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廳裡李國樓和八里莊的幾名負責人開會。桌子上攤放著各種地圖。大多是靠近八里莊的雲夢山地形圖。書辦鄭橫擔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旅遊景點方案。已經擺出來給長官李國樓看了。
李國樓甚是滿意鄭橫擔表現。至少想到的歷史名人以及歷史事件有憑有據。沒有太馬行空。弄個「水簾洞」給他看。
李國樓翻看著一張張地圖。說道:「過幾天會有幾個作假高手前來。到時出土的古物定能夠以假亂真。小扁擔。你要學著點。太一本正經的故事。遊客也不喜歡。雲夢山不夠高。作為度假勝地。還是休養為主。熱河是貴族遊玩的地方。雲蒙山走平民路線。烽火台要重修。山道要拓寬。峽谷裡修建鬼谷子的書院。明天我去爬山。親身體驗一下雲夢山的鬼斧神工。神秘的洞穴將是歷史的見證。」
鄭橫擔點頭道:「嗯。好的。現在的季節雲夢山最美了。水源充足。可以看見萬馬奔騰的場景。原本山上就有座道觀。現在重新修建起來。再找出一些歷史遺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客廳裡的人都在奸笑。跟隨李國樓呆久了。長官的套路摸透了。明白接下來要幹些什麼。
艾海歎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剿匪之後。地方官要有軍隊的退伍官員來當。原來要把所有事情擺平。需要花這麼大精力。」
李國樓使眼色。不讓艾海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銀子、娘子是看得見順手牽羊就能帶走。而土地、房子這些固定資產。需要慢慢吸收。聰明如斯之人。比如他和包一同就不會做一錘子買賣。細水長流。未來也可以掌控在手中。
李國樓扼腕歎息道:「可惜雲夢山沒有溫泉。我們只能起個山泉山莊的名字。你們說起個什麼名字。」
鄭橫擔問道:「李隊長。山泉山莊建在哪裡。」
李國樓指著地圖。說道:「至少一千米以上的半山腰。既然要建造山泉山莊。就要像模像樣。若是建在平地上。遊客會覺得沒有新意。不肯花這個冤枉錢住進山泉山莊。這個問題過幾天再說。我先去查看地形。以後八里莊將比七里屯富裕十倍。古典的農家建築隨處可見。水車、碉樓、生祠等等。要畫出一張八里莊新的地圖·······」
李國樓正說得起勁。為眾人規劃處一幅美好的藍圖。彈指間八里莊的未來是那麼美。
鄭橫擔擦拭著眼睛。哽咽道:「李長官。你不要說了。你開個頭是挺好。可你一走。以後八里莊還是死氣沉沉。上面的人就算給他銀子。也會把差事辦砸。沒有人有你的魄力。也沒有你的凝聚力。心有餘而力不足。到時你瞧著吧。事情做到一半就會停工。」
李國樓掃視冬青等另外幾名八里莊的村民。看見他們也在頻頻點頭。認可鄭橫擔的話語。吳工屯等其他幾名準備呆在八里莊一展身手的官吏。也對於李國樓規劃的藍圖不抱信心。
李國樓很奇怪。問道:「你們幹嘛這樣。村正、保正、書辦以及資金問題。我不是會一步步幫你們解決嗎。還會有什麼問題。」
鄭橫擔瞥眼道:「李隊長。你呆在這裡當然沒問題。你看這幾天鎮上的大員來過嗎。他們都怕你手裡的槍桿子。要知道你後台硬。點子扎手。等你一走。這裡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員們一個個會來視察。你說得越好。來的人越多。這裡又不是刑部管轄。吏部、戶部的官員來找茬。萬事皆休。」
「哦。」李國樓拍著腦門子。恍然大悟。不是有錢就能把事情辦好。各方面的關係也要擺平。費用不僅僅是工匠測算出來建築材料的花費。要有很大一筆錢用來疏通上下關節。開發雲夢山等同於太歲頭上動土。不知要有多少人跳出來喊停。治他一個破壞京師周圍風水的大罪。他原來想出錢出力開發雲夢山的旅遊事業。臨到最後關頭是水中望月。不切實際的事。
思索過後。李國樓說道:「也罷。先一步一步來。把精力投入到八里莊建設發展之中。雲夢山的項目。先立個項。我們繼續把計劃書做好。既然這麼多家人要拿好處。就走共同投資的道路。項目有了。就有人肯出錢出力。戶部、吏部都會讓他們出力的。本官不會讓他們白拿錢。你們說誰白拿過我的錢。」
「沒有。」客廳裡氣氛又開始活躍起來。眾人踴躍發言。把各負責的事情。做匯報總結。
李國樓腦子不夠使。只能記筆記。平生第一次知道做地方長官的難處。累得筋疲力盡。依然要傾聽手下人的發言。各種數字在紙張上書寫。不想讓手下人糊弄你。你就得什麼都要懂一點。一堂會議就是一次接受再教育的機會。原本想做甩手掌櫃的想法早就拋在腦後。為了做統籌規劃逼著你要記住這麼雜七雜八的事情。
過去李國樓還笑話官員開會多麼無聊是浪費時間。現在才知道會議是免不了的事。許多人負責的事會串聯到其他人做的事。這就需要長官出面協調。否則手下人誰肯吃虧。
一言堂是不切實際的事。最高長官可以一句話辦一件事。指明大方向。一甩手就到後堂不理人了。手下人辦事。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在干。特別是沒做過的事。那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前車之鑒讓你學以致用。就要臨場想辦法。還會朝令夕改。每天把所做的事情做一個總結。找出好的方法。不好的地方要改進。第二天又要改動。說話前後矛盾很正常。不能為了面子活受罪。
會議開到九點多鐘才結束。李國樓看了一下時間。說道:「今天就到這了。我們明天繼續開會。還是晚上六點半。不能這麼晚結束。以後會議九點鐘以前一定要結束。否則影響第二天工作。你們說是不是。」
「正好。早點結束。我們會犯錯誤的呀。」艾海叫了一嗓子。眾人嘿嘿嘿的奸笑。
「艾隊副。你不肯犯錯誤。我可是新郎官啊。」人群中發出不和諧的聲音。對於李國樓喜歡開會。還專門拖時間。有了不滿的呼聲。
「那小扁擔快點回家。去看看老婆旁邊有沒有人在犯錯誤。」艾海調侃道。又引來哄堂大笑。客廳裡的人一哄而散。各自打著燈油回家了。
艾海想一走了之。李國樓一把拉住他。輕聲附耳道:「艾禿子。別裝了。不想娶回家就說一聲。黑珠珠已經告訴我了。」
「三哥。你要相信我。吃一虧長一智。我艾海豈能跌入同一條河兩次。我什麼也沒幹。關鍵時候我退縮了。這種貨色比我的紅姑還不如。打死我都不要。」艾海只能實話實說。指天發誓他是好人。絕對沒有幹過喪盡天良的事。
「哦哦哦哦。」李國樓拖著長音。看著艾海的臉色。相信艾海是清白的人。艾海好樣的。和他以一個德性。高風亮節的君子。做人坦坦蕩蕩。不近女色。尚能在關鍵時刻懸崖勒馬。
「嘿嘿嘿。」李國樓奸笑三聲。勾住艾海的肩膀。說道:「艾禿子。三哥缺一個陪練。陪我玩玩去。這是最好的瀉火方法。」
「三哥。這麼晚了。」艾海有些不願意。發出抱怨的哀求聲。
「不晚不晚。」李國樓拖著一個「大沙袋」往碉樓走。反正住在一起。正好在艾海身上發洩火氣。
「那你不是找了一個奴隸嘛。找他呀。」艾海推脫。還想和李國樓撇清關係。
「以後才行。傻大個只會蒙古摔跤。現在讓他見識一下。怎麼做人肉沙袋。」李國樓不小心。把老底露出來了。
「啊······」艾海想掙脫李國樓的臂膀。卻被李國樓死啦硬拽來到碉樓的大廳。
燈火輝煌。兩個大男人。光著膀子半夜時分戴著拳套。揮汗如雨。還在搏鬥。旁邊值日的兩名護衛大聲鼓噪。巴特爾不信邪。上來打了一輪拳擊。連一回合也沒有撐住。
「嗷嗷嗷嗷。」巴特爾大為不滿的發出狼嚎。雙拳拍打著胸膛。不服輸的再次上場。
一個小時的身體鍛煉很快就過去了。「三哥。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師啊。這裡除了屎尿多。沒什麼好玩的。」艾海對於現在的生活狀態極為不滿。甩掉綿手套。不由怨天尤人。
李國樓睜著眼睛說瞎話:「艾十三。這裡不是很好。每天操練。活得有意義。讓你恢復男兒本色。等回家了。你就會龍精虎猛。老婆更加喜歡你了。我是不走了。你若是想走也行。吃進嘴裡的好處吐出來以後自己混去。」
「哎。三哥生什麼氣呀。我只是問問呀。明天我們繼續。」艾海渾身汗水淋漓。感覺異常輕鬆。三個大男人跑到水井邊洗澡。
重新恢復單身漢的生活。讓人感覺親切。心情舒暢。李國樓和艾海兩人有說有笑。既然已經坦坦蕩蕩做人了。李國樓實話實說:「哎。其實我也不喜歡呆在這裡。做捕快還有閒暇時間。輕鬆寫意的日子挺多。這裡一天忙到晚。吃在嘴裡的是土。看在眼裡的是黑臉村姑。還要和泥腿子打交道。人往低處走。越活越差。感覺就是跌份。」
一桶井水澆在艾海頭上。摸一把臉。說道:「我就知道你在作腔作勢。好日子不過。羊糞滿地都有。木削漫天飛舞。三哥你還想為國為民嗎。」
打心眼裡艾海不相信李國樓吃得起苦。肯為國效勞。賭咒發誓也就三天的熱情。人活在當下。聲色犬馬的日子活得瀟灑。更何況李國樓後院起火。擺平一大家子以後哪有精力呆在荒郊野外搞鄉村建設。
「哎。姥姥的點兒背啊。我招誰惹誰了。想法這麼多幹嘛。你們睡覺了。我還要整理文檔。寫總結經驗。」李國樓義憤填膺。痛恨自己腦子秀逗了。好好的貪官污吏不做。去做什麼為民分憂的「青天」。
「你呀。說你什麼好呢。」艾海歎一口氣。穿上衣服離開。他也摸不透李國樓腦子裡想什麼。
月色皎潔。星光璀璨。一道銀河印在天空。八里莊沉寂在夢鄉裡。這一夜李國樓沒有睡覺。油燈閃亮在窗戶口。坐在。翻看著卷宗。在深思熟慮之後。他依然要做有為青年。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奉獻火熱的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