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的單身公寓只有不到40平方,但19樓的高樓層,不但景色極好,對於小依來說,最好的還是即使不用拉窗簾,也不會被外面看到。舒骺豞曶淡粉色的牆壁,碧綠色的床罩,40寸的電視掛在牆上,窗邊的茶几上擺了一束百合,鵝黃色的檯燈看上去很溫暖,床右手邊的牆上,搭了一層簡單的木板,上邊放著電腦和幾本金融的書。床頭上方是一幅歐洲鄉村的晚景圖,電腦上方的牆上是小依去美國前給她寫的一副字,最通俗的「友誼長存」四個字。卻不想小蠻竟把這幅字帶到了京城。看著這個公寓,實在是沒法把這樣溫馨的佈置和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聯繫在一起。因為這層公寓是在這個區的中心位置,所以周邊的小吃應有盡有。即使天天不做飯,一個月也不會吃重樣的。
簡單的洗過澡,便從公寓中出來,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8月的京城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午後三點的陽光,像450度的烤爐,讓人想把自己關到冰箱裡。可是對於在美國弗羅裡達住了四年又加上體質偏寒的杜雲依來說,這樣的天氣只是讓人感覺溫暖。與身旁打著太陽傘匆匆而過的女人們不同,在國外養成的習慣,出門只薄薄的擦一層防曬,可即使這樣,四年也依舊沒有把她白皙的皮膚曬成小麥色,反而因為當地空氣的潔淨,並且沐浴了陽光,皮膚健康的白皙中透著光澤,看上去像要滴出水來。
「小依,我們去吃必勝客的下午茶吧,我看廣告他們又出了新的披薩啊···」
呃···雖說當年他們確實都很喜歡吃披薩,但是吃了四年同樣的東西,雲依實在是有些壓力。「小蠻啊,你要是想吃,我回家可以給你做啊。不如,我們吃點傳統的東西吧,就油條豆漿,怎麼樣?!」
「小依,你竟然會做飯,還會做披薩,你這越發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這回來不是便宜了我們中國的青年才俊們?哎,遙想小依當年,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下方便麵,就是泡方便麵啊。造化弄人啊!!」
雲依不說話,只似笑非笑的悠悠的看著小蠻,「成成成,油條豆漿,油條豆漿,怕了你了。」
是啊,當年18歲,剛出國的時候去超市,看到貨架上各種沒有見過的菜,竟只認識小蔥和大蒜。外國人連洋蔥都分了5、6個品種。吃了一星期的速食,雲依決定開始學做飯。從切兩個土豆要半個小時,到現在兩分鐘切出均勻的細絲;從留學生最經典的菜目土豆絲,到如今無論南方北方,東方西方,各種菜品。留學真是很鍛煉人啊。或許當年出國讀書的動機並不成熟,但是雲依依舊不曾後悔出去走了一趟。若是沒有走出去,也不會有如今這般寵辱不驚的心態了吧。
「小依,你這四年,都沒有剪過頭髮嗎?我記得你走的時候才剛過肩哎,現在都快到腰了呢。」因為洗過澡後,頭髮沒有干,於是小依只是用卡子簡單的把前邊的頭髮夾到了後邊,披散下來,烏黑亮澤,在陽光下反著光亮。當初決定出國,曾想著換一種髮型,換一種心情,小蠻曾建議她把頭髮燙了大卷然後染成外國人那種黃褐色。她想了又想,終究是不捨得把那麼好的髮質糟蹋了,所以只是簡單的剪短了好方便打理。
「是呢,國外剪頭髮太貴,而且總覺得外國人剪不好我們亞洲人的頭髮。太長了,同學之間互相剪剪就好了。過兩天,出去修修型。」
「也是,你這髮質這麼好,燙了怪可惜的。不過···」,小蠻上下打量了一下雲依,「你這出去一趟,越發的矛盾了啊。」
「哈哈。」小依好笑的看著小蠻。「有嗎?」小蠻原來就說過,雲依是個矛盾集合體。文靜的外表下有著對朋友火熱的熱情,古典的樣貌下說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法文,對生活充滿了熱情與激情,卻透著讓人戰慄的冷靜與理智。用小蠻的原話說就是「小依你就是個大矛盾。」如今出了趟國,越發的把那傳統與西方的文化在她身上融合。「你不說你在銀行實習嗎,怎麼樣啊,定下來要在銀行做了啊?」
「啊~~~不要跟我提工作,我跟你說,我現在是一提工作我就鬱悶,一鬱悶我就上火,一上火我就煩,一煩我就心情不爽,一不爽我就想發洩,一發洩我就想罵人,一罵人我就不淑女,一不淑女我就爺們了~~原來上學的時候天天想著掙錢啊,現在天天巴不得休假啊。」小蠻一臉的憤世嫉俗。
「哈,你什麼時候淑女過啊?不過,說真的,若是真不愛干,那就換一個好了,反正你是學經濟的,好多工作都可以試試,何必一定要在銀行。」因為在國外呆過的原因,雲依思想中已經沒有了一份工作要做到老的概念。就像雖然她是學了設計的,但從沒想過以後是不是一定要做個設計師。只是因為喜歡,所以就學了。
「哎,我媽說了,銀行工作穩定,這樣方便以後找對象。再說了,就業難啊。先抓著一個再說吧。快吃吧,吃完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倒完了時差,我好找你算賬呢。」
「好,難為你陪我吃這個了。我剛跟我爸媽說了,一周之後回雲隱鎮,反正再有一個月才開學,就在家待一段時間。你要不要給你爸媽帶些什麼回去?」
「好啊,倒真有些東西···哎,你回去看看也好,那時候你跑的那麼匆忙,這都四年了,差不多了吧。你這人有的時候就是太鑽牛角尖,說實話,多大的事啊,還讓你當初跑了。丟人都!這次你還來京城上學,保不準碰上,你可準備好了。」
是有些丟人啊···不過,就當是祭奠一下青春的自己好了。人不瘋狂枉少年嗎。從出國後第一年那人不斷地出現在夢裡,到後來再也不曾入夢,到如今幾乎連樣子都變得模糊了,腦海中只殘留著斷格的畫面。不是說,16歲是愛做夢的年紀,每一個花季少女都有一個青澀的夢,當夢醒時分,覺得整個世界都失去了,生命都失去了意義,可隨著年紀的增長,才發現,夢境太過完美,反而變得虛幻,就好像為什麼斷臂的維納斯是最美的。而當初死死抓住不放的東西,以為是全天下最好的,後來,才知道,抓住不放的其實只是自己的想像出來的幻覺。怪不得旁人,只怨自己自作多情,多愁善感。
雲依歪著頭,透過飯店的彩色玻璃窗看著外面匆匆走過,忙忙碌碌的人們,抿嘴微笑,「放心,不會給你丟人了。」這個世界誰缺了誰都可以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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