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萬仞山。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在崎嶇的山道中疾行,將身後的小姑娘甩了幾丈遠。
冷冰身材本來就嬌小,在這怪石嶙峋草木不生的山上,更襯得她只剩粉色的一點。她拚命呼喊著前面的男人,那個男人卻不理他,就彷彿他們並非結伴同行。
「魔尊大叔!我們爬這座鬼山已經整整一天啦!怎麼還沒到你說的魔宮啊!」冷冰絕望得喊著,乾脆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氣哼哼將腿一盤,被魔獸吃了也好,反正她是不想動了。
「本來就沒有什麼魔宮。」魔尊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他的聲音卻隨深厚的內力一直傳到冷冰耳邊,很是洪亮。冷冰怒道:「大叔你什麼意思啊!上面沒有魔宮,幹嘛還要往上爬!你耍我啊!」
「我說過上面是我住的地方,但不是魔宮。」一道黑風呼地一下在冷冰眼前旋起,風沙不僅迷了冷冰的眼睛,還沾了她滿身塵土。真夠混蛋的。冷冰咬牙切齒道。
「怪大叔,我走不動了,你就不能帶我飛上去?」爬了一天山,冷冰連求人都變得沒興致,凶巴巴得完全一副命令的嘴臉。魔尊倒也不介意,只是平靜得說道:「在這座山上,任何飛行法術都是被封印的。」
什麼怪山!難道非要人一步一步爬上去不可嗎?魔尊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就把宮臀蓋在三千米的高山上也就算了,他明明知道山上有封印,幹嘛不能換座山?或者乾脆把封印解開不就行了,總比這樣活受罪得爬來爬去強!
爬山對冷冰來說是活受罪,對魔尊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冷冰無奈道:「老爺子,那你能背我上去嗎?讓我自己爬門都沒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爬!」
其實冷冰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算魔尊的貴客還是囚犯。實際上不管她是誰她都沒資格命令魔尊。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真不知道她是傻大膽還是豁出去了。
冷冰抱著肩,左哼哼,右哼哼,沒什麼風景可看時,卻見魔尊已經蹲下身來,背對自己:「上來吧。」
真的、真的可以背啊。
這份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冷冰頓時發揮有奶就是娘背背就是爹的天性,嘿嘿嘿笑著躍到了魔尊背上。
南黎辰你到底喜歡上個什麼女人啊……她上輩子和上上輩子都是海星麼?習慣做事不用腦子麼?
冷冰美滋滋趴在魔尊背上,他的背很是舒服,既寬厚又結實,她趴著趴著眼皮就開始打架,哈欠連天。現在離到山頂還早,不如睡一覺吧。
冷冰似乎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她夢到了黎辰,卻不是黎辰和自己在一起的景象,而是黎辰和另一個人。那個人的臉冷冰沒看清楚,只是覺得他跟黎辰好親密,那親密度簡直甩了自己好幾百條街……
「呼~」冷冰被自己小豬打鼾似的聲音驚醒,微微睜眼,才想起自己在魔尊的背上,兩隻手也睡麻了。她定睛一看,眼前有幾間簡陋的小茅屋而已。就算是魔尊的宮人也不該住得如此寒酸吧,難道是魔族的貧民窟?
「到了。」魔尊停住腳步。那冷冰醒得可真及時。她正想下來,一想卻又不對:什麼到了啊,怎麼看這裡也只有幾間茅屋而已啊!
「下來之前,先把你的口水擦乾淨。」魔尊補充道。他說畢將冷冰放在地上,自己先一步向那幾間茅屋走去。不會吧,這裡……真的是魔尊大人住的地方?
冷冰緊跟在魔尊身後追問道:「魔尊大叔,這裡就是你住的地方?絕對不可能吧?我,我明明聽夏大哥說過你住在一個很大的宮臀裡的,還有那個金光閃閃的寶座……」
魔尊不予作答,冷冰只能咬著帕子抓狂。她寧可相信魔尊住在地底,住在樹上,住在山洞,住在酒缸住在花街,她也絕對不信魔尊會住在這麼沒個性的地方!
冷冰搶先一步走到茅屋門前,扒著門縫往裡偷看。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茅屋吧,裡面一定大有玄機!比如牙床下藏著通往魔王宮臀的密道,比如博古架上的觀音瓶轉動一下可以打開暗門,總之仙俠世界裡出現過的那些老掉牙機關這裡至少會有一個啊!
「爹爹,你回來了!」
「砰。」花深深打開門,蹦蹦噠噠跑到魔尊面前,摟住了他的手臂,仰臉笑道,「爹爹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深深發靈扎給你你都不回!」
「深深不要胡鬧。爹爹今天帶了客人來。」
「客人?在哪啊?」花深深挽著魔尊的手臂四下張望,沒有人啊。那人該不會是在這山上迷路了吧,不管他了。總之魔尊一出現,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花深深也不會在乎,她拉著魔尊的手走進茅屋,撒嬌道,「爹爹,你不在的日子裡,深深可要悶死了……」
可……可惡……
冷冰「光當」從牆上摔了下來。坑爹呢這是!這茅屋的門怎麼設計的,居然是朝外開的!女大王推門動作那麼迅疾剛猛,竟然把冷冰整個人拍到了牆上!
切,遇到這女大王就是沒好事!冷冰拍拍身上的塵土,這次可不得不防。她小心翼翼得拉開門,一陣熟悉的辣味飄了出來。
果然,他們家今天又吃火鍋。
「誰啊?」冷冰背著手走進屋內,用一臉傲慢來迎接花深深不爽的聲音。好久沒聽她這不爽的聲音了,現在一聽,真是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女大王,好久不見……」冷冰一拱手,略略彎腰的同時卻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她沒看錯吧。在她眼前這個酷似花深深的人不是花深深吧——是花深深她媽吧!
如果是花深深的話絕對不會挽著頭髮繫著圍裙抄著鍋鏟站在這裡吧……
「你怎麼會在這裡!」花深深這句話驚奇大於厭惡,她又詫異得看了看魔尊,似是在問他,她就是你帶來的客人?為何事先未曾跟我說起過?
「唉,閒來無事,代表大家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冷冰友好得笑著,哼哼,早知道你正在執行小媳婦養成計劃,我就該……叫大家一起來看!
是為了討好魔尊才這麼做的吧,一定是在為嫁人做準備,啊哈哈哈,想不到花深深女大王你也有今天!
冷冰強忍住笑,她表情越是友善,花深深就越是生氣。她也不跟冷冰廢話,跑到魔尊面前繼續撒嬌:「爹爹,你怎麼帶了這個討厭的女人來!你把這種女人叫來,究竟什麼意思嘛!」
這種女人?我是哪種女人?冷冰白了花深深一眼,大搖大擺往飯桌前一坐,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她剛拿起筷子,花深深的鍋鏟「呼」得一下指到了鼻子尖。冷冰慢吞吞道:「準備火鍋料理好像不需要鍋鏟吧,你要假裝完美嬌妻,至少應該做頓像樣的飯吧。」
鼻尖處的鍋鏟一抖。冷冰的眼光越過鍋鏟望著對面的魔尊,他一言不發得涮鍋,一副你們在我面前才不會打起來打起來也無所謂得樣子。魔尊你到底是裝酷還是裝傻啊,花深深遲遲不動手,不就是在等你主持公道麼?
冷冰用筷子慢慢推開花深深的鍋鏟,笑瞇瞇涮金針菇吃。你就去等吧,等到天黑你魔尊爹爹也不會為你說什麼的。冷冰也懶得抬頭欣賞花深深的臉色,單是聽著她氣得忿忿的喘氣聲,這頓飯的口味就夠重了。
「你……」花深深似乎忍不住,終於發作,魔尊卻站起身來:「深深,我要去趟九黎宮,今晚就不回來了。你一個人睡吧。」
誒?一個人睡?難道、難道他們兩個以前是睡在一起的?
冷冰嘴裡叼著豆腐皮慢慢抬起頭來,不行,看魔尊的眼神好像太過直接了。難道……他們兩個早就已經……暗度陳倉?還是明媒正娶?如果真的是那樣,冷冰的出現純屬多餘啊!
不對,聽話又沒聽重點……九黎宮,那是什麼地方?九黎,應該是魔界很重要的宮臀,難道是魔界的皇宮?冷冰拍拍腦門,她可不能光顧著樂呵,正好魔尊走了,她沒準能從女大王口中套出夏大哥的下落!
冷冰手指敲著桌面盤算著,女大王已經送走了魔尊,回到桌前,冷冰急忙問:「你和你魔尊爹爹是什麼時候成……嗚哇!」
女大王你……竟敢掐我的脖子!冷冰狂咳著,要罵也只能在心裡罵。她雙腳亂蹬雙手亂抓,花深深若用全力,冷冰只怕早已掉了腦袋。看來花深深還不想殺她,不過只是想讓她嘗嘗窒息的痛苦而已。冷冰望著花深深凶狠的眼神,她該不會是想把她扔進火鍋裡一塊涮了吧!
花深深手腕一轉將冷冰甩到地上。冷冰狂咳著坐起來,摸摸脖子,一定早被女大王掐得青紫了。
「你這個討厭的人,為什麼要來……」花深深背過身去,沮喪的語氣就好像受欺負的人是她一樣。冷冰聳聳肩,她來這裡壞了花深深什麼好事麼?她可是好心好意來做紅娘的好不好!
「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和魔尊爹爹平靜的生活……」
這個女人眼裡果然根本就沒有夏大哥。冷冰站起來,一把抓住花深深肩膀,將她的身子扭過來,她用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兇惡語氣說道:「你們平靜?我們可平靜不了!你知不知道夏大哥被魔尊囚禁,正在被一點一點化去功力?你知不知道我的同伴正在人界浴血奮戰,解救那些被你魔尊爹爹害慘的平民?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惹出來的?我這次來,就是要你為這件事負全責!如果夏大哥有事的話……我就殺了你,給他陪葬!」
冷冰言辭激烈,花深深被震懾住,腦中似乎千回百轉,思索著什麼。她並非什麼都不知道,也並非全都一清二楚。她打掉冷冰的手,冷笑道:「整天喊著要殺人也就不恐怖了。你又有什麼資格興師問罪?若不是我,你們所有人根本活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