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得福帶著四名護衛急沖沖往京師趕,他們一行五人沒有在中途客棧休息,二百多里地直接馳馬到達東門明陽門外,此時已經是晚上城門已關,鄔得福進不了城就住在城外的館驛裡面。
吃好晚飯鄔得福沒有睡覺,他睡不著心裡焦慮,考慮的事情太多。現在他不是怕功勞沒有白忙活一場,而是怕後面有突變,呆在租界的那些復興黨人大都沒有想過造反,他們現在改變戰略不提起義造反,和當年洪秀全一樣以教育民眾為主。鄔得福手上的花名冊上的十二名復興黨成員,職業五花八門,有的是六部裡的公職人員。十二名激進的復興黨成員,他們又會發展出多少復興黨成員?鄔得福就怕消息外洩,到時抓捕工作進展不順利。
該怎樣制定抓捕工作讓鄔得福頭疼,刑部衙門裡一定也潛伏著復興黨成員,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遊戲,過去是和黑幫玩,現在又多了造反派。想要讓九門提督的人插手,這樣成功抓捕復興黨成員可以容易一些。但這個主意尚書包一同一定不肯將功勞白白送給軍隊的人,包一同就算功虧一簣也絕不會把情報給他人沾光。
過去鄔得福覺得漢人都是朋友兄弟,滿人是廢物,可臨到生死關頭他覺得漢人手下一個也不可信,反而是滿人可以派大用場,一個大致的抓捕方案已經在打著腹稿。鄔得福坐在油燈下寫文書,昏暗的燈光一晚沒熄,穿戴整齊的等待清晨的到來。
黎明的晨曦到來,鄔得福一行五人騎馬向東門明陽門而去,館驛離城門也就二里之地,離城門不遠處就不能騎馬,五人翻身下馬,準備過城門洞。過城門不是走一個門,共有三個門洞,鄔得福一行人走的是左面官員可以經過的那個門洞。
鄔得福依然是假洋鬼子打扮,穿著休閒在四名手下人中間顯得扎眼。寒風獵獵刮在人臉上生疼,北風在城門洞形成怪風,一陣呼嘯而過的穿洞風斜向吹過鄔得福的臉龐,一下子將他的禮帽吹飛。
鄔得福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俯身去撿飛落在地上的禮帽,倏忽之間,傍邊一聲槍響,鄔得福的一名隨從倒地,打黑槍的人沒有打到鄔得福,恰好一槍命中旁邊的人。城門口城牆上驚起一群飛鳥,鄔得福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一名跟隨多年的家丁鄔錢死在他面前。
鄔韃等三位親隨,急忙掏出短筒燧發槍,圍在鄔得福身邊,城門洞裡的一隊軍人聽到槍響,也提著長槍跑出來,慌亂的城門外一陣驚慌馬亂,一道身影騎馬向遠處逃竄。
鄔得福看向那名逃竄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是痛恨,他想跨馬去追趕開黑槍的人,可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眼睜睜看著兄弟死在他面前,卻只能咬牙忍住沒有吭聲。
鄔韃急道:「鄔師爺,我們追吧,我一定把那個王八蛋幹掉。」
「鄔師爺,我們追吧,我們馬快一定能夠追上,我要給鄔錢報仇。」另一名隨從也橫眉急道,還有一名隨從抱起同伴的身軀痛哭著,他們都想為死去的同伴報仇。
鄔得福咬牙忍受著煎熬,雙眼通紅流出眼睛,猛然一擦,說道:「我們不能追,殺手絕對不是一個人,他們就希望我們掉入圈套,在城外追捕殺手,不是靠我們幾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說完鄔得福取出官印文書,去和管城門蘭翎長訴說事情原委。
過了片刻城門洞衝出一隊馬隊,去追趕開黑槍的兇手,旁邊的民眾也被驅散開來,一聲槍響,一條生命都從這裡消失了。
鄔得福已經知道誰想要他的命,那道矮小的身形他一看就知道是誰。是他放過了此人,沒有想到此人不講江湖道義反過來要殺他。有的人是不能讓人理解的怪胎,他們就是反社會反常規的人,和這種人談感情劃場子談判就是浪費自己的感情。鄔得福懊惱當初為何沒有黑了「火影」花丹丹,現在這被動的局面恰巧是自己造成的。死了一名家丁不算,還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在城門洞邊上鄔韃雇了一輛馬車,安放好死者屍體。鄔得福卻沒有翻身上馬,他肅容道:「鄔韃趕快換裝、換馬回到天津告訴小李子,白蓮教的火影動手了,讓他回京師的路上千萬小心點,多雇些保鏢,不要炫耀身份,白蓮教徒會在城外襲擊他的。」
「白蓮教的火影!」鄔韃瞪大眼睛問道,鄔韃沒有想到鄔得福看見一道背影就知道誰要殺死他。
鄔得福點頭道:「鄔韃易容,改變裝束趕快找到小李子,路上別多事,你報不了仇,小李子全家死絕,城外有白蓮教的巢穴。你也不要飛馬快騎,白蓮教徒會懷疑你的,先混在出城的馬車隊裡,只要明天到天津就成,千萬不要搶時間,你一動白蓮教徒就會盯上你。」
鄔韃嘴裡默默念叨一遍,鄔得福點頭道:「記住就好,槍別帶在身邊,這樣更危險,就藏飛刀,誰晚上貼著你,就幹掉他。」
鄔韃人挺機靈,解下身上的佩槍交給鄔得福。一眨眼就消失在城門口,一張平凡普通的大眾臉毫無特色。過了一會兒鄔韃頭戴狗皮帽蜷縮著身子,穿著一身藏青色棉襖,跨著一隻布包和鄔得福擦肩而過,兩人好似不認識,沒有眼神交流的錯過身形。
鄔得福低頭看著自己的兩隻手,自說自話道:「我現在知道錯了,仇人是不能留的,苗家雜耍班的人我要統統殺掉。鄔錢,你走好,我會把仇人的人頭舀來給你當祭品。」
想到了平常的點點滴滴鄔得福擦拭一下眼睛,他不喜歡哭泣,哭是軟弱的表現。他要活剝仇人的頭皮,祖宗留下剝人皮的竅門,他從來沒有試過,這一次他要讓仇人嘗盡滿清十大酷刑。
鄔得福跨上馬車,在一隊護衛保護下進入京師,他的心中的計劃改變了,現在這個計劃更大龐大,鄔得福要殺許多仇人,遠遠不止潛伏在京師裡的復興黨十二生肖。
「火影」花丹丹跨馬飛馳,逃竄在林間小道上,他在抽自己嘴巴子,突如其來的相遇讓他有殺人的衝動,可天意弄人剎那之間鄔得福躲過了他致命的一槍。
「火影」花丹丹是得到消息,李國樓在天津法租界打拳擊贏了法國人魯濱遜,他面貌特別很容易被人認出,所以不敢進城就在城外候著李國樓回京師。他想碰碰運氣能否在城外幹掉李國樓,沒有想到遇見更大一個仇人「鄔得福」,沒有控制住的殺人慾念,讓他不由自主的出手了,可偏偏這一槍沒有擊中目標,現在他只有和同伴另想辦法。
樹林裡「火影」花丹丹飛快的換馬,一人三馬和十名同伴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小道上,離這不遠的村落就是白蓮教在京師的一處落腳點。
花丹丹轉看邊上一名同伴,垂頭喪氣道:「對不起!」
斧頭幫八當家滿遊歷道:「花丹丹,讓你追尋目標,你奶奶的出手打草驚蛇,我真是瞎了眼跟你合作,真不知道你的名聲是怎麼混出來的。」
花丹丹歎氣道:「實在對不起,我沒忍住,但鄔得福看不見我面貌,他一定以為是復興黨人幹的,你就放心吧,這裡的村長、保正都是我們白蓮教徒,你們在這裡萬無一失。」
滿遊歷凶狠的瞪著花丹丹,說道:「只此一次,再有下次,花丹丹你按照江湖規矩來,自己捅上三刀,再和我說對不起。」
花丹丹只當沒有聽見,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滿遊歷獰笑道:「放心吧花丹丹,假洋鬼子進不了京師,我要把二奶奶先姦後殺。」
周圍發出陣陣狂笑,上百名的斧頭幫徒子徒孫聚在一起,他們槍支雖然不齊,但大刀、斧頭一把也不少。
滿遊歷大聲道:「弟兄們富貴險中求,假洋鬼子在法租界撈足了金銀,我們把金銀搶過來好不好?」
「好!」一呼百應,斧頭幫心齊呼叫著。
「我們還要搶洋妞,為國雪恥!」斧頭幫的眾人大叫,白蓮教的十位弟兄也在一旁叫嚷,他們除了報仇,更重要的是看中李國樓隨身攜帶的錢財。
其中還有李國樓的新鄰居苗凡魯,他也夾在眾人中間叫嚷,想到春節李國樓還請他全家吃飯,和他推杯問候。到了這裡他才知道要干的買賣是要李國樓全家的命,現在他無從選擇只能擦拭手裡那把斧子。黑道是他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命賣給了大哥,只有靠殺戮來換取全家富貴榮華。
此時李國樓帶領全家正在法租界的天主教西開總堂做彌撒,全家人虔誠的坐在長排椅子上傾聽主教的說教。每個人都需要信仰,李國樓願意把收入的十分之一奉獻給上帝,來換取心靈上的安慰。
教堂裡主教的主持著一對新婚夫婦結婚儀式,主教:「根據上帝神聖的旨意,你是否願與這名女子締結婚姻關係,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你是否會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不論健康還是疾苦,是否願意捨棄一切,永遠對她忠誠?」
男性威廉教徒:「我願意!」
主教道:「根據上帝神聖的旨意,你是否願與這名男子締結婚姻關係,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你是否會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不論健康還是疾苦,是否願意捨棄一切,永遠對他忠誠?」女性凱特說道:「我願意!」主教說道:「有誰反對這兩位的結合?」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鄭玲玲嬌聲笑著,立刻引來一陣大笑聲。
主教司空見慣這種場面,依然保持著嚴肅,主教手持凱特的右手,威廉跟隨大主教說出結婚誓言:「我威廉·麥克將娶你凱特·耶利亞為我的合法妻子,從今以後,不論好壞,不論貧富,不論健康或是疾病,愛你並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在上帝面前,我向你發誓。」
凱特牽著威廉的右手,跟隨大主教說出結婚誓言:「我,凱特·耶利亞將嫁你,威廉·麥克為妻,從今以後,不論好壞,不論貧富,不論健康或是疾病,愛你並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在上帝面前,我向你發誓。」主教道:「上帝保佑這枚戒指,保佑贈予戒指的人和接受戒指的人將對彼此忠誠,永遠相愛,直到生命結束。」威廉為凱特戴上戒指,說道:「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我將娶你、賜你榮耀,與你分享我的財富,阿門。」主教說道:「永恆的上帝、造物者和萬物的守衛者,他賜予我們高貴的精神,他享有永恆的生命,將庇佑這對新人。他們將履行自己的誓言,這枚戒指將作為見證,永居於和平安樂之中,跟隨上帝的旨意。阿門。」主教將凱特和威廉的手放在一起,說道:「願上帝使之結合的兩個人,永遠不會被人分開。」主教大聲道:「鑒於威廉與凱特已經同意締結婚姻,並且已經交換誓言和戒指,我現在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宣佈他們正式結為夫婦,阿門!」場面溫馨感人,兩位新人擁抱在一起接吻。
主教說道:「聖父聖子聖靈將保佑你們,賜你們以恩惠和心靈上的平和,你們將因此度過一生,並迎接永生的到來。」
教堂裡的人都站起來給一對新人鼓掌祝福,李國樓喜歡上這種簡短而隆重的婚禮,但他不敢和三位情人說將來他們也舉辦這麼簡短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