翌日,二十艘蚊子船駛向大沽口,去和白朗寧的常勝師匯合,這兩支軍隊由李國樓指揮,先安紮在大沽口軍事基地,李國樓率領一百多名戈什哈離開海港,直奔天津衛,李國樓去找開平礦務局的督辦張翼算賬,戰爭機器已經開動,想要贏得勝利,先要消除自身的隱患,張翼位高權重,只有他親自出馬,才能解決北洋水師的後患,
他才不會講道理,槍桿子在手,誰敢不聽他的話,就使用暴力,李鴻章出巡也沒李國樓帶的兵多,兩宮皇太后特許李國樓隨行護衛可用一個營的兵力,李國樓還算有節制,護衛隊沒有滿編,吃一虧長一智,李國樓不再隨性枉為,故意表現得囂張跋扈,
一路上馬隊踢翻菜農的籃子不計其數,督導隊軍官隨勢扔出幾枚銅錢,喝道:「快點閃開,不要命啦,」
菜農欲哭無淚,撿起地上的銅錢,叫道:「多謝軍爺的賞錢,」
護駕的車隊兩邊的戈什哈,趾高氣昂的甩動馬鞭,不讓百姓靠近車隊,前面開道的戈什哈人馬精神,大嗓門不斷叫嚷,「閃開,」
「讓道,」
黃小曼從車廂裡看到外面大街的場景,沿途的商販被李國樓車隊搞得雞飛狗跳,一點也沒有高官過境的威儀,
「小樓,你可以鳴金開道嘛,這才像個大官,」黃小曼拉好窗簾,不去看車窗外的景色,
李國樓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安全第一,速度第一,十夫人,想殺我的人太多,不能讓任何可疑之人靠近我,我的兒郎為了保護我的安全,雖然做事極端了點,但這是必須的,」
李國樓言盡於此,沒有說下去,就算手下的戈什哈撞死路人,他也會包庇手下人,敵人就隱藏在百姓之中,窺探他的一舉一動,只要一遭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李國樓被黑龍會襲殺過,如今出巡小心翼翼,就怕敵人對他發動偷襲,
「哎,小樓,你千萬不要有事,我可不想改嫁,」黃小曼無奈的摟住李國樓,把頭靠在李國樓肩上,是她自己選擇這個男人,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悅,肥馬輕裘,過著富足的生活,同樣擔驚受怕,害怕災難會降臨這個大家庭,
李國樓暗自腹誹,家裡的夫人沒幾個賢良淑德,不給他戴綠帽子,就算祖墳冒青煙了,
李國樓撫摸著黃小曼那滿頭的青絲,戀戀不捨的說:「放心吧十夫人,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提高警惕,出門一定帶著侍衛,他們是最忠誠的衛士,若是犯了小錯,就要狠狠的懲罰,但若是人命關天,就要袒護他們,」
「小樓,你怎麼都是歪理啊,」黃小曼掙脫李國樓的懷抱,怒瞪李國樓,
「噓噓噓,」李國樓低聲:「我的小寶貝,這就是一個比喻,我當然希望每個手下人都克己奉公,但那群王八羔子得意慣了,總有衝動的時候,就像我當初殺人一樣,上面有人罩著我,才有我今天的成就,我當然也會罩著手下人,」
「哦,我懂了,眼不見為淨,」黃小曼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被戈什哈欺凌的菜農,
新武軍進入天津城,看城門的藍翎長畢恭畢敬的敬禮,進入城內車隊放緩了速度,邁著整齊的步伐,直奔張翼的府邸,早有探馬偵知張翼正在家裡大擺壽宴,唱大戲賀壽,張府裡高朋滿座,天津衛有頭有臉的官員都在張翼的家裡,
李國樓稍微躊躇一番,便定下決心,要給天津的官員一個下馬威,喝道:「魏群、阿里郎,給我把張翼家的門,前後堵上,把張翼抓起來,官誰的面子都不給,誰敢反抗,就給我打,若是有護院的人敢拔刀,就給我開槍警告,若是對方敢開槍,就給我打成馬蜂窩,」
「是,」魏群、阿里郎抱拳疾行,天塌下來,由李國樓頂著,他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也敢闖,
雖然已過正月十五,但張翼還沒從春假裡舒緩過來,早上點卯之後,就從天津開平礦務局溜回家裡,
張府披紅掛綵,鳴鑼開戲,賓客臨門,已過午時,酒席已經撤下,八桌賓客坐在大堂裡聽戲,張翼陪同知府張名堂,坐在賓客中間,享受眾人的吹捧,
張翼原為醇親王奕譞府裡的外府管家,是醇親王的家生奴才,因能說會道,又識斷字,被醇親王認為是可用之才,放出王府,出來為官,邁入仕途十幾載,已步入位高權重的崗位,
開灤煤礦出產優質煤炭,而且是富礦,為大清國有煤礦,當然開平礦務局的最高長官的位子,富得流油,一年撈十幾萬銀兩不在話下,想撈更多的話,就要看長官的心,夠不夠黑,用張翼話講,「全靠醇親王恩典,」
此時張翼坐上開平礦務局的督辦之職還沒到一年,事業如日中天,自認國家棟樑之才,
「伊人月下戴紅妝,不知伊人為誰傷,鳥兒尚成雙,相依對唱忙,怎奈伊人淚兩行,
伊人獨唱伴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柳葉裙下躺,貌似心亦傷,與伊共歎晚風涼,
人說兩情若在永相望,奈何與君共聚夢一場,戲中人斷腸,夢中暗思量,自問手中鴛鴦為誰紡······」
舞台上歌姬婉約優柔造作的唱戲,舞台下一群衣冠禽獸擊節叫好,正在拍手鼓噪,張翼色瞇瞇的看著婉約柔弱的腰肢,哈哈大笑,天津的頭牌歌姬婉約來給他賀壽,這是張名堂給他面子,誰都知道婉約是知府張名堂包養的歌姬,
張翼猜度著張名堂看中他的哪個歌姬,兩人互換有無,玩一個月,享受不同的樂趣,張翼賊兮兮問道:「府台大人,你看中哪位,」
「這個嘛······」張名堂掃視一桌鶯鶯燕燕,張翼家裡果然金窩藏嬌,一個個都是那麼可人,讓人垂涎欲滴,
師爺張掖心領神會,湊在張翼耳邊,低聲道:「督辦大人,一換二,二個月為期如何,」
「啪,」
張翼和張名堂擊掌為誓,這種勾當已成官場潛規則,同道中人樂此不疲,歌姬是玩物,理應在市場上流通,這種習俗已成社會風氣,上行下效,長官玩高檔的歌姬,下面的官員玩低等的貨色,笑貧不笑娼的社會中包養成風,
張府裡面正在鳴鑼開戲,府門外已經開打了,上百名新武軍戰士手持刀槍,將賓客的車伕、侍衛打翻在地,把張府包圍起來,有幾個官員的侍衛還想反抗,拔出左輪手槍,
「啪,」
魏群率先開槍,喝道:「臭小子,看清楚我們是新武軍,誰敢動一下,打成馬蜂窩,把槍給我卸了,」
官員的侍衛哪敢真的開槍,這麼多長槍頂在腦門上,乖乖的繳械投降,嘴裡不依不饒道:「新武軍的軍爺,你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來天津衛亂來,沒錢也不能炸營啊,」
魏群大聲吼道:「王八羔子,都***給老子閉嘴,一切與你們無關,我們是來抓張翼,」
「哦······」大門外的一群馬車伕、轎夫,全都放心了,不亂動就不會吃槍子,
新武軍戰士對官員的侍衛還算客氣,繳械之後,沒對這些人施暴,對張翼府裡的僕人,就沒有這麼客氣了,誰敢反抗就是皮鞭、槍托伺候,
那個府裡的總管言語威脅了幾句,便給新武軍戰士打得昏死過去,肋骨斷了算是小傷,
金銀來吐一口唾沫,喝道:「少***裝死,老子叫五積子,天底下沒怕的人,老東西回頭再來找你算賬,」說完金銀來一揮手,帶領一群戰士衝入張府,金銀來心中竊喜,今天這場架一打,明天說書人的橋段裡,就有他「五積子」的名號了,
張府裡面哭聲一片,以為張翼招來滔天大禍,要被抄家滅族了,張翼和張名堂聽見外面嘈雜,還沒明白所以然,大堂已被荷槍實彈的新武軍戰士包圍了,平時作威作福的一群官員,面對著上堂的槍,個個嚇得臉色慘白,以為新武軍造反了,
還是師爺張掖最會看臉色,認出是新武軍的裝束,好像見過這群軍人,瞇眼仔細辨認一番,看見李國樓的走狗金銀來,兩人還一起喝過酒,李國樓可是敢動用金牌令箭亂來之人,一看今日的陣仗,便知李國樓又跳起來了,給李國樓背後撐腰之人,那是連同治皇帝也不敢得罪之人,他是沒膽量去和李國樓較量,
張掖急忙擠出笑容道:「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金隊長親自出馬,天津知府大人在此,你可要給個面子,」
金銀來手裡的左輪手槍頂了一下大蓋帽,痞子腔:「張師爺,這裡沒你什麼事,別把自己弄髒了,都察院右都御史馬上就來,都給我站好了,」說完金銀來陰毒的一腳踢在歌姬婉約腳的內關節,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直接讓婉約摔倒在地上,
婉約嚇得嚶嚶直哭,不知哪裡得罪了軍爺,金銀來陰笑道:「臭表子,再敢哭一聲,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小銀刀亮晃晃,閃著銀光,婉約嚇得索索發抖,摀住櫻桃小嘴,眼淚婆娑流下,就是不敢發聲,
張名堂看著自己心愛的歌姬婉約被人欺凌,怒火萬丈,大喝一聲:「大膽,」
張掖隨勢一腳,暗踩在張名堂官靴上,暗示張名堂明哲保身,靜觀其變,不易在此時和李國樓翻臉,
張名堂久經官場,立刻領悟張掖的深意,急忙表現出兒女情長,衝上去保護婉約,好言安撫婉約,趁勢扶著婉約離開大堂,這種場合不易表態,張名堂拋棄酒肉朋友張翼,把適才擊掌為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臨走,張掖抱拳道:「山水有相逢,金隊長改日咱們再約,」
這有些威脅的語氣,金銀來一把拽住張掖的辮子,活生生把張掖提溜回來,獰笑道:「張師爺,有什麼話儘管說,長官都在,不用再約,」
那頭髮被人硬扯的滋味,張掖平生第一次感受,疼得他淚水橫流,終於領教金銀來的厲害,果真如江湖所說,金銀來是李國樓殺人的一把刀,急忙討饒道:「金隊長,趕明我請客,就是這意思啊,」
「嗯······沒事的人,請吧,」金銀來讓出一條道,戲孽的看著眾位官員,想看一看有多少官員,敢跟李國樓作對,
張掖打定主意要傍上李國樓這顆大樹,回去就勸知府張名堂,要跟李國樓一個鼻孔出氣,無論發生什麼事,堅定的站在李國樓一邊,李國樓是大清復興的功臣,與李國樓交好,百利無一害,張翼的破事,連邊都不要沾,雖然他還不知張翼為何得罪李國樓,但得罪李國樓的下場很恐怖,這一點張掖深信不疑,
須臾之間,大堂裡的官員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譚家戲班子還留在原地,他們是張翼請來唱戲的,賞錢還沒拿呢,現在一走,不可能再來討賞錢,那是要被張府的人打出去,班主譚月樓認識李國樓,叫手下的戲子別慌,呆在原地,萬事有他開口,
「右都御史到,」馬德全高聲道,
張翼被綁成粽子一樣,跪在地上,看見李國樓,叫道:「張翼無罪,李國樓,你憑什麼抓我,」
「就憑這個,」李國樓捏住張翼的鼻子,倏地之間,把一塊煤炭塞入張翼的大嘴,怒罵道:「驢球子,竟敢欺騙北洋水師,想發財想瘋了,連傅相大人也敢騙,給我先打五十鞭,」
馬德全抽出鞭子,還沒動手,金銀來搶步上前,叫道:「讓我來,」
張翼有冤無處申,痛徹心扉,婆娑娑流淚,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