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打算讓秦瀚霖進屋,將她回東市後發生的事告訴他,門口卻傳來一聲笑咳。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繼續!明天也不晚、不晚!」秦瀚霖倚在門邊,聽牆角聽得正樂。
砰一聲門打開,裡面伸出一隻手來,一把將秦瀚霖拽了進來。秦瀚霖鬱悶拍開徐天胤的手,他到底怎麼得罪這小子了?
屋裡,不見夏芍,卻見一道雅致的紅木雕花屏風後茶香裊裊。徐天胤轉身進了屏風後頭,等秦瀚霖苦大仇深地繞進來,見兩人已坐在茶桌旁,茶都斟好了。
夏芍擺弄著茶具,氣韻寧靜,似往常一般淡然閒適。唯有細看,才能發現她臉頰隱有薄紅。秦瀚霖進來,她垂眸弄茶,半晌都沒抬過眼。
秦瀚霖苦大仇深的臉頓時笑成一朵花,打趣。夏芍臉頰的薄紅隱有加深之勢,徐天胤一道冷寒的目光讓秦瀚霖打了個顫,總算老實地坐下了。
「小師妹。」剛坐下,秦瀚霖笑瞇瞇一開口,徐天胤冷寒的目光便有夾帶風雪之勢。
「小芍。」秦瀚霖鬱悶,趕緊改口。哪知某人冷寒的目光非但沒有收回,反而風雪裡夾著刀子,更冷。
「那你讓我叫她什麼!」秦瀚霖忍無可忍,啪一聲拍了下茶桌。
「嫂子。」徐天胤語氣冷,冷到沒有起伏。
「噗!」秦瀚霖拍完茶桌,剛喝了口茶,還沒嘗出味兒來便一口噴了出來。
夏芍執著紫砂壺的手也是一頓,忍著笑瞥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比徐天胤小兩歲,但那也比她大八歲。若徐天哲稱她一聲嫂子,她輩分在,倒也當得,秦瀚霖倒實在沒這必要。但夏芍也沒替秦瀚霖解圍,誰讓他聽牆角的?
見夏芍笑吟吟坐著,徐天胤冷颼颼盯著,秦瀚霖苦哈哈。
「你小子狠!」瞪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看向夏芍,變臉比翻書快,又換上一副花一般的笑容,「嫂子,我未過門的親嫂子!聽說您老看出小弟近日有災?求垂憐,求化解!」
「咳!」饒是夏芍素來淡定,也不由一嗆,抬眸笑看秦瀚霖一眼。這小子小師兄兩歲,也不知是怎麼認識的,一個搞怪不迭,一個成天沒有幾句話,這兩人是怎麼混成好友的。
「我妹妹錄取名額的事,要多謝你。」夏芍笑過之後,開門見山。
秦瀚霖一挑眉,並不意外夏芍知道這件事。以她的本事,自然猜得出來。不過看今天張汝蔓以及她父母見到他時的反應,顯然這件事夏芍看出來後並沒有告訴他們。
「嫂子的意思是,我做了好事,所以現在有好報了?」秦瀚霖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只是眼神微深。
這話若不明就裡的人聽著,還以為秦瀚霖的意思是夏芍因為感謝他幫了張汝蔓,所以打算出手幫他化解官災。但其實,秦瀚霖這話另有深意,夏芍聽得懂。
「你是做了好事,不過,是有人希望你做的。」夏芍眸中意味頗深。
秦瀚霖笑意未變,眼眸卻微微瞇了瞇。他生在官門家庭,只這一句話,足夠他明白什麼意思了。
夏芍給秦瀚霖重新斟了杯茶,將回到東市後所遇的事一番詳述。以秦瀚霖對官場陰謀的敏銳,這兩件事夏芍一說出來,他便找到了其中的聯繫。夏芍說罷,默默喝茶,氣氛沉寂。
秦瀚霖陷入了思考,一時沒有說話,夏芍三盞茶品過,他才笑了,「看來,有人吃裡扒外。」
夏芍聞言,捧著茶杯,一笑。
確實。
秦瀚霖的意思是,秦系裡出了內奸。夏芍也這麼認為。
連忠榮瞄上華夏慈善基金的事,必然有人在背後攛掇他。若只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哥連忠勇的面相上不會有官災之兆。對方明顯是挖好了坑讓他跳,把他們兄弟都給算計了進去。而這個人,不可能是姜系的官員,若是姜系的人,連忠榮不可能輕信此人。此人必然是自己人!
「這個人不僅能取信於連忠榮,還確信你會幫汝蔓,他對你的私事很瞭解。」夏芍抬眸看向秦瀚霖,這一眼意味有些打趣。
秦瀚霖這小子今天和張汝蔓見面,兩人互相之間連話也不說,偶爾一個眼神,一個笑瞇瞇挑釁,一個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人。看起來,兩人的關係並不怎麼友好,可是事實真是這樣?
秦瀚霖命宮紅鸞未見喜相,但他面相上的桃花卻比以前少了些。這兩年,夏芍不在青市,並不知這兩人之間的事,張汝蔓從來不提,秦瀚霖看起來依舊風流,但他們之間必然與別人不同。不然,這麼似是而非的關係,怎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這人能看出秦瀚霖必然會幫張汝蔓,要麼是盯他很久了,要麼就是他身邊的人!
夏芍傾向於後者,因為連家是秦系大員,秦瀚霖是秦家老爺子培養的繼承人,連家必然是親近秦瀚霖的。能取信於連忠榮的人,有很大的可能跟秦瀚霖走得很近。這個人,要麼是秦瀚霖的心腹,要麼是他在青市任職的時候,身邊時常陪伴的人員。
秦瀚霖顯然也有此推測,因此,向來笑嘻嘻的臉上少見的蒙上一層寒霜,連夏芍打趣他和張汝蔓的事都不顧得解釋。
氣氛又陷入沉默。
夏芍知道,雖然這推測已經縮小了範圍,但要憑猜測找出可疑的人並不容易。秦瀚霖在青市任職這幾年,常在他身邊出入的人絕對不是一兩個。若是人多眼雜,看見了他和張汝蔓的事,那這個人其實並不好找。但恐怕秦瀚霖寧願不好找,也不願意往他身邊的心腹人員身上想,畢竟被人背叛的感覺,並不好。
沉默了一會兒,當夏芍以為秦瀚霖會沉浸在有可能被背叛的情緒裡時,他抬起了眼。一張面色如常的俊臉,甚至笑容還是那麼明媚,「人暫時想不出來,但是誰設的套兒,我倒是有人選。」
「哦?」夏芍挑眉。
「姜正祈。」徐天胤忽然開口。他從夏芍和秦瀚霖聊起來後,便在旁邊安靜地盯著夏芍的茶杯,少了便添一點,其餘時間冰雕狀態。沒想到,一開口便丟出三個字來。
秦瀚霖一笑,「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有本事在我身邊安內線。這麼兩件事,做得這麼隱晦,要不是嫂子聰明,瞧出不同尋常來,還真不容易被發現。也只有他做事這麼謹慎不留痕跡。」
就算在錄取名額的事上,秦瀚霖知道風險,連忠榮打華夏慈善基金主意這件事上,如果不是夏芍發現,他絕對不可能知道。做事這麼隱秘的,只有姜正祈。
徐天胤和秦瀚霖的意見一致,夏芍自然沒有異議。其實想想也能猜出來,對付秦系的一定是姜系,而能布出這樣的局的人,一定身居高位。只是沒想到會是姜系少主親自動的手。
說起來,京城四少裡面,夏芍聽到的最少的就是姜正祈的消息,這個人很低調。比起徐天哲的彬彬有禮、秦瀚霖的風流倜儻、王卓的紈褲高調,姜正祈身為姜系少主,卻幾乎淹沒在三人的各路風評裡,低調得跟不存在似的。
據夏芍的瞭解,姜繫在政壇的存在時間遠不如秦系,若按共和國建國的年頭來算,秦系屬於在朝元老,姜系便是新貴。但這新貴可不是初出茅廬的新,而是來勢洶洶,不可小覷。姜系到姜正祈這一代,雖然只傳兩代,但姜正祈的爺爺曾是某位一代領導人的血脈近親,其後姜系走入政壇,姜正祈的父親曾是兩屆共和國當家的心腹大員,因此,姜繫在二十年內迅速成長,勢不可擋,到如今已能跟秦系一較高下。
姜正祈在地方上任市長,平時少回京城,京城裡關於他的消息也少。但秦瀚霖身為秦系少主,卻從來沒小瞧過姜正祈。
「這人從我們倆較勁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了,看起來他在地方上當他的市長,不插手京城派系事務,其實很多暗處的力量都是他布下的。就我和他交手的經驗來說,這人嚴謹、低調,也很能忍耐。能忍的程度都快趕上忍者神龜了。」秦瀚霖轉著手裡的茶杯,笑瞇瞇。
夏芍輕笑一聲,秦瀚霖卻繼續笑道:「除非可以收網,否則他的力量絕不會輕動。也就是說,他對這次的事有很大的把握。」
事實上,如果不是夏芍看出他有官災來,這次姜正祈一定會成功。秦系會受到重創,搞不好會再次變天,換回姜系人馬。
華夏集團的根基在青省,夏芍自然不會坐視青省落入姜繫手裡。但是……
「你打算怎麼辦?連忠勇身家不乾淨,他弟弟的資產來路也有問題。」夏芍挑眉看秦瀚霖,話裡有話。
夏芍明白,秦系和姜系,無所謂誰正誰邪,兩派不過是政治上的博弈,只不過因為徐天胤跟秦瀚霖是朋友,她選擇了朋友的派系。但這不代表秦系的人馬就都是清官。姜系也好,秦系也好,都有廉潔的官員,也有貪官。從夏芍自身來講,她是不主張縱容的,連忠榮敢動華夏慈善基金的主意,這個人不能饒。他哥當然也一樣。
但從政治博弈的大局來講,恐怕如此處理並不合適。
「難題啊!」秦瀚霖苦笑。
可不是難題嗎?
姜正祈這局隱秘,不容易發現,即便是被發現了,對秦系來說依舊是個難題。
姜系已經掌握了連氏兄弟貪贓枉法的證據,最直接的解決辦法,便是秦系先下手為強,派紀委來把人給查了。即便到時候東市的領導班子要換一批人,換的也還是秦系的人馬,這樣姜系的打算就打了水漂。當然,這只是連氏兄弟的事情。錄取名額的事,還得秦瀚霖再想辦法,以秦家的根基和勢力,抹除一些證據想必不是難事。但這樣一來,在連氏的事上,秦系無異於會得罪連老爺子,不僅要失去一員大將,也會令跟著秦系的官員人人自危。
如此失人心的事,想必秦家也不會做。
但如果不跟連氏撇清關係,秦瀚霖一時半會兒還真難辦。
「給我時間,讓我想想。」秦瀚霖垂眸道。
夏芍點點頭,這事他剛得知,還是讓他靜一靜,好好思慮思慮再說。她答應了父母不在這邊宅院待太久,這時候也該回去了。但夏芍剛想說讓秦瀚霖想著先,她先回去,就見秦瀚霖笑了起來,隔著茶桌往前一湊,笑得十分桃花燦爛。
「不過,嫂子,小弟有一事相求。」
夏芍一聽他喊嫂子,便雞皮疙瘩掉一地,笑著起身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見見連忠榮,打聽打聽,是誰在背後攛掇他。」
說罷,夏芍轉身繞出屏風,聽秦瀚霖在後頭笑開了,喊:「您真是我親嫂子!」
夏芍皺著眉頭笑,出門便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頭一回想著要不要考慮考慮,把他和張汝蔓的命定姻緣拆了,不然以後他天天喊她姐,她可受不了。這小子,實在太鬧騰了。
……
夏芍後天便要回京城大學報到,這事兒事不宜遲,夏芍不想等到明天再問,早點問出來,秦瀚霖好早點拿主意。因此,夏芍回了自家宅院後,跟父母打了聲招呼,明說要出去見見連忠榮,吃飯前就回來。
但夏志元聽後卻皺了眉頭,「今天大喜的日子,去見這人幹什麼?再說了,老爺子來了,你也不在家裡陪著。」
夏芍就知道父母會不贊成她今天出門,所以她對出去幹什麼的事上撒不撒謊都一樣,剛才才實話實說的。父親的反應夏芍早就預料到了,說詞都想好了,「爸,官場裡的事,你應該知道些。連家是秦系大員,秦家和徐家向來關係不錯,所以我回來這麼多天,一直沒處置連忠榮。這不今天秦少在這兒麼,剛才在那邊跟他說了說,我這就出去跟連忠榮見個面。放心,老爺子在這兒,不會鬧出什麼事來,我心裡有數。」
夏志元果然愣住,這些事,女兒很少跟他提。但實話實說,他反而能理解。想想女兒今後嫁進徐家,即便不在政,但要接觸的官場上的人恐怕不會比商場上的少,這些矛盾,她早晚會遇上,早晚要處理,鍛煉鍛煉也是好事。
「可別去得太晚了,老爺子不知道會午睡到幾點,萬一睡醒了過來這邊坐坐,你出去得太久,我這你媽不知道怎麼說。」夏志元提醒。
「您就說我出去買菜了就成,我回來的時候順道兒帶點。」夏芍笑道,回屋換了身常服,便出門了。
到了門口,便聽見一聲車喇叭的聲音,就一聲,很短促,跟車主人的性子似的。夏芍抬眸笑看前方,好不意外地看見門口軍用的路虎車已經停好了,徐天胤正坐在駕駛座裡,等她。
夏芍就知道徐天胤會跟來,兩人在一起這幾年,早就彼此深知。徐天胤陪著她出去見連忠榮,會比她一個人出去省事得多。
夏芍笑著坐去副駕駛,徐天胤傾身過來給她繫上安全帶,兩人便出了桃源區,一路去了華苑私人會所。
會所的董事長房間裡,夏芍和徐天胤剛到沒一會兒,連忠榮便趕來了。
連忠榮剛才接到了福瑞祥總經理陳滿貫的電話,通話過程很短,內容也很簡潔,「連總,我們董事長有請,在私人會所。」
僅有的三句話,卻把連忠榮給高興壞了。他這幾天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找夏芍,她去了青市,聽說她昨天下午回來了,但是桃源區安保很嚴,他這市委書記的弟弟也進不去。保安給夏家打電話,夏芍一口回絕了,他就這麼再次被擋在了小區門口。連忠榮甚至都打算把自己幹的事兒跟自家老爺子坦白,然後求他給說說情了,沒想到今天就接到了夏芍要見他的消息!
連忠榮趕忙開車趕來,一刻也沒敢耽誤,一進房間便愣住了。
沙發上,一名男人坐在那裡,穿著身銀黑色的襯衣,袖口挽著,正剝松子兒,聽見有人進門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剝松子兒去了。
然而,正是這短暫的抬頭,卻把連忠榮給驚住了!
徐天胤?!
連家雖然是秦系大員,但連忠榮卻是第一次見到徐天胤。徐天胤是徐家嫡孫,別說他以前在國外了,即便是在青省和在京城這幾年,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連忠榮連秦系少主秦瀚霖都只有過年拜年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別說徐天胤這徐老爺子的嫡孫了。
但如今在國內,不認識徐天胤的人還真的很少。這都要歸功於壁畫回歸的事,他代表國家軍方出使英方,如今在國內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事情沒過去幾天,連忠榮一眼就把徐天胤給認了出來,隨後震驚了。
「徐、徐將軍?」他什麼時候來東市的?
連忠榮盯著沙發裡的徐天胤,笑容極不自然。徐天胤和夏芍的關係已經上升到了訂婚階段的事,如今人盡皆知。當初,徐天胤追求夏芍的時候,圈子裡就曾有傳言,這位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對夏芍可是寵得不得了。今天夏芍要見他,徐天胤卻一起出現在華苑私人會所裡,他、他不會知道了自己打華夏慈善基金的事了吧?
連忠榮直勾勾地盯著徐天胤,徐天胤卻再沒抬頭,連他打招呼的聲音都充耳不聞,低頭專心剝他的松子兒。
夏芍從旁瞧著,笑在心裡。師兄不愛應酬,剛才連忠榮進門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就是告訴他,他在這裡。如今任務已經完成了,他當然不再理人了。
但徐天胤這不理人的舉動,看在連忠榮眼裡,卻有別的意味。好似他正是因為知道了他幹的事,所以才這態度的。
咕咚一聲,連忠榮吞了口唾沫,轉頭尷尬地看向夏芍。
夏芍坐在徐天胤身旁,遞出杯清香的碧螺春,悠然笑道:「連總,坐吧。」
連忠榮受寵若驚,趕忙坐了下來,虛虛接過了茶,笑容討好,「夏董,基金會的事我是誠心道歉的。您讓人送回來的一百萬善款,我分文未動!當初是跟華夏慈善基金簽了捐贈協議的,我哪能言而無信?」
「哦?」夏芍聞言笑了笑,「那當初怎麼協議一簽,連總就改了口,非要談入股?」
連忠榮一聽便心提到嗓子眼兒,先看了眼徐天胤。徐天胤渾身都是孤漠的氣場,全然不理人,只是轉頭手一攤,一把剝好的松子仁兒躺在手心裡,夏芍笑瞇瞇接過,吃了點,喝了口茶。
連忠榮看得眼神發直,心道傳言果然不虛,隨即心更加吊得老高,但好歹夏芍現在願意談這件事了,於是他趕緊解釋,「夏董,這事我當初跟夏總解釋過了,這、這都是我公司那些小氣的股東,嫌我拿一百萬做慈善太敗家了,非得讓我跟夏總談入股的事。眾意難違,我也是沒辦法。」
「哦?連總捐出的善款動用的是公司的款項?」夏芍挑眉,唇角一勾,意味令連忠榮心底一顫!
「這、這……」連忠榮也是經商的人,夏芍這麼一問,他就知道自己這謊犯了個什麼錯誤了。
「我有點不明白。連總和華夏慈善基金簽署的捐贈協議上寫得清楚明白,是私人捐贈,而並非公司捐贈。難道,那一百萬不該是連總的私人收入?若是私人所有,股東們有什麼理由干預?除非,連總以私人名義捐贈,挪用的卻是公司的款項,股東們利益受損,這才有所干預。若真是如此,說句實話,倘若華夏慈善基金是股份式經營,我也不敢要連總這樣的股東。」夏芍笑容輕嘲。
連忠榮臉上卻火辣辣!
挪用公款,這不僅在公家還是私人企業,都是很忌諱的事。不管這一百萬是他的還是公司的,他撒了這樣一個謊,卻給自己貼上了挪用公款的標籤。他之前還想著,或許夏芍能看在連家是秦系大員的臉面上,允許他入股,現在看來,真的可能麼?
他撒的這謊,已經把自己給坑了。華夏集團是上市公司,財務審查極嚴,他有這樣的劣跡,不可能讓他成為公司股東。
「夏董,這、這事……」
「這事我只給連總今天這一次機會,如果連總不說實話,我從這門出去,可就沒有以後了。」夏芍捏了顆松子仁吃,眼眸微彎,語氣卻淡淡的。
連忠榮張了張嘴,心緒極亂,一時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如果連總不知從哪說起,我問,你答就好了。」夏芍把松子吃完,拍了拍手,端起茶杯來,垂眸,「說,這主意誰給你出的。」
連忠榮一驚,險些沒坐住,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她怎麼知道這事兒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出主意?
連忠榮瞪著眼,盯著夏芍,夏芍卻垂眸喝茶,意態淡淡。儘管如此,連忠榮還是心底情緒劇烈翻湧,他不知道夏芍是怎麼知道的,他只是覺得,她剛才垂眼的時候,眸光微冷,不經意間的氣度讓他背後都起了冷汗。外界都傳言這女孩子年紀輕輕成就不淺,自有高明之處。這高明,與她是不是風水大師無關,是心智謀算,遠超她應有的年紀。
他沒見過,以前還不信。今天一見,心底發毛。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夏芍眼沒抬,伸手去倒茶,手還沒碰著冒著熱氣的茶壺,徐天胤接了過來,幫她倒好,放下,埋頭繼續工作。
「這……夏董,我承認,這事是有人提了一句,我聽進去了。不過,這個人是誰,我真不好說。」連忠榮口乾舌燥,看著面前的茶,又不敢動。
「連總的意思是,要我把這件事的賬算到你頭上,找你清算,是嗎?」夏芍抬眸,笑了。
連忠榮一口氣吊得老高,眼都直了。
夏芍又是一笑,「連總,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一些事,欠了我的賬,我是一定要算的。只不過,我不太願意算錯了人,免得有人逃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我是不願意讓算計我的人有下一次的。」
連忠榮不說話,只是盯著夏芍,覺得心裡越來越發毛。他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頭一次被個二十歲女孩子的氣度懾得不敢隨意說話。
「這些天,我沒有找連總,就是因為你不是主謀。若這件事是你的主意,你以為今天你還能坐在我面前嗎?」夏芍慢悠悠道,一句比一句閒適。
連忠榮卻張了張嘴,不能吧?他這些天雖然急得團團轉,但還是有一線希望的。那就是連家是秦系的人,夏芍若真不放過他,他大不了回去請自家老爺子出馬,她總不能一點面子不給吧?
夏芍卻好似看穿了連忠榮在想什麼,哼笑一聲,「連總,不是只有你有老爺子能請,難道我就沒有嗎?我確實打算去秦家走一趟,請秦老爺子給我做做主呢。」
連忠榮心底的最後一線希望頓時粉碎,這事是他錯在先,本來就不佔理,若是夏芍連處置都不處置他,直接找上秦老爺子討說法,那她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方,他就等著被扒層皮下來。
「夏董,我……」
「我只想聽一句話。」夏芍打斷連忠榮,目光冷了下來,「連總只需要告訴我,這個人,是青市的誰?」
什麼?!
連忠榮一驚,這回站了起來。
她、她怎麼知道,那人在青市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