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臉上並無急切的神態,沉穩地帶著朋友依次逛過去,直到走到那攤子前,才笑著跟攤主打招呼。舒嘜鎷灞癹
攤主姓趙,叫趙明軍,也認識夏芍,見她來了就熱情招呼道:「小夏,又看見你了。來來來,看看這邊,新上的貨,也許能有入眼的哦。」
夏芍笑著點點頭,掃了一眼趙明軍比劃的區域,那只青花大盤正在他比劃的區域內。
劉翠翠和杜平不懂行,就只站在後頭看。胖墩先蹲下身子將一隻瓷碗上手把玩了起來,那只青花大盤,他連看都沒看。
二爺爺說過,80年代開始,景德鎮開始仿造元青花,這些仿品氾濫在世界各地,國內更是重災區。
胖墩自小就很崇拜周教授,但凡他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很清楚。
夏芍卻在此時蹲下了身上,目光正望向那只青花大盤,且細細觀察起來。
這只青花瓷盤稱得上是大盤了,直徑目測足有50多公分,飛鳳如意雲頭紋,構圖滿密,青白釉,青花髮色藍中閃灰,品相完好。夏芍輕輕上手摸了摸,釉面似糯米感,盤底呈外側斜削狀。
趙明軍一見夏芍看上了這只青花大盤,就咧嘴笑道:「小夏好眼光呀!這些年青花瓷可是收藏熱,搞不好這還是元青花咧!那可稱得上是國寶了,哈哈哈!」
他這一笑,旁邊的攤主也哈哈大笑起來,很顯然,他們是在開夏芍的玩笑,而且誰都不認為這是元青花。
青花瓷器不是只有元朝才有,上至唐宋,下至明清,都有青花瓷。但卻只有元青花最熱,究其原因有三點:第一,元朝在歷史上存在的時間短,瓷器相比起其他朝代自然就少的多。第二,明初時期,曾有一次毀瓷運動,砸毀了很多元瓷,使得元青花更加稀少。第三,元代文人社會地位低下,出於生活所迫,不少文人和畫家轉向民間手工業謀生,從而使得元青花的畫工和圖案比之前的朝代有了質的飛躍!因而,只有98年歷史的元代,卻催生出了元青花這一奇葩,開啟了明清兩朝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說白了,元青花就是質量好,存世稀少,所以在青花瓷中最受追捧。
但正因為真品稀少,市面上又仿品氾濫,這才造成了藏家一見到青花瓷,直覺就認為是新仿。這才使得明珠蒙塵,無人敢認。
夏芍淡淡一笑,內心卻有些激動。她這些年來,撿漏沒少撿,早就到了泰然處之的境界。但元青花真的是太難得了,至少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遇到!她不僅斷定這是元青花,而且還很有可能是官窯。
因為眼前這隻大盤是飛鳳紋,而按照元朝律法,龍、麒麟、鳳、白兔、靈芝等,臣庶不得用。因而這種禁用紋飾一般是官窯器!
夏芍的記憶裡,前世元青花鬼谷下山圖罐,曾在英國佳士得以2。3億的天價拍出,成為亞洲藝術品的天字第一號,震驚國內學術界、藝術品收藏界和投資市場。
雖然在古玩行裡,碗盤一類的器物身價比瓶、罐要低,但這是真品的元青花,而且還是大盤,身價也不會低了!
夏芍盯著手中的青花大盤,內心已漸漸有了個成型的想法。
不過,她表面上卻神色不露,甚至露出個靦腆的笑容,「趙叔就別笑話我了,這要是件開門,您指定連碰都讓我碰。」所謂開門,乃是行話,指的是某一件東西毫無疑問是真貨。
「哈哈哈。」趙明軍哈哈大笑起來,「你也算明白人。看你說話實誠,又在市場裡學了幾年了,趙叔也就不和你雲裡霧裡了。這物件來路不高,你要真喜歡,這個價你就拿去玩。」
說著,趙明軍伸出兩根手指。
「啊?兩百塊?一個盤子這麼貴!我剛才看那個好歹是個鐲子,能戴,這麼個盤子買回去能幹什麼?」劉翠翠白眼一翻,杜平卻不說話,只是看著夏芍。
胖墩在一旁偷偷拉拉夏芍,遞給她個「你真的要買啊?」的眼神。
夏芍不理他,「趙叔,您也知道我是學生,零花錢不多,我身上還真沒帶這麼多錢。您也說了這物件來路不高,您就勻給我唄?」說著,伸出一根手指。
趙明軍道:「哎呦,這可不成。趙叔做生意也是要本錢的,你這殺的也太大了,我頂多給你讓半張,再不成我就沒辦法了。」
胖墩繼續拉夏芍,夏芍卻是一笑,「趙叔,您是不是能掐會算啊?我身上還真就帶了這麼多,多一分也沒了。」說罷,就掏出一百五十塊錢,付給了趙明軍。
趙明軍見了錢,笑瞇瞇接了過來,「干你趙叔這一行的,自然是有些眼力的,比能掐會算差不了多少了,哈哈哈。」
自然,趙明軍是不知道的,在他面前蹲著的人才是真正的能掐會算,且是玄門第一百零六代嫡傳弟子。
趙明軍把錢裝進了兜裡,這物件農村市場上上貨來的,收上來才花了三十塊錢,轉手就翻了幾翻。這物件要是個老藏友看上了,不找幾個朋友來幫著掌眼,輕易不會出手買下。所以說,學生的錢就是好賺。
趙明軍樂了,此時看著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將青花大盤用報紙包起來,放進書包裡的夏芍,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冤大頭。
旁邊攤子上的攤主也望過來,有的搖頭有的不屑,卻沒人開口說話。
行裡的規矩,交易後就不能再反悔退貨。
殊不知,夏芍此時內心也是這麼想的。
這一行考驗的就是眼力,賣漏了也只能怪自己眼力淺。就像周教授當初撿漏的那塊端硯,雖然攤主賣漏了,後悔得要命,卻不能追回,因為交易已經達成。
夏芍背上包,跟趙明軍又說了兩句話,這才和劉翠翠等人走了。
一走到遠處,劉翠翠就忍不住說了,「芍子,你個死丫頭花錢真沒個數!誰家花150塊錢買個盤子回來?盛菜吧,大了。擺著吧,擺個盤子有什麼好看的,誰家還沒個盤子?」
胖墩在一旁撲哧一聲笑噴,「翠翠姐,這要是真品,放在家裡當個擺件那可是了不得的!可問題是不可能是真品,我看這多半是景德鎮仿製的。我二爺爺說,景德鎮仿的元青花也不錯,不過有走高端的,也有低端的。高端的十幾萬、幾萬不嫌貴,低端的一兩百塊錢的也有。剛才趙叔說了,這物件來路不高,肯定不知哪裡收上來的,芍子花150買下來,可真是當了冤大頭了。趙叔現在指不定心裡怎麼樂呢!」
胖墩雖說才十五,可接觸了幾年古玩,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連平日裡嫌他呆頭呆腦的劉翠翠,此時都不住點頭,覺得夏芍買虧了。
杜平卻皺起眉頭,停下腳步,瞪著胖墩道:「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剛才怎麼不說?」
胖墩撓撓頭,一臉無辜,「杜平哥,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一直拉著她呢。她非要買,我也不好說什麼啊。這一行的買賣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
「什麼這一行、這一行的?你小子才多大,毛都沒長齊,少跟我提這一行!」杜平怒了,拉著夏芍就往回走,「那個姓趙的這不是坑人麼!以為我們是學生,什麼都不懂就好欺負了?走!我帶你回去跟他理論,叫他把錢退給你!這破盤子,咱不要了!」
夏芍滿腦門黑線,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叫她還回去?
杜平此時臉上卻莫名飛紅,夏芍的手腕白嫩細滑,牽上去極富彈性,吹彈可破一般,說不出的好手感。從小到大,他也不是第一次拉她,不知為何這一回就心跳不止。
杜平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想著這些!他拉著夏芍就走,「走,我們去和那個姓趙的理論!你放心,就是打,我也打到他肯退錢為止!」
胖墩趕緊在後頭追著道:「杜平哥!趙叔不可能退的,這一行沒有退貨的規矩,更沒有坑人的說法!你……」
他話沒說完就住了嘴,見杜平回頭瞪了他一眼,顯然當真動了怒,嚇得胖墩頓時不敢再多說。心想,今天要鬧大笑話了,以後估計再來古玩市場,就沒人待見他們了。
卻不想,夏芍將手腕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止住腳步,「杜平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這盤子我真心喜歡,不會還回去的。」
她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堅定平靜,一股令人不敢再言的氣勢篤然而生。
杜平一驚,方才夏芍將手腕從他的掌控中收回時,他只覺得掌心被一道莫名的力道一震,接著便將他的手彈了開,是他的錯覺麼……還是……
「這事還是跟以前一樣,你們大家幫我保密。尤其是胖墩,今天的事別告訴周教授。」夏芍囑咐道。
這些年,她和朋友們一起來逛古玩市場時買下物件的次數不多,也就三五回,每回都是要他們幫她保密的。尤其是周教授,他是個老藏友,若被他知道她買了物件回來,必定是會要來看看的,倘若被他看出是真品來,那這事就大了,十有**夏國喜是要知道的。那就表示,夏芍的家人也要知道了。
以她現如今的年齡,家人知道後,不可能任由她保管這些古玩,再者,家中親戚里也必定會掀起風波,以他們的性格,到時誰都來插兩句嘴,事情就不由她控制了。
夏芍並不心疼將這些古玩給自己的父母親,但她知道,他們並不懂這一行,更不會將這些古玩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到時親戚們一番碎嘴,以父母親的性格,指不定就分出去了。她積攢這些年的心血,很有可能就這麼沒了。
不怪夏芍考慮的多,上一世對家中的親戚,她可是瞭解地太多了。
重生一世,這些有可能會發生的事,她絕對會將其扼殺在搖籃裡!她心裡已經有了成熟的計劃,她將找機會一舉而動!
見夏芍鐵了心,劉翠翠等人也知再勸也沒用了,只能點頭說道:「行了,我們哪回不是站在你這邊了?你花的這些錢,要是被你爺爺和爸媽知道,你的屁屁就要開花了,為了你的屁屁,我們只能替你保守秘密了。」
劉翠翠眨眨眼,夏芍黑線一笑,「謝謝你們,我們坐車回去吧。」
胖墩臉色古怪,杜平卻仍在想剛才的事。
四人就這麼出了古玩市場,坐上了回去的車。
車子剛剛發動,古玩市場裡,一名四十來歲的矮胖男人就帶著一位老者匆匆來到了趙明軍的攤位前。
男人對那位老者畢恭畢敬,眼睛往攤位上一掃,頓時一愣,接著就只覺頭都炸了,臉色發白地一把揪過趙明軍,抖著手高聲問道:「趙老闆!剛才擺在這裡的青花大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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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吐槽一下我的封面!原來封面上的那只妹紙多美啊~為毛美工給我換了這個!
編輯居然說原來的封面不合格的原因是——太言情了!
我勒個去,難道我寫的不是言情?遠目……或許、大概、可能、真的不算純粹的言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