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最美好的東西!
顏千夏深深地吸了口氣,仰起小臉,伸開雙臂,讓陽光把自己緊緊地包裹著。舒榒駑襻
「小夏兒。」
他的手臂環過來,輕輕攬著她的細腰,把臉埋到了她的長髮裡,貪婪地呼吸著她的香味。
他懂了,所謂榮華富貴,位高權重,恩怨糾纏,最終都敵不過歲月長河,會煙消雲散宄。
沒什麼,比和愛人在一起更重要。
顏千夏一扭頭,一眼就瞧到了他發間的幾根銀髮。她伸了手指,輕輕地挑出那幾根銀白,擰了擰眉,小聲說道:
「怎麼跟釣魚線似的!希」
「嗯?」
他抬起臉來,灰色的雙瞳裡倒映著她俏麗的影子,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他的眼睛,一定是那晚被極亮的光灼傷的!
「師傅,我來給你治眼睛和腿傷。」
她輕摁著他的肩,輕輕地說道。
「呵,好。」
池映梓點頭。
他自個兒都治不好,她可以麼?只是她主動提出這事,讓他無端的樂極了,似乎眼前全是彩色的星兒,一顆一顆閃得漂亮。
「主子,茶沏好了,中午想吃什麼?」
阿芷過來了,溫溫柔柔的微笑,手裡端著一盅茶。
「小夏兒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池映梓拉住顏千夏的小手,滿臉寵溺。
阿芷雙眼中的光立刻黯淡下去,她強笑著,把茶遞到池映梓的唇邊,小聲說道:
「你和夫人都傷著呢,我來做就好,夫人愛吃什麼,吩咐奴婢就是。」
「對,小夏兒,阿芷做的菜也很美味。」
池映梓這分明是討好顏千夏的話,可阿芷的臉上卻有了些光彩,這也是在讚美她呵!她這麼、這麼容易滿足,只這一句,便讓她感覺到了春天。
「嗯,我想喝雞湯,師傅,你去給我釣魚吧,晚上你烤魚給我吃。」
「你想吃烤魚?可你傷還未好,要吃得清淡一些。」
池映梓猶豫起來,顏千夏便扳扳他的肩,撒起嬌來,
「聞聞香味兒也好,我嘴饞了。」
「那……也好。」
池映梓這才答應下來。
釣魚要上船,顏千夏不能去,池映梓安頓好她之後,興致勃勃去給她釣魚了。
阿芷給她放下帳子,剛要走開,顏千夏便喚住了她。阿芷慢慢轉過身來,盯著顏千夏的眼睛,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故意支開他,就是想問慕容烈的事,我只能告訴你,是葉將軍他們上山帶走了她,那些人很討厭你,把你丟到了山上,是我把你和主子帶回來的,你以後就死了那條心,永遠留在這裡,好好陪他,愛他,照顧他。」
顏千夏是愛著就要拚命爭取到的那種人,她從未想過還有這樣一種女人,為了愛情,她可以忍受一切苦痛,默默守侯。
她不能說,哪種愛情更好,哪種愛情更偉大高尚,只是,她敬佩這個女人。
不,她不能用「同情」兩個字來污侮阿芷,她很美,很溫柔,很善良,她比自己要強上好多倍。
池映梓若能接納她——
阿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苦笑一聲,輕輕搖頭,
「我這一生,便這樣了吧,只要他好好的,他開心了,我便滿足了。」
她轉身出去了,顏千夏勉強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發怔。她知道,阿芷有事瞞著她,可能阿芷在葉將軍他們上山之前就把她和池映梓帶走了。
也罷,也算是還外面那個世界一個太平。
海風吹進來,那藍花的香,熏熏醉人,她歪著歪著,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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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千夏在海島上過了這幾年來最安靜的一段日子,心中無怨無恨,只那些思念,也被浩瀚的大海接納了。
海水拍打過來,顏千夏抬了抬腳,移開遮在眼上的雙手,側過臉看池映梓。
她帶著池映梓在這裡曬日光浴,他白皙的肌膚被太陽曬得紅紅的,只怕明兒就能顯出古銅的顏色了吧?
她抿唇一笑,抓了把細沙,舉起來,一點點灑在他的胸前。
「還曬嗎?」
他也側過臉來,有些無奈地問她,他不太喜歡這樣躺在沙子上,像個鳥|蛋一樣,被太陽這樣照著,覺得自己這模樣很古怪。
「啊,你不喜歡?」
顏千夏輕笑起來。
「喜歡。」
他點頭,唇角揚了起來,手抬起,準確地摸到她的小手,若不知他眼已瞎,還以為他一直在偷偷看著她呢。
「笨蛋。」
顏千夏一咕嚕爬身爬起。甦醒之後,她的傷勢恢復得非常快,不過月餘的功夫,已經活蹦亂跳了,這些天一直在琢磨著怎麼治好池映梓的眼睛。
「嗨,跟你說個事,輕歌夫人住的大山裡,有一種草藥,可能對你的眼睛有用。」
她俯過身來,輕輕扒拉著他的眼皮子,看著灰瞳,小聲說道。
她呵氣如蘭,池映梓的臉色卻有些嚴肅起來。
顏千夏搖了搖他的肩,小聲問道:
「你擔心我治不好你嗎?」
「不是。」
池映梓拉開她的手,手撐在沙子上坐起來。
他寧可瞎一輩子,也不想她再離開這個小島,她此時提這事,是否……是想走?
顏千夏看著他削弱孤傲的側影,心裡微微歎息起來。池映梓如今一分一秒也不肯離開她,就連晚上睡覺,也躺在她的門外,有時候會吹笛,有時候會奏起七絃琴,他不再像那日一般向她表白,卻把她寵得……讓她有些承受不了。
若可以,他連飯都要餵她吃了。
若她願意,他會親手來給她沐浴。
若不是她死死僵持,他都會把她貼身的肚兜中褲一起洗掉。
他總是走向極端,顏千夏無奈,卻又不忍心在此時傷他、棄他。
是她欠他的,他用命換來慕容烈的命,她還能對他殘忍嗎?她站起來,快步跑向了大海。
「小夏兒,你幹什麼?」
聽到水聲,他緊張地豎起耳朵,灰瞳直直看向大海。
「我游泳嘛,運動一下,躺了好久,長了一身的肥肉。」
顏千夏扭頭看他一眼,見他一臉緊張,只好又走了回來,跪坐在他的身邊,盯著他看了幾秒,長歎一聲,抱住了他的肩,小聲說道:
「池映梓你放心,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守在島上。」
「真的?」
池映梓的唇角有了幾分笑意,緊緊地拉住了她的小手。
「嗯,真的。」
顏千夏轉頭看向大海,海的彼岸,慕容烈得到了龍的祝福,他會一生安樂,不再需要她了。
「小夏兒,那……我們……我們可不可以成真正的夫妻?我想……我想有個孩子!」
池映梓激動起來,反手擁住了她,用力地把她揉進懷裡,結結巴巴,像一個第一次觸碰到愛情的小孩。
顏千夏沉默著、沉默著……過了好久,才小聲說道:
「等你的傷再好一點,好嗎?」
「那你願意嗎?告訴我,你真的願意?」
池映梓又惶恐起來,捧著她的臉,把額抵上去,喃喃地、期待地問她。
「好,我願意。」
顏千夏又點頭。
人生在世,獨一個情債,還不清,還不淨。
她看著池映梓曬得紅紅的臉,又扭頭看向大海的盡頭,天和海相接了,望不到邊。
慕容烈,阿烈,我想你……
她把思念重重地吞回去,然後拉著池映梓的袖子,小聲說道:
「我們回去吧,你做油酥雞給我吃。」
「好。」
池映梓讓她摻住自己,坐回輪椅上。顏千夏推著輪椅,穿過藍色的花海,慢慢走向空曠的大殿。
島上的婢女奴才們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阿芷帶著六個女孩子留了下來,她們無處可去,也習慣了小島上的生活,都自願留在這裡。
如今的池映梓已經不管事,大小事務都是阿芷在操持打理。
不會再有大船送補給上來,阿芷帶著女孩子們把島東側的藍花除去,種上了水稻玉米,蔬菜,養了雞鴨豬羊,成天忙得不可開交。
這時候,她正在廚房裡切菜,見到他二人回來,連忙洗淨了手臉,解開了沾上污漬的圍裙,快步迎了出去。
不管多累,多髒,她都記得池映梓是有潔癖的,一定會洗乾淨自己的雙手,再去服侍他。
「主子,出了好多汗,先換衣裳吧。」
她匆匆過去,打了淨水過來,又捧來衣衫,彎腰給池映梓解衣扣。
「你出去。」
池映梓卻一把攔住了她的手,側臉看向顏千夏站的方向,
「以後,夫人在這裡,她來就好了。」
他的聲音是滿足的,他臉上的笑是滿足的,阿芷飛快地掃了一眼顏千夏,眼睛紅了一下,小聲說了聲:「是。」
她匆匆地出去了,顏千夏彎下腰來,給池映梓解著衣扣,猶豫了一會,小聲說道:
「池映梓,我和你說件事,你不許生氣。」
「你說,我不生氣。」
他樂呵呵地,拉住了她腰上懸的木雕小魚,小魚下是長長的金色穗子,是他做的。
「阿芷,畢竟服侍過你,她是個女人,於情於理,你要給她一個名份。」
她小心地說著,小心地觀察著池映梓的臉色。
他的臉色果色僵了僵,就當顏千夏想道歉的時候,他又笑了起來,點點頭,小聲說道:
「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顏千夏啞然,沉默地給他解開了衣裳,拿著帕子給他擦身上的汗水。
「那……也要拜堂?」
他低下羽扇般的濃睫,低聲問了句。
「啊……不用不用,收個妾而已,一切從簡吧,我只是讓她有個名份,她得在丫頭面前有點地位。」
顏千夏一眼就瞧出他的心事,連忙說道。
池映梓的肩這才放鬆下來,拉著她的手指,放在唇下吻了吻。
顏千夏很想把他和阿芷撮合到一起,可這池映梓強得無人能比,若太急了,又惹得他生氣暴,反而連累到了阿芷。
「那,我來安排?」
她小聲詢問他,他點點頭,有些意興闌珊,又接了一句。
「你看著辦好了,其實她知道銀子放在哪裡,讓她拿著走也行。」
哎!顏千夏給他穿好乾淨的長衫,翠色的,他抬眼看來,風恰恰穿堂而入,撩起他的長髮,就像她當日第一眼見到他一樣,美極了!
「嗨,她不能走,我不喜歡幹活的。」
顏千夏笑著,在他的肩上打了一下,
「你就當行行好,留下她,以後讓我過想怎麼懶就怎麼懶的日子。」
「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緊拉著她的手,也跟著微笑起來。
殿外,阿芷已經把飯菜端上了小桌,扭頭看向門內,見他二人手牽手的樣子,也笑起來。於阿芷來說,能看到池映梓笑,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愛到,卑微到塵土裡,卻甘之若怡,最傻的那個人,莫過於阿芷了吧?
顏千夏推著池映梓出來,和阿芷說了納她為妾的事,她的臉上頓時漲紅起來,轉臉看向池映梓,見他只埋頭吃飯,並不理會兩個女人的談話,掩著臉就往廚房裡奔去了,不多會兒,就響起了輕輕的、壓抑的啜泣聲,在院子裡,和風一起縈繞纏綿著。
幾片葉子從樹梢掙脫了,跌到漢白玉的地磚上。
顏千夏搖了搖池映梓的胳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端起飯碗,給池映梓的碗裡夾青菜,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著五花肉,大口大口地喝著雞湯。
「慢些吃,沒人和你搶。」
見她吃相焦急,池映梓愛憐地一伸手指,在她的鼻上輕刮了一下。
「啊,你為什麼還要吃素?吃片肉試試。」
她夾了一片五花肉遞到了池映梓的唇邊,他連忙偏頭躲過,這油膩的味兒,聞著就不舒服,讓桌上出現這些葷腥之菜,已是他的極限。
「不會享福。」
顏千夏做了個鬼臉,
幾名婢女腳步輕盈地走過,抱著紅綢,懸於阿芷的房間門口,又拿來紅燭,這是顏千夏安排的。
擇日不如撞日,這是阿芷應得的名份。
晚些時候,阿芷重新沐浴,換了襲顏色鮮艷一點的衣裳出來了,在顏千夏和池映梓面前磕了頭,端起茶敬他們二人。
「姐姐,我們三個,以後就相依為命了。」
顏千夏拉起她,摁她坐到池映梓身邊,阿芷悄悄看池映梓,臉紅紅的,一雙小手不停地絞著手裡的錦帕。
「今日理應喝一杯。」
顏千夏端起了酒杯,遞給池映梓,又遞給阿芷,三人碰了杯,池映梓爽快地喝了,阿芷卻只輕抿了一口,抬起紅紅的眼睛,癡癡地看著池映梓。
她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成為他的妾……那個妻字,她是不敢當的,更不敢奢望。
顏千夏今兒的興致挺高,說了好些笑話,葷的素的,說得池映梓和阿芷都跟著瘋了起來,池映梓喝了一杯又一杯,晚了的時候,他醉了。醉得開始說胡話,一句接著一句,全是「小夏兒,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我也想當爹了,燈草和尚到底是什麼?頭上長著燈草麼?」
「啊,頭上長著燈草……」
顏千夏和阿芷使了個眼色,把他抬到了榻上。
阿芷給他脫了靴,褪了衣,扭頭看向顏千夏,小聲說道:
「你真要這樣?」
「否則他不肯跟我去岸上,只有那種草藥還有一線希望,我不能讓他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顏千夏解開了腰帶,讓衣衫從身上滑落,在他身邊躺下來。
阿芷給他們放下了錦帳,吹滅紅燭,關上門。
顏千夏轉了個身,抱住他的背,手撫到了小腹之上,小腹軟軟的,裡面又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她前兒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只有讓池映梓覺得這孩子是他的,他有了希望,才會肯跟著她一起上岸去。
月光如銀粉一樣灑進來,顏千夏又開始瘋狂地思念慕容烈。
四世輪迴,一世執愛。
她的腦中一次一次閃過那個男人的臉,這一世他那樣霸道固執,是把四世的愛都傾洩出來了吧?
可是,怎麼還是分離呢?
眼角有淚水不停地滴落下來,濡濕了池映梓光滑彎曲的背,他不適地動了動,又喚了聲小夏兒,顏千夏便抹去了淚,然後張開嘴,在他的肩上用力地咬了一下。
池映梓,對不起,我又在騙你利用你!
他醉得太厲害了,一動不動地躺著,月光流淌過他俊美的臉頰,顏千夏盯著他看了會兒,便偎進他的懷裡,睡了起來。
有箏聲在彈起,是阿芷,若他不醉,阿芷還不敢彈琴,怕惹他心煩。
可今日,阿芷和顏千夏是不可能入眠的。
兩個女人,都在堅守著心裡最執迷的愛情。
***分界線***
細碎而溫柔的吻落在顏千夏的眉尖,她下意識地抱住了俯於身上的男人,輕喚了一聲,阿烈。
柔軟的唇瓣僵在她的額上,好半天才慢慢移開。
顏千夏睜開眼睛,對上池映梓灰色黯淡的雙瞳,她心裡咯登一沉,連忙抓過一邊的被子擋住身體。
「你睡得好沉,還打呼嚕。」
池映梓唇角慢慢挑成美妙的弧度,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
「是嗎?」
顏千夏有些尷尬,想好的說詞,這時候全想不起來了。
「我還想要一次……」
他的吻又貼下來,滾燙地落到她的唇上,顏千夏瞪大了眼晴,他說又……難道趁她睡著,他已經辦過事了?
「你好甜,小夏兒,果然你是最好的……」
他的吻從她的唇角挪開,順著她的脖子一直往下,顏千夏急了,連忙推著他的肩,匆匆說道:
「嗨,我想出恭……」
他的牙停在她的瑣骨上,輕輕地咬著,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
「好,我陪你去。」
「嘖……你也太那個啥……得了吧,你快讓我去。」
顏千夏翻身爬起來,匆匆穿好衣裳,趿上鞋就跑。
阿芷正在院中掃地,見她出來,便低下頭,沉默地走開。
「阿芷。」
顏千夏喚住她,小聲問道:
「你怎麼了?」
「你們……怎麼來真的?你說過的……」
阿芷扭頭看她一眼,小聲說了句,便大步走開。顏千夏腦中一炸,難道池映梓真趁她睡著了,做成了那事?
可是……她快步奔向茅廁,仔細檢查自己的身子,小腹上確實有吻痕指印,可她完全沒有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