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與火
怎麼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呢?
慕容烈盯著她看了會兒,帶著哀怨,彎腰搖醒了她。舒榒駑襻
「啊,幹嗎?」顏千夏睜著惺忪朦朧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他,「你沒去別處啊?我還想睡呢!」
「你給我起來。」慕容烈惱了,她真的把他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瀋?
「慕容烈啊,我想睡覺,你閨女也想睡覺。」顏千夏卻打了個哈欠,繼續睡。懷孕的人很嗜睡,這時候搖醒她,簡直就是酷刑。
「你……」慕容烈惱了,重重在榻上坐下,手探進了錦被中,摸到了她的小腳,在掌心裡用力捏著。
「好舒服……再用點力,好舒服……慕容烈你弄得我好舒服……」她抖了抖小腿,小貓一樣呢喃著豪。
慕容烈真想戳死自己,他給自己找了個什麼妖精?他悻然鬆手,呼喝著宮婢過來給他更衣洗漱。宮婢放下鳳簾,他斜眼一瞧,她佔著榻的正中間,壓根沒有讓位置的意思。
「來,躺這裡。」顏千夏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慕容烈,身子往裡面挪了挪,小手拍著右邊的位置。
「你還有良心?」慕容烈冷笑著,掀開被子躺進去。
「慕容烈,你好笨。」顏千夏側過臉來看他,青絲緞子一般冰涼的觸到他的臉,「你隨便去哪個宮裡過一晚上都好啊,我又沒讓你真的睡了別人,當然,如果你真的情不自禁碰了那女人,以後也不要來我這裡了。」
慕容烈聽她繞口令一樣繞完,眉又擰了起來。
「我不喜歡聽那些人叫我妖妃,就像以前叫我毒婦一樣,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一定是受人蠱惑,他們要利用我,煽動百姓反你,慕容烈,你現在留我在身邊不是好事,若他們逼著你在我和江山之間選擇,你如何選?不若讓我先去哪裡躲一陣子,等你辦完了事,我孩子也生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再見面。」
「我怎會受他人威脅?」慕容烈擰了擰眉,有些自負。
唐明皇當初還威風八面呢,不一樣賜死了楊貴妃?顏千夏沒說這個故事,只是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她不知道為什麼鬼面人有這樣的信心,相信慕容烈一定會為她動情,或者是看到了事態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計策。
紅顏禍水,史書上常有記載,綠珠連累天下首富石崇被趙王所殺;西施美人推吳王夫差步入死途;貂嬋離間了董卓和呂布……她舒舒何德何能,白得了一張美貌的皮,成了別人要害慕容烈的幫兇。
「喂,你想了吧?」顏千夏的小手摸了過來,延著他結實的腹肌往下,觸到了粗糙的毛髮,再往下,是他正安靜的地方。
「別挑我的火。」慕容烈連忙拉住她的手腕,顏千夏輕輕握了那裡,一波媚眼掃過來,
「你對我這樣深情專一,我讓你快活一次?」
「今日奔波勞累,你還是歇著吧。」慕容烈把她的小手緊緊捏住,不讓她繼續。
顏千夏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今天,鬼面人到了梅樹林,和我說了話!」
「什麼?」慕容烈大驚,翻身坐起,一手捧著了她的臉,急聲問道:「為何不早說?」
「我看他的武藝又精進了,又擅長毒物,你不是他的對手,慕容烈,你要不要和我隱居山林,去過逍遙日子?」顏千夏看著他,期待地問道。
她害怕,她害怕鮮血,害怕撕殺,害怕爭鬥,害怕心痛,害怕失去……她現在擁有的,是她以前從未擁有過的,天下無雙的寵愛,還有她渴盼已久的愛情。她不要失去這一切,她希望慕容烈能和她歸隱,去尋一處安靜漂亮的地方,帶著孩子一起生活。
「舒舒,你不懂,我有責任,我無法離開。」慕容烈沉吟一會,低聲說道。
顏千夏點點頭,伸手撫住他的臉,小聲說道:「我懂,當天下之主,那種感覺確實很誘人,我就這樣,就已經覺得像神仙了,何況是手握天下生殺大權,那種欲|望……男人確實抵擋不住。」
「權|欲固是其一,可是舒舒,你有沒有想過,天下有分必有合,只有諸侯國在,殺伐便不會停止,總要有一人去完成這個使命,我希望我可以做到,如此而已。」慕容烈把她攬進懷裡,聲音低緩,一直刻進顏千夏的腦海。
她從小就沒什麼大志向,只想過快活日子,她想理解慕容烈,卻無法辦到。男人們的心就是這樣大,可以裝下很多很多事,女人卻不行,只裝著她愛的男人,還有她的孩子,她的家人,這便是她全部的天空。愛人安好,她便安好,如此而已。
不過,這是慕容烈第一次和一個女人談自己的理想,他看著顏千夏略有些失落的眼神,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低聲說道:「勿需擔憂,我會給你一個安然的天下。」
「我只要你好好的。」顏千夏握住了他的大掌,認真地說道:「我的要求其實並不高,你不需要給我華屋美服,就算你我二人今後在民間過日子,我也會和你一起幹活,一起掙錢,我不是沒用的女人,我可以養活自己,慕容烈,你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請你一定要保重你自己,保住自己的命。」
「怎麼說得這樣嚴重?」慕容烈低笑起來,俯下身咬住了她的小嘴兒,低喃道:「剛還說想讓我快活,怎麼又拉長了臉了?」
「借我的大腿給你用?」顏千夏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想用這裡啊,銷魂得很。」他捏了捏她的嘴,也一臉認真。
「我才不要,你愛好這麼奇怪。」顏千夏笑了起來,窩進了他的懷裡,「我們就這樣躺著說說話吧,你要是忙起來,連和我說話的功夫也沒有。」
「嗯,還是睡覺好了,你這樣蹭在我身上,我受不住。」他挺坦誠地說了句,現在他一個月難得能疏解一回,數數日子,還得憋上好幾個月……他為了這小妖精,真是什麼都願意了。
年錦出兵一月,卻未能按時完成收復城池的任務,慕容絕死守橫水之境,設下重重陷阱,令年錦大軍折損不少。
一向沉默寡言的慕容絕突然變成了領兵佈陣的高手,慕容烈立刻就想到了,鬼面人一定站在他的身後,支持著慕容絕與自己抗衡。
若不拿下橫水,吳國一分為二是小事,本已觀望的魏國卻開始蠢蠢欲動,大有要佔去夏國半壁的姿態。
「皇上。」端貴妃的聲音在御書房外響起,慕容烈抬眼看去,他已有十數天未見過端貴妃,每次都是讓順福把兒子抱到這裡來見見。
「皇上,臣妾有要事要見皇上。」端貴妃手裡抱著兒子,在門口嬌聲說著。她才生產完,已恢復了嬌美身材,又因為哺|乳的關係,酥|胸把錦衣漲得鼓鼓的,似是快撐破那盤扣了。
「進來吧。」慕容烈放下硃砂筆,沉聲說道。
近日要求立端貴妃為後的折子有不少,多是因為端貴妃四下活動的緣故,有錢能使鬼推磨,讓她這異國公主在吳國大臣之中也籠絡了不少人脈,不少人願意為她出頭。
端貴妃抱著小王子走了進來,小王子倒是很像慕容烈,眼睛大大的,烏溜溜的,一見著慕容烈就咧開了嘴笑,慕容烈心情因此而大好,接過了小傢伙,抱在懷裡逗弄著。
「皇上,王子想您了,臣妾也想您了。」端貴妃靠過來,雙手摟住了他的肩,美艷的臉在慕容烈的臉上輕蹭著。
「朕有國事在身,怠慢端霞了。」慕容烈敷衍了一句,伸手把她拉開。端貴妃也不惱,笑著揮了揮手,她的宮婢立刻端著一隻食盒走了過來,打開來,是一盅鮮美的鱘魚湯。
「皇上被國事煩擾,臣妾親手熬了湯,讓皇上解解乏。」她端起了湯,用金湯匙舀了,喂到了慕容烈的唇邊。
「朕自己來。」
慕容烈要伸手接過湯匙,端貴妃卻一縮手,媚眼瞇了瞇,扭著腰說道:
「皇上您抱著小王子呢,如果燙到他怎麼辦?臣妾喂您便是。」
她固執地把湯匙遞在慕容烈的唇邊,慕容烈有些不悅,撒嬌也要看場合,這是御書房,他素來不喜女子進御書房。
端貴妃很會察顏觀色,見他不喜,立刻放下了湯匙,把小王子抱了過來,柔聲說道:「其實臣妾過來,是想稟報皇上,臣妾的皇兄已經找到了鬼面人的一個秘密。」
「嗯?」慕容烈抬眼看她,銳利的眼神刺得端貴妃有些害怕,她退了兩步,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臣妾想為皇上解憂,所以拜託皇兄找江湖中的能人異士,查到了此人與曾在凰門中出現過,還帶走了兩個女子,那已是六年前的事了,皇上若能徹查凰門,便能查出這兩名女子的身份,說不定,就在皇上身邊。」
慕容烈的眼神更冷,端貴妃不敢再多言,匆匆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你兄長令何人去查的?」慕容烈沉聲問道。
「空心神手。」端貴妃轉過身來,這回子是畢恭畢敬地站著回話了,連腰都沒敢亂扭。
「以後若再敢擅作主張,休怪朕不講情面。」慕容烈冷冷地說了句,端貴妃咬了咬紅唇,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退出了御書房,可又沒走,只在院外慢慢徘徊著。
慕容烈看向了桌面上的魚湯,湯汁熬得濃濃的,鮮香四溢。他有些餓了,便端了小碗,吃了幾口。
若論廚藝,殊月最好,若論知心,端貴妃最能知道他的心思,若論可人,葉嬪也嬌俏可愛,只是,統統不如顏千夏那妖精。
慕容烈唇角勾了勾,一時食慾大好,直到喝光了才放下了湯碗,又在心裡暗想著不知何時能吃上那丫頭煮的湯呢?還是罷了,她笨手笨腳,若放多了鹽,或加了不該加的東西,他可慘了。
「皇上,瑾瑜貴妃來了。」順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慕容烈驚訝地抬頭,下意識地抓起了湯碗就往椅子下藏,剛把碗藏好,那丫頭就出現了,寶珠跟在她身後,居然也端了個大盤子,上面擱了一隻小碗。
「這麼冷,你來這裡幹什麼?」他有些不自然地笑著,站了起來。
「我今天跟寶珠學著做飯了呢,我會煮雞蛋羹了,我還煮了鱘魚湯,我特地煮了來給你吃的,我好吧?我太好了,我太賢惠了。」顏千夏一面樂滋滋地自我表揚,一面把湯捧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烈聽到鱘魚二字,笑容立刻就有些凝固了,這丫頭別是來找麻煩的吧?她也會布眼線了?
順福在一邊小聲說道:「這是昨日進貢的鱘魚。」
慕容烈稍微放鬆一點,低頭看她碗裡的湯……如果這能稱為湯,濃濃的白汁裡面沉著幾大團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還有一層油浮在上面。
「這個……來,先坐會兒。」慕容烈坐下來,揮了揮,讓在御書房裡伺侯的奴才們都退下去。
「我剛看到了端貴妃和小王子,你沒見她們呀?好香,好好喝,你快喝!」顏千夏把小勺塞到他的手裡,一臉笑意。
在這瞬間,慕容烈不敢喝,他認為顏千夏是來整他的……這種東西能喝嗎,聞上去味道就很怪!
「怎麼了?」見他不動,顏千夏的微擰起了眉,不解地看著他。
「我嘗嘗。」他乾咳一聲,端起了湯碗,抿了一口——
「好喝吧?」顏千夏興奮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好……喝!」他困難地把湯嚥了下去,迅速把碗放下。他無法形容這種味道,並不鹹,而是古怪。
「我在裡面放了花生,百合,蓮芯,芹菜,還有芥蘭……你喝完,都是很好的,降火的,很養生。」顏千夏忙不迭地推銷著她的新菜式,慕容烈想笑,握了拳抵在唇邊,卻突然咳了起來,先是淺淺地咳,然後越來越猛,肺裡都灼燒了起來。
「怎麼了?這麼難吃?」顏千夏站起來,用手給他推著背,一臉沮喪。
慕容烈揮了揮手,想說話都不成,只是咳,地動山搖似的,順福連忙走了進來,跟著顏千夏一起,在他的背上使勁推著,想讓他舒服一點。
突然,一口腥甜的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咳嗽也隨即而止。顏千夏的心沉了沉,立馬托起了他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聽著。
「怎麼會這樣啊?我的湯有沒有這樣猛?」
這脈像太亂了,像有一冰一火兩條龍在他體內撕咬,她又往他身前靠了一步,腳踢到了椅下的金碗。
「順福,這是什麼,給我撿一下。」
「是只碗,可能、可能是昨兒貓兒在這裡吃過的。」順福捧起了碗,磕磕巴巴地解釋。
「哦,還有熱度呢,這碗高科技啊,從昨天到今天,自動發勢,唷,難怪你咳血,這貓兒在壯|陽啊,我給你降火,難怪你受不住。」顏千夏把碗往書案上一丟,冷笑著看向了慕容烈,「我說你們做皇帝的也可憐,這麼多女人,一人給你熬碗壯|陽湯喝了,你不早當神仙去了,誰早去?」
「行了,她只是抱孩子來讓我瞧瞧,不許吃醋。」慕容烈接過順福遞來的帕子擦了嘴,捏了捏她的小手,他現在只感覺渾身都在疼,很不舒服。
「順福,你出去。」顏千夏臉冷了冷,喝斥一聲。
順福捧著兩個碗出去了,顏千夏又托起了他的手腕,仔細地診了一會兒,心有些發涼。他的身子虧得很厲害,有股邪火正在他體內肆虐,猛烈地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若不是今天咳出血來,平常看他威風八面的,她怎麼都不會想到他身子虧成這樣。
「你別看這些東西了,回去陪我睡會吧。」
她拉起他的手要走,慕容烈卻輕輕抽回了手,低聲說道:
「你去吧,我還得把這些折子看完,年錦那裡很麻煩,我必須想出權宜之計,速戰速決。」
「不要打下去了好不好,你都……」顏千夏有些急了,這樣日夜熬著,殫精竭慮,不生病才怪。
「我怎麼了?」慕容烈看向自己的手腕,她給他診了脈,莫非是身子出了問題?剛咳嗽之後,確實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用如此著急吧?當年身中三箭都能活下來,這咳嗽幾聲,又算什麼?
「那,從今天起,你一天只許看兩個時辰的折子,其他的時候都得來陪我,我給你做東西吃。」顏千夏不好明說,只能找他撒嬌。
「你懷著孩兒,做什麼東西,去歇著吧。」
「我就在這裡歇著,你什麼時候回去,我就什麼時候回去……免得那些女人再來。」顏千夏惱了,自已爬到了他休息的榻上歪著,死死盯著他,心裡盤算著怎麼給他把身子養好。
慕容烈無奈,只得由著她。
批了會折子,他又開始咳,這回比剛剛咳得更厲害,簡直要把肺給吐出來了。顏千夏從榻上爬下來,給他錘背揉胸,弄了好半天,他才消停下來,好在這回子沒再吐血,只是臉色稍暗了些。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外走去。
「去哪裡?」
「回去,你早點回來。」顏千夏搖搖手,拎起裙擺,喚過寶珠和魏子,摻著她上了輦。端貴妃正抱著孩子站在御書房外的小道上,見她出來,便冷下了臉。
「你想害死他當寡婦?」顏千夏冷冷質問了一句,還不待端貴妃回答,她又趁著氣頭上補了一句,「就你這惡毒心思,也就只配獨守空房。」
「顏千夏,你這個賤人……」
「你才賤,司徒端霞,你再敢煮這種東西給他吃,有你後悔的時候!杵著幹什麼,回宮。」顏千夏一聲厲斥,太監們連忙抬起了輦,快步往璃鸞宮的方向走去。她的男人,她自個兒親手把他照顧好,以後都不許這些女人再靠近他。
「狐|媚子!」
端貴妃跺著腳,狠狠罵著,順福已拿著那隻金碗出來,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小聲說道:
「皇上問端貴妃在湯裡擱了什麼?」
「我……那是給皇上補身子的。」端貴妃臉色難看了點,搪塞起來。
「皇上有旨,端貴妃閉門思過,無旨不得擅出。」順福雙手托起了金碗,遞到她的面前。
端貴妃臉色大變,用力打掉了金碗,一扭腰,抱著皇子快步走了。
【2】小嘴兒的滋味
夜暮深沉,盞盞宮燈亮著溫柔的光,和著月色一起在璃鸞宮中漸漸淌成柔光的河,院中的小湖上結著薄冰,月光落在上面,像精靈在躍動。幾株水仙在小池邊婉轉開放,片片白玉花瓣托著池光,有種靜謐至極的美。
顏千夏的寢殿裡飄著濃郁的湯的香味。
寶珠推開門,讓慕容烈進去。殿中的青銅鼎裡燃著火光,把殿裡的溫度提高了許多。重重錦簾之後,她的身影綽約,正坐在榻上繡花……是的,繡花。
就像他為她開始做一些以往想都沒想過的事一樣,她也開始為他柔了心腸,煮羹湯。
「慕容烈,你來。」她衝他招手,他掀開了簾子走進去,她手裡拿了個小袋兒,她正往上面刺繡。
「我讓寶珠給我畫的模子,我往上面填繡線就行了,你瞧瞧,是兩隻蝴蝶,這個是你,這個是我。」顏千夏晃了晃香袋,笑著看他。
「我還真不習慣。」他坐下來,托著小袋兒看,實在是手藝太差了,幸好還是寶珠給她繪了模子,她還告訴是兩隻蝴蝶,若他自個兒看到,還以為是兩塊石頭。
「你沒欣賞水平。」顏千夏瞪了他一眼,把香袋兒的結打好,扶著他的手下了榻。錦被滑下來,慕容烈才發現她只穿了件紗薄的裙子,裡面空無一物……
「別凍著。」他低聲說了句,顏千夏只笑笑,從桌上拿了些花草填進了香袋裡,轉身給他系到了腰帶上。
「這個避蚊蟲,安心神,你戴著,平常不要輕易取下來。」她就在桌邊坐下來,一面輕拍著香袋,一面仰頭看他。
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她胸前的美景一覽無疑,那雙雪軟挺俏漂亮。
顏千夏拉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他的手指觸到絲滑的乳,立刻就覺得有些衝動起來。畢竟已忍了數月,哪裡經得起她這樣的誘惑。
「舒舒,歇著,我去帝宮。」他為難地收回了手,目光挪到她俏麗的臉上。
「就在這裡唄……」她輕輕地拉開了他的腰帶,把小手摸了進去,「我還送你一件禮物。」
「嗯?」他不解地看著她,今兒她是怎麼了?溫柔得不像她。
「舒舒,你今兒怎麼了?」慕容烈更為不解,她從來不這樣主動,尤其是懷|孕之後,根本就是怕他碰她,今天卻有如此表現。
「我想你了。」顏千夏另一手也摸了進去,握著他的那裡,溫柔地動著。他立刻就被她點著了,卻還想鎮定冷靜下來。她已是七個月的身子了,弄不好,真會傷到腹中的寶貝。
顏千夏低下了頭,拉開他的腰帶,讓龍袍敞開。他本就練的是天下至陽至剛之武功,所以體力比常人要強悍,如今為了她禁|欲,每每火燃起來的時候,便強行將火壓下,如此反覆,這火已反灼其身,只是她還未想通,為何身子會虧得這樣厲害,五臟六腑都有如烈火在灼,莫非這就是鬼面人利用她做的事?是她害了他?
她無暇去想,只想為他排解出來。
「舒舒,別弄了,我控制不住。」他突然拉開了她的手,沙啞地說道。
「我今天不要你控制,我讓你快活。」她抬起水眸,媚媚看他一眼,然後用絲柔的帕子細細地擦拭著他的寶貝,他的寶貝在她的掌心越脹越大,直到最後她才把臉貼了上去,他的強悍就貼在她的臉上,小腹一緊,他心中那欲|望之火猛地就竄了起來。
「舒舒……」他低喃一聲,手撫上了她的小臉。
「舒|服麼?」她的舌尖抵上去,輕輕地問道。
「滋……」他長吸口氣,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忍不住就往她的紅唇裡探去。溫暖、絲滑的感覺緊緊地包裹著他,他覺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她的小嘴兒,是世間最誘人的罌粟花,引誘著他,燃燒著他……
撫慰了他一會兒,顏千夏站了起來,讓他抱自己坐到了桌上,分開了雙腿,讓他淺淺進去。他真恨不能猛地搗進她的最深處。
「舒舒,就你讓我舒服。」他低下頭來,捧著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腰下緩緩動著,那濕暖之地握得他沉醉迷戀如同身處天堂。
「等我生了孩,我讓你更舒服。」顏千夏咬住他的唇,喃喃地說著。
「小妖精,真想吃了你……嗯……」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漸漸抵得深了一點,已經抵到了她甬道深處的麗蕊,滾燙從頂端強烈地噴灑,他摁著她的肩,臉都因為這極致的快樂而微微扭曲。
「慕容烈啊,我就想你好好的,好好和我快活。」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一雙迷漫著水霧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當然會好好的,別擔心。」慕容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了起來,一臉滿足。
怎麼會不擔心?她成了別人用來傷害他的武器!
若換成以往,她巴不得他早早升天,可是現在她只想黃泉碧落,與君同行,一秒,都不想分離。
燭光籠罩著他的臉,二人靜靜地凝望著,再沒有任何親暱的動作,只這樣看著,顏千夏便滿足得像擁有了全世界。
因為愛,她什麼都願意做。
她從來都是這樣的女子,只要愛上,便是奮不顧身,全力以赴。
他也從來都是這樣的男子,只要愛上,她便是他掌心的寶,他會用生命來給她一生安然。
*****分界線*****
許是上蒼聽到了她的心願,覺得虧待了她,這回子給了她一個好消息,十七天後,年錦終於打贏了仗,把慕容絕逼退了六百里,退至了吳、周邊境。
只要周國出兵,就能將慕容絕一舉擒獲。
慕容烈把年錦送來的捷報給顏千夏看,這一仗打得很艱險,鬼面人詭計多端,給慕容絕出了許多險招,讓年錦吃了不少虧,好在年錦畢竟經驗豐富,最終還是將叛軍逼到了絕境之巔。
千機的傷也大好了,雖說還不能運功,但是碎裂的骨頭已經癒合,每天還可以彈彈琵琶曲。顏千夏給慕容烈配了許多藥膳,想給他把身子調過來,把體內的邪火給他滅掉,這些日子細心調理,隔幾天又會用自己的溫柔為他排解,漸漸的,他體內那邪火也消停了一些。
顏千夏不信邪,她不信就輸給鬼面人那陰不拉嘰的傢伙,她偏要和慕容烈恩恩愛愛,氣死那些妖魔鬼怪。
春意已臨,積雪消化。
有早春的枝頭已冒出了尖尖的嫩芽,顏千夏的肚子已經大得像快臨盆,天知道她還不到八個月,這回連她自己也猜測腹中有一雙寶貝了。可惜這時候沒有先進儀器,好好做個產檢,說實在的,她心裡著實有些擔憂,自己被陷害幾回,切莫連累到無辜的寶寶……
「娘娘,粥好了,奴婢給皇上送去。」
「我也去吧。」顏千夏扶著千機的手站了起來,行動已愈發不便,肚子太沉,每天腰都酸脹得厲害,走幾步都覺得累。可越這樣,她越得走動,免得生|產的時候受罪。
「我讓他們抬輦過來。」
「不用,我走走。」顏千夏搖搖頭,一手扶著腰,一手捧著肚子,慢慢往宮門外走,才剛到門檻處,肚子裡卻是一陣劇痛。
「千機,千機……」她尖叫起來,只覺得有暖融融的東西從體內往外湧,「你快看,我是不是羊水破了……」
「還不到八個月啊。」千機連忙低頭,輕掀她的裙子,底裙已濕,已見了淡淡血色。
「寶珠,去奏稟皇帝,魏子去傳御醫。」
寶珠拔腿就跑,一面跑一面呼喝人趕緊燒水,魏子也大步奔向了御醫院。
她離預產期還有兩個多月,孩子卻突然要降生了。肚子墜痛得厲害,那孩子在腹中造反,不肯出來,又不肯安靜,她痛苦地尖叫著,手指輕輕地掐住了千機的手背,大叫著慕容烈的名字,汗水一層一層地往外瘋湧。
當娘原來這樣痛的,她想像過這種痛,卻不知道痛到了這般地步,她無法承受,卻又不得不承受,盼著這痛趕緊結束,這孩子卻又不肯放過她……
慕容烈匆匆趕到的時候,御醫女已經進了寢殿,趙御醫親自在外面指揮,另幾名御醫在一邊忙著用小爐熬藥,為她補氣。
「怎麼樣了?」慕容烈伸手要推門,御醫幾人連忙攔住了他。
「皇上,進不得,免得衝撞龍體。」
慕容烈擰起了眉,顏千夏的尖叫聲一聲大過一聲,「慕容烈,你在哪裡?你的破閨女要折騰死老娘了……你還不快進來,把她給我弄出來,神啊,金剛的,出來啊你……好痛,好痛……」
她一句句叫著,御醫們都低下了頭,給貴人們接生不是頭一回,那些貴人們為了維持在帝君心中的形象,連叫都不願意大叫,只在嘴裡塞著布,狠咬著,更別提會有人像顏千夏這樣叫,亂七八糟的,句句都是衝撞龍顏。
慕容烈推門就進去了。
幾名醫女正在忙碌著,顏千夏仰躺在床上,雙手緊揪著從榻上懸下來的綢帶,滿臉是汗。
「慕容烈,我好痛,我不要生了……」她看到了慕容烈,淚水立刻就滾了出來。
「傻話,這是我們的孩子。」慕容烈坐到榻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全是汗,冰冰涼涼的。
「我不要春天生孩子……」顏千夏哭得更大聲了,她太痛了,痛得真想立刻死去。
「春天和生孩子有什麼關係?」慕容烈一面低聲哄著她,一面盯向那幾名醫女,不悅地問道:「就沒有止痛的湯藥嗎?」
「皇上,女人生孩子是這樣的。」醫女汗顏,
「你騙我,你說不痛的。」顏千夏仰了頭去看自己的腿,這孩子鬧了這麼久,到底為什麼不出來?
「娘娘,你別哭了,你用力啊,你把力氣哭光了怎麼辦?吸氣,對,吸氣……」醫女推著她的肚子,無奈地勸她,
「我也不想哭啊,你來生試試,你生生就知道了。」顏千夏尖叫著,長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一擠,劇痛再度襲來,她張嘴就咬住了慕容烈的手背——
就跟個小狼似的,慕容烈痛得低呼一聲,卻沒能把手給救回來。
「我痛你也得跟我一起痛。」這是顏千夏的原話,醫女們都裝成聽不到,餵她湯水,給她扎銀針,保持她的體力。
這場磨人的痛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慕容烈都看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也要哭了。實際上他現在這樣子和哭過差不多,臉色鐵青,雙眼赤紅,手背被顏千夏咬出了血,她更慘,續氣的湯都喝了十多碗,痛得人都暈過去幾次,臉上沒有一絲顏色。
「慕容婧,若還不滾出來,朕……朕……要揍你了……」他突然站了起來,指著顏千夏的肚子一聲怒吼。
幾個醫女被嚇得一抖,抬眼看向他時,顏千夏突然覺得肚中一輕,那孩子鑽出來了……
「出來了,快!」
醫女打起了精神,把小寶貝慢慢地抱了出來。
真的,顏千夏不該那樣大吃大喝,這孩子好胖,圓嘟嘟的,粉滾滾的,緊閉著眼睛,緊攥著小拳頭,小腳兒縮起來。
醫女把她倒拎起來,輕輕拍了拍小屁|股,哇的一聲啼哭,把慕容烈都嚇住了,怎麼這麼大嗓門呢?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位小公主。」
顏千夏沒聽到,她暈過去了,跟死了一回一樣,軟綿綿地躺著。
慕容烈坐下去,把她抱進懷裡,親吻著她的臉頰。女人生孩子,跟走鬼門關似的,生死都由命。他受這一回驚嚇就夠了,以後絕不讓她再受這樣的罪。
醫女們給小公主洗了澡,包上了大紅色的錦褥,放到了顏千夏的身邊。
小東西……很像顏千夏,眼睛大大的,就是不停地哭,精巧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眼淚汪汪,讓人看了就心生憐愛。
慕容烈把這孩子抱了起來,手指在她的小臉上輕點著,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有點不對勁,這小東西的眼睛居然是藍色,像湖水一般的湛藍!他用帕子給她擦去了淚水,訝然地看著這雙眼睛。
「皇上,給娘娘喂點湯藥吧。」寶珠端著碗,樂滋滋地走了進來,低頭看向了小公主,視線對上那雙湛藍的眼睛時,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魏國皇族,有一半女兒都是藍眼睛,這是因為她們祖上有一位從域外來的胡妃。
慕容烈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顏千夏和魏國國主的那一晚,他看了眼這早產的孩子,又看向了顏千夏,心裡百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