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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1::小產,與我無關(2) 文 / 藍日

    火光下,眾人這才注意到,慕雲薇白色的中衣上浸染了許多的鮮血,十分可怖!而此刻的她,赤著腳便從屋裡跑出來,連頭髮也是散亂的。|

    她發狂一般的淒厲叫喊著,「賤人!慕雲蘅你這個賤人!你還我孩子來!」

    周圍的人倒是已經不愕然了,方才在慕雲蘅到來之前,她已經這樣吼叫了許久,來來去去都是這兩句話,眾人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而此刻,見她狠命的掐著慕雲蘅的脖子,搖頭間一張慘白的俏臉被燈光罩住,更顯得恐怖駭人!

    慕雲蘅也看到了,她並沒有掙扎,莫說她現在根本沒能力掙扎,就算是她四肢完好,平現在發狂一般的慕雲薇的樣子,她也打不過她的吧……

    慕雲蘅覺得呼吸開始困難,渾身四周像是被寒冰包圍了一般,越來越涼。眼前這人,可是她的親妹妹呢,就這麼掐著她的脖子,恨不得讓她死掉。

    「薇兒,快放開!你這是做什麼?!」慕少安聞訊趕來,大聲喝止,「快放開你姐姐啊!」

    他這一聲呼喝讓眾人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七手八腳的上前分開兩人,慕雲蘅好容易喘上了氣,慘白著一張臉陰測測的看著慕少安。

    慕雲薇還在怒吼,口中謾罵不止。慕少安將慕雲蘅交給旁人攙扶,大步踱過去,「啪!」的一個巴掌甩了過去,狠狠的在慕雲薇的臉上。

    瞬間,收聲。

    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就連慕雲蘅也有些吃驚……按道理說,慕少安不應該是這麼衝動的人。他這番作為,是給誰看?

    慕雲薇被打的一愣一愣的,眼淚珠子掉下來了都沒察覺到,半晌,白皙的俏臉上隱約浮起紅印,似乎疼痛終於傳達到了她心裡。

    慕雲薇突地放生大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指責慕少安,道:「你為什麼總是護著她?!阿爹,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偏心?!」

    慕少安臉色鐵青的怒瞪著眼前神色癲狂的女兒,冷聲指責,道:「那你便可以謀殺親姐?」

    「我謀殺?!」慕雲蘅尖叫,幾乎要跳起來的憤怒狠狠地折磨著她,雙眼瞪得通紅,「阿爹!您能公平一點嗎?!是她——是她慕雲蘅明目張膽的謀殺我!我!還有我的孩子!」

    一提起孩子,她腦中的那根弦徹底崩潰,在慕少安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便一轉頭再次撲嚮慕雲。

    慕雲蘅眼見形勢不好,慌張的企圖往後退去,卻不知是誰就站在她身後,擋住了她的去路!慕少安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將慕雲蘅撲倒在地,一番狠命撕扯捶打!

    慕雲蘅被她壓在身下,只用一隻左手推著她,然而她哪裡又是

    「王妃娘娘!」不知是誰驚叫一聲,眾人立刻反應過來,慕少安率先衝過去將慕雲蘅從慕雲蘅身上拖起來。

    「慕雲薇,你給我冷靜點!」向來是溫文儒雅的慕少安突然暴喝一聲,慕雲薇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神迷茫。

    慕雲蘅在眾人的攙扶下才從地上站起來,髮絲凌亂衣衫襤褸,然而她絲毫不在乎,只用左手扶住因為跌在地上被撞得脫臼了的胳膊,走上前去,對慕雲薇說道:「你瘋了!」

    她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冷冷的一聲指責,「你瘋了。」

    慕雲薇衝她咆哮道:「是!我是瘋了!」慕雲蘅想要退開,她卻步步緊逼,「小的時候阿爹阿娘都只喜歡你,長大了外人稱讚的還是你,我喜歡的人被你搶去了,我想嫁的人偏偏又娶了你!如今,我比你先懷上孩子你也容不下我!慕雲蘅,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親妹妹,你這樣的人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是,我是瘋了,都是被你們逼的!」

    她淒厲的職責伴隨著淚水洶湧澎湃,慕雲蘅心頭狠狠一震,原來……他們之間親暱的姐妹關係,竟然從來都是假裝的嗎?

    她以為,她之前種種詭異的行為都是被人挑唆了,或者受人逼迫……只要不是出於她的本意,都可以原諒的,誰讓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呢?

    但是,事情似乎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啊!

    「我喜歡的人被你搶去了,我想嫁的人偏偏又娶了你!如今,我比你先懷上孩子你也容不下我!」

    慕雲薇的職責在她耳邊不停的回想,慕雲蘅腦海中閃過一絲的可能,又很快被震驚所取代。原來,竟是這樣想的嗎?

    她並非是容不下她的孩子啊……她不過是想激怒孟恆辰而已,只不過沒有對任何人說出她的計劃而已,竟然會造成這樣的局面嗎?

    慕雲蘅懦懦的開口,「你誤會我了……阿薇——」

    「呸!你別叫我的名字,噁心!」慕雲薇朝她狠狠的呸了一聲,動作粗魯的擦掉自己臉上的眼淚,惡狠狠的說道:「你知道我的孩子來的有多麼不容易嗎?你知道這是王爺期盼了多久的骨血嗎?你知道,王爺會怎麼對付你嗎?」她說道最後,已經是殘忍陰狠的笑起來了。

    慕雲蘅看著她的笑臉,忍不住從心底裡泛起一絲涼意來。忽然開始質疑起來,當初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她以為可以憑藉著激怒孟恆辰而改變如今的局面,信誓旦旦的痛蘇寫意說,「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可是她又是否想過,自己能不能一力承擔起激怒孟恆辰的後果?

    似乎是上天偏偏要和她作對,慕雲蘅剛想到這裡的時候,孟恆辰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慕雲薇的身後。

    他站在那裡,就像是最堅強的後盾讓慕雲薇依靠著,黑著一張臉,目光陰鷙的看著她……

    慕雲蘅忽的笑了,淡然的對他說道:「她的小產,與我無關。」

    孟恆辰陰笑著開口,「是麼?」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懷裡嬌弱的女子,嚶嚶哭泣的可憐模樣讓他打從心底裡疼惜,而幾步之前的女子,那似是而非的笑意凝固在和他懷中女子一模一樣的臉上,只讓他由衷的厭惡,「那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手起、刀落。

    絲絲的痛楚直入心扉,慕雲蘅只覺得臉上一片濕意,她甚至不用伸手去觸摸,便知道她僅剩下的那半張容顏也不復存在。

    「啊!」不知是誰驚叫出聲,打破了瞬間的沉寂,四周的人小聲的抽氣,都被孟恆辰狠狠的瞪了回去。

    少辛見狀不好,早早的跑去通知蘇寫意了,兩人趕過來的時候正好見到慕雲蘅容顏被毀,與孟恆辰相視而立的情狀。

    蘇寫意心頭一跳,撥開人群趕過去查看她的傷口。然而慕雲蘅連動也不動一下,直勾勾的看著孟恆辰,唇邊是染了鮮血的冷笑,讓人心底發麻……

    「慕雲蘅,你怎麼樣了?」蘇寫意拽著她的袖子小聲問道,試圖喚回她的神智。

    慕雲蘅也不看她,只盯著孟恆辰,目光清冽而專注,似乎要將她眼前的那張容顏鐫刻在心底裡一般。

    孟恆辰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滯……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眼神……如此絕望?

    「孟恆辰,你對我做的,我記住了。」良久,她終於開口,平淡無奇的腔調讓所有都愣住了。

    孟恆辰也訝異了一下,然而他沒工夫搭理她,只關切的詢問懷中的女子。慕雲蘅弱弱的哭泣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他歎息一聲,將她打橫抱起,往屋裡走去。

    臨到門口時,他不帶任何感情的吩咐侍衛,「將王妃押下去,關進水牢,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不准探視。」

    「王爺!」蘇寫意驚愕的大叫一聲,孟恆辰卻並不理她。

    「寫意……」身旁有個人弱弱的喊她,蘇寫意沒太聽清,拔腿朝孟恆辰追過去。

    「表哥,你怎麼這麼糊塗啊?!」門板在她面前「彭」的一聲被關上,蘇寫意吃了一鼻子灰,悻悻的轉身。雙眼驀地瞪大,「慕雲蘅,你怎麼了啊?!」

    然而她喊得人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週遭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

    蘇寫意恨恨的一跺腳,才恍惚記得,剛才是慕雲蘅再叫她?

    她飛撲過去,卻已經來不及了。少辛站直了身體擋住她的去路,冷淡的說道:「王爺吩咐了,將王妃打入水牢,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准探視。」

    「少辛,你什麼意思?!」蘇寫意跳腳。

    「奉王爺之令,得罪了。」揮了揮手,手下的侍衛們立刻將昏迷不醒的慕雲蘅抬起來,飛快的消失在眾人之中。

    蘇寫意氣急,卻知道自己打不過少辛,轉而將怒火發洩在慕少安的頭上去。她大步跨過去,惡狠狠的質問道:「慕少安,虧你是當人家爹的,你就這麼看著你的小女兒和你女婿這麼欺負你大女兒,袖手旁觀,你的良心能安嗎?」

    她頓了一頓,喘口氣又道:「你這樣做,對得起洛清淺麼?!」

    慕少安面色陰鬱,卻緊抿著唇不說話,蘇寫意見狀,冷嘲熱諷的繼續數落他,「果真是攀上告知了,眼見如今慕雲蘅毀了容又失了勢你便把心思放在小女兒身上去了麼?慕少安,你也不覺得愧疚——一年前的生死關頭,是誰用性命換來的你們平安?」

    「是慕雲蘅!是如今被你放棄了的那個女兒!她如今毀容失勢都是誰造成的?就是你那寶貝小女兒!若不是你當初的那番話,慕雲蘅又怎麼會……」說道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一張白淨的臉上滿是淚水,就連蘇寫意自己都不能相信她能為一個人這樣哭泣。

    自小,她被母親收養之後,便是作為一個工具被培養長大的,學藝術、與帝都的世家公子周旋、住進王府做大夫,一步一步都是母親安排好的,其目的不過是為了做孟恆辰的一條臂膀而不受任何人懷疑。

    她本以為自己的這一生也就這樣過去了,然而在遇到慕雲蘅之後,她才知道,身為女子其實還有很多可以選擇的,比如,為自己而活。

    慕少安面色已經十分難看,然而看著哭成了雷人的蘇寫意,他終究是沒說什麼,鐵青著臉色離去。眾人見勢,也紛紛散了去,徒留下蘇寫意一個人,在空曠無人的院子裡,放生大哭。

    她哭的是慕雲蘅,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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