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舒骺豞曶
秦莜嵐撐著傘陪了君無恨一整夜。
第二天天亮,江成找過來時,兩人一跪一站,天上雨已停了,頭頂的傘還撐著。遠遠望去,像是兩尊石像。不同的是,石像被雨沖刷後,仍是原本模樣。而這兩人,則是一個比一個淒慘。
「王爺,夫人,該回去了。」江成上前小心翼翼道。
秦莜嵐抬頭看看天邊,喃喃道:「雨終於停了。」而後動作僵硬的收起油紙傘。
君無恨還是跪在那裡,不動不吭,真成了石碑。
「王爺?」江成疑惑的看著秦莜嵐。
「別理他,他就撐著這口氣。」秦莜嵐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吩咐道:「你現在把他背回去,以他的體力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
江成半信半疑,試探的詢問道:「王爺?該回去了。」
「別聽秦莜嵐胡說,這麼點路本王還走得回去。」君無恨張口道。
秦莜嵐在一旁嗤笑:「那你自己起來走走啊。我站在這兒看著,你要是能走回去,我就把剛剛的話收回去。」
君無恨側頭看了秦莜嵐一眼,硬撐著要起來。可是跪了一夜,加上舊病未癒還滴水未進的原因,他的身體早被掏空,勉強挺過這一夜已是極致。如今一站起來,別說僵硬的身體不聽使喚,就連大腦也渾渾噩噩的,身體晃了晃死命撐著才能倒下去。
「走啊。」秦莜嵐瞟了他一眼道。
「罷了。」君無恨自覺這兩天已經在秦莜嵐眼前丟盡了面子,現在強撐著也沒用,便擺擺手道:「江成,麻煩你扶我回去。」
江成連忙上前扶著君無恨。
「早該這樣了!」秦莜嵐笑笑,提著濕漉漉的傘跟在兩人身後。
大喪過後,君無邪與太后回宮,其他王公大臣也都跟著離去。軍隊作為守備力量,大部分也都隨著送葬隊伍離去,唯有江成這一隊,作為最後撤退的人馬遲遲未走。
杏兒在門口焦急等著。如今內外全是君無恨的人,她可以自由出入,不用懼怕被人抓走。但這並沒有讓她有半點高興,蓋因她一早起來,自家主子就不見了!
「杏兒,你怎麼在這兒?」
秦莜嵐跟在君無恨後面,遠遠就看到杏兒站在門口來回踱步,便開口道。
杏兒循聲側頭,見秦莜嵐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在泥水裡打了個滾,連忙上前焦急道:「小姐,你怎麼這樣啊!你晚上到底去哪兒了?可擔心死我了!」
「我沒事。」秦莜嵐見杏兒關切的神色,心裡暖暖的。她在東陵遇到那麼多人裡,只有杏兒自始至終跟著她,站在她一條線上。她的關心不含目的,不為利益,只因她是秦莜嵐。也正是這一點,讓秦莜嵐對杏兒的態度格外溫和。
「這叫沒事?」杏兒看著秦莜嵐凍得一臉慘白唇色發紫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小姐你下次要再這樣半夜出去,把自己弄成這樣,我就……我就天天跟著你,晚上睡在你屋裡,看你還能不能這樣!」
秦莜嵐連忙安撫道:「好啦好啦,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忘記跟你說了。」
「都別說了。」江成及時出聲解了秦莜嵐的圍,「你家主子和我家王爺在外面淋了一夜的雨,還不趕快準備薑湯。外面這麼冷,可別凍出什麼好歹來。」
聽說秦莜嵐在外面凍了一夜,杏兒也顧不得數落她了,連忙去準備薑湯熱水。
「抱歉,杏兒她是關心則亂。」秦莜嵐笑道。
「你有這麼個婢女,也算是不枉你當初那麼對她。」稍稍恢復了一點力氣,君無恨推開江成,一步步走到內室坐下。
秦莜嵐笑笑,從旁邊的衣櫃上找了兩套衣服,君無恨一套她一套。
「拿著。」秦莜嵐遞給君無恨,側頭問江成:「不知江都尉可曾準備熱水,我想先沐浴更衣後再吃些飯菜休息比較好。」
江成去接他們時就考慮到這件事,便點頭道:「屬下已經命人準備了沐浴用的熱水,這就讓他們抬過來。夫人的屬下會讓人抬到隔壁去。」
「勞煩了。」秦莜嵐道。
江成點點頭,去安排事宜了。
「我……」屋裡沒別人,君無恨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來感謝秦莜嵐的陪伴。
昨夜可一說是他此生過得最漫長的一夜。他想了很多事很多人,心思逐漸有些鑽牛角尖。要不是秦莜嵐一旁陪著,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冷靜。
「噯,你可別再說感謝了,我耳朵就聽得起繭了。」秦莜嵐截住他的話,拿著自己的衣服道:「有些事情我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關鍵要看你自己。」
「我已經想開了。」君無恨道。
「那就好。」秦莜嵐站在門邊道:「其實有些事情過了就過了,不管你怎樣都無法回到過去。與其執著於此,不如想想你今後該如何吧。我可是見到皇上和太后站在一起,再加上柳易,三人聯手,你啊,勝算不大。」
君無恨沒想到她提起這件事,輕輕歎道:「這些事我心裡自有打算。」
「嗯。」秦莜嵐微微笑道:「你有打算就好。我可不想等我再回來時,聽到洛王爺身死的消息。」
「你什麼時候走?」君無恨忽然問道。
「明日。」秦莜嵐打趣道:「本來今天就要走的,要不是耽擱這一夜,現在我都在路上了。萬一我走到半路上毒發身亡,我變成鬼也要回來找你算賬!」
君無恨搖頭:「不要這麼說,你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回來,我就在洛王府等你。」
秦莜嵐笑了,「我解了毒也不一定會回來……」
「不論你去多久,我一直等,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