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朝廷借江湖俠客解決百姓問題——尤其是妖鬼魔魂這樣超越凡人力量之事,減輕官府負擔;接榜俠客又得益於朝廷維護俠義榜秩序安心賺銀子,相得益彰,各取所需。舒榒駑襻
這個胡山青能排天朝第五,那肯定是個厲害人物。不知他今天出現又是為了……
「原來晏離兮幫我找的保鏢就是你們。」紙飛鳶笑著打量那個胡山青,「要是明天婚宴出了半點差錯,我可要唯你們兩人是問了。」
「是。」
什麼嘛,鬧了半天是一丘之貉。這下要幫大美人的忙可就難了。
又是硯部的高手,又是天朝第五,又是殺人不眨眼的死變態,這……
冷冰靈機一動:反正紙飛鳶無視她的存在,不如趁現在溜回去,喊武陵春和南黎辰來幫忙,把新娘子劫走——
「慢著——」
紙飛鳶這次卻突然叫住了冷冰。
冷冰轉身,調皮得一吐舌頭:「看完了九張機的表演,這裡沒我的事,我要走啦。」
紙飛鳶搖搖食指:「急什麼?這才表演到三張機而已,後面的更精彩呢。你不如留下來陪著我娘子,好讓她繼續表演給你看?」
殺氣。紙飛鳶要來硬的了。
冷冰心道不妙,一面嬉皮笑臉得退後:「看夠了,看夠了,我先回了——」
「當——」冷冰迅速退後,催雪劍向紙飛鳶擲出,正好與他的紙刃撞得火花四濺。
「何必逼我出手。」紙飛鳶手上加了力道,一片紙刃狠狠咬住催雪劍,「咱們就不能和和氣氣的麼?何必動手……更何況,我可是你的大恩人……」
大恩人,我呸!要不是你把南黎辰抓進牢房,我才不會用投毒之法脫身,到後來也不會……
慢著!那天,叼走解藥的那只幻化紙鳥,難道是紙飛鳶……
他一開始就知道浮生如夢是情藥?
「風雨花叢,浮生如夢。」紙飛鳶陰笑,「只顧自己欲仙欲死,竟然忘了我這個大媒人,真是——過分啊。」
「你……」冷冰頭腦中「嗡」的一聲——
接著一片空白。
原來都是這個人的奸計,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真想現在一劍殺了他!
殺了他!
寒冰在催雪劍刃上迅速生長。紙飛鳶微微有點驚訝。但是,紙刃飛回他手裡時,已經被凍成了冰刃。
好可怕的……殺氣啊。
紙飛鳶冷笑道:「怎麼樣,要不要留下來,作我娘子的陪嫁侍女?」
不行,先冷靜下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就算現在跟他拼了,也不過白搭上一條命。
倒不如將計就計……
「你敢留我,我就敢留。」催雪劍飛回冷冰手中。
「好。」紙飛鳶好像就喜歡冷冰這種爽快。他和色對青玉案道,「娘子可要乖乖待嫁,不要害了這個跟你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青玉案明眸微瞇。她自是聽懂了紙飛鳶話裡有話。
如果她敢逃走,死的就是冷冰。
青玉案默不作聲,背過身去,飄搖青絲在腰際一曳。
「女兒出嫁之前與夫君見面,不合規矩,紙主大人還是請回吧。我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
紙飛鳶攤攤手:「好,我聽娘子的。」
他說畢果然離去。踏紙御空,身形化煙。
紙飛鳶走是走了,可仍有那兩個保鏢看著,冷冰想逃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沒關係,如果自己今天晚上回不去,武陵春一定會尋過來,到時候,不怕打不過這兩人。
「請夫人回房休息。」兩個保鏢齊齊對青玉案拱手。
青玉案移步。冷冰急忙跟在後面。
「你跟著我幹什麼?」
「啊?不是,我不是監視你的,我是來幫你的!」冷冰扯著青玉案袖子,悄聲說道。
「你幫不了我。」青玉案的聲音冷得像漫天雪飛,「以你的修為,根本不是紙飛鳶的對手。」
哇,太、太直接了……
這都能被看穿?
冷冰傻了。原來大美人根本就沒給予自己這種小角色任何希望。又是容貌傾城,又是心靈手巧,又是冰雪聰明,還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青玉案踏著凌空鮫綃,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寶奩惹塵,妝鏡昏暗。獨繡寒衣,無心打扮。
「不是這樣的吧……剛才我能拿到你擲出的絲線,不就代表我是你選中的幫手麼?」
冷冰奪過青玉案手中的繡針。她的手指頓時如遭電流——
奇怪的繡針,細若無物,卻又冰冷異常。
「那時我選的是十五個人,不是一個人。」青玉案冷冷奪回繡針,飛針走線。
原來她也沒有想到,紙飛鳶的出現會一下子嚇倒十二個高手。
更沒料到剩下的三個,兩個是紙飛鳶的人,僅剩的一個是個大草包。
「那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你不願被強娶,可以去雨巷委託可以去貼俠義榜,還可以去找……」
「沒用的。」
銀針停頓在剛剛繡好的牡丹之上。鮮紅的牡丹,像是被銀針扎流了血。
「你竟然如此糊塗。」青玉案冷冷看了冷冰一眼,「普天之下,無論是官府,江湖,還是道派,沒有人不怕魔族,沒有人敢跟魔族作對!」
這話聽得冷冰不樂意了。從一開始這冷美人就大小姐脾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現在又說這種過分的話!
「雨巷什麼時候怕過魔族,你侮辱我的師門可要負責任的!」
「魔族四將曾將雨巷創派祖師幻虛仙子斬於劍下,試問雨巷弟子誰敢說強過祖師?誰敢面纓魔將其鋒?」
這話把冷冰問住了。雨巷弟子雖然接得任務多,但沒有一個弟子跟魔將對決過。
因為,那是派中長老嚴令禁止的。
「那……那俠義榜,你也沒有試過?」冷冰有點底氣不足了。
「凡是直接針對魔族四將的委託都會被官府攔截,是不會出現在俠義榜上的。」
好吧,官府也怕魔族四將……
「賞金劍士,江湖遊俠,也無一不是貪生怕死之徒……」
怪不得青玉案會如此絕望。
一個弱女子飄搖江湖,無依無靠,本來就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更何況還是一個傾國傾城,身懷絕藝的女子。
仰慕她,垂涎她的人不可勝數。但肯為美人一笑付出生命的,又有幾人。
但是。
冷冰舒了口氣。其實,希望還是有的。
就算天下人都怕魔族,也有六個人,不僅不怕,更有足夠的實力對付他們。
「還有六公子呢。你找過他們麼?」
冷冰坐到青玉案身邊,湊近她說道。門外那兩個要聽見也沒關係。
反正等六公子一到,他們通通完蛋。
「六公子……」青玉案臉色微紅,「那些冰冷無情的劍客,我不喜歡。」
哎哎哎?
臉紅?
冰冷無情?
不喜歡?
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不知道她看上的是哪一位?武陵春?太華麗了,不對青美人的胃口;踏月公子失蹤那麼久了,不太可能;還有擁有世界上最美麗的劍的簇水公子……
就冷冰掌握的那丁點信息來看,似乎那個簇水公子最有可能啊。
只可惜剛回揚州就急急忙忙得又跑了,也不知道瞎忙什麼,害得大美人在這裡等著,哎……
「總之,我們想辦法傳遞信息給六公子,他們一定一定會幫你的,我保證——」
冷冰奪門而出,卻又閃了回來:「你這裡有信鴿麼?不對不對,我還是用靈紮好了,不曉得會不會被那兩個看門狗攔截——」
青玉案將繡被放到一邊,起身。
她似乎有了希望,卻又不太相信這個瘋瘋癲癲的冷冰。
「還不信我?六公子中的煞紅公子,今天早上我就是從他府裡出來的!」
「別用靈扎。」美人蹙眉,將冷冰叫回房間,又關好了所有門窗。
「用這個。」
青玉案食指一繞,便自空中幻化出一條紅線。
「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尾,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隨著她的念唱,紅色絲線繞過冷冰的手指,消失不見。
「已經將信息帶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方。」
好厲害。與其說青玉案是個神一樣的織女,倒不如說她是個幻術高手。
她就是。
這種絲線傳遞信息,只有用她手中唯一的那根銀針才能攔截。
高妙歸高妙,只是看不出是哪門哪派的術法。冷冰從未聽過。
門外有人。
冷冰走過去,「砰」地拉開了門,果然是那個黑衣的看門狗在門口杵著,難不成發現了什麼異常?
「喂,你沒事站在夫人房間門口乾嘛?黑乎乎的影子,嚇人一跳!」
胡山青不說話。他只是抬起頭,露出斗笠下面那寒光懾人的眼睛。
而冷冰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在看到他的時候,冷冰以為她看到的是一把劍。
眸光銳利如血月,神色清冷如落照。劍之鋒銳,劍之凜然,劍之孤傲群雄,劍之君臨天下,此等氣質,只有一把劍才會擁有。
西風劍。
西風一出,天地荒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西風雖然肅殺,霸道,卻又一種讓人不得不低頭臣服的帝王之氣。
跟冷冰眼前這個男人,胡山青,竟是如此吻合。
不是人選擇劍,而是劍塑造一個人。
也許這個天朝第五胡山青手裡拿的正是西風也說不定。
「無事。只不過確認一下夫人的安全。」
「夫人現在很安全。你還不快退後,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得成何體統!」冷冰一跺腳,把門關上了。
這個胡山青不好對付。準確地說,是小女孩這些把戲對付不了他。
但願那根紅線已經到了武府,但願……
門外。胡山青走開,他抱著劍,於樓頂上眺望著武府的方向。
手中,捏著一根纖細的紅線。
他將紅線纏繞在指尖,那線便消失不見了。
冷冰一直等著武陵春的回信,一夜未合眼。
直到紙飛鳶迎親的馬車都等在綴錦樓外,也仍然是毫無音信。
這也太狠了吧……是信息沒傳出去,還是武陵春被別的事給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