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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84:一觸即發(2) 文 / 藍日

    夜色寂寥。

    這個詞語用來形容金碧輝煌、飛簷疊嶂的皇宮,實在有些荒謬的。

    然而慕夫人跟著掌燈的太監行走在廊簷下,沒由來的一陣淒冷。

    自她進宮來已經四五日了吧?

    每天都是在夜裡避開眾人的耳目來到皇帝的寢宮替他診治,慕夫人雖然不懂太多的爾虞我詐,但畢竟跟著慕少安那麼多年了,即使看也看會了不少。

    她雖不主動去爭奪謀取,卻也不至於傻得什麼都看不清楚。

    皇帝的身體確實棘手,也難怪要她出面了。她也知道這樣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必定會朝野動盪。

    到時候,他們家怕是再沒有安寧了吧?

    夜風徐徐的吹著,已經進入了秋天,夜裡有些涼,慕夫人緊了緊身上掛著的十分寬大的披風,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真希望快點治好皇上的病啊……在這裡她完全是被封閉的,外界的消息一丁點也接不到。

    不知道蘅兒去看薇兒了沒有,薇兒那邊……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然而她剛想到這裡,還來不及祈求上天保佑她的一雙女兒平安無事,心頭便狠狠的一跳,幾乎讓她痛不欲生!

    前面掌燈的太監走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後面沒了動靜,不禁納悶兒的回頭看,卻見不遠處慕夫人蹲在地上,那樣子看起來極為痛苦?

    他算是這皇宮裡的老人了,自然明白著慕夫人尊貴在何處,平日裡雖然被皇上限制了自由,但是到底也沒有任何人敢為難於她的。

    就連這皇后娘娘想見一面都不得其門。

    皇上更是吩咐了好生伺候著,半點兒委屈都受不得。

    如今這是怎麼了?

    提著燈快步往回走去,到她身旁,略帶關心的恭敬詢問:「夫人,您沒事吧?」

    慕夫人聞聲抬頭,有些茫然的看向來人,好半晌、掌燈太監都有些怕了她此刻的眼神,她才醒過神來,囁喏的問道:「陸公公,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去?」

    「這……」被稱為陸公公的人有些遲疑,略微沉思了片刻才安撫道:「夫人,這個、奴才也做不了主啊,你若是早日治好了皇上的頑疾,自然是能早日回府的。|想必丞相大人獨自在家等候,也是盼著您的。」

    他這話說的極為巧妙,上面是什麼意思雖沒有明說,但作為在這皇宮的權欲中浸淫了許多年的老人,他也是能看清一二的。

    不敢明確的告訴她,只能委婉的提醒。

    慕夫人霎時苦笑不已,是啊,早日治好了皇上的「頑疾」,才能早日回家……

    定了定神,慕夫人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背,努力擠出微笑道:「走吧,公公,別讓皇上等著急了。」

    陸公公讚賞的看她一眼,也不多話,順勢轉了身,繼續在前面領路。

    慕夫人暗自思索,這朝中的局勢動盪她一介婦人雖然看不真切,卻也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

    她家老爺總念叨四個字,懷璧其罪,如今她也終於算明白了些許。

    當年的九皇子、如今的皇帝,從一個不受寵的末位皇子到如今權掌天下的一代帝王,其身後除了寧家的人脈,還有著慕家的財力支持。

    籠絡官員、疏通上下、蓄養兵力,這每一分每一毫都需要慕家的銀子上下打點,也虧得她家老爺有那份膽量,在那樣一個風口浪尖的點子上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支持默默無聞的九皇子。

    只是如今,帝王權術……怕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吧?

    慕家的財力,可謂是富可敵國,她家老爺的門生遍及天下,朝中大半的勢力都依附於丞相一派。

    哪怕是一家之主,也容不得家中勢力這樣偏頗的吧?更何況是堂堂一國之君了!

    如今自己這樣,算是變相被軟禁在皇宮裡了吧?

    皇上他,是不是存了心、要搬到慕家了?

    慕夫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猛一回神便發現已經到了地方。

    大門是朱紅色的,四扇開,門的邊框都用金箔包裹著。木材是用的上等金絲楠木,似乎用了特殊的藥水處理過,楠木的門板看起來十分的新,像是剛做成的一般。

    木質的門板上雕刻著雙龍戲珠的圖案,繁複冗雜,但卻在沒一個細節上彰顯了帝王的尊貴之處。

    門樑上的煙琢墨石碾玉彩繪,更是精雕細琢,每一個部位都是精妙絕倫的藝術品。

    陸公公壓低了嗓子,小聲提醒一句,「夫人,到地方了,皇上在裡面等著呢,奴才就不送您進去了。」

    「謝謝陸公公。」她同樣小聲的回答,朝他福了一禮,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皇上,清淺來了。」

    「進來。」冷漠且疏離的嗓音飄了出來,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蒼老和頹敗。

    慕夫人忍不住輕輕顫了一顫,而後不自覺的福了一禮,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正對著門的方向是一幕粉色的水晶珠簾,再後面是層層疊疊的淡紫色紗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時,慕夫人被狠狠的嚇了一跳。

    只是如今已經習慣了,倒也不再驚愕。

    這分明就是洛清婉生前的居所……每一個細節,都彰顯著「那個人」驕奢的本性,她比誰都瞭解。

    「清淺。」隱在幕簾之後的人輕聲喚著她的名字,慕夫人略微惶恐的跪了下去,然而對方卻並不在意她的態度,「呵呵、咳咳……你還是這樣。」

    慕夫人一愣,深深的地下了頭,並不說話。

    然而眉頭深鎖,閉緊了雙眼,薄薄的眼皮輕輕的顫抖。

    她沉默著不回應,對方也不再說話。

    靜謐的空氣了滿滿的全是尷尬和冷凝。

    最終,還是幕簾之後的那人率先打破沉默:「已經、多少年了?」

    「……什、什麼?」慕夫人詫異的抬頭,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朕是說,清淺,自從清婉去世之後,你有多少年沒踏進過這裡了?」意識到慕夫人的呆滯,他繼續說道:「或者說——『清婉』自從清淺去世之後,你有多少年沒來見過朕了?」

    她呼吸一滯,狠狠的抿緊了雙唇,慘白的臉上不經意間滑落兩行清淚。

    她咬著嘴唇,原本就紅的熱烈的雙唇更是被她生生的咬出了血,更加刺目。

    「朕知道你恨,恨害死了清淺的人、恨朕沒有能力保護你們、恨……這個皇宮,但是你不能這樣一輩子頂著慕夫人的頭銜過一輩子。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養著別人的女兒,對自己的兒子卻不聞不問嗎?」

    他的話,終於戳中了她的痛處,疼到極致的時候,便是奮力的掙扎。

    慕夫人噌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不住的後退,當終於後背靠上了門板,「彭」的一聲驚醒所有的人。

    她也彷彿是終於獲得了全部的力氣,勾唇,「孟濤,別太自以為是了。」

    對方卻終於長舒一口氣,說話的口吻都放得很輕很柔了,「婉兒,是朕對不起你。」

    她卻不為所動,冷笑著諷刺:「哼,對不起?你孟濤堂堂蜀國皇帝,又豈會對不起誰?真是笑話!」

    「婉兒,你還是這麼……恨我?」

    「恨你?孟濤,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過了這麼多年,我對你早就沒有任何感覺了!」她反掐著門框,指甲在楠木的門板上劃出一道道的痕跡。

    「清婉,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朕已經能夠保護你們母子二人了,再也沒任何人能夠傷害你的。」

    「皇上,您說笑了。」她放開身後的門框,再次跪了下去,「皇上,您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需再靜養幾日即可。這裡已經用著清淺了,請皇上恕清淺離宮回家去吧!」

    他聽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著,特別是清淺兩個字咬得格外深沉、格外凝重,心底裡那原本為她保留的最柔軟的地方,不意外的動了一下了,又酸又疼。

    「清婉——」

    她低頭,「請皇上稱呼民婦為清淺,洛清淺。」

    對方沉默了半晌,終於歎了氣,道:「罷了,你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謝皇上恩典,清淺告退了。」

    轉身,開門,一步一頓的踏出去。

    「清婉!」身後驀地大聲喊著,她顫了一顫,兩滴晶瑩的淚珠滑落下來,還是停了下來,卻沒有說話。

    「辰兒他,終究是咱們的孩子,你——」

    她想,如果是沒有這句話,他們之間也許還……還是有一點可能的吧?

    然而,還是那句話,牽一髮而動全身。

    她的心,終於、碎成一地。

    「孟濤,你真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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