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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V206 文 / 戰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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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襖的利爪如撕碎一切般向楚雲深瘋狂得抓去。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只聽「卡嚓」一聲,五根亮閃閃的細劍如殘肢般帶著鮮血在半空中飛旋了開去!

    落襖捂著手腕退在一旁,右手鮮血淋漓,終於減輕了她幾分痛楚。

    南黎辰背著楚雲深站在彼方,手中的長劍指著落襖的眉心。

    不愧是世上……最鋒利之劍。

    落襖冷笑著看著南黎辰,和他背上合著眼皮沒有一絲動靜的楚雲深。

    「三哥……三哥!你怎麼樣?」

    南黎辰叫著楚雲深,三人僵持稍許,楚雲深方才慢慢睜開了眼,在南黎辰耳邊喃喃道:

    「我們……先走……這裡,交給南歌……」

    南黎辰擔心得抬頭望了一眼樓上。雖說四哥並未中毒,修為也足以對付落襖,可是他的身體不宜久戰,且要分心照顧他人,力不從心也是難免。

    眼前的情形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且不論拚死一搏輸贏如何,如果不趕快送楚雲深走的話,他的身體……

    落襖冷眼看著南黎辰帶著楚雲深躍窗離開。理由很簡單,這兩個人不能讓她更快得死。

    她捂著受傷的手腕向二樓走去。鮮血沿著她走過的路滴滴濺落,如同路標。可惜沿著這些路標,卻再也走不回遠原點。

    她在二樓的樓梯口停住腳步。

    從沒想過二樓會是這樣的景象。沒有地板,整個樓體如同空心的直筒,向下望去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並不是一樓大廳的景象。

    應該是事先觸發了什麼機關的結果。

    寒風自腳底呼呼刮起,撩動著血紅的裙擺。真是個特別的地方,正值暑熱時節,卻能冷成這樣。

    真是適合審判她的刑場啊。

    「你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在四面八方,讓她無法判斷聲音的來處。這也許正是這座樓特殊的構造造成的效果。

    「為何不現身?」落襖說話,果然,整個空間中充滿了她自己的聲音,一時恍惚,分不清真實的自己在哪裡。

    「我已經現聲了。」

    無聊的玩笑,恐怖的冷笑話。雁過留聲,這座雁過樓的確是為南歌子量身定做的表演場——也是他的殺人道場吧。

    她想知道她會以怎樣的方式死掉。

    雨……

    下雨了麼?

    淅淅瀝瀝的雨聲讓落襖的心底開始濕潤。涼絲絲的溫柔雨滴順著光滑的臉頰流淌下來,溫柔得如同眼淚。

    不,這場雨……

    是五年前那場。綿密的雨,如同心底糾纏的線,剪不斷,理還亂……

    雨色渺漫,空翠沾衣。

    那個淡紫衣裙的女子如同從煙雨中凝出的一般,發如墨縷,銀簪柔光熠熠;腰若約素,籃中花香露凝。

    一抹柔影,輕得如同一碰就會化煙散去。

    湖天一色,淨無纖塵。

    白紙傘輕輕一抬。墨眉勾勒之下,流光清瞳,寒如春雨。

    他眼下的世界亦真亦幻,腰間寒冰般藏在鞘中的劍氣撲朔迷離。

    萬物沉醉於此。輕煙如織,他卻如再小心都隱藏不住的利刃。傘柄一轉,已然緩緩走下憑欄而望的橋頭。

    紫霰沉香,涎玉沫珠。他耳側溫柔的浣花聲如同夢幻,目不斜視得走過那人身邊,緩緩兩步,卻漫長得像在等待這場春雨停下。

    她蹲在湖邊,清紫羅裙迤邐在纖纖新草上,柔滑如酥的手不時去攏耳畔糾纏的清絲。紫辛夷在碧水湖面漂過,留香無痕。

    她注意到,那片白色的衣袂在自己身旁飄了很久,不禁停下口中輕輕哼唱的歌,轉臉微笑:

    「公子,買花麼?」

    若不是這聲乳燕歸巢般的輕喚,他尚不知自己已經凝立了許久。

    他的目光方轉向她籃中的辛夷花。花如其人,貌婉心嫻。

    本不想看花,更不想對上那雙委婉蛾眉。她唇邊淺泊的微笑,彷彿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雨。

    若應相遇,當否沉迷;春深如海,此花心儀。

    晴夜。湖畔染花樓。

    晝雨未消殘冷,星辰冷落,詩思浮沉。他只將萬千情懷傾入酒中,一飲而盡。

    彼方的紅衣女子卻握緊了手中的高足銀杯,杯上的馳騁狩獵紋在她梅紅色的指甲刮擦下,愈發顯得殺氣騰騰。

    男子的沉默靜如深潭。

    「離兮,你還是不肯跟我回去?」她是在哀求,沒有一絲殺意。

    晏離兮雙眼睥睨流轉。他淡然道:「硯主是壽終正寢,我沒有殺他,更不會傷害你。」

    紅衣女子咬著嘴唇。她不想去辨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能反駁道:「你不告而別揮袖而去,這還不是傷害我?」

    她想像不出沒有他的硯部。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遠去,寧可孑然一身,都不願與她風雨同路。

    「只要我一走,硯主之位自然是你的。」晏離兮眉毛一揚,並不在意女子眉尖緊絞的憤恨。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這個。可除此之外,他再沒別的可以給她。

    「告辭。」

    他起身,離去。酒樓極其安靜,樓下掌櫃結賬辟辟啪啪的算盤聲,雜役們擦洗桌椅,跟小二們的互相打趣聲不時傳來。

    卻又個極其輕柔的腳步走上了二樓。她的身上,有種雨後柔花的氣息。

    晏離兮心中一震。

    是……她?怎麼會在這時出現?

    果然是她。她迎面走過來,很機敏得認出了晏離兮,只是淡淡點頭微笑。她手中仍然挎著籃子,花籃中卻只剩一枝辛夷了。

    晏離兮與她擦肩而過。

    落襖捏緊了手裡的酒杯。

    「唰——」

    玫紅飛濺,透亮如血。晏離兮已經抱著那淡紫色的懵懂身體飛出窗外,此時她眼中除了倒映著華麗的星河,便只剩下晏離兮這一顆星星。

    晏離兮抱著她穩穩落地。那花籃中飛起的辛夷花,也正跌落在鮮艷的酒泊中。

    「失禮。」晏離兮放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她驚魂未定,雙頰微紅,衣裙卻如花色天然,未沾上一滴酒水。

    「方纔,多謝公子相救……」相救是相救,可她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晏離兮搖搖頭,染花樓上再無動靜。他本想就此離開,卻被那個無法抗拒的聲音叫住。

    「公子。」她聲音微怯,低頭看看空空如也的花籃,不免有些遺憾。

    「公子……明天,我送你一枝辛夷花,略表謝意,可好?」

    她當然不知道,晏離兮打算即刻便離開揚州城的。

    她也不知道,一句話,往往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晏離兮為了這句話留了下來。他並沒打算永遠留下來,只想帶著西湖岸邊的最後一絲餘香離開,而已。

    一等等了七天。西湖晴了又雨陰了又晴,卻始終等不到那個人的到來。

    「你是問那個賣花的小姑娘麼?」

    ——晏離兮找遍了揚州城都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彷彿她只是雨後的一場氤氳。他只得回染花樓打聽。

    「哦——原來您就是她要等的那位公子啊。」掌櫃從抽屜中拿出樣東西。花莖用絹細細包了的辛夷花,已經枯萎。

    「多謝。」

    晏離兮拿了花,轉身的瞬間便在櫃前消失,留下掌櫃的一個在那傻眼。

    真不該拖了這麼久才來找她。

    晏離兮御劍高飛,沒過半刻便到了地方。魔族硯部,瑰麗宮。

    蒼翠的樹影在淡玫紅色的琉璃上搖曳,光芒詭譎華美。晏離兮很少親自來這個地方,彷彿一旦踏足,便會不小心觸染,中毒。

    光影之毒的華麗道場。晏離兮走上木質的台階,一束束混合色的光芒從高處打落,浮華終是廢墟罷了。這種程度的光影之毒,根本傷不到他。

    「她人呢?」

    晏離兮手腕一轉,簇水已經亮在手中。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讓人越過理智。

    牆上的琉璃拼出各種幻想般奇妙的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越來越血紅。

    「你果然是為了她。」落襖失神的眼瞳時而血紅時而漆黑。是她抓了那個女子,她是最瞭解晏離兮的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想做什麼。

    她到底是在阻止悲劇還是促成悲劇。

    「殺了我你就可以帶走她。」

    「我不殺你。」晏離兮冷冷道,「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一定殺你。」

    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一定殺你。

    「那你就來殺我!」

    他激勵的水流刺破五彩的穹頂,看著彩光如流星光線般四射而下,如同煙花。誰會沉醉在光影中死去,誰會帶著未盡的願望活著,猶未可知!

    暗橘色的雲影在兩人頭頂匆匆掠過。誰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簇水劍倒映的彩色的碎片隨風而散。

    晏離兮會救走辛夷,兩人成親,舉案齊眉。

    落襖投毒,辛夷死去。晏離兮悲痛欲絕為尋仇再度加入硯部……

    那不就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復仇,奪走他的幸福,讓他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為什麼,這種復仇沒有讓她感到絲毫快樂,哪怕只有一天。

    她從開始就輸了。

    也許,晏離兮守著辛夷的墓碑徹夜不眠的時候,更痛的人,是她。

    為他的開心而開心。

    更為他的心痛而心痛。

    變本加厲。往復循環。永久折磨。

    倒不如將一切在那天結束!

    落襖迎上了簇水的劍尖,她看著明亮的劍光穿過了凌亂的光芒,直襲自己胸口而來!

    讓一切在這裡停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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