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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香港鬥法 第十五章 漁村鬼故事(二更) 文 / 鳳今

    來人是一名老漢,約莫六旬,眼底有青絲遊走,神情恍惚,舉止瘋癲。舒殘顎副

    老漢從村路盡頭跑出來,邊跑嘴裡邊喊:「我不知道你的頭在哪裡,我不知道你的頭在哪裡……別追我!別追我!」

    老漢聲音癲狂而恐懼,雖然是大白天,但是靜悄悄的死村一樣的廢棄村莊裡,突然跑出這麼個人來,嘴裡說著這樣的話,難免叫人覺得背後發涼。

    好在在場的人都是風水師,這樣的事多少都處理過,因此眾人鎮定,看見老漢一路跑過來,便把他給截下了。

    余氏一脈的人在最前頭,他們先動手攔的人,其他人站在一旁看,並不七手八腳。

    張氏一脈的人站在最後頭,雖然沒上前,但一眼也都看明白了怎麼回事。

    一旁雙胞胎姐妹裡的姐姐吳淑道:「老人家眼底青絲游離,遭了青頭了。」

    青頭指的就是陰人。海若在一旁點頭補充道:「沒錯。老人是受了驚嚇,人魂遊離了。叫叫魂,安安神,神智就能清醒了。這是小燁的專長呢。」

    她邊說邊溫柔地看向一旁的穿著龍貓t恤的小男孩。某男孩卻不理他師父,吊著眼,鼻子朝天,「不去!人這麼多,又不是耍馬戲團的。余家的人愛現場表演,那就叫他們表演好了!我等著他們表演完了,聽那老頭講鬼故事。」

    夏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小子真毒舌。人多了作法就叫耍馬戲團?還聽鬼故事,呵呵,果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一旁的吳淑吳可姐妹也忍不住笑起來,看著溫燁的眼神很寵溺,明顯是把他當弟弟看待。

    這小子牢騷完,才發現跟他說話的是師父海若,頓時小眼神一飄,不太自在地哼了哼,又補了一句,「咱們要保存實力,不能叫人知道了底細。後面不是還有個怪道士麼?讓他去!」

    「小燁。」吳可偷偷一拽溫燁的衣角,眼神瞄去身後,就怕後頭那俊美的男人聽見。

    男人耳朵裡塞著耳機,前方是老漢瘋瘋癲癲的場面,他卻一副聽音樂很陶醉的享受神態,明顯沒有出手的打算,也像是沒聽見前頭某位小朋友的毒舌。

    但夏芍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在男人翹起的唇角上掠過,總覺得他是聽見了。

    這時,前頭余氏的弟子已經按住了老人,並通過元氣調節了他身體的陰陽氣場,助他略微安了安神,這才抬頭看向余薇。

    余薇的輩分在余氏一脈的弟子中無疑是最高的,且她也是三十名弟子裡天賦修為最高的。那幾個按住老人的弟子目光敬畏地看向她,等著她來發話處置。

    余薇仍是一身紅火裙子,大波浪的頭髮披散著,陽光下魔鬼般的身材。她冷淡垂眸看向老人,略微俯低身子看了看他髒兮兮的臉。這一俯身間,胸前的波濤呼之欲出,直奪人眼眸,站在她身後的王洛川眼神輕浮地瞄去,吞了吞口水。一旁的曲峰則眼神看向別處,不發一言。

    老人坐在地上,身旁有人扶著,本略微安了安心神,但眼神裡的虛浮剛剛定下,目光聚焦到余薇這一身紅火的打扮,立刻就又露出尖叫的表情,拚命地往後退,手腳狂亂地踢著,邊驚恐地躲避,邊癲狂喊道:「我不是你老公!我不是你老公!別找我,別找我……」

    「噗!」夏芍身後傳來一聲悶笑,她轉頭看見,見那怪道士的唇角的笑意還沒收住,見她一眼望來便宣了一聲「無量天尊」的道號,然後無辜望天去了。

    在場的很多人都有點想笑,只是使勁忍著,余薇的臉卻是黑了。她一皺眉頭,有些惱怒地道:「人魂遊離了,誰給他收收魂!別讓他亂叫了!把他弄醒,問問村子的事。」

    余薇轉身走開,明顯不想親自動手。

    叫魂的事在民間通常帶有迷信色彩,有小孩子哭鬧不停的時候,老人都會說:「這是受驚了,抱著去屋後叫叫魂就好。」究竟這麼做有沒有用,道理是什麼,已經很少有人能弄得明白。

    其實,現代靈魂醫學對靈魂的認識並不認為是人死之後的鬼魂。所謂靈魂,是由蛋白質、dna、rna等生命大分子構成的生物體所產生的各種層次的一切生命現象,它依生命大分子、細胞、組織、器官以及生物體本身新陳代謝存在而存在。

    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研究,許多宗教都有其獨特的解釋。就國學道教和中醫認為,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一為人魂、一為地魂。

    無論是魂還是魄,都只是一種叫法,實為人的一種精神體現,依附於活人軀體而存在的精神。

    所以,民間所說的「叫魂」,其實就是安神。

    為老漢安神的弟子是余氏一脈義字輩的,他從行李箱裡翻出道士的行頭穿上,手裡執蕩魂鈴,步伐奇特,口中唸唸有詞。

    鈴鐺聲音清脆,配合著那名施法的弟子奇特的步伐,有種奇妙的節奏感。

    很多人都看到過道士作法,感覺步伐混亂,形似癲狂,以為那是胡亂走的。其實不然,那種步伐叫「罡步」,是道術中很重要的存在。

    罡步說簡單一點就是用腳在地上走出一遍洛書的數字路線。而河圖與洛書是陰陽五行術數之源,連周易都可追溯於此。

    作法不同,走的罡步也不同。就此時來說,弟子走的是九宮罡步。就是在踩踏行走之間,劃地佈局,形成一個九宮格,踏北斗七星方位,以元氣調和陰陽五行。

    蕩魂鈴搖得並不吵鬧,而是慢而清靈,像是在和著清風的一首催眠曲。這對受到驚嚇、精神渙散的老人來說,確實是安撫心神的妙法。

    而隨著那名弟子緩慢地走著罡步,調和四周陰陽氣場,老人週身混亂的元氣在明顯地漸漸恢復,人也從癲狂狀態中安靜了下來。他坐在地上,一開始還眼神渙散,漸漸的便慢慢有了神采,過了約莫半小時,他總算是眼珠子動了動,開始看人了。

    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在他面前作法的道士打扮的弟子,一眼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臉上出現了剛才癲狂之後第一個有生氣的表情。他竟一把抱住余氏一脈弟子的腿,老淚縱橫,「道長!道長你終於來了!你救救我們村子吧!有鬼!有鬼啊!」

    老漢的話聽著有點奇怪,就像是他們村子曾出去請過人來作法一樣。不過好在他算是神志清醒了,但被他抱住的玄門弟子挪也挪不動,有點尷尬。

    老人明顯看他一身道士打扮就信任他了。其實,作那些法的時候,最主要的是罡步和搖鈴的方法,道袍倒是其次,穿上這身行頭,大多數時候是心理暗示層面,就像此時的老人,他明顯相信穿道袍的人。

    余薇在旁邊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但她似乎對老人剛才說的那句「我不是你老公」的話有的膈應,怕開口惹人再想起剛才的尷尬事,於是乾脆給旁邊王洛川使了個眼色,王洛川顛顛地應了,看向老人時面對余薇的笑臉已換成了不耐煩,「這村子裡出什麼事了?我們都是風水師。」

    老人這才看見周圍有百來人,他頓時愣了愣,茫然地看向穿道袍的余氏一脈弟子,「道長,這、這些人是……」

    「都是風水師,聽說村子裡鬧鬼,都來看看。」那弟子解釋,邊解釋邊看了眼余薇,趕緊問,「老人家,你別怕了,我們這麼多人在,村子裡再厲害的陰人也不要緊,你跟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吧。」

    老人明顯有點懵,看了看村子裡一下子來的這麼多的陌生人。都是風水師?怎、怎麼這麼多?

    他想不明白,但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想,顯然鬧鬼的恐懼壓過了一切,什麼在他心裡都沒這件事重要,於是馬上點點頭,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還是抓著那弟子的道袍袖口不放,拉著往村子裡走,「道長,我們村子裡鬧鬼。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但還剩下些腿腳不利索的老人,我們現在都聚在一個屋裡住,你、你們跟我來!」

    一行人聞言互看一眼,沒想到村子裡看起來這麼荒廢,居然還有人住。他們在這裡站了一會兒,感覺陰氣逼人,都以為人都逃光了。

    老人帶著眾人去的地方並不遠,轉過街角就到了。他先進院子裡把一群人給叫了出來,沒想到,一間不大的房子,竟然住了十多位老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擠下來的,這些老人年紀最大的已有八十多歲高齡了,腿腳已不利索,但還是由人攙扶了出來,見了這麼多風水師來了,激動得老淚縱橫。

    在老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講述中,眾人得知了一個故事。

    在老人開始敘述起村子往事的時候,溫燁在後頭聳肩說道:「我就知道有鬼故事聽。」

    夏芍笑看他一眼,「想聽鬼故事,你還不小聲點!」

    他們張氏一脈和其他門派的風水師們被排擠在後頭,但老人聲音激動,說話還是能聽得清的。

    只聽那名帶著眾人來此的老人先開了口,「各位大師,我們村子鬧鬼是兩年前開始的。以前我們村子山清水秀的,有曾經來過的風水先生都說這裡風水好,出富貴鄉紳。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別看我們村子小,在外頭闖出名頭,身家千萬的人還真不少。有錢的人漸漸都搬走了,把家裡老人也都接出了島,但村子卻沒荒廢。我們講究個落葉歸根,這村子永遠有祖祠所在。逢年過節的,年輕人還回來祭拜。後來村子裡大多都是我們這些家境一般的老人,和一些農婦在這裡務農。」

    「我們村叫易漁村,全村人都姓易,族長就住在村東頭那間大房。兩年前,鬧鬼的事,就是從他家開始的。據說有個女人半夜裡總是出現,莫名其妙地找她的頭,把全村人嚇得呀……我們晚上都不敢睡覺。後來,族長家裡請了位風水師來,也不知道從哪裡請的,反正來了之後說要作法,可當天晚上就暴斃了!」老人說著,臉上仍然露出驚恐的神色,雖然回憶的是兩年前的事,但他仍然歷歷在目。

    眾人聽了,都皺了眉,臉色不太好看,不少人往遠處看了一眼,隔著一條街望向剛進村子時那間陰氣來源的房子。

    其實,剛才也就是這位老人瘋瘋癲癲地出現,他如果不出現,憑著這麼多人,興許就直接去看看怎麼回事了。沒想到他突然出現,給他安了神之後,他又帶著眾人來了這裡。既然講起了村子裡的事,大家就姑且聽著了。

    只是沒想到,故事一開始,就死了位風水師。

    夏芍也望向那所大宅的所在,輕輕垂眸。溫燁感應的沒錯,那陰人沒有五行毒,像是不接地氣一樣。就好像沒有入土為安,怨念非常強大。死一位風水師,或許並不是難以理解的事。

    只可惜她的天眼在這麼多人面前不敢隨意開,怕有人能感應到。所以還是等住下之後吧,先看看再說。收這陰人勢必麻煩,若是作法,必定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所以她還是需要考慮一下再行事。如果晚上沒有人去動那陰人,她就看看等這次風水師考核之後,人都走了再收收看。

    夏芍心裡想著,轉過頭來的時候卻忽然愣了愣。她不經意間目光掃過,竟看見那名怪道士站在最後頭,目光也望著房子的方向,清澈乾淨的眼眸略微深沉。

    許是感覺到夏芍的目光,怪道士轉過頭來,在與她目光對上的一瞬,眼眸又恢復清澈,彷彿他只是好奇看了一眼,並沒有別的心思,表情甚至有點無辜。

    而就在這時,老人從恐懼中掙扎出來,又開始了講述,「那位大師死的第二天早晨,族長家的女兒就開始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了。她說的話很奇怪,整天在村裡溜躂,見人就問是不是她老公……她哪有老公啊,訂了親,還沒嫁人呢。我們看見她就躲,後來她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族長懷疑她得了病,就帶著她去醫院治,全家一起搬走了。他們是搬走了,可我們這些人不是家家戶戶都有能力搬走的。村子裡那些回來的年輕人聽說村裡鬧鬼,就帶著家裡老人都走了。剩下我們這幾戶,窮的窮,孤寡的孤寡,想走也走不了。自從族長把他女兒帶走了,我們就又能看見那個女鬼了。」

    老人說到這裡,神情又開始變得恐懼。一旁有人替他說道:「沒錯!老輩兒都傳說女鬼喜歡穿紅衣服或者白衣服,但那個女鬼穿的是黃衣服,沒、沒有頭……可嚇人了!後、後來我們經常晚上看見……看見窗上有血,看、看見……」

    那人說到一半,沒說下去便已臉色發白,嚇得直搖頭,「我不想說,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你們都看見了?」這時,一道男孩稚嫩卻略沉的聲音問起。

    一群人轉頭,見問話的竟是溫燁。余曲王三脈的人都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喜張氏一脈的人開口。

    但夏芍卻知道溫燁為什麼這麼問。

    一般來說,村裡人看見的「窗上有血」這些事都屬於幻象,是陰煞強烈,侵入腦中所產生的幻象。遇到這種事,一般人都會害怕,但越是害怕,人的氣場就越弱,反而越容易被陰煞所侵。

    而且,尋常情況下,陰人就算是被養成了凶性,其凶戾也是有程度的。一般來說,能散發陰煞,使人看見幻象的就已經很厲害了。而能讓一村子的人都看見幻象的……

    這得是多凶戾的存在?

    夏芍覺得,龍鱗的煞氣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樣的事,以她現如今的修為,可以操控龍鱗的陰煞遍佈一片,而非僅僅只攻擊一個人。

    但龍鱗是千年前的凶刀,它的陰煞之強,只要夏芍能操控,它就能做到!但一個陰人……能做到這樣的事……聽都沒聽說過。

    其他人顯然也想到此處,都露出深思的神色。

    而村子裡的老人卻以為這一群風水大師是以為他們說謊,便感覺說道:「大師們,我們、我們說得都是真的啊!我們真的都看見了!一模一樣,要不我們也不會認為是鬧鬼。這事情說起來太嚇人,太詭異了!求求你們既然來了這麼多人,一定得救救我們!」

    「是啊,大師們。我有個兒子在外頭,我都不敢叫他回來,讓他在外頭請位大師來,可他賺的錢不多,請不來那些靈驗的要價貴的,從那些小館裡找的人,來了以後不是嚇跑了就是暴斃。最後我們也沒辦法了,就幾戶擠在一起,打算過了這個年,就算是去外頭要飯也不在村子裡住了。沒、沒想到你們來了,你們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在樸實的漁村老人眼裡,這些有著神鬼莫測手段的風水師尋常都見不到一兩個,今天莫名其妙見到一群,不趁著今天求求他們更待何時?過了這村沒這店!而且他們人多,合起伙兒來肯定有辦法!總不能都被那女鬼嚇跑了吧?

    但不少人都露出深思考慮的神色,不想冒然答應的人很多。

    畢竟這次是來參加風水師考核的,不是專程來對付陰人的,況且還是這麼厲害的陰人。

    余氏、曲氏、王氏三脈的人大多撇撇嘴,這些人雖說是風水界的中堅力量,但大多在大城市給富商巨賈看投資運程、家宅風水的比較多。收陰人的事,且不說術業有專攻,就算是有這個本事的人,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也未必想惹這種麻煩。

    這可是個大青頭!搞不好有送命的危險。就算是一群人佈陣把她給封住,可好處呢?村裡這幾個孤寡老人能給什麼好處?難不成,讓他們做慈善?

    就算是做慈善積陰德,也得看時候!眼下是什麼時候?風水師考核!結果關係到在業界的威名,和未來三年的客戶。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佈陣耗費元氣勢必不小,明天一早還得去島背後的那座山上察龍脈、斷陰穴,之後肯定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核。元氣消耗在了佈陣上,影響考核,結果算誰的?

    而冷氏一脈看起來倒是有幾個對其他三脈的意思有點不滿,但沒敢冒然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冷老爺子。老爺子垂著眸,似在想事情,暫未有所表態。冷以欣陪在老爺子身旁淡然如水的神色就沒變過。她擅長的是占問之事,對鬥法捉陰不擅長。

    這時,玄門四老之一的王懷呵呵笑了起來,負手看向張中先,笑得像尊彌勒佛,很是和善,「張老,你怎麼看這件事?」

    「張老是肯定會接的。你們這一脈不是標榜與人為善多積善德麼?這就是件積善德的事,想必張老不會推脫的。」曲志成冷哼一聲,從旁說道。明顯在報今天剛入島時的一箭之仇。

    張中先身量比曲志成矮了一截,背著手抬頭看向對方,氣勢一點也不減,語氣還很嘲諷,「是啊。與人為善多積善德,我們這一脈的弟子都是這樣的心性。不像有些人,上樑不正下樑歪,自私利己。說是風水師,其實比個普通人還不如,除了斂財,就是貪生怕死。」

    曲志成臉色一寒,額上青筋暴跳,卻是壓下了怒氣,怒極反笑道:「是啊,張老一脈的人大公無私,捨己為人。那這次村子裡的事就由你們接了吧。」

    「我們接?我們是來參加風水師考核的。到時白消耗了元氣,讓你們撿了便宜吃了香?我老頭子沒那麼傻!村子裡的事我們要管,但是考核之後我們再管。村子裡的事你們貪生怕死的可以不問,我老頭子有的是辦法讓這十幾位村民這幾天不受陰人騷擾。」

    確實,想讓這幾位村民暫不受騷擾,佈置結界即可。只是陰人強大,結界怕撐不了幾日。但有個幾日足夠了。

    曲志成明顯一愣,目光一閃,和王懷一起看向余九志。

    余九志還是威嚴的神態,權威的態度,「這村子裡陰人強大,張中先,你們一脈的弟子十來人,要是聯手能除去這陰人,那你們的術法造詣方面自然是過關的。我們這次考核是公平公正的,你們要是除了村子裡的陰人,元氣不算你們白消耗的,術法上的考核我可以算你們通過。」

    余九志這話聽起來是公平公正,但其實張氏一脈的弟子聽了他這話,無一不露出憤慨神色!

    為什麼不叫別人去,非給他們來這麼一出?這不明擺著讓他們一脈的人去送死?

    以前的考核雖然也不簡單,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一切都是點到即止。但這次的陰人不一樣,如此凶戾,她會跟來除她的風水師講點到即止?笑話!

    這是以命相博的事!

    余九志這話太惡毒了,他這明擺是要張氏一脈死絕啊!

    這些風水師們似乎起了爭執,村裡的老人們看在眼裡,但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急切的看著。而此時的事,其他門派的那十來名風水師,就算是再沒眼力勁兒,也看出玄門之間的不和來了。

    這張氏一脈,有點受孤立,不太妙啊……

    而余九志竟也不等張中先答應,便先對村裡的老人道:「我這位張師弟一脈的人會負責你們村中鬧鬼的事。有事你們找他們談吧。」

    說完,他不等張氏一脈的弟子們憤慨,就轉身對其他的人說道:「今晚在村裡住下,空房這麼多,隨便你們找地方住,明早往漁村背面的山上去。都找地方休息吧。」

    余九志一發話,眾弟子做鳥獸散。他們選房屋的時候都有意避開了那間族長住的大宅,余薇看了那大宅的坐向方位,選了處方位制克的宅子帶人進去住下。冷以欣就近選了間,但看見屋外的蜘蛛網,少見地輕輕蹙眉。

    眾人進屋的時候都灑了鹽巴、花椒,取蓮花杯放了酒,置了玲瓏塔,布下結界。這次一百多名風水師來此,不乏高手,而且眾人結伴,都覺得晚上那陰人應該不敢太鬧騰。

    而且,張氏一脈的人要去斗那陰人,其餘人布這結界足夠了。

    連那些其他門派的風水師也都跟著找了屋子住下,夏芍發現,只有那名俊美的怪道士沒走。他留在了張氏一脈的隊伍裡。

    人一散,整條村子的路就顯得蕭條空曠了起來,老人們一見還有十來個人留下來,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張中先,非得求他救命。

    張氏一脈的弟子們卻都憤慨了起來,他們自然不是針對村裡老人,而是針對余九志等人。

    「混賬!我真懷疑這次來這座島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不然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以前考核都是去郊外或者靈山大川,沒聽過有來小島的。第一次來就這鬧鬼的村子,裡面的陰人這麼凶戾,這分明就是陰謀!衝著我們這一脈來的!」

    「我也這麼覺得。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了!這不是商量,根本就是強迫!師公,師父,我們在風水界銷聲匿跡幾年了,實在不想再受這份氣,要不今晚跟他們拼了吧!」

    「別說氣話!我們人少,他們佔優勢。除非……我們能收了村子裡陰人當符使!」

    「開什麼玩笑?沒感覺到後面的陰氣麼?大白天的就這麼陰氣森森,這陰人不好對付。能把她封住就不錯了!收她?煉神返虛的修為也得悠著點。咱們……沒這麼高的修為啊。」

    「就算是收了,要放出來跟他們決一死戰,村子裡老人怎麼辦?這麼凶的陰煞,害人不淺。這個法子,行不通!」

    「我知道行不通,這不是在氣頭兒上,說說嘛……我是氣不過!」

    弟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憤慨著,這時,卻有一名少女慢悠悠的聲音在人群後傳了來。

    「老人家,我能問問兩年前村子裡鬧鬼之前,還發生過什麼事嗎?」

    少女的聲音慢悠悠的,一身白色連衣裙站在人群後,氣韻寧靜雅致,雖然貌不驚人,但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神寧靜。

    弟子們一愣,他們自然是認識夏芍的,早晨剛剛由張中先介紹給他們認識的。聽說是已故的蘇師叔五年前收的女弟子,一路上她話很少,幾乎不開口。船艙裡低頭看著高中課本的學生氣的少女。看著修為也不高,只在最基礎的煉精化氣階段,但沒想到此時此刻,她反應倒很平淡鎮靜,在眾人都憤慨怒罵余九志等人的時候,她還能有心思繼續打聽村子裡的事。

    這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並非尋常心性的人能做到。最起碼,這心態之鎮定沉穩,就讓人心生佩服。

    海若、溫燁和吳淑吳可姐妹都看向夏芍,站在最後面的怪道士也看了夏芍一樣,目光依舊清澈,但卻帶起點亮色。

    而夏芍任由眾人看著,不尷尬,也不靦腆,只目光平靜地看向村子裡的老人,等待老人的回答。

    她覺得這件事鬧鬼的過程很清楚了,但起因很突然,怎麼會突然間就鬧鬼了呢?

    「老人家,村子裡的山水有動過哪裡麼?兩年前是否有動土的大事,或者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夏芍怕老人一時想不起來,便指明了個方向,供他們參考。

    這村子的風水至今看都是很好的,但要看全必須要到山上的高處俯瞰,後面那一片山脈是明天才去的地方,今天顯然走過去就天黑了,不如直接問。

    許多時候,要解決事情,需找源頭。查明了問題的原因,從源頭解決才能算是真正地解決。

    但夏芍突然這麼一問,老人們沉思過後,有人就搖了頭,「沒有……我們村子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咧!當初有風水先生說我們村子風水好,不讓亂動土,我們對這些事很在意的。從來不動村裡的山水。」

    「確實沒什麼動土的事……」

    「嘶!不對,有件事!」突然間,有位老人說話了,似想起了什麼,眼神變了變,「你們忘了?兩年前,海上有次地震。地震不大,但是有震感,那天我們村祠堂給震了震,一直供奉著的一塊牌位跌了下來,斷了……」

    他這麼一說,果然其他老人都變了臉色,似乎是想了起來。這兩年鬧鬼的事太凶,大家因為害怕,都把當初這件事給忘了。

    現在一想,鬧鬼之前,確實發生了這麼一件事!

    「那塊牌位吧,不是供人的。說起來是我們村裡的一個傳說了,供的是兩百年前的兩條金鱗大蟒!聽說是一雌一雄,斷的那塊牌位……是雌的!」老人這麼一說,臉色已經發白了,「大師,你的意思不會是?」

    「不能吧?蟒蛇而已,又不是人。那個女鬼是個人!」

    「但她穿的是黃色的衣服!我們小時候聽到的故事裡面,不是說那條大蟒蛇被砍了頭嗎?」

    「你你你……淨瞎想!別嚇人!蟒蛇還能成精?」

    老人們說起這件事來,有所爭執。

    夏芍聽著,略一思量,問道:「這故事如今還有人記得嗎?能不能說來聽聽?」

    她這麼一問,老人們的目光就都向後轉,看向坐在門口椅子上,年紀最大的耄耋老者。

    老人頭髮已經花白,聽見這件事不由目光投向很遠的地方,緩緩點了頭,他聲音蒼老,也不太大,眾人都豎直了耳朵聽,就像是聽一位老者講一段村子裡口口相傳的古老故事。

    「這個故事是我們村子裡流傳了兩百年的,當時朝廷打仗,我們村子裡出了一位特別能征善戰的武將,後來功成名就封為將軍。這位大將軍榮歸故里,就想著在村子裡建一座廟宇,供奉他的先祖。他想把廟建去山上,但村子裡的老人都不允許他動村子裡的風水,最後他就退而求其次,選了我們這座小島後頭的一座島。那座島很小,平時沒人住,島上山林茂密,將軍就選了那座島建廟。但是奇怪的事就在他率人動土的前一天發生了。」

    老人歎了口氣,接著回想,聲音很遙遠,「在動土的前一天晚上,將軍做了個夢。夢裡兩條金鱗大蟒,對他說,請他三天後再去島上,它們要先遷走。唉!可早晨起來之後,將軍沒把這夢當回事,就帶著兵將去了後頭的島上。動土的時候,發現了一條金鱗大蟒,兵將們驚駭之餘,就把大蟒給打死了。剛打死一條,就又從遠處回來一條,大夥兒都受了驚,不管不顧,也一起打死了。打死的那條蟒蛇被砍下了頭,後來發現是條母蛇,腹中尚有小蛇……唉!作孽啊!」

    「後來,村裡來了為風水先生,說這兩條蛇已年齡百餘年,早有靈性,如此枉死,村裡人必遭報應。於是便讓我們將兩條金鱗大蟒做成牌位,世代供奉。而後面那座小島的廟宇,也改成了鎮靈的廟……這些都是祖輩傳下來的故事了,不知真假。自從兩年前鬧鬼,後面的廟我們也再沒去過了。」

    老人說著令人悲傷唏噓的故事,夏芍卻垂了眸。

    聽過之後,她抬眸說道:「村裡祠堂在哪裡?請帶我去看看那塊牌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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