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下子變得暗淡,李國樓說道:「我先來說罪犯的殺人手法。昨晚你們七人把醉倒的拜仁義送回房間。七手八腳的把拜仁義的外衣脫掉,再把拜仁義放進被窩裡,然後一起走了。門是關上了,但最後關門的人沒有把門關緊,他在門鎖上面放了一把尺,夾在門縫裡,讓門沒法鎖死。其他人不會在意最後的人所做的動作,因為大家都喝多了,都回房睡覺去了。過了一會兒,三名殺人犯帶著白綾,就從睡覺的西房溜出來,悄悄穿過迴廊,來把這扇門打開。然後他們分工合作,把白綾一頭扔上懸樑,然後把死者拜仁義拉上了懸樑,再把白綾剪短,看上去是死者拜仁義自己自殺的,他們測算精細,連白綾死者加凳子的高度都算好了,看上去天衣無縫,接下來就是關門了,西洋鎖沒有問題,一關就會自動鎖上,但這樣死者懸樑自殺的樣子,他們逃脫不了殺人嫌犯的懷疑。所以他們要做到完美無缺,就要把木製的插銷也關上,誰來關我來猜猜看?」
這一次李國樓站到了馬青奢面前,笑道:「馬青奢你們兄弟倆長得很像,早上衣冠不整,大家更是搞不清誰是誰了?你一個晚上呆在這間房間裡有沒有睡著過呢?」
馬青奢急道:「李長官,我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有人給我證明,你別胡謅。早上我是走這裡進來的,這裡哪會藏住一個大活人呢?」
李國樓指著門口,道:「早上這扇門被撞開時,你站在門後面,你哥一定第一個叫快去救人,讓十幾個人衝到桌子這裡,然後你哥和趙燁掩護你從門板後面走出來,這樣你看上去也像衝進門一樣,沒有人會主意有一個人原來就在這間房間裡了。善田谷你想一想早上你們到底看見誰在撞門的?馬青客和馬青奢兩人一起出現了嗎?」
善田谷狐疑道:「早上我頭痛欲裂,被院子裡的人吵醒,好像只看到馬青客在指揮眾人撞門,你們說呢?」
善田谷問身邊三名清白的大掌櫃,得到兩可的含糊話,大家昨天酒喝多了,早上哪能記得誰在他們身邊,只有一個大掌櫃支持李國樓的說法,其他兩名大掌櫃都說不記得了。
此時馬青客露出笑容道:「李長官,你自己也看見了,無根無據的讓我們三吃官事冤死我們,善大掌櫃這不是嘴上說說,大家看在幾十年的交情上也就一笑了之,人命官司還是東家這事上你不能落井下石啊。」
善田谷道:「放心馬大掌櫃這件事我只看事實,話我自己也吃不準,哪敢胡編亂造呢。李長官,我早上還沒有酒醒過來,真的不記得當時的場面,你會不會搞錯?」
另外幾個大掌櫃也帶著強烈的懷疑,注視著李國樓,沒有人看見門背後的事,就算是馬青客等三人真的殺死東家拜仁義,還沒有看見一條過硬的證據,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國樓的推測,看上去合理卻是空洞無物。
李國樓道:「你們看看這屋子裡少了些什麼?不知道吧,死者拜仁義沒有晚上睡覺起來小便的習慣,他的房間裡沒有尿壺。死人也不需要尿壺,但留在密室裡的殺人犯,晚上喝了這麼多酒,他能憋到天亮嗎?我想他一定憋過,但膀胱受不了,那他要把尿撒在哪裡呢?天寒地凍撒在牆角有尿臊臭,還有哪裡留下他撒過的尿呢?」
馬青奢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哭訴道:「是我一個人做的,不管其他人事,李長官,放過我哥、趙燁吧,我什麼都認了。」
眾人嘩然憤怒的爆發出來,紛紛痛責馬青奢。馬青客、趙燁也不再狡辯畏畏縮縮等待命運的判決。
仵作萬年青打開床邊那隻大茶壺,皺著眉頭道:「李隊正,真的是一壺尿啊。」
李國樓道:「這是呈堂證物,你捧好了,我先走了。張捕頭,這裡留給你了。」說完李國樓把帽子向上一拎,對著四位大掌櫃致意,禮貌的離開房間。不削與罪犯磨嘴皮子,勝負已分敗寇只有死路一條。
門口幾名衙役對著李國樓恭謹的一鞠躬,讓人感覺走出來的是死者。內院的家屬圍過來,李國樓說了句:「到裡面問張鋪頭,在下還有事借光,先走一步。」
李國樓不敢看死者家屬的面容,他怕夢境裡這些人會變成索命的無常鬼,好似做了虧心事的離開同義堂。
李國樓不須要眾人的吹捧,他要把心靈洗淨,紛擾的世界,讓人迷失了善良的本性。大門口上面《同義堂》的匾額熠熠生輝,有人抬著門板來救治病人,看著一群衣著破爛的人,李國樓把一張銀票塞給了病人的家屬,這裡沒有仁義可言,只認金錢。
吉時已到寶芝房門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這裡都是歡笑的人群。民團組織的喜慶隊伍持續井然,好看的節目一個接一個。幾個福娃手舀大蒲扇,搖頭晃腦走來走去。身穿花衣的大嫂,跨著籃子把一隻隻紅色喜蛋分發給路人。
一名名貴客舀著喜帖走進寶芝房大門,那巴子春風得意濃,這是他的場子,來賓一個個身份貴重,乾爹御前太監安德海也來捧場了。那巴子站在光環之中,四周都是吹捧的話語。
門外的表演**迭起,南北兩隻舞獅隊伍開始鬥法,誰都不肯後退一步,叫好聲一陣連著一陣。疊起的八仙桌和板凳足有三層高,上面懸掛著彩鈴,登高表演最後的勝利者將站到最高峰來采鈴的絕技。
寶芝房樓上的包廂裡,天字號的頭目站在窗口觀看。鄔得福道:「王五,是你們北海武館贏,還是寶芝林贏呢?」
王五嘿嘿一笑,道:「大哥,我是主人,哪有不讓客人的道理。人家黃師傅馬上要當爹了,這叫雙喜臨門。」
姚錯點頭,讚許道:「嗯不錯王五,人嘛輸輸贏贏總要有的,這種臉上增光的事也要讓讓別人,你現在越來越有大哥風範了,老五的交椅非你莫屬。」
王五畢恭畢敬道:「全靠兩位大哥提攜,王小崔這條命賣給兩位大哥了。」
歡笑聲之中,原本應該出現的老五陸海空已無蹤影,大浪淘沙英雄輩出,捧不起的人總將變成海灘上的一顆沙粒。優勝劣汰的競爭法則在黑道更加殘酷無比,金盆洗手是坐穩位子上了年紀才有資格,三十餘歲的陸海空還沒有資格。陸海空之死讓刑部更下決心整治紛亂的京師治安,正當的理由直達天庭,一觸即發的掃蕩行動將在春節過後上演。
王五捏了捏拳頭,看向旁邊安坐的四哥行雲風,兩人會心的一笑,成功的喜悅一同分享。原本就和陸海空不對付的行雲風位子更穩當了,錢財來得更容易,行雲風親手把陸海空沉入了永定河,殺人取功名,這樣的人才會受到兄弟們的尊敬,孝敬也會滾滾而來。
姚錯道:「二弟,你倒好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來了,把三弟打發出去了,看看吉時已過,他還沒有蹤影。」
鄔得福看著窗外街道上的表演,笑道:「大哥,你還不知道三弟嗎?有案子發生他跑得比兔子還快連包裹也不放好就走了。三弟膽子比天大,把包大人的馬車劫了,刑部他算頭一份。」
姚錯笑道:「這小子有良心,看看他對朋友街坊就知道了,不會把我們賣了。只是把刑部風氣帶壞了,二弟你也要變成假洋鬼子了。」
全身洋裝的鄔得福灑脫的笑道:「我在衙門裡可不敢這麼穿,出門嘛像我這種坐堂的人誰會認識我呢。」
行雲風站起來,道:「終於有出頭之日了,原本我還以為就這麼過去了,明年我也開了酒樓,做正行到哪裡也叫得響。」
姚錯道:「四弟,別開了,我們合夥做大的,會所懂嗎?眼光要高級一點,金髮美女會有的。」
「哈哈哈哈!」幾位大哥一起狂笑,有地盤就有收入,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夠得到。
王五看向三位大哥,他也有野心,黑道上他的字頭會成為京師頭號人物,這三位大哥終會離任,到那時他認不認這三位大哥還未可知。青幫會被他踩在腳下,有槍有人的王五,心裡只有一場場殺戮。他被李國樓帶入黑道,踏進黑道就不能回頭,做了這一行,沒有什麼生意再會看上眼。哪一行都能插一腳,送上來的孝敬有干股,不勞而獲的獲取財富,讓王五不再羨慕哥哥王小雨將來繼承家業。王五也已走上不歸路,他心裡早就有了想法,到底誰是兄弟?心裡有桿稱。
鄔得福等人低聲說著女人,不敢讓外面的老婆聽見,每個人都有艷遇,和李國樓相比,只有錢財上虧了,其他嘛美色更勝一籌。扳著手指在算,誰的小妾最多?最後鄔得福年輕力壯拔得頭籌,家裡養了四個,外面養了二個,沒有人比得上。
行雲風歎道:「我養一個也很吃力了,吃藥要早死的,我才沒那麼傻呢。大哥,身體保重別玩得太瘋。」
姚錯撫著大鬍鬚,色咪咪笑道:「沒辦法,女人自己貼上來,那個小翠,我已經不到她那裡打牌了,不舀正眼看她,她自己送上門來,我心一軟只好收進來了。我現在還有餘力可以收放自如。不玩!到行老爹的年紀,只能乾瞪眼了。」
眾人都在色咪咪奸笑,鄔得福急道:「你們笑得輕聲點,我老婆還不知我外面還有兩呢,小心被她們聽見。」
眾人輕聲嘀咕,要王五老實交代到底和誰好上了,看這麼多場子不可能沒有花頭的。
王五被權勢壓迫,只能老實交代,說道:「待會兒婆娘過來,你們不許把我賣了,否則孝敬少一半,同意我就說,不同意我一個人悶得蜜。」
說到嗓子眼了,誰憋得住,一致同意蘀王五保密。
王五道:「我也像三哥一樣被大娘子看上了,如今和嬌鳳樓的媽媽吳英澗好上了!」
「啊!」原本坐著的人,都站起來了,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發生。老鴇吳英澗看上王五了,老牛吃嫩草,連保護費都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