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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去偷海圖,太平怎麼辦?」
兩個人一齊望著吃完了雞腿舔著嘴唇的應太平。
他……
黎辰倒著拎起太平往原來那只桶裡一丟。
他拍拍手掌。
「好了,我們行動吧。」
甲板上。金胖子微醉的目光流連在他手中的海圖上。他已在大海上撲騰了十幾年,沒有一次不是抱著必死的覺悟出海的。
然而這一次……
「金大哥——您對我有養育之恩,兄弟不敢忘。但是現在,我必須跟夏大哥一起,找到獵魂,獵魂一旦落到魔尊手上,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們說的那什麼獵魂,老子不懂。你不願跟著我拉倒,少管老子閒事!」
「金大哥!元洲的寶藏不是那麼容易尋到的,海上凶險萬分,遠不是一艘樓船幾片大刀可以應付的!不如,等我忙完了眼下的事,就跟大哥一起去!」
「哼,你若真關心老子死活,現在就跟老子一起去!」
他合上了海圖。
晏清都的話,他不是沒有放在心上。海上風浪巨大,不是尋常船隻可以應付;更何況仙島附近都被設下厲害結界,莫說很難尋找,即便靠近了,遇上風暴漩渦,這一船的人只怕都得葬身大海。
但是他非去不可。他一定要去元洲,一定要找到那樣東西……
只是一想到晏清都那兔崽子窩窩囊囊的樣子,他就火冒三丈——
他拎起手邊的酒罈往嘴裡灌去,借酒澆怒火。
他卻不知船艙後面有兩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你不是怕吃錯藥,以後都不帶毒藥在身上了嗎?」
「我有那麼笨嗎?快看,金胖子已經把酒喝下去了!」
冷冰也是剛才接到武陵春發來的靈扎。原來這個金胖子本名叫金錯刀,十幾年前是東海上有名的大海盜。天朝六二七年,也就是六公子結義的同年,金刀海賊團忽然銷聲匿跡。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迫使金錯刀放棄了他熱愛的海上生活;現在又是什麼理由,令他重新召集自己的船員,遠涉北海尋仙?
這些就要靠冷冰和黎辰自己去探索了。
冷冰從小熟讀《海內十洲記》,她對元洲的記載,至今記憶猶新:
「元洲在北海中,地方三千里,去南岸十萬里。上有五芝玄澗,澗水如蜜漿,飲之長生,與天地相畢。服此五芝,亦得長生不死,亦多仙家。」
五芝玄澗?飲之長生?
金胖子當了幾十年的海盜突然想要長生不老了嗎?
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
「砰」。
酒罈摔碎的聲音提示冷冰,金胖子睡著了。
現在就下手,把海圖搶過來!
「黎辰,我的身法快,我去,你在這裡盯——咦?」
冷冰回過神來,黎辰已經捧著海圖靠在自己身邊大模大樣看起來了!
這動作也太快了點吧……
「冷冰你看,元洲就在這兒,我們現在是在這個位置對吧。」
慢著。
冷冰搶過南黎辰手中的海圖。
好厚的紙張,就好像兩張紙疊到一起似的。
「黎辰,你的刀工好,幫我把這張紙切開。」
「切紙?幹嘛啊。」
「不是橫切是縱切!」
「啊?我刀工再好也不可能把一張紙劈兩半吧?」
「你的飯劍不是世上最鋒利的嗎?試試,快試試!」
南黎辰接過地圖,翻到背面對著太陽一照:
「笨蛋,這樣不就看見了,還要用劍劈開真是服了你了……你別說啊,這麼一照還這能看出點名堂……」
是仙符。冷冰符咒學得不算太好,但也能認出這是用於破開某種結界的仙符。
金胖子為什麼要把仙符貼到地圖背面?難道他要用這個破開元洲結界?
他是從哪裡弄到這種仙符的?難不成真的可以破開結界?
「你發什麼呆啊?」黎辰捅捅冷冰。
「我要把這個仙符用靈扎傳給春哥看,他一定能看懂。還有這個地圖。」
這時,廚房裡傳來霹靂乓啷的聲音。兩人一縮頭,只見一個船員慌慌張張跑到金胖子跟前,拼了命得搖他:
「金大哥,快醒醒!不好了不好了!」
要是金胖子真被搖醒,冷冰就沒機會把海圖放回他身上了。她靈機一動,躍到那人身後向他腦後來了一掌。
冷冰把海圖往金胖子手裡一塞,對黎辰道:「走,趕快去看看廚房裡發生什麼事了!」
搞不好就是太平被船員給發現了。幸好那熊孩子怪力過人,尋常大人根本傷不著他——
兩人打開廚房的門,愣了。
所有的木桶、鍋子、菜筐子都被打開了。
——全是空的!
金胖子搬到船上的夠全船人吃十幾天的酒、菜蔬、肉,凡是能入口的東西全被應太平一個人吃了嗎?
才這麼一會兒工夫?
冷冰眉角抽搐。灶台後傳來響亮的飽嗝聲。
看來現在不僅不是擔心應太平的時候,也不是擔心黎辰冷冰被發現的時候……
全船的人都要渴死餓死在海上了!
「早知道這樣真應該把這小子扔進海裡餵魚!」
黎辰從菜筐裡拎出應太平。很快,全船的人都會知道,這艘裝備齊全的海船上沒有淡水,也沒有食物……
如果現在立即返航還來得及。相信金胖子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黎辰,我想傳封靈扎給清都哥,讓他追上我們。」
「又怎麼啦?你該不會認為,船上都這樣了金胖子還會繼續航行吧。」
「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翌日。碧窗夢居。
武陵春拂滅了手中的靈扎。南歌子抱著一摞書從屋裡走出來:「怎麼樣,確認了嗎?」
「只能確定,是破開某種強大結界的仙符。」
至於到底是不是進入元洲的仙符,那只有試過才知道。
武陵春接過南歌子手中的書:「不到七月七,四哥為何想到要曬書呢?」
清晨的風拂動著滿院藏藍色的扉頁,如微波粼粼的大海。
「就沒有什麼別的發現?」南歌子蹲下身子,將他的寶貝書一一擺好。旁人便是用尺量著都不如他擺得整齊。
「呵呵,四哥神機妙算——」
武陵春開始幫武陵春擺書,「那個仙符很是特殊,十天之後便會自動失效。」
「呵。」南歌子哂笑,「怎麼,金錯刀有信心在十天之內找到元洲麼?」
武陵春不置可否。
南歌子白皙如玉的手指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隻硯台,隨手往書堆中一擲。
風起。書海中湧起白色的浪花,硯台恰似一隻汪洋中的小船。
武陵春蹙眉。他的手停頓在一本《淮南鴻烈》上,沒有擺下去。
他這才明白南歌子為何選在今日今時曬書。他並非曬書,而是以書為海,以硯作舟,擺出「決勝千里」陣!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只要南歌子在此硯上施加「御風」、「神行」二咒,術法效果便可作用在金錯刀的海船之上;用不了一天,海船就可抵達元洲!
「四哥你……」
武陵春知道,他這位四哥是絕頂聰明之人。即使連大哥都猜不透的事,也沒有他看不破的。
「四哥真的打算幫金錯刀?」
他也知道,他的四哥,從不會輕易幫人的。
「不是幫金錯刀,是幫六弟。」
書海中,一方端硯真如小船般緩緩航行。
武陵春仍記得七年前,他們六個結拜的時候,金錯刀特從登州趕到揚州,要帶走他的弟弟晏清都。
他是個地地道道的粗人。一把大片刀掄爛了焚香的供桌,一身肥肉都跟著他舞刀的動作晃悠。
真難想像他這樣的個性,會教養出晏清都這般溫和謙遜的人。
他那天罵了夏孤臨很多。夏孤臨劍術絕世,聰明過人,雖年紀輕輕卻已在武林中頗有威名。
金錯刀卻一口咬定夏孤臨人品惡劣。清都,以及其他四個兄弟跟著他,斷然不會有好下場。
夏孤臨聽得很平靜。他一向不在意別人的評價;
二哥見此情景大笑不已,他是唯恐天下不亂,也不怕夏大哥生氣,摟著他的肩膀大讚其個性;
三哥呢,一直坐在蒲團上睡大頭覺,金胖子吵成那樣都沒把他擾醒;
四哥沉默不語。白絹蒙著他的雙眼,無人知曉他的眼神。但武陵春知道他對此事有所想法。
「金錯刀名義上是清都的哥哥,對他卻有養育之恩,長兄如父。清都年已弱冠,卻不能留在他身邊盡孝,反而跟著我們……」
武陵春能體諒金錯刀的心情。當日金錯刀勸不過清都,又敵不過夏孤臨,只得忍氣吞聲。他又是生氣,又是失望,七年間未與清都有過任何往來。
「所以,四哥此舉是為了平息金錯刀心中的怨氣,緩和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關鍵不在於我要怎樣做,而在於六弟。」
「哎,他那個性難說啊,總是拖拖拉拉的。」
武陵春希望晏清都現在已經去追金錯刀的船了。
數個時辰後。
南歌子緩緩展開冷冰傳過來的海圖。掐指一算,船應該已經逼近元洲了!
「晏清都應該已經追上金錯刀了。」
南歌子已經想見此刻元洲結界外的情景。金錯刀手中掣著夾有仙符的海圖,在強風中招展如旗;晏清都站在船頭,拉滿的百步神弩對準了那張海圖——
天崩海嘯,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