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言進入了正廳,這幢別墅比陸宸東住的要大了許多,畢竟是陸遠東一家四口人住,和陸宸東一個人自然是不同的。
室內的擺設很是講究,中西相融的裝飾設計,剛柔並濟,奢華大氣卻不顯得附庸風雅,簡潔沉鬱的擺設倒是和杭州陸家的有那麼半分的相似。
客廳裡,陸老爺子屏息危坐,神情略顯慵懶,桌子上的茶盞徐徐的冒著霧氣,看來早就等在那裡了。
郁暖言抿了抿唇走了進去,陸老爺子抬眼,銳利的目光中的閃過一絲陰鬱,隨即聲音淡淡的道,「坐吧!」
郁暖言點了點頭,輕輕找了個稍微遠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陸老爺子不愧是承業集團的創始人,週身的懾人魄力自是不用說,即使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也讓人不由得生出氣氛敬畏,三分害怕。
「郁小姐,關於你的事情,遠東和宸東都和我說了,我也知道你現在手裡有一個屬於陸家的孩子,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陸老爺子說完,乾枯的手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從頭至尾,他甚至連正眼看一眼郁暖言亦是沒有。
郁暖言咬了咬唇,手指骨節微微收緊,她心裡清楚,就算陸宸東跟她保證,就算她如何據理力爭,一旦這個孩子被認為是陸家的,那麼她便再也無法抱著那個孩子了,心裡陡然的一陣失落,眉眼轉婉處陸老爺子微微一怔,竟是和她如此相像!
「陸老爺,很抱歉因為我的事情讓您惦記和煩心了,我也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還是想說,我現在也和陸宸東之間沒有半點關係,我也沒打算再和你們陸家有半點關係……不管您和我母親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我也不想去計較,我只希望您這次能夠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子,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求!」
陸老爺子眸光微微的緊了緊,他抬眉看向郁暖言,薄唇微微的抿了抿,隨即聲音低沉卻又帶著點無奈的道,「果然是小琴的孩子,小琴將你教的很好,甚至連她的固執脾氣都一模一樣……如果沒有發生當初的那些事情,你嫁給宸東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郁暖言料不到陸老爺子會突然說這些,表情之中略顯詫異,但只是瞬間,某個已然灰暗,怎麼可能不會發生,不但發生了,而且現在的情況還是不容改變,每個人走至今日對於過去都有悔意,但也只能帶著這份悔意硬著頭皮走下去。
「郁小姐,看著小琴的份子上,我並不想為難你,不過那個孩子是宸東的,他必須要回到我們陸家,至於你,你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離開,我不會多加阻攔,甚至可以允許你和宸東結婚……但是……你得答應我,不准再為陸家生下第二個孩子……」
郁暖言失笑,原來,還是有條件的啊,而且,還是她根本就接受不了的條件,陸老爺子瞭解自己的母親,那麼也就是瞭解她,他知道她不會答應他,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逼走她!
陸老爺子,陸宸東,都是如此!
「對不起陸老爺,很感謝您的成全,但是我現在不想和陸家以及陸宸東扯上任何一點點的關係,孩子是我生我養的,他姓郁,不姓陸,以後也不會回到陸家爭奪陸家的財產,如果陸老爺子不放心,可以請律師立下字據,我也可以離開,更名換姓,絕對不會踏入眠城半步,只希望陸老爺能夠放過我和孩子,就算是看在我母親的份子上,放過我們!」
「郁小姐,何必如此固執,宸東為了你差點和老頭子我翻臉,你對他連著一點點的讓步都不肯?」
郁暖言面色一沉,一點點的讓步?這算是一點點的讓步?他幾乎是剝奪了她的所有,竟然還說是一點點的讓步?
陸家的人,是不是都如此的自私?!
「對不起陸老爺,我話說的已經很清楚,我只要孩子,其他的,包括陸宸東在內,都和我無關!所以請您成全!」
陸老爺子鷹眸微瞇,站在門口的男子身影也是微微滯了一下,薄唇微微抿了抿,隨即換上一副閒適的表情,低低喚了一聲,「爺爺」
陸老爺子抬眉,微微眼眸中的鷹光悠悠閃過,換上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宸東,爺爺我已經盡力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言畢,喚了一聲門外的僕人,說了聲上樓,便被僕人攙扶著上樓去了,客廳裡,只剩下郁暖言和陸宸東兩個人,氣氛突然變得怪異的安靜。
「暖言,我的愛我的堅持我的守護在你心中是不是一文不值?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不是我現在的做法在你看來都是可笑的?郁暖言,你一直說我狠,其實真正狠的是你……郁暖言,我真是愛錯了你!」
陸宸東說完,緊咬著牙關,起步就走出了房門,郁暖言愣了一下,連忙追了上去,「陸宸東,你給我站住,你把商商還給我,你把商商還給我再走!」
陸宸東腳步一頓,眼裡一抹憂傷瞬間被狠絕和殘酷代替,他慢慢的回過頭來看向郁暖言,冷冷一笑,「商商?暖言,商商也是我的兒子,從法律上講,我作為爸爸將他放在我的身邊好似也合情合理吧,又怎麼能說還呢?」
郁暖言只覺得身子微微一顫,身體像是被猛然抽乾了一般,使不上一點點的力氣,她咬著牙,極力不讓自己此時倒下去,一字一頓的對著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道,「還給我,陸宸東,把商商還給我!你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不將商商帶離我身邊的,陸宸東,你答應過我的!」
陸宸東眉頭微微鎖了鎖,隨即發出一絲不屑的冷笑,「郁暖言,我曾經跟你說的話多著呢,也沒見你信過幾句啊,怎麼?今天我隨便說了幾句安撫你的話,你就信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天真!」
郁暖言只覺得大腦「嗡」的一下,所有的聲音都聽不真切,就連眼前男人的身影都變得模糊和陌生,她咬著牙,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氤氳的一片,巨大的疼痛在胸口蔓延開來,她上前一步扯住陸宸東的衣袖,帶著祈求的水色眸光緊緊的凝視著他。
「陸宸東,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求求你將孩子還給我,陸宸東,你不能那麼狠心,將商商還給我,陸宸東……」
她的聲音中夾雜著悲慟的泣音,就連站在一旁的僕人們都微微的歎息,但是卻沒有人敢上前說上一句。
陸宸東一把拂開她的衣袖,郁暖言一個不穩跌落在地,膝蓋磕到青石磚上,隱隱的疼,但是更疼的卻是男人之後所說的話。
「郁暖言,我給過你機會,是你先拋棄了我,就別怪我現在對你,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陸宸東說完,便拂袖離去,正好撞見驅車歸來的陸遠東,陸遠東見倒在地上的郁暖言,又見氣勢洶洶的陸宸東,微微皺眉,扯住陸宸東的衣袖道,「怎麼回事?」
陸宸東不理他,甩開他冷聲道,「這都是你幹的好事!」
陸遠東微怔,手指骨節微微緊了緊,最終只能看著陸宸東離去,一旁的僕人看著郁暖言欲哭無淚,兩眼呆滯的坐在地上,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陸遠東凝眉,「你們這群人養你們是幹嘛的,還不快把人扶起來?」
僕人們見狀,忙著便去扶郁暖言,卻被郁暖言一下子甩開,「讓開,讓開,你們都讓開,都不要碰我,你們這群壞蛋,都給我滾,給我滾!」
郁暖言歇斯底里的大叫著,僕人們不敢接近,陸遠東上前,想要攙扶,卻也被她狠狠推了一把,「郁小姐,你這樣又是何必?」
郁暖言咬著唇,用盡所有的力氣站起身,她現在還沒有倒下,商商還在等她,她一定要將商商奪回來,一定!
看著郁暖言顫顫巍巍的向著門口走去,陸遠東的眉頭蹙的更深,馬上撥通了一個電話,只是不知道,這通電話是錯,還是對!
郁暖言走出宅子,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她咬著唇,想起今天早上她還抱著商商為她喝喝牛奶吃米粥,但是現在,懷中已經空空如也。
眼淚,再一次的瀰散開來,迷糊了雙眼,也濕了心。
她茫然的走在路上,其實不知道要去哪裡,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雖然意念告訴她她現在還不能倒下不能哭,但是心底的悲慟和難過還是一潮一潮的向她襲來。
陸宸東,她愛了那麼久愛的那麼深的一個男人,今日此時,已然全部成了恨!
陸宸東,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的在她身邊停下,她恍惚了一下,待看清車內下來穿著白色休閒西裝的男人才微微愣了一下,杜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