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他大學的畢業典禮上。舒榒駑襻學校請了名企出席,並舉辦招聘會。他是學生代表,在會上發表演講。演講結束的時候,他朗誦了一首自己寫的詩。」
羅月娥淡淡笑著,目光就落在窗外,卻讓人覺得遙遠。
「我從小就愛詩,莎士比亞、徐志摩。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會坐在花園裡朗誦詩,想著自己在那個世界裡,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那段時間,我英國的外婆去世,我心情很不好。外婆教養著我在英國長大,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好,她的離世對我來說,是件悲傷得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困在這種情緒裡,很長時間無法走出,甚至無心打理公司。」
「那家公司是我一手所創,對我來說,它就像我的孩子。可是,我想結束它。我知道,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這不應該是我的作風。我非但對不起我的心血,也對不起跟隨我的員工。可是那段時間,我真的什麼心思也沒有,我只想回到英國,去陪伴我的外婆,緬懷我童年的一切……我的家人都勸不了我,我心意已決。」
「那場大學的畢業典禮,實際上是我的公司出席的最後一場活動。可是,就是那一天,改變了太多。」羅月娥轉過頭來,平靜地看著夏芍,唇邊卻有自嘲的笑,「你覺得很可笑吧?就因為一首詩。」
夏芍垂眸淺笑,輕輕搖頭。世間的緣分是說不清的東西,有的時候,即便是沒有說話,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注定一段緣分,更別說一首詩了。
見夏芍搖頭,羅月娥笑了笑,繼續轉頭望向窗外,目光落在花園裡的花圃上。已經是十一月份了,這些花還開得很好,可見平時侍養的用心。紫色的花瓣,在花園暖黃燈光的照耀下,迷人而夢幻,一如當年女子少女般的心情。
「那首詩,他是寫給自己的。詩裡有很悲傷的情緒,就像我失去了外婆一般。但是你知道麼?詩裡除了悲傷,我竟然聽見了奮起和激情昂揚的鬥志。」羅月娥到如今說起當時的感受,唇角還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你知道麼?我很少在傷春悲秋的詩裡聽見這樣的表達,我是因為悲傷而悲傷,放棄我得到的,去緬懷故去的。而他卻將那些逝去的放在了心裡,想要去爭取,希望能重拾幸福。」
羅月娥的神態,顯然已沉浸在當時的情緒裡,「我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使我幡然醒悟!我意識到,我的決定是多麼的愚蠢。我為什麼要特意去緬懷外婆?難道,我不去英國,不故地重遊,她就會從我心裡被抹去?」
羅月娥搖搖頭,「不會。外婆永遠在我心裡,我想著她,就是對她的緬懷。而我不能讓更多還在這世上的美好從我身邊消失,我應該珍惜眼前。」
「我還是覺得有些好笑,就因為我聽見了這首詩,所以改變了我當時的決定,也改變了我後來的近二十年人生……」羅月娥將視線轉回來,看著夏芍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從當時的情緒裡走出來,又回憶起了後來的事。
「後來,我托人一查才發現,他家境原本殷實,可他父親生意失敗,遭人逼債。我偷偷去過他家裡,那天他家裡被人砸了,父親被逼得上吊自殺。他當時不在家裡,他母親跑出來哭著喊人幫忙,鄰居不敢,電話打給親戚也沒人來。最後,還是我幫忙叫的救護車。後來他回來看見我,還以為我只是路過,好心幫忙。他把他的父親送上救護車,安撫他癱倒的母親,應付家裡姍姍來遲冷言冷語的親戚……他忙著應付這些事,卻依舊沒有忘記跟我道謝。」
「我到現在也忘不了他道謝時候的笑容,很真誠。那天他家裡沒有一樣完好的東西,甚至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站在一片狼藉裡對我道謝,眼睛裡有光,堅定、不服輸,好像有他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整個家都不會垮……」
羅月娥露出微笑,轉頭看向夏芍,有那麼一瞬,她的眉眼裡全是一個女人在遇上心儀的男人時的那種美好,「不是我自誇,我從小在英國長大,接受的教育、羅家的家世,我從來就不愁嫁人。就算把這些都拋開,我的長相能力也是女人中很出色的,我想找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可我偏偏就看中了他。我家裡不是沒人反對,可是我死了心就要這個男人。在我看來,那些家世背景能跟羅家門當戶對的男人,含著金湯匙出生,走著家族為其鋪好的路。有能力,有成就,不是陳達能比的。但要是家道中落,這些人未必受得住打擊,他們未必能有陳達的笑容和眼神。我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家世背景能跟我匹配的男人,而是一個在遇到風雨的時候,可以為我撐起家庭的男人。我覺得我找到了,可是……」
羅月娥搖了搖頭,「可是他的堅持,他的不服輸,結婚之後,全都用在了我身上。沒辦法,誰叫我比他大七歲,是個老女人呢?」
羅月娥笑了起來,看起來像是在開自己的玩笑,但眼圈卻微微紅了,「三十歲,也不算老吧?我雖然在交際應酬上很吃得開,但不代表我私生活很亂。相反,受我父親的影響,我是個很傳統的女人。除了年紀比他大些,我哪裡配不上他?我怕這輩子做事從來都是強勢,就沒在什麼事情上打過退堂鼓。惟獨這件事……我想嫁他,卻怕他覺得我老,所以提起婚事的時候,我沒露面。我讓兩個哥哥去說的婚事,我兩個哥哥性情直爽,從小他們就護著我,我知道他們覺得陳達配不上我,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在談婚事的時候別為難他。」
「但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會為難他的,少不得要在態度上壓壓人。但我那時候安慰自己,我覺得不要緊。他家道中落,什麼人情冷暖沒嘗過?那天都那麼亂了,他還能笑出來,這點事,他不會在意的。」
「我想著,我們那天有過一面之緣,他對我印象很好。要是知道我就是羅家小姐,應該在婚後會對我很好。不怕你笑話,我那時難得起了玩心,我甚至覺得不露面興許也好,等結婚的時候,他發現新娘是我,不知道會不會一下子就心情好起來?」
羅月娥苦笑一聲,「那時的我,就像沉浸在夢幻世界裡的小女生,期待著反轉劇情,期待著新郎在見到新娘的一刻,心情豁然開朗,從此幸福快樂。呵呵,可是我錯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反轉劇情啊?大多時候,錯誤是破滅的開始。」
「他見到是我之後,非但沒有高興起來,還覺得我當日是別有用心,博取他的好感。他指責我,說我心機重,說我機關算盡,就是算不到他的心。他說,我這輩子也不會得到他的感情。」
羅月娥說到此處,竟是悲從中來,眼淚斷了線般流下來,「我一心期待著新婚那天的完美,可他給我說這樣的話!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忍受得了新婚之夜,新郎說這樣的話?我不明白,就算我用的方法不對,可我幫他家裡還債,也救過他父親,就算我做錯了,總能換來一聲感激吧?」
「可是沒有!他自尊心太強,我傾心於他的堅韌,他的不服輸,卻被他的堅韌、他的不服輸,傷害了十七年!他覺得羅家人看他,就像招贅的女婿。可……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別人怎麼看,真就那麼重要?我要是想招贅,多少男人排著隊等著進羅家的門!我為什麼就偏偏看上了他?在我心裡,他從來就不是招贅的丈夫,是我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啊!可他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羅月娥聲音已經發啞,卻情緒激動,像在控訴丈夫對待她的不公。
卻就在這時候,門砰地一聲開了!
羅月娥一愣,夏芍卻輕輕垂眸。
她知道陳達在外面,但她沒出聲提醒羅月娥。這對夫妻,看得出來,自尊心都很強。羅月娥覺得她對陳達有恩,陳達覺得羅月娥傷害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他們在一起時,都高高昂著頭,誰也不肯低下。這些話,想必結婚這麼多年來,陳達從未聽羅月娥說過吧?
夏芍還記得在開導陳達的時候,問他為什麼羅月娥這些年來不肯跟他離婚?他的回答是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當初妻子為什麼看上了他。既然如此,今天就只當叫他聽聽吧。
陳達顯然很受震動,當年的那些事浮上心頭,他看妻子的眼神有些豁然明白,可是,他還是皺著眉頭,「既然這樣,為什麼當年我在外面買了房子,想我們搬出羅家住,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你卻不肯?」
羅月娥沒想到陳達在外頭聽牆角,這對從小教養極好的她來說,是很侵犯人**、很不可思議的事。她本該因為這件事而發火,但在聽見丈夫的質問之後,高聲哭訴道:「你那天是用什麼態度跟我說的話?你有說是想要跟我出去建立家庭嗎?你明明就是用下通知的語氣,限期讓我搬出羅家!這是我自己的娘家,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陳達一愣,他們在一起,從來就沒有好聲好氣說過話,一見面就是冷言冷語。他習慣了對這個女人這樣說話,他哪裡知道,妻子會是這樣的感受?
而他,因為妻子的不肯跟他搬走,便覺得她是嫌棄外面的房子小,不配她名門千金的身份。
天!他們之間,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誤解?
這些年,又錯過了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沒話說了?」羅月娥見丈夫不說話,便高聲質問,一臉控訴,「我嫁給這些年,你哪一天叫我消停過?」
夏芍輕輕佻眉,她記得,那天晚上,陳達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這兩個人啊……唉!
「你就是嫌我老!嫌我比你大!嫌我保養得好,也是個老太婆了,不然你怎麼會在外面找女人?」羅月娥提起這件事來便咄咄逼人,這可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我以為是你先背叛我的!而且,你還在外面買了別墅,養男人不是一年兩年了!我以為,你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我跟你提出過離婚,我想著離婚以後再尋找新的感情。可是,你不同意!我那天心情不好,我去酒吧喝酒,然後我……」陳達的話戛然而止,沒再往下說。
他也顯得很激動,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在妻子出軌的許多年裡,他們雖然感情不好,但他沒有過出軌行為。他想提出離婚,再投入新的感情,可是她沒有同意。那天兩人一通大吵,他一步走錯,便索性破罐子破摔,覺得反正是妻子先背叛自己的,不如這輩子就這樣吧!
他哪裡想得到,那些都是她為了氣他,來演戲騙他的?
他是真的相信了!而且相信了好多年。
「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是一點也不瞭解我!你但凡瞭解我一點,知道我的驕傲,你會相信?」羅月娥眼淚止不住,「那座別墅是空的!空的!這些年,我一個人住在那裡,我每天晚上都想著,哪怕是捉姦也好,你來看看我。可是,你一次都沒有!一次都沒有!」
夏芍聞言,輕輕垂眸。這聽起來實在是令人悲傷唏噓的感情故事,偌大的別墅,晚上女人自己住著,她坐在窗邊,望著遠方,等著丈夫來「捉姦」。她固執地等,一等許多年。固執地認為,他只要肯來,就說明他在乎她,而他們之間的誤會就可以解除。
可是,這個世界上,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
陳達有自己的理由,「我以為你在那裡養著男人,我怎麼會去看你?有哪個男人,願意專門去看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男人滾床單?」
「反正你就是漠視我!你對待陌生人,都比對我好!」羅月娥高聲道,才不管這些,堅持認為是陳達的錯。
她很少哭,應該說,結婚這麼多年,他從沒見過她掉眼淚。
她在他心目中是強勢的女人,在外有家上市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家裡對他從不肯笑面相對,總是說話帶刺。但她今天哭得很傷心,那是她從不曾在他面前展現的軟弱面,一下子便讓陳達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兩人結婚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這些問題上讓步,「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羅月娥見丈夫說了軟話,得理不饒人地怒道。
「好好,本來就是我的錯。」陳達重複,試著走過去,第一次嘗試安撫妻子,「月娥,別哭了,是我的錯,行麼?」
「不行!你走開!」羅月娥一揮手,「告訴你!我的婚姻就這樣了!我們已經吵了十七年了,我不怕再吵下去。我嫁給你的時候就已經是老女人了,現在更是老太婆!我已經不期待婚姻了。吵吧,接著吵!大不了,我死的時候,墓碑上刻上,這個人是吵架吵死的!」
陳達轉頭笑了笑,他這些年就沒在她面前笑過。這一笑,叫羅月娥都愣了愣。陳達卻是看向她,笑著又往前走了兩步,「好,你想要吵的話,我就陪你吵。大不了,我死的時候,墓碑放在你旁邊,也刻上這個人是陪老婆吵架吵死的。」
「滾!」羅月娥沒忍住,罵出一句粗口,「誰讓你把墓碑安在我旁邊的?你死了還想不讓我安寧?我告訴你,下輩子我絕對不要再遇到你!」
陳達點頭,「好,下輩子別遇到我了。」
羅月娥一癟嘴,委屈得直掉眼淚,陳達這才走過去,把妻子擁在了懷裡。
夏芍見了,笑了笑,悄聲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讓這對夫妻獨處一下吧,他們應該這是第一次氣氛這麼好。
夏芍低著頭,唇邊帶著淺笑,心中卻感慨。世間有太多不一樣的婚姻,這也算是一種。或許以後會幸福,但這條幸福的路,真的走得太久了。她跟師兄沒有這樣,是一種幸運,也是幸福。
要珍惜。
夏芍垂眸笑著,但她耳力好,隔著房門還能聽見裡面陳達哄羅月娥的聲音,夫妻之間的事,她自然是沒有興趣聽人牆角的。因此,夏芍笑著便往走廊前方走,想著走遠些。但沒走幾步,她就看見視線前方一雙男人的黑色皮鞋。
夏芍挑眉,當沒看見,抬著頭就想從戚宸身旁走過。
戚宸卻開了口,「看見我當沒看見,我真這麼招你煩?」
他說話的時候,伸手就去握夏芍的手腕,夏芍目光一變,敏捷地閃開!
「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她望著前方,並不看戚宸。
戚宸皺著眉頭,「看著我說話,你會死嗎!白天當眾訓話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真以為,我戚宸是給女人呼來喝去的?」
換了別人,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這女人!
夏芍卻是一笑,不領情,還是不看戚宸,「不想被人呼來喝去,你今晚可以不來的。」
她話裡話外都是戚宸自找的意思,氣得戚宸臉色一黑,死死瞪著退去牆邊的女人。
走廊本就不寬敞,她離著他也不是很遠,他一伸手臂,約莫就能夠著。但少女卻立在那裡,眼睛望著樓下客廳,目光不在他身上,離他很遠。
戚宸瞇眼,氣不打一處來,卻好像明白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淡。他轉過身去,一拳砸在牆上,也不管這是羅家的牆,那牆壁轟一聲落了幾塊牆皮,啪啦啪啦往下掉,戚宸的拳頭上帶血的傷口染著石灰,轉頭盯住夏芍,「對!我找人暗殺過你。我不解釋,那就是我做的!你想報仇,找我!想要我戚宸的命,隨時還!」
夏芍輕輕佻眉。這件事,師兄幫她報過仇了。戚宸沒殺得了她,師兄殺他也讓他躲過去了,算是兩清了。不過,她確實是因為這件事對戚宸印象不太好。再者,她先認識的龔沐雲,既然龔沐雲是她的朋友,那對於戚宸,她從心理上自然就想離他遠點。而且,三合會這些天,也確實惹了她。戚宸是三合會的老大,難不成她還得笑臉迎人?
但夏芍還是看向了戚宸,只是還沒說什麼,陳達和羅月娥的房門就打開了。
或許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也或許是覺得夫妻倆的事,不好讓夏芍在外頭久等,因此房門一打開,羅月娥便笑了笑,「芍妹,你看……你來這裡做客,我反倒招待不周。快進來吧,談談正事。」
陳達的目光在戚宸的手上落了落,一見戚宸的手受傷,趕緊叫了傭人拿醫藥箱來,戚宸卻沉著臉說了句沒事,便直接把手放進了褲袋裡。
夏芍與羅月娥進了房間,羅月娥的眼還是紅腫的,她哭花了妝,明顯是補了補才出來的。但口紅的顏色略顯鮮艷些,且臉頰也有些微紅。夏芍一見,便心中有數,垂眸一笑,並不多言。
羅月娥請夏芍去沙發上坐下,說道:「芍妹,我的事,不知道要怎麼謝你才好……我知道,你們風水師,感情的事是不在你的工作範圍內的。但是你還是幫了他,幫了我。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提錢有些傷感情,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會虧待你!只要你說個數,多少我都給!」
這時,陳達也轉身回來,關上了房門。夏芍掃了一眼,見戚宸下了樓去,而陳達也坐在了羅月娥身旁,這才知道是說正事的時機了。
陳達道:「大師,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你非但幫我化解了這次官災,還幫我看清了這些年我一直沒看清的事。我真的覺得,這十七年的光陰,我錯過了太多。這些都不是錢能彌補的,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好歹還有些人脈,只要大師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說一句,我絕不推辭!」
羅月娥在丈夫說自己沒本事的時候,橫了他一眼,但沒說什麼,也是看向夏芍。
夏芍這才笑了笑,看向了陳達,「陳署長,老實說,這次我還真是有事要請你幫個忙。」
陳達和羅月娥都是一愣,他們還真沒想到,夏芍真有事要幫忙。雖然,剛才的話是出自真心,不帶寒暄作假的。但夏芍可是唐宗伯的嫡傳弟子!唐宗伯是香港老一輩的風水大師了,他結交的人,老實說連羅家都比不上!那可真是國內國外,五湖四海,三教九流!
夏芍遇到事,要請人幫忙,跟她師父說一聲不就行?
居然需要陳達幫忙?
什麼事?
「艾達地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