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人推推搡搡到地牢中。舒殘顎副
相比於外面因莊臻蓉和君無恨而起的喧鬧,處於地底的石牢靜得出奇。走在陰暗的小道上,隱隱能聽到水滴滴落在地的聲音,滴答滴答,響個不停,吵得人心煩。
秦莜嵐撐著身體,一步步被往前走。
腹中的那一刀刺得很深,沒有得到救治的傷口因不斷的走路而遲遲不能癒合,雖然血流得已經比之前緩慢許多,持續下來卻並不算少。
身後的人嫌棄秦莜嵐走得慢,猛地將她往前一推,嘴上嘟嘟囔囔道:「走快點!磨磨蹭蹭的,什麼時候才能到?我可還等著回去睡覺!」
錯防不及,秦莜嵐一個踉蹌,額頭磕到旁邊的石壁上,頓時青了一大片。她暗暗垂目,雙手緊握,手心處的金蟬絲隨時待命,頃刻間便能要了這麼幾個落井下石的人的性命。
「哎呦,夫人你怎麼磕到了?這可不得了!」領路的人回頭一看,笑道:「您可是咱王府裡最受寵的夫人,您身上磕破一點皮,都要讓王爺心疼的!來,小的看看,別把您的臉給劃破相了,那小的萬死都不能償還了。」
說著,竟然伸手要去摸秦莜嵐的臉!
秦莜嵐後退兩步,躲過那人的手,目光如利刀死死盯著他!
她現在狼狽不堪,腹中流著血雖然因為衣服色澤的原因而不甚明顯,但那兩手的血色是瞞不過人的。陰暗的燈光照在那一雙沾著鮮血的手,看起來十分詭異,更別提那雙泛著殺氣的眼眸和慘白到毫無血色的面容,放在一起看,宛如剛吃了人心的妖怪,看得人心裡直顫!
地牢裡傳來陣陣冷風,領路的人被秦莜嵐直勾勾盯著,狠狠打了個冷顫,心裡那點貓膩徹底煙消雲散。
「你停下來做什麼!」後面的人沒看到秦莜嵐臉上的表情,只覺得被這冷風一吹,人凍得不行,十分想回去暖暖的被窩繼續睡覺,不由得催促道:「趕快走!馬上就到了!」
領路的人這時才緩過神來,見秦莜嵐已垂目看著地上,暗暗罵了一聲。也不說話,直直往前走。感覺自己被一個受傷的女人嚇到,丟了面子,那人心裡不悅,腳下故意走得迅速,後面的人急著睡覺也就大步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得快,卻苦了中間的秦莜嵐。腹中傷口一走一痛,一走傷口微微綻開,血液流出稍許,這滋味簡直就像走在針尖上,一步一苦,一步一疼,刺激著她的神經。
要不要殺了這些人?
就算手上被束住,雙腳帶著鐵鏈,要殺眼前幾人也輕而易舉。
只是殺了他們之後呢?
拜莊臻蓉所賜,君無恨這次徹底站在她那邊。她現在傷了王妃,要是再殺下人,以君無恨的性子肯定會親自來抓她。而現在的她,對上他根本連一點勝算都沒有,除了被抓回來讓誤會更深外,沒有半點好處。
更何況她現在深受重傷,殺了這些人也走不了多遠。單薄的衣衫,腹中的傷口,流逝的鮮血耗盡了她的力氣。現在又冷又餓,腦袋也迷迷糊糊,殺人離開不是上策。
好在冊子仍在。
秦莜嵐心裡微微有些好受。
下人們只抓她來,束手上了鐵鏈,防止她逃走。但因她積威已久,深受君無恨寵愛,雖然很多人覺得她這次弄傷莊臻蓉是真的栽了,卻還是不免心裡犯嘀咕,萬一王爺只是罰罰她,以後再放出來呢?要是把人給得罪到底,日後她翻身豈不是會斷了自己的活路。
說到底,在王府裡下人們也就混口飯吃。哪怕是踩低就高,但除非是有深仇大恨,一般下人們也就欺負欺負失寵和犯了錯的夫人們,並不敢真的把事情做絕。誰知道哪天王爺興起,再把人寵著呢?人生在世,給別人留條後路就是給自己留條後路。
可能是很久沒住人了。地牢裡全是塵埃,地上床上桌上,落滿灰塵,人走進去打個噴嚏,就能感覺塵土飛揚,迎面撲來。
「進去吧!」
押送人的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迫不及待的打開牢房將秦莜嵐一把推了進去。也不管她踉踉蹌蹌著走路,被這一推人直接撲到在地上,摔得頭暈眼花,半晌都沒站起來。
用鐵鏈子一道道纏住牢門,再扣上大鎖,確保萬無一失後,押送的人見也沒自己什麼事了,看都沒看秦莜嵐,轉身就離開。
這寒冬臘月的,地牢裡涼氣逼人,站在這兒都覺得要動僵了,還是趕快回被窩睡覺吧。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秦莜嵐才緩緩站起身。腹部的傷口必須要處理了,再這麼流血下去,沒等到君無恨來,她就先死在這裡了。
撕開袖子上的布料,背著牢門掀開衣衫。周圍冰冷的環境讓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秦莜嵐被凍得抖了抖,咬牙撕開已經因血而黏在傷口處的布料。這個動作讓她大口大口的抽冷氣,額上冒冷汗,差點沒疼暈過去。
地牢裡肯定是沒有藥的。君無恨沒給傷藥,那些下人落井下石倒是很積極,雪中送炭的沒一個。秦莜嵐撕下傷口處的衣衫,用袖子上稍微乾淨些的布料擦拭傷口處。這裡沒有乾淨的水供她清洗傷口,只能草草擦擦新流出的血液,然後用一層層將傷口裹住,任其自己長好。
忙完這些,秦莜嵐僅剩的力氣全部沒了。她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床榻,雖然那上面鋪的被子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放置得都有些潮濕,可總比睡在地上強。
冊子在手,她可不想就這麼死了。
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秦莜嵐站起身來,走到床榻處剛坐下,人就實在撐不住,癱在榻上,動都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