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桃花林中。舒骺豞曶
殷夜擺酒靜待。他動作慢條斯理,自斟自飲,頗有些怡然自得的模樣。
「若是來了,就出來喝一杯酒吧。」
他放下酒杯,目光望向重重桃樹後的陰暗處。
「島上的人都走了,你單槍匹馬迎我,不怕我殺了你?」
嬌小的身影自陰暗處緩緩走出,說的卻是冰冷滲人的話。
「他們若不走,遲早也會被你殺完。」殷夜抬頭看著秦莜嵐,目光如炬,「我好歹是他們的少主,總要為他們留一條活路吧。」
將腰間的匕首擺在案上,秦莜嵐笑道:「看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論武功,我是敵不過你們。不過要論暗殺,誰人也敵不過我秦莜嵐。」
「看得出。」殷夜輕描淡寫的說著,好似秦莜嵐殺的是旁人,並不是他的親信死士。
「我很好奇。」秦莜嵐拿起匕首,在手中把玩道:「你憑什麼以為,你用解藥就能換取你跟你手下的命?你還真以為我這麼好應付。」
殷夜晃晃酒壺中的美酒,從黃昏開始他就坐在這兒飲酒,如今酒壺裡的酒皆被他飲盡,一滴不剩。他扔下空酒壺,臉上還帶著酒醉的紅暈,「不管是為了解藥還是為了殺我,你總是出來了不是麼?我的目的就只是引你出來,了結此事。」
「怎麼個了結法?你死還是我死?」秦莜嵐笑吟吟道。
「這個,就要看各自本事了!」殷夜一抬頭,磨得銳利的刀刃破風而來,吹起他的額上的碎發,露出那雙顏色迥異的眸子。
殷夜側身一躲,抽出桌下的劍迎面對上秦莜嵐。
「你以為你勝得了我?!」
用匕首抵住迎來的劍,但因力氣不如殷夜,秦莜嵐被逼退好幾步。但她並不慌張,依舊面帶笑意的看著殷夜,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單打獨鬥,她連君無恨都不怕,更何況是殷夜!
「你也未必勝得了我!」殷夜回敬道。
「好!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秦莜嵐說罷,纏在尾指上的金蟬絲附於匕首之上,在殷夜長劍襲來時,化為刀刃,一刀斬斷他的長劍!
只不過一個回合就被人毀了武器,秦莜嵐的實力果然強悍,怪不得那些人都死在她手下,不冤!不冤!
腦中剛剛閃過這樣的想法,殷夜腳步輕踏,整個人騰空而起,躲過秦莜嵐一擊後,還趁勢在她後背猛擊一掌,直打得她氣血翻湧,口中泛起腥甜。
「今日,我絕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秦莜嵐站穩身體,面對殷夜:「你也別想活著出去!」
兩人皆是報著不論如何必須殺死對方的心,手底下便也不那麼顧忌。秦莜嵐出手狠毒,招招都藏著殺機,殷夜仗著武功對要害之處的攻擊便躲,其他部位的便強硬接下,並趁此襲擊秦莜嵐。
兩人全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求將對方先斬於刀下,不求自己能活下來。你來我往,還沒等分出勝負,兩個人身上都已傷痕纍纍,塵土滿面了。
秦莜嵐喘著粗氣道:「你不想活了。」
「你也不想活了。」殷夜笑道。
兩人對視,若不是在生死存亡的戰場上,倒有些知己的味道。
「為什麼?」秦莜嵐道:「我是身重心噬,不想死也得死。你卻有大好的活路,以你殷家的勢力,就算現在不能呼風喚雨,躲避追殺逃到東陵外的地方生活也是易如翻掌的事情。」
「我不會離開這裡。」殷夜深吸一口氣,吐出胸中濁氣道:「我死也要死在東陵,死在這兒!」
「這裡有你不能割捨的東西。」秦莜嵐原是試探著說,見殷夜面色微變,心下已是明瞭,「你今日這番不要命的打法,看來你是一心求死了!」
殷夜並未否認,只道:「就算如此,你想殺我,也是癡心妄想!」
「是嗎?!」秦莜嵐笑笑,不知何時起從地上撿了幾顆石子,以此做武器,朝殷夜屈指彈去。她與殷夜站得並不遠,加上手上準頭不錯,可說是百發百中。
這些石子當然不可能殺掉殷夜,甚至在他身上留下傷痕都不可能。但用來打斷他的步驟,用來擾亂他的行為已綽綽有餘。
在殷夜一邊躲避著石子一邊往她襲來之際,秦莜嵐猛地矮身,就地打了個滾,手上趁勢抓了地上的塵土,朝著殷夜面部便猛地撒去!
微風吹起灰塵,殷夜面前瞬間變得霧濛濛一片,蓬頭土臉不說。他的動作因為一滯,還未再動,秦莜嵐已站起來,一腳踹在他的腹部之上,將他踹倒在地。
「咳咳——」
吸入口鼻的灰塵嗆住嗓子,殷夜來不及反抗,便開始咳嗽。
秦莜嵐也不跟他廢話,趁此機會,將他手筋腳筋全部斬斷,而後一腳踏在他胸口處,彎腰時,手中的匕首對著他的脖間。
「說!解藥在哪兒!」
「咳咳——我以為你不會信我……沒想到,你,你還是不肯放棄。」
雖然被抓住,殷夜面上卻無懊惱,反而幸災樂禍的看著秦莜嵐。
「真正的解藥哪兒?你要是說出來,我就要給你痛快,否則——千刀萬剮,可不是說這玩兒的!」秦莜嵐厲聲道。
「哈哈——我原以為,如果騙你解藥沒有,你定會痛苦的死去。現在我忽然明白了,相比於告訴你解藥沒有,還不如告訴你解藥還在,但是你永遠都取不到!」殷夜咧嘴笑著:「不錯,解藥還在,就藏在這落花小島,但是如果我不說,你就算把整個島翻一遍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