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竟然接住了整個肩輦?如果稍有不慎,他會被壓在底下的。「你又救了我!」她花容失色,驚魂未定,「擎,我以為我死定了!我好怕我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嫁給你。」
「讓郡主受驚,是擎的錯。」若非他疏忽追查,四銅狼也不會藏匿暝夜宮多時。
他在肩輦靠背上尋到金鎖機關,輕輕一旋,她手腳得以自由之後,他小心地把她抱下肩輦,疼惜地在她額上輕吻歎息,彷彿抱著一個易碎的水晶,再不肯放下她。
緊隨其後追來的眾人都忙讓開通路,恭謹地低下頭,心驚膽戰,無一個敢開口。
四銅狼得逞,是他們沒有盡心防範,婚禮過後,陛下恐怕還是會興師問罪漭。
幸虧小郡主最後那一招超絕,才讓四銅狼沒有合力反擊的機會,要不然,整個暝夜宮都要遭殃了。
郝夢則赧然埋首呼延擎胸前,卻窘迫地不敢抬頭,「擎,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她只是受驚,又沒有斷腿斷腳,他這樣抱著她,讓她呼吸都不自然呢。
「以防再出什麼差錯,擎還是抱著郡主比較好。辛」
她不知,剛才他有多緊張。
那一幕,也讓他彷彿回到了暝夜族王宮被蒼狼人轟炸的一幕,父王、母后、王兄還有許許多多的族人在他面前被陽光灼傷,灰飛煙滅,他好怕會郝夢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他怕近在眼前的幸福會破滅。
眼睜睜地看著肩輦直直地從半空下墜,他腦海一片空白,除了強迫自己以平日從未有過的速度衝過來,接住肩輦,他無計可施。
此刻,他只有抱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聽著她的心跳,他才會安心。
「可是,大家都在看我們呢!」她羞赧地小聲提醒。
「放心,他們都不敢看。」
她才不放心,躍過他的肩,她能看到那些隨行來的官員女眷都在好奇地議論紛紛,儼然是拿她當猴看嘛!她甚至還能聽到,她們又拿她和莫雪嫻比較。「你放我下來嘛!有人在偷看呀!」
「不放!」
他抱著她,行進如風地疾步穿過紅毯,進入殿中,也不等百官位列站好,更不等那些囉嗦的觀禮的賓客,命大內總管即刻宣佈婚禮開始。
早知會有這些可怕的遭遇,他就不會大張旗鼓舉行如此盛大的婚禮,只帶著她在父王母后的牌位前拜一拜,然後洞房花燭夜,就成了。
說到底,成婚,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與其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等文武百官轟隆轟隆進來之後,呼延擎已經按著郝夢的後頸拜過天地與高堂。
夫妻對拜完成最後一拜,他又牽著郝夢走上台階,在龍椅上坐下。
一群剛剛站好的文武百官隊列散亂地忙跪在地上,「恭喜陛下與王后大婚之喜,望陛下與王后恩愛和美,早生貴子!」
「平身!」呼延擎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們一個個慢吞吞地起身,入座,隱忍著慍怒的情緒,道,「明日祭天大典,朕要與王后一同前往祭台祭天祭祖,諸位愛卿今日玩得盡興些,明日祭天大典莫要遲了。」
御前護衛統領竇虎疾步進入殿中,「陛下,四銅狼中的青銅,銀銅,黑銅都已抓到,惟獨金銅不見了蹤影。」
「把青銅、銀銅、黑銅的首級剁下來懸掛在城門上,暴曬三日,再拿去給邪諾開胃。嚴密追查金銅的下落,一旦抓到,碎屍萬段!」
「是!」竇虎領命而去。
今天是大喜,見血光真的不太吉利。郝夢想要開口,身體卻又被呼延擎忽然打橫抱起。
「擎,你要做什麼呀?去哪?」
「洞房花燭!」
郝夢頓時面紅耳赤,窘迫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還是白天!」而且,還有這麼多賓客,總不能把他們晾在這裡呀。
「有什麼關係?」他又抱著郝夢走下台階,出了殿門,揚長而去。
一群面面相覷的大臣和賓客在大殿上,手足無措,他們紛紛看向大祭司橫雲和丞相佳戒子,橫雲無奈聳肩,佳戒子則搖頭。
沒有趕上觀禮的花狸、九尾和昕圖進來,一見龍椅上沒有了人,卻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們如臨大赦一般,九尾率先搶到台階上的龍椅坐下,俯視錦衣華服艷麗明媚眾位女客,「美人兒,有沒有美人兒過來陪本王?」
可惜,眾美人兒只敢望著絕美的他遠遠興歎,卻無人敢上去龍椅上陪他。
「怎麼回事?王兄是王,我就不是王了嗎?我要美人兒,我要美人兒……昕圖,去給我找美人兒!」今天某人和某人洞房花燭夜,他心裡刺刺的痛,一定要無數美人兒陪伴才可以安撫自己可憐的心扉。
昕圖忙著命令宮女們給眾位賓客上酒上菜,又命歌舞開始,很盡責地幫呼延擎招呼賓客們,又親自給花狸斟酒,示意他隨意暢飲,不要客氣,卻惟獨無視九尾的存在。
而眾位賓客也都默契地把九尾當做空氣,各聊各的,各吃各的,各玩各的。
「昕圖,昕圖……我要美人兒!」他很久沒有進女色了,全身都軟塌塌的,他要補充大量的精氣才可以。「我——要——美人兒!」
敢如此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宣揚自己好色的,除了這隻狐狸精,恐怕這世上再也尋不到第二個人。
昕圖被吼得實在無奈,才上前來,客氣地笑了笑,「九尾兄,我哥下了聖旨,因為你隱瞞郝夢去蒼狼族刺殺邪諾的事,他命妖怪森林和暝夜族的所有女人都不得陪你,否則,殺無赦。」
「殺無赦?」憑什麼呀?「是郝夢自己跑去的,又不是我讓她去的,與我何干?」郝夢這個害人精!她要幫她的擎王子復仇,還害得他遭殃!他好可憐,他好命苦,「帝后成婚,大赦天下,為什麼偏偏要懲罰我?」
昕圖悻悻一笑,給他放在面前一罈好酒,「九尾兄,還是喝酒吧!借酒澆愁,總比你在這裡很難聽地嚷嚷好,也給你自己留點顏面。」
一個狐狸精沒有了美人兒,等於要了他的命,他還要顏面有屁用?他負氣從龍椅上起身,衝下台階,眼神無限渴望地看了眼那些女人,冷哼一聲,忿忿而去。
昕圖忙追出來,「九尾兄,你要去哪?」
「去找美人兒!」
「呃……可是,我哥的聖旨已經昭告天下了,你不可能會找到的。」
「我去外族找。」南有舜康王朝,北有蒼狼族,他就不相信自己會連個女人都找不到。
昕圖不禁佩服地五體投地,他從身上取出一把銀票,追過來塞到他懷中,「九尾兄,玩完記得給錢。」
「還是昕圖兄弟對我最好!」九尾很感動地給他一個很男人的熊抱,「昕圖,陪我一起去吧。」
噗——昕圖很想大笑,但是,見九尾一臉悲催相,又硬生生地把大笑的衝動憋了回去。「我哥知道的話,會殺了我的,小弟就不捨命相陪了!九尾兄一路保重。」
九尾剛剛走出暝夜皇宮,就在京城大街上看到一個古怪的背影。
那是一位老者,但是,身型卻魁梧高大的實在不像話,還有那股只有他這狐狸鼻子才嗅出的狼人的氣息——毫無疑問,這是四銅狼中逃脫的金銅。
真是老天都可憐他呢,非要把這將功折罪的機會給他不可!
九尾興沖沖一路尾隨著金銅出了京城,卻見他並沒有去蒼狼族的方向,而是去了他也正想前往的舜康方向。
金銅也是好色之徒,應該不會和他一樣,都是去找美人兒吧。他打定主意盯緊他,再坐等機會,把他拿下。
絢夜宮,之前的黑色紗簾,褐色地毯全部給更換,觸目所及是明艷喜慶的紅,就連床上的被褥和桌案上夜光杯上繫著的絲帶也是紅色的。
置身於這靜謐的喜慶氣氛裡,郝夢侷促不安,連呼吸也不敢大聲,更不敢抬頭看一身艷紅吉服、妖冶絕美的呼延擎。
郝夢原以為,呼延擎抱著她入寢宮來之後,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把她撲到床上,生米煮成熟飯——不,他和她的「飯」早在妖王宮,就被她那一計謀劃「熟了」,這的確應該叫洞房花燭「夜」。
但出人意料,他只是很冷靜地把她輕輕放在擺滿了珍饈美饌的桌案前,給她往面前的碟子裡夾菜。
他失笑提醒,「快吃呀,看著我做什麼?」從一進門她那張小臉就火燒雲似地,他真擔心,她是在發燒發熱。
她緊張地抓著裙擺,聲如蚊蚋地說道,「擎,你不是要……要那個嗎?」
她明明經歷過的,為什麼還是沒來由的緊張呢?好期望被他碰觸,卻又怕被他滾燙的欲~火焚燒殆盡。一想起妖王宮的那一夜,她就又羞又囧,又懊惱又後悔,這種事,女人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太主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