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字營休整一天,第二天各部人馬浩浩蕩蕩向荔家堡開拔,漫漫黃土高坡,各色軍旗招展。在小崆峒的大勝讓清軍各部士氣高漲,軍鼓有力的敲擊,軍號聲在黃土高坡迴盪。綿延的馬車上面那一門門巨大的火炮,預示著大清軍隊實力強勁,野外作戰沒有對手,那些龜縮在堡寨裡的回軍,負隅頑抗的等死。沒有哪支回軍沖得垮大清軍隊的戰陣,如今大清軍隊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悍不畏死,一往無前,放眼整個東方已經沒有對手。
參加過敢死隊的李字營二百名戰士,跨在戰馬上,揮舞著血跡斑斑的戰刀和成千上萬的戰士一起歡呼,眼前一座高大堡寨已經盡收眼底,荔家堡必將被大清軍隊摧毀,誰都阻擋不了國家統一的腳步。
那高大的石壘城牆上飄揚著一面面飛鷹大旗,展翅高飛的雄鷹真的能夠帶領回民反清、排漢,建立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嗎?
說回民起義是正義的人,難道不知道回民到底要的是怎樣一個國家?若是給回民地方自治權,接下來就是鬧獨立,清除漢族人口,建立一個伊斯蘭王國,回民起義不僅是反清的,而且是仇視漢人的,回民起義的核心思想即反滿排漢。
看著那面象徵獨立的飛鷹大旗,大清軍人目露憤怒的神色,他們要摧毀這面旗子,把黃龍大旗重新插在這塊祖國的土地上,大西北屬於大清,新疆屬於大清,祖國絕不容許分裂。
「於斯萬年,亞東大帝國!三月縱橫獨立幟,江河蔓延文明波。四百兆民神明胄,地大物產博。揭我黃龍帝國旗,唱我帝國歌!」
李字營上千名戰士屹立在黃龍大旗底下,唱起軍歌,他們是正義之師,為了祖國統一大業,來到大西北打響一場內戰,這場戰爭絕不是他們願意看見的。但無論哪個民族膽敢分裂祖國,必將受到最無情的摧毀。這場戰爭不關係到民族,也不關係到信仰,只為統一的祖國。那些背叛祖國,與俄國人勾結在一起的人,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荔家堡全以青磚包砌,全城牆上共建有城樓14座,東門、西門有甕城,並設千斤閘,與城牆構成完整的防禦體系。城牆上可以看見一門門黑洞洞的大炮,只要清軍進入射程,就會開炮。荔家堡是董志原的東面的門戶,佔領荔家堡之後,大清軍隊可以有一個進攻的橋頭堡,撕碎整個董志原的防禦體系。
雖然二月的黃土高坡依然天寒地凍,冰雪還沒有化去,但在寒風凜冽中無數大清軍人,開挖溝渠,建立一道道防禦工事,把荔家堡的包圍起來,一座黃土高坡之上建立的堡壘阻擋不了英雄的大清軍人,每一名大清戰士相信,只要把炮台建起來,荔家堡整座堡壘必將土崩瓦解。
在離荔家堡東西大門千米之外的地方,大清軍人、民夫築建起高大的炮台。他們毫不在乎荔家堡裡面的守敵,膽小懦弱的敵人早就把城門堵死了,只等著天朝官兵的攻擊,荔家堡裡面的回軍以及叛軍已經沒有未來。
副帥徐占彪連信使也懶得派遣,和回軍沒必要談判,要麼投降,要麼受死?大清絕不容許國內出現另一個政權,所謂正義的民族覺醒,只有漢人可以使用的口號。
徐占彪望向荔家堡城桓上的一面旗子,上書:一個「曹」字。鼻腔裡發出忿怒的冷哼聲,緊緊的握緊拳頭,暗自發誓要把荔家堡屠個雞犬不留。
曹克忠原為固原提督雷正綰的營官,帶領一營的兵馬在前線「炸營」,之後加入四帥崔偉的回軍,在逃入董志原途中,燒殺搶掠,罪惡滔天。大清的叛軍比回軍更加可恨,回軍的俘虜還有一線生機,叛軍沒有活路,要被剖腹剜心。
曹克忠所部讓大清承受的恥辱,更讓徐占彪怒火熊熊,想到楊大娃子帶領四百多人的歸順,正好讓兩路人馬自相殘殺,也讓楊大娃子證明自己是真心實意投靠大清。
這是大清對于歸順的人一種考驗,董福祥的董字三營的擴建,就是建立在回人把屠刀對準自己民族的覺悟上。楊大娃子想要擴建成兩個營的編制,就是要靠浴血奮戰來證明對大清的忠勇。徐占彪勃然而道:「命楊大娃子、穆三的人馬攻打城西,為第一梯隊。告訴他們好好幹,只要把軍旗插在荔家堡城頭上,第一功就是他們的。」
傳令官領命而去,身旁的其他將官渾身彆扭,敢怒不敢言,「第一功」讓所有人垂涎,竟然讓一名降將得去,置他們於何地。但戰場上軍令如山倒,副帥徐占彪這個處置方案自有道理。
土司彭定越和土司莫保國互相對視一眼,彭定越心領神會的跨前一步,抱拳執禮道:「稟徐副帥,我們攻打城東門也應算第一功,有荀字營強大的火炮支援,雪山獅子旗一定飄揚在荔家堡的上空。蒼天可鑒,黃土為證,我們才是大清最忠實的奴僕,願意為皇上效死。」
徐占彪欣喜的扶起兩名少數民族土司,大大誇獎了他們一通。這讓旁邊陪同的李國樓頗感好奇,不停的打量兩名土司。土兵、俍兵歷史上對於大明更加忠心耿耿,曾經是與滿人作戰的主力軍。兩百年過去了,這兩支少數民族的軍隊,已經變成滿人的爪牙,攻打太平天國的石達開不遺餘力,把三十萬太平天國西征部隊消滅在大渡河岸邊。
如今土兵、俍兵大老遠跑到大西北來了,要把回軍趕盡殺絕。落入這兩支少數民族的俘虜,一輩子做奴隸了,以後和豬狗沒有區別。少數民族蠻夷喜歡剝皮挖心,這種野蠻的行徑,李國樓不好多嘴。連皇上也不管這些少數民族內部政策,他又不是解放勞苦大眾的大救星,犯不著和蠻夷講道理。
李國樓抬頭看向荔家堡的城東門,建立在黃土高坡上的荔家堡,是那麼雄壯高聳,而他要把這座歷史悠久的堡寨摧毀。歷史翻開新的一頁,有了新式火炮,攻城戰不單單是攻打一座城門,任何城牆都能成為突破口。荔家堡裡有多少守敵已經不重要了,在強大火炮面前,所有的敵人必將化為灰燼。
過去打仗,有一座城堡可以固守,能夠負隅頑抗很長時間,如今沒有強大火炮支援,想要守住一座城堡,變成難事。圍攻城堡不需要兵力幾倍的優勢,只需要把敵人的城門堵死,敵人的兵力便展不開,守城不可取,特別是守一座沒有退路的城堡。
李國樓不由在想天津衛的防禦工事,那裡也是一座防不勝防的城市,無論如何不與八國聯軍在天津開戰。應該直接在郊區展開對攻戰,只要有雄厚的財力,建立起強大的炮兵集團,沒有哪個國家敢和大清在陸地上展開攻堅戰,炮兵與步兵協同作戰,才是大清軍隊未來作戰的模式,再加上大清得天獨厚的騎兵,那就完美了。
兵是打出來的,連年的烽火,鑄就了一批又一批戰將,左宗棠的楚軍比李鴻章的淮軍好無數倍,懂得軍隊建設的重要性。雖然這些軍隊也走私貪污,但能把賺來的錢用在部隊建設上面,這支軍隊才是未來國家振興的希望,靠淮軍那批貪得無厭的將領,那大清就沒救了。
李國樓一個人在想亂七八糟的事,他無權一身輕,對於副帥徐占彪站在前沿工事前指點作戰方案,一點也不感興趣。長官不是萬能的,身在第一線的指戰員懂得具體安排作戰,最高指揮官只需發揮佈局上的戰略優勢即可。
至於戰場上每門炮的配置方案,哪能管得了呢?一個人是指揮不了一支軍隊的,要靠所有人群策群力,才能把一支軍隊帶向勝利。培養人才絕不是發現幾個人,而是要有一大批人才可以使用,這樣的軍隊才能一往無前的迎接勝利。
荀喜嘮叨不停,把火炮營的配置誇上天,吹噓炮兵營的建設讓他嘔心瀝血,耗盡了平生所學。徐占彪平生第一次聽見炮兵營建設還有這麼多講究,頗感興趣,詢問各種幼稚的問題。
李國樓嘴角微微牽動,暗自惱怒,沒有他的財力支持,哪來的火炮齊射,更談不上火炮延伸,建立一個安全區域。戰爭就是燒錢,沒有錢打仗,只能靠一個個人奮不顧身的攀爬城牆,用屍體鋪就一條血路。是他讓徐占彪的軍隊少死上千人,他才是這場攻城戰的首功之臣。
但李國樓是什麼人,豈能和宵小之輩爭功,沉默是金!一言不發的筆直站立,李國樓抬起雙眼望遠鏡看向千米之外荔家堡的城頭,能夠看見城頭上有人在拿單筒望遠鏡看向他們所在的炮台。李國樓嗤之以鼻的冷笑三聲,曹克忠、陶茂林、張華這三個大清的叛徒,等著受死吧,他也想嘗嘗剖腹挖心是什麼滋味。
同樣是哥老會的餘孽,楊大娃子、赫明堂、穆三就聰明許多,生死關頭,拋棄多年的信仰,重新回歸祖國母親的懷抱。識時務者為俊傑!抱著一個宗旨到死的人,注定是人生的悲劇。
望遠鏡裡依稀可以看見敵人首腦的面容,曹克忠果然面目猙獰,那張寬大的臉龐上虯髯叢生,多久沒剃鬚了?李國樓喃喃自語:「曹克忠,你可不要死啊,我也想做一回梁山英雄。」
旁邊飯大慧學著李國樓模樣,負手自命清高,一言不發的飯大慧好似李國樓肚子裡的蛔蟲,脫口而出:「李大人,你是文官影響不好,這種事還是不要做了,嚴於律己,寬於待人。見證歷史,並不代表參與進去。」
「嘿嘿嘿!」李國樓乾笑三聲,轉過身形,按耐不住的說道:「荀千總,你就別吹噓了,這點家當都是我幫你攢起來的,源源不斷的炮彈也是我派人運來的。你就是一個敗家仔,這麼浪費炮彈,接下來三百座堡寨,怎麼打啊?」
荀喜被李國樓打斷話題,十分不滿,斜眼睨看,毫不猶豫的反駁道:「李大人,這你就別操心了,只要我把三座堡寨徹底摧毀,化為灰燼,也就把敵人頑抗到底的信心摧毀了。等到春季大地復甦之時,投降派會源源不斷的出現,回子絕不是鐵板一塊,那十八大帥,會撅著屁股來投降。哇咯咯······」
荀喜雙手叉腰,站在一門克虜伯大炮前仰天大笑,那股捨我其誰的氣派,讓人過目不忘,這才是大將的風範,不愧為徐占彪新任命的果勇營炮兵營的千總。
李國樓一摸鼻子,又不吭聲了,犯不著和荀喜嘔氣,從他認識荀喜第一天起,這個人就是這樣無禮,滿人自有滿人的優越性。
在其他事物上漢人早已高過滿人數籌,平時這些漢人將領不把滿人放在眼裡。唯獨在炮兵營建設上離不開滿人的扶持,對於炮兵營裡滿人的驕縱,均視而不見,像荀喜這樣敢於對長官言語不敬的行為,也一笑置之。
徐占彪撫摸著他那一臉的虯髯,笑瞇瞇的說:「荀千總,本帥看好你的表現。明天本帥要看到黃龍大旗插在荔家堡的城桓上,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不成功便成仁!」炮兵陣地上的眾將士挺胸凸肚的站立,向副帥徐占彪表達他們一往無前的決心。
大清軍隊積蓄所有的力量,要攻下荔家堡,這是董志原的橋頭堡,將為大清軍隊開啟勝利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