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上實時地飄浮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
那服務生挑了個眾人都沉默的時間過來，上齊了兩杯咖啡，趕緊端著盤子撤走了。
曾哥用手指敲著桌板，打破了沉默：「不知道兩位小姐怎麼稱呼？」
「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二哥好，我叫鍾楚楚。」
「林若曦。」
儘管兩人都回了話，但態度可謂是天差地別，鍾楚楚巧笑嫣然，讓人徒生好感，而林丫頭那聲音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
「那你們誰是雲仔的女朋友？」
「我我我……」鍾楚楚看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才鬆下了舉高的手，訕訕笑道：「楚楚還是努力向著這反面努力靠攏哦。」
當即，一直當來好久啞巴的董碧海幫腔了：「這丫頭看著真伶俐，討人喜歡，阿雲啊，我看這個就挺好的！」
坐在鍾楚楚邊上的黑子也跟著點了點頭，這讓楚雲苦笑不止。
這幾位老大哥閱歷明明在自己之上，這點怎麼就看不出來了呢——這個鐘楚楚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以她的家世和才貌，哪裡看得上自己這種年紀大出一輪的窮小子？
楚雲身旁的林若曦低著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咖啡杯，彷彿要把杯底給瞪穿一般，她抓著的咖啡杯不知用了多少的勁。
楚雲看著她奇怪：「丫頭，你不舒服？」
林若曦這才剛搖頭，鍾楚楚帶著笑意的目光就瞥過來了，她眼波流轉，對著在場的一應大老爺們嬌吟道：「那還請諸位叔叔伯伯大哥多幫幫忙了，雲哥哥他老是躲著楚楚，一點都不給楚楚機會……」
在場的幾個同情心氾濫的大叔又要幫腔，曾哥倒像是看穿了鬧劇，食指叩了叩桌子道：「好了，閒話待會再說，先來談談正事。」
眾人目光看他，林若曦兀自用勺子拌著咖啡。
曾哥用手倚著半張桌子，點了根煙，瞇細了眼打量著林若曦：「我說，林家的丫頭，既然你不是雲仔的女朋友，那我們可以痛快點了……」
林若曦抬起漂亮地眼睛看著他。
「你要多少才肯把雲仔讓給我們，你開個價。」
林若曦看著曾哥年齡超她20多的曾哥，一點都沒有虛了底氣，反而語調平常地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簡單了，我要替雲仔贖回你那3000塊錢一個月的合約。」
林若曦扭過頭去看楚云：「這是你的意思？」
楚雲搖了搖頭。
林若曦一口回絕：「不讓。」
曾哥擺出了講道理的架勢：「你不覺得3000塊錢的待遇對於雲仔這樣的選手來說太過低廉了嗎，或許你不知道，他以前曾經……」
林若曦揚起下巴，滿臉的不耐煩：「老頭，你是社保局的？來跟我談論員工福利待遇問題？」
「你！」
「我什麼我，我的員工我愛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我今天一分不給他是我樂意，我明天送他一百萬是我開心，管你屁事？」
楚雲湊了過來：「丫頭，關於明天一百萬的事……」
「當然是比喻啦！」林若曦橫了他一眼。
「哦。」
這個時候，鍾楚楚湊了過來：「如果雲哥哥願意陪楚楚的話，一百萬是小意思哦。」
鍾楚楚的這下亂入，讓楚雲和林若曦都不知道如何接話了，因為這個小女人說進耳朵裡的話，可不是一句隨便聽過就算的玩笑話——誰知道她是不是認真的呢？最重要的是，她有那個揮霍的資本！
一番唇槍舌戰，沒在林若曦面前討得半分巧的曾哥反而處處受制，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小丫頭片子，我當你是個女孩子家，又是故人的女兒，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你可別把客氣當福氣了。」
林若曦冷笑一聲：「我說老頭，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別倚老賣老——以為自己是個老流氓就可以耍橫了，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大街上隨便喊一聲就能讓你進一趟警察局，你信不信？」
曾哥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邊上的董碧海趕緊給他順了氣，這會秦漢升看看場面上沒人能出面話事，他這個dnd的隊長，只能站了出來，只是他性子素來溫和，對上這個小辣椒，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事情果不其然。
「那個，林姑娘，我是……」
「別介紹了，我認識你，那個要死不活的dnd的隊長，一把年紀了還不曉得知難而退的垃圾魔導秦漢升。」
「丫頭！」楚雲開口喝住了林若曦，「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
林若曦挺起驕傲的小胸部，一臉硬氣地揚著頭，似乎堅持著自己沒有說錯，但面對楚雲直撲而來的火氣，她倒是沒再乘「勝」追擊。
秦漢升苦笑一下：「她倒是也沒說錯。」
「升哥，這丫頭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千萬別往心裡去。」
秦漢升擺擺手，不說了。
楚雲看向林若曦，結果小丫頭還死不悔改地反瞪了回來。
楚雲看了一下，不由感慨，現在果然是時代變了，刀光劍影那一套老早過去了，這幫老江湖也早已死在沙灘上了。
楚雲看到這幫兄弟一個個還沒交手就敗下了陣，而林丫頭現在正在脾氣的興頭上，不管誰來都是惡言相向。想來在這座的裡面，估計也就他的話林丫頭能聽得進去一點。
當即沒來由的苦笑一聲，自己還真是天生勞碌命，明明被賣的是自己，還要為自己明碼標價作介紹，這也忒苦逼了吧。
他只是說：「這裡的都是我的兄弟，升哥你也認識，他們以前都是dnd的老人，更早之前是和我一起玩電競的，這次來找我……」
林若曦眉心一挑：「你要跟他們去？」
楚雲的一句話噎在喉嚨裡沒說出口，林若曦就已經堵死了他全部的退路。
「那我怎麼辦？」
林若曦帶著淒淒的目光望向了楚雲。
那一瞬間，楚雲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曾經和曾哥他們一起苦中作樂的日子。
一起意氣風發，說要組建戰隊時的喜悅。
放棄電競夢想時候，每夜醒來淚濕枕巾的悲傷。
還有天台上，重拾夢想的坦然……以及——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眼前林若曦並沒有哭，只是呆呆地望著自己。
楚雲知道這個外表帶刺的少女，堅強的保護色下有著一顆怎樣脆弱的心。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少女的腦袋：「丫頭，我哪都不去，我會陪著你去拿聯盟的總冠軍。」
兩個人彼此對視的視線裡，容不下別人。
他們沒有察覺到身邊幾個互相觀望的中年人，喟然歎息下搖了搖頭。
他們也沒有注意到鍾楚楚，望著林若曦那微微上翹，閃動螢光的視線若有所思著。
一場鬧劇，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