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素來是個很忙的人,他很少回家,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軍營,與士兵們同吃同寢,哪怕在不遠的城裡有個溫暖的家,他仍毫無眷戀之意。舒嗣蠹耙也正因此,他的宅子雖然大,裡面的人卻很少,除了下人之外和兩個侍妾外再無其他。
因為身份所致,送秦莜嵐到江府的親兵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告訴管家這是貴客,要小心伺候著,便回去覆命了。留下秦莜嵐一干人,面對管家有些異樣的眼神,還有趕來的兩位侍妾透著酸味的話,又是好笑又是尷尬。
頂著依依的身份,秦莜嵐住在江府的客房裡,毫不客氣的遣人準備熱水吃食,也讓人去請了大夫。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不久後又要再次啟程,也不知道這路上有多少危險,所以秦莜嵐現在是能享受就享受,絕不虧待自己。
說是要給秦莜嵐接風洗塵,江成當天下午特意早早回來,吩咐下人加緊準備,務必要好好招待這個貴客。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好友孟書生。
臨近冬季,天暗得很快。只不過沐浴更衣,找大夫看了傷,又與江成孟書生聊了幾句,便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得知秦莜嵐有傷,本準備在花園小亭內擺宴的江成,大手一揮,便將地點改在客房門外的小院子裡。
「來來來,我先敬姑娘一杯。路途坎坷,姑娘能平安到此,讓人實在佩服。」江成熱切的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乾淨,而後略帶遺憾道:「這酒是三年前剛來是埋下的,過了三年,酒味更醇厚香濃。姑娘沒品到如此好酒,太可惜了。」
秦莜嵐抿嘴笑笑,道:「我本不是好酒之人,哪怕再好的酒也品不出什麼。好酒需配懂酒的人,這樣才不浪費了這壺在地下埋了三年的佳釀。」因為知道秦莜嵐身上有傷,不能飲酒,江成便讓人把秦莜嵐的酒換成了清茶,以茶代酒,讓她不至為難。
「好酒要慢飲,似江都尉這般牛飲,再好的酒也品不出來。」孟書生搖頭笑著,毫不客氣的拆好友的台:「他這只是裝模作樣,糊弄人罷了。」
聞言,江成不高興了:「我說孟書生,若人人喝酒如你這般,兩三個時辰也喝不了完一小壺酒,那些開酒肆賣酒的人可要沒生意做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軍營紀律森嚴,不能飲酒,我也好一陣子沒痛快喝了。今日姑娘前來,藉著姑娘的光,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孟書生也舉杯道:「好!不醉不歸!」
兩人這般說著,便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起酒來。桌上的菜還沒動多少,壺裡的酒卻已少了大半。為了實現不醉不歸的目的,江成又讓人抬了一個大酒壺,而後屏退在周圍伺候的下人們,說要與孟書生拼酒拼到天明。
待院裡只剩下三人,便也都放開了。江成與孟書生大口大口喝著酒,但也沒忘記招待秦莜嵐這個貴客,時不時為她介紹桌上的美食。除了一些常吃的美味,還有許多當地的特色小吃,花樣很多,擺滿了整個桌子。
秦莜嵐一遍笑著聽他們聊趣事,一邊品嚐桌上的美食。她行了一路,都未好好吃過飯,如今在江府不用擔心有人襲擊,不用趕路,便敞開肚皮大口吃菜。不過因她本就食量不大,這個嘗幾口,那個吃一些,沒過多久就飽了。
人說飽暖思淫-欲,秦莜嵐雖沒尋人取樂的心思,但肚子填飽了,身體的疲倦也就隨著湧了上來。她不願打擾江成與孟書生的興致,便一個人在一旁喝著茶,聽著兩人暢談,等待洗塵宴完結了好回屋休息。
秦莜嵐想的是好,可江成與孟書生二人卻越喝越興奮,先開始是一杯一杯的喝,喝到後來是用吃飯的碗,一碗一碗的灌,喝了一個時辰還不停歇。眼見著這樣下去,真的要喝到天亮了,秦莜嵐望著喝光了的茶杯,便站起身道:「天色已晚,我有些疲倦想先去休息。抱歉,打擾兩位的興致,今晚能與兩位在這裡暢談,我很開心。」
江成與孟書生停了手中的動作,沒有說話。
半晌,江成悶頭喝了一碗酒,喃喃道:「到了嗎?」
孟書生放下手中的酒碗,神色嚴肅的點點頭:「到了。」
秦莜嵐不明白他們的意思,正納悶的時候,腹中便一陣刺痛,身體晃了晃,倒在地上。她蜷縮在地上,雙眼緊緊盯著對此無動於衷的江成與孟書生,忍著痛道:「為什麼?」為什麼要下毒給她?為什麼要殺了她?
「抱歉,我不得不這麼做。」江成放下酒,走到秦莜嵐面前,默默的看著她額上冒汗,身體蜷縮的模樣道:「你放心,你死後我會好好埋葬,不讓你暴屍荒野,做孤魂野鬼。」
痛苦中,秦莜嵐的大腦卻越來越清醒。回想著離開時君無恨異樣的態度,她恍然大悟:「是君無恨!是不是他下的命令,他要殺我滅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是秦莜嵐肯定,君無恨肯定不是為了冊子殺她。一定還有另外的理由,這理由跟江成跟那封信都有關係,只是她未曾發覺。
江成與孟書生並未否認,只是很鎮定的望著秦莜嵐,看著她一點一點喪失力氣步向死亡。
秦莜嵐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但她體內的毒藥太過猛烈,她想離開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是淘寶了。她躺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視線逐漸模樣,呼吸變得急促而短暫。即使如此,她仍緊緊盯著江成與孟書生,彷彿眼前站著的人就是那個下命令要殺她的人。
見地上的人從掙扎到不動,江成伸手探到秦莜嵐鼻尖,而後對孟書生點頭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