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郭書記,刑警大隊牛兵前來報到!」牛兵走進郭懷清的辦公室,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是徹底的完了,辦公室裡,茶杯的碎片還沒有收拾,郭懷清黑著一張臉,顯然的,郭書記剛剛才發過了火,此時餘怒未消。
「哼!」郭懷清抬起頭看著牛兵,眼睛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
「報告郭書記,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知道自己完了,牛兵倒是有些豁出去了,也不在意了,除了表面的態度還恭敬,心底卻是也不以為然了,反正都要找自己的麻煩,害怕能有什麼用?
「王學利究竟犯了什麼事情?」郭懷清陰沉著臉,毫不掩飾的問道。
「報告郭書記,我知道王學利的案子不多,一宗強姦案,一宗強姦幼女致人死亡案,另外,可能和一宗毒品案件有些關係,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牛兵既然已經豁出去了,倒是沒有絲毫委婉的意思。
「強姦幼女致人死亡,什麼時候的事情?」郭懷清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幾分,他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又鑽出了一宗更加的讓人唾棄的案子。
「郭書記,這是兩宗強姦案的資料。」牛兵拿出了兩分資料,這些資料,他一直隨身帶著。
「畜生,老子早知道非閹了他不可……」郭懷清拿過兩分資料,僅僅看了那份強姦幼女致人死亡案的資料,他就氣的一拍桌子,口中更是忍不住的罵起娘來。
真要那樣就好了!牛兵心底腹誹著,他可不會因為郭懷清罵娘,就認為自己沒事了,護短的人都這樣,自己的人自己打也好罵也罷,可別人是不能罵的。
「你作為一個警察,發現了這樣嚴重的刑事犯罪分子,怎麼不早抓捕他?」郭懷清也沒有看第二份資料了。他已經看不下去了,他看向了牛兵。
真要那時候我抓了他,說不定我現在都去泰鴻鄉當普通民警了!牛兵心底腹誹著,不過,他嘴裡說的。也還是有些不同。「我沒有能力抓他,我就算抓了他,也有人會放了他。」
「放屁,誰敢如此膽大妄為。」郭懷清覺得自己就想罵人。他好久都沒有想罵人的感覺了。
「當時我們抓捕了王處長曾經的司機馬成安,當天就差點被人放了,我們抓捕了魏玲等人,僅僅幾天,我就被調到了泰鴻鄉派出所……」
「泰鴻鄉那件事情。也是你幹的?」
「如果郭書記說的嚴家兄弟,那的確是我打傷的。」
「你現在還在泰鴻鄉派出所?」
「報告郭書記,我現在調回刑警隊了。」
「你去泰鴻鄉才多久,怎麼就又調回來了?」
「報告郭書記,是領導的安排,牛兵只是服從安排。」
「放屁,告訴我,是什麼原因?」郭懷清再次的忍不住暴了粗口。
「報告郭書記,屬下不知道原因。」那原因。牛兵顯然是不可能說的,而且,那也只是他們的猜測,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根據,怎麼可能在郭書記跟前說。
「你現在在刑警隊做什麼?」
「報告郭書記。刑警大隊副大隊長。」
「副大隊長?你多大了?」
「報告郭書記,十九歲。」
「十九歲副大隊長,你有過什麼成績?」
「報告郭書記,牛兵沒有什麼成績。只是偵破了一些案件。」
「什麼文憑?」
「報告郭書記,初中畢業。法律系自考專科畢業。」
「王學利在春陽被抓是不是和你有關?」郭懷清忽然的問道。
「是!」牛兵沒有否認,到了這一步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乾脆一點。
「不錯啊,居然連春陽市公安局的人你都能夠調動了。」
「報告……」
「別報告報告的,直接說……」郭懷清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是,郭書記。其實,這件事帶一點巧合在裡面,春陽公安局有一個同志和我在同一個專案組工作過,他們跟蹤毒販,毒販在煬縣失蹤了,懷疑往我們林山這邊跑了,就找我幫忙尋找,結果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嫌疑人是王學利情人的弟弟……」
「王學利還有情人……」郭懷清的臉更黑了一些,他對王學利好,那主要也就是自己的堂外甥女的原因,如今,王學利不僅強姦,更養情人,他的臉色怎麼好看的了。
「是,那人叫趙飛麗,天涯的老闆娘,趙飛麗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兒子,應該是他們的兒子。」牛兵倒是不遺餘力的揭發著王學利的醜事,或許,這郭懷清多恨王學利一分,會減少一些對他的恨。
「是黨員嗎?」郭懷清看著牛兵。
「是,剛剛轉正。」牛兵恭敬的道。
「作為一個黨員幹部,要敢於實事求是,講真話,堅持真理……」郭懷清很是嚴肅的教育著。
「是!」牛兵嘴裡答應著,心底自然是腹誹著,大道理誰都會說,可誰會去做;雖然是黨員幹部,他顯然沒有黨員幹部的覺悟,之所以入黨,只不過是因為對於他陞官有幫助罷了,他向來就不信那些忽悠人的玩意,至少,他見到的黨員,尤其是當官的黨員,沒有一個人能夠無愧於黨章的那些要求,每個人都是說著一套,做著一套。他一直認為,那是神才能做到的標準,他是人而不是神,沒必要以神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做為一個警察,一個法律工作者,你們是人民權利的最後一道保障,如果你們失去了公正,社會就徹底的失去了公正,民眾就會對我們失去信心,我們的權力,是建立在民眾的基礎之上的,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郭懷清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是,牛兵一定謹記書記的教誨!」牛兵心底也嚴肅了許多,雖然並不認為郭懷清這是真心話,可他卻很是認同這些話,更感覺到了一股子沉重,法律,是最後一道防線,法律不能堅持公正,民眾根本就求助無門,求助無門的後果,一個是忍氣吞聲,一個就是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從而導致社會的混亂無序;他更不由得想起了當初郭正清的事情,如果郭正清不是主動的說了自己的表哥是刑警大隊大隊長,或許,他就報警了吧,而報警之後,會是什麼結果?以現在所瞭解的情況看,牛兵卻是不敢保證了,或許,當時的歐澤霖能夠一手遮天,將事情控制在他的手中,或許,槍的事情會驚動上面,從而讓歐澤霖他們倒霉,自己能夠得到公正的對待;以小鼓鎮派出所所長鄧福定的性格和膽量,以及鄧福定的處事方法,鄧福定直接將案子交給歐澤霖,恐怕是最為可能的做法,鄧福定和歐澤霖的關係如何牛兵不知道,可郭正清是經常和鄧福定喝酒的,牽涉到郭正清的案子,他不太可能採取公正的做法;鄧福定絕不是一個公正的執法者,牛兵對於司法機關的不信任,根源就在小鼓鎮派出所,那時候他所知道和瞭解的司法機構,就只有小鼓鎮派出所,正因為知道了鄧福定一夥人太多的黑幕,他才根本不相信公安局,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毀屍滅跡。儘管他從來不曾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可他卻不能不想,如果人人都對法律失去了信心,對司法失去了信心,不相信法律,都以自己的方式處理糾紛,最終的結果,那必然是非常可怕的,整個的社會,必將陷入無序的狀態,嚴重時,必然會動搖政府執政的根基。
「省委黨校我們縣有一個名額,剛好是法律系本科班的,你去學習兩年吧,希望你能夠在學校有所收穫。」郭懷清看著牛兵。
「謝謝郭書記!」牛兵大喜,學習兩年,他現在的職務就沒有了,學習,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發配,不過,去黨校學習,可以混個本科文憑,雖然同樣是發配,可怎麼也比發配去偏遠派出所好的多吧,而且,他還真想去學習兩年的,以前讀,現在工作了,有時候還真想讀書的,尤其是,去讀了兩個月的高中之後。
似乎,比想像中的情況,要美好太多!這郭書記,貌似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的護短!倒像是一個性情中人,或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只是,假如現在遇到同樣的事情,自己會怎麼選擇?牛兵走出縣委書記郭懷清的辦公室,牛兵的心情也是變得非常不錯了,這樣的結果,比他預料中的結果好的多了,甚至可以說,是最理想的結果,大概,平時有著這樣學習的機會,他也會主動選擇去學習。而這,也讓牛兵對於郭懷清的印象有了較大的改變。他甚至禁不住的問自己,假如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他會如何選擇?然而,結果卻依舊是沉重的,他感覺著,自己的選擇,不會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他並不認為郭懷清真的有那麼公正,現在郭懷清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這樣的結果已經是他一個縣委書記無力扭轉的了,也就是說,他不得不從心底裡放棄了王學利,既然心底裡已經放棄了這麼一個人,自然不能容忍這麼一個人了;如果事情還在其可控範圍內,或許,態度就會截然不同了。不過,郭懷清能夠放過他這個始作俑者,那也至少不是一個完全胡作非為的領導,這一點他還是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