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抿著唇,「可是夫人,您真的捨得先生離開嗎?」
郁暖言微微頓了頓,捨得嗎?身邊陡然少了一個人,多少會有點不捨吧,但是即使不捨,也必須要割捨。
她已然沒有一個正當理由讓這個男人再留在自己的身邊,一如這個男人也沒有理由再讓自己留在她身邊一樣。
太負重的愛,即使他給的起,她已經要不起。
那晚,杜江宇失蹤了一個星期後終於回來,郁暖言心底說不出的高興。
一直擔心他受到傷害,卻一直知道傷害已經釀成,無可挽回。
原本她以為他們的日子會從此波瀾不驚的繼續下去,只是當晚,發生了一些事。
那時候他們側面躺在床上,杜江宇突然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什麼都不做,只是環住她的腰,鼻息在她的後背流淌,郁暖言聽見他重重的歎息。
「暖言……」他叫她,聲音就如夢囈一般,讓人分不清明。
郁暖言微微蹙著眉頭,想要轉過身看著男人,卻被男人阻止,手指骨節微微收緊,結實的胸膛緊緊的貼著女人纖細的後背,許久,久到郁暖言覺得自己都要睡著了,才聽到他再次開口說話,依然是夢囈般的聲音,若有似無。
他說,「暖言,對不起,我還是沒有那麼足夠的勇氣,我還是接受不了你心底有其他男人……所以對不起……」
郁暖言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淡淡的酸澀至心底蔓延開來,一點一點,不濃烈,只是淡淡的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微微的疼。
可是她亦是知道,自己的疼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不愛。
因為她不愛這個男人,所以深深的傷害了他,即使她很疼。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她為什麼不能愛他,為什麼?!
後來的後來,他答應她,他們離婚,但是暫時將這件事情保密,他依然以她丈夫的名義和她一起回到澳洲,但是別人哪裡知道,當走向檢票口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兩個人的分道揚鑣。
郁暖言帶著洛洛和小夜回到澳洲,而杜江宇的機票的目的地是,荷蘭。
離婚協議書已經到時候會郵寄給雙方簽字,兩個人的婚姻,維持了一個多月,終究沒有跨過去最致命的那個坎。
其實從選擇回國的那一刻起,她心底就有些不安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樣快。
命運的齒輪從來不曾放過她,也不曾放過他!
車子來到幼稚園門口,郁暖言抱著洛洛下車,小夜將洛洛的書包等東西拿下來,幼稚園的老師已經在門口等候,看見洛洛來了,心裡也是高興,和老師說了幾句,又囑咐了洛洛幾句,郁暖言驅車去上班,而小夜則在幼稚園附近的超市買菜。
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郁暖言都有些忘了,其實她一開始是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人了,以後的生活各方面都要靠自己,所以才強逼著自己學開車。
一開始是自己學,後來杜江宇教她,再後來在杜江宇的幫助下買了一輛二手車,開的還算順手,偶爾接送洛洛或者自己去上班都方便了許多。
想到這裡,她又不禁失笑,身邊沒了他,終究還是不習慣的吧!
正在詫異之際,陡然前面一輛車橫衝過來,郁暖言驚了一跳,連忙踩住剎車,看不清對方是誰,但是這下子她真的惱怒了,這是明顯的搶道。
她擰著眉頭,心裡暗暗的罵了幾聲,因為趕時間,不想糾纏,只得自認倒霉。
但是她想了事對方可不想了事,只見對方車門打開,男人一身裁剪得當的休閒西裝從車內走了下來,郁暖言微微一怔,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後一顆心猛地被牽起,來不及做出反應,男人已經走到他的車前敲著他的車窗。
短暫的愣神之後,郁暖言深呼一口氣,猛地踩上油門,準備改道離開。
「郁暖言,如果你敢走,我馬上去幼稚園帶走洛洛!」男人細微的聲音悠悠的滑入耳膜,隔著玻璃她竟然也聽得真切,因為他說道關於洛洛。
十分鐘後,一家餐廳靠窗的位置,兩個人坐定,郁暖言從頭到尾什麼話都沒說,或者說,她什麼話都不想說。
她大概也猜到了,這個男人必定是知道了什麼,或者猜到了什麼,所以才會來到這裡找她。
手指骨節微微收緊,她的心跳的厲害,端起手邊的紅酒抿了一口,有點涼,復又放下,手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總覺得放在哪裡,都是多餘。
「暖言,你和杜江宇結婚,才一個多月,這幾年,你的心裡其實一直有我的,對不對?!」
陸宸東的聲音淡淡的,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其中包含了怎樣的情緒,或許是欣喜,又或者是悲哀,再然後應該就是無力了。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使心裡有她,即使過著痛苦的,甚至是煎熬的日子,也從未想過要回到他的身邊,哪怕現在他們開誠佈公的坐在這裡,他依然能夠感覺到女人對他的排斥以及拒絕。
這樣的氣氛,他不喜歡。
端起手中的酒杯,他親抿了一口,指尖觸到杯子邊緣的時候他抬起眼看她,暗色的眸光淡淡的掃過她臉上的表情,他有些微微的失望,因為那個表情是:沒有表情。
「暖言,我不想騙你,我今天來,是為了帶你回去,不管你願不願意!」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淡淡。
其實心裡想的是,如果他能以這種平和的方式挽回她,他便不需要用強,經歷了那麼多,他不想在她的眼中他依然是那個蠻橫的,霸道的陸宸東。
而實際上,他依然是。
「不,我不回去,陸宸東,我已經結婚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算我求你,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放了我吧,可不可以?陸宸東!」
郁暖言的情緒陡然的波動讓陸宸東覺得剛才她的故作鎮定都是假的,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害怕,他很想騙自己這個怕不是來自於自己,但是他擰著眉頭盯緊她的水眸,從她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的心底陡然騰出一股怒氣,伸手扯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郁暖言,你鬧夠了沒有?你該知道,我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空手而歸!」
郁暖言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掙脫他的手的禁錮,手臂碰到旁邊的紅酒,裡面冰涼的液體整個的灑落下來,濺到郁暖言的裙子上,而杯子則被對面男人迅速的扶起才不至於掉落在地。
郁暖言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修身長裙,如今沾染了紅色的液體,印在上面使得裙子變成殷紅色,咬著牙,她仰起頭,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從容不迫。
「陸宸東,你能不能成熟點?」
「呵呵!」陸宸東扯唇勾起一抹笑意,略顯苦澀,「你所謂的成熟就是放任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外面不管不問嗎?還是說,看著自己的妻兒流離在外不予理會就是成熟?郁暖言,到底是我們誰不成熟?你給我說說……」
「你……」郁暖言咬牙,一瞬之間有些說不出話,面對這個男人,她多半是無力的,幾年前如此,幾年後還是如此。
「郁暖言,我想不明白你還有什麼理由躲著我?就算你為了商商的事情放不開,但那不是你我所想的,而且我們現在有洛洛,更重要的是,你還一直愛著我,別否認,我已經知道了,那天劉管家開著我的車去追你,你以為出車禍的是我,對不對?最後你暈倒了被送到醫院口中喊得依然是我的名字對不對?
郁暖言,你說我不成熟,但是我們之間到底不成熟的是誰?我們已經錯過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們繼續錯過?如果你覺得我曾經對不起你,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你可以打我罵我,用盡你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折磨我,但是至少你該呆在我的身邊,不能離我而去!因為我……離不開你!你懂麼郁暖言,我離不開你了!」
眼淚,堆積在眼角,隨著男人說的話悠悠的滑落,嗓子裡像是堵了棉花一般,想要說出些什麼,但是她說不出口。
正如陸宸東所說,她在介意什麼?她到底在介意什麼?
她多麼的瞭解眼前這個男人,她亦知道這個男人如今說出這樣的話語是傾注了多少的情感在其中。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著,如果這個男人願意傾盡一生的對自己,那她必然也將一顆心盡數奉上,但是結果呢?
不得善終。
而且,如今他和她的妹妹在一起不是麼?姐妹共事一夫這種事情她做不出來,如若曾經她還有著一顆決心想要為這個男人拼一次,撥一次,不為倫理道德的闖一次,但是現在,不行。
因為現在的她不僅是郁暖言,更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她無法原諒自己,亦無法原諒他,他們彼此遇到,卻最終還是要錯過。
這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