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恆禮好笑的說道:「阿蘅,怎麼了?」她的樣子是在搞笑,呆呆的表情、還一直搖頭,好像……中毒了似的。!>
這樣的她,才是記憶中的慕雲蘅啊,忽然忍不住感慨,先前那淡定自若的氣勢十足,實在太為難她了……
慕雲蘅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實在想不明白,索性扔到一邊不想了。正了正表情,對孟恆禮說道:「現在覺得怎麼樣了?」蘇寫意的醫術她倒是很放心,不過孟恆禮此刻雖然眼睛裡的光彩比先前足了許多,然而面色卻依舊難看,她不得不擔心。
要離開的話,趁早最好。
可是如果孟恆禮的身體不好,那邊……就有正當的理由不放他走。而且,就算走怕也是走不遠的。
「感覺輕鬆許多了,到是要謝謝蘇姑娘為小王費心了,早就聽聞蘇姑娘醫術獨步天下,今日得以有幸親眼見證,實在是小王三生有幸。」他客客氣氣的朝蘇寫意道謝,卻是看著慕雲蘅說的這番話。
孟恆辰邁了一步,靠慕雲蘅更近了,正好阻擋了孟恆禮的視線,他淡淡的笑道:「三哥說哪裡的話,能幫上三哥的忙,該是寫意的福分。」
蘇寫意扯了扯嘴皮訕訕的笑,聰明的沒搭話。她早聞出這屋子裡的味兒不對了,這個時候哪裡敢多說一句話啊,保不準回去之後又是被扔到柴房的命運!
慕雲蘅也不揭穿他,只道:「既然如此,那寫意你就留在這裡替三哥調養身體吧,務必要盡快。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們便是,對嗎王爺?」
慕雲蘅抬起頭看身旁的孟恆辰,眼神裡流連著淡淡的溫情,就像是曾經他們之間相處和諧的時候那樣,滿滿的愛戀,和信任。
孟恆辰勾了勾嘴角,配合她,「嗯。」淡淡的一個字,已是他能給出的全部溫柔。
她莞爾一笑,應和著他的態度。
夫唱婦隨的模樣,看起來、只是看起來,像一對神仙眷侶,令人艷羨不已。
蘇寫意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們在外面說了什麼啊天啊這麼短的時間就冰雪消融了麼她到底錯過了什麼啊啊啊!蘇寫意十分狂燥的想著,隱約的眼光在兩人身上流連,咬著下唇的模樣,恨不得將兩個人看個穿透才好。
弄畫也瞇著眼挑眉,冷笑,裝的太像了吧……
而晴嵐還呆立在門口沒回過身來,若是她也進來看到此刻的情景的話,一定會認為自己精神分裂了出現幻覺的……前一刻還在眼神廝殺的兩人,怎麼就能裝的這樣舉案齊眉和和美美?!
從禮親王府出來的時候,弄畫將幾人送到門口便要折回去,慕雲蘅出聲叫住她,淡笑道:「三天時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弄畫臉色鐵青的怒瞪著她,可是慕雲蘅的態度還是淡淡的,她再怎麼恨得咬牙切齒,也不得不衝她點頭,「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孟恆辰騎著馬先走了,蘇寫意牽著馬晴嵐在身後推著她,三個人慢慢的往回走去,像是在享受著大好的春光一般。|
蘇寫意問她之前和孟恆辰說了什麼,慕雲蘅笑笑,說了四個字,友好相處。
蘇寫意翻了個龍眼大的白眼,狠狠丟過去,暗自慶幸自己手裡還拉著一匹馬……不然在大街上摔個狗吃屎多丟人啊多丟人!
晴嵐小心翼翼的憋著笑,沒敢抬頭。
回到王府後還沒到中午,讓蘇寫意去打聽打聽太子與李家千金的婚期推遲到了什麼時候,自己則道書房寫了一封信,命晴雨親自送到李府李秀寧手上。
蘇寫意納悶兒的看著她,不解,「你這是要幹嘛啊?」她和李秀寧素來不和是眾所周知的好吧,怎麼離開一年再回來,就忽然變得關心起對方來了。
「天機不可洩露!」她眉開眼笑的說道,打從心底裡樂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覺得,既然李秀寧有勇氣反抗,她為何不幫她一把?畢竟成全一樁姻緣可是比救人一命還造福的啊,這萬一她以後做了什麼壞事,也能抵消一下是不?
而李府那邊,李秀寧接到了慕雲蘅的信,臉上的表情甚是奇怪。避開眾人看完信之後,她卻怒不可言,怒氣騰騰的衝出家門,下人攔也攔不住。
然而她卻沒有去找慕雲蘅,直勾勾的衝到了禮親王府。
依舊是弄畫前來開的門,見到是她,臉色不善的質問,「你來做什麼?!」
李秀寧一年前在弄月樓被她忽悠了一番,之後慕雲蘅那邊出了那樣的事情她才回過味兒來,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兩人的梁子算是徹底牢不可破了。
這一年裡,她多次上門,卻被弄畫以女主人的姿態擋在外面,想她李秀寧也是堂堂將軍府的千金,幾次三番受辱之後便咬牙撐著不讓自己來找孟恆禮了。
今天再次上門卻是因為慕雲蘅的一封信,她以為……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卻不料還是討人厭的弄畫!
「我來找禮親王,麻煩讓開!」既然結了樑子便是仇人,自然不用什麼友好的態度,就算是表面上的也不行!
弄畫挺著身擋在門前,不讓她進來,冷笑道:「你把子卿害的還不夠麼?!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被人拒絕了還非要貼著湊上來!」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李秀寧冷冷的睇她,半挑的遠山眉下,一雙明晃晃的眸子裡已經是怒火中燒。她雙手垂在兩側的袖中,卻是握成了拳頭。
她今天勢必要見一見孟恆禮的,兩種結果,要麼生、要麼死,無論如何都要一個肯定的結果——為了這,她可以不介意用武力來解決。
弄畫絲毫沒有懼怕她的態度,對於李秀寧她是從來都看不上的,明明喜歡卻又要擺出高傲的姿態來——簡直矯情!
「我說最後一遍,讓開。」估算了下時間,李秀寧更加不願意多跟她耗下去了。家中父親本就不同意她和禮親王來往,這個皇子雖然掛著親王的名號,卻從來都不得寵,跟他交往沒有半分利益可言!而且,她和太子的婚期就要到了,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辦法來推遲或阻止了……
孟恆禮是她唯一的希望。
弄畫冷笑一聲,扔了手絹雙手掐腰,姿態極度的傲慢,「李秀寧我告訴你,要想踏進禮親王府的大門,除非你從我身上踩過去!」
李秀寧也不跟她廢話了,今天的局面其實早就能夠料到的,何必怕她?
不過區區一個青樓女子罷了!
「哼!」李秀寧重重的哼了一句,出手如電。
而弄畫那邊,雖然平日裡做的最多的是撫琴撥弦,但畢竟是飛雪閣的閣主,手上的功夫絲毫不弱。她一躍身從門裡跳了出來,不閃不避,並指如劍,直勾勾的朝李秀寧撲過去,兩人瞬間打成一團。
旁邊有膽小的婢女見狀,驚得六神無主,慌張的往回跑去。
孟恆禮拖著疲憊的身子趕過來的時候,這兩人已經毫無章法的扭打成一團了。衣衫都已經凌亂,髮髻也散落了不少,而且兩人臉上都有著明顯的淤青和指甲印……
孟恆禮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這倆祖宗哦~
「都、咳,都住手!」他撐著病怏怏的身體大聲呵斥,扭成一團的兩人絲毫沒聽見,打得火熱難分難捨——李秀寧揪了弄畫的頭髮拚命撕扯,而弄畫也沒讓她好過,直接掐著她臉把那一張嬌嫩的容顏愣是拽變了形狀!
孟恆禮心知不能讓兩人繼續打下去了,對身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句,「拿盆水來,越涼越好!」
婢女呆愣愣的看著他,本沒反應過來的,被他一瞪眼,又忙不迭的跑到門房去了,拿了個銅盆出來,順便裝了滿滿一盆子的水!
因為太過慌張,短短的一段路讓她端一盆水過來,竟灑了大半。
孟恆禮看了一眼,沒二話,直接接過來,朝那已經扭打到地上的兩人,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潑了過去!
此刻雖是春天,然而門房的水卻是從井裡剛打上來不久的,還透著冰涼勁兒!
兩人被這冰涼涼水一澆,頓時從頭涼到腳,再也沒了半分熱血。
孟恆禮冷冰冰的看著她倆,不帶感情的問道:「冷靜下來了麼?」
弄畫見狀,知道他要發怒了,忙放開手裡李秀寧的臉,訕訕的起身。
李秀寧忽的就覺得十分委屈,她本是從小被嬌養著的天之驕女,哪裡曾受過這樣的待遇。就算是從小跟著父親在邊關軍營裡被男兒一樣的培養,那也是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
這等小女兒撒潑的姿態,卻是她從未有過的!
她放聲大哭,不知道是苦自己悲慘的命運還是尷尬的境地。
孟恆禮緩和了臉色,親自上前扶起她,壓著聲音安慰,「秀寧,別哭了。」
他喚她,秀寧……
他說,秀寧,別哭了。
似乎時光從未將她們拋棄,他還是當初的少年驚艷四方,而她還是扮作男兒的嬌艷少女,芳心暗許。
可是為什麼,如今的他們,卻似乎形同陌路?
他愛的是別人,而且那個別人已經嫁做人妻……而她,也即將嫁作人婦,那「人」卻不是他。
「子卿……你帶我走,好不好?」這樣低低的語氣,這樣卑微的祈求,已經是李秀寧放下了所有的身段,放下了所有屬於李家人的驕傲,放下了一個芳華女子所有的自尊……近乎哀求的語氣。
「子卿,阿蘅說你要走了是不是?你、你可不可以也帶我走?」他不答話,她再問。
然而對方卻在扶著她站起來之後,慢慢的放開了手,斂了眉眼,淡然道:「秀寧小姐說笑了。」
一句話,道盡了他的心緒。
他,從來都只是當她的話,玩笑而已。
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毀掉了她所有的信念。
李秀寧往後退去,跌跌撞撞的倒下台階,連摔在地上狼狽不堪也在所不惜。她那雙眼眸裡,全是淚水、滿是絕望。
她用力的睜大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模糊自己的視線,努力讓自己記住,他此刻淡然的薄情。
「孟恆禮,你真狠。」揣在懷裡的信,還能感覺到溫度,然而已經被濕透了,字跡模糊不清。她用力的扔過去,如風中的斷絮,卻還是跌落在她腳邊的不遠處,李秀寧低頭看著它,忽的覺得,怎麼就那麼像現在的自己,低賤、卑微……
「是我看錯你了……」她的聲音低低柔柔的,再沒了從前的高傲與自信,極力壓抑著顫抖,「我李秀寧,從此刻開始,與你,恩斷義絕。從此時之後,你我形同陌路,死生不復相見!」
最後一句,是低低壓抑著的卻是撕心裂肺的嘶吼,震徹的、卻又不知道是誰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