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尚官睿看出來了,河主同樣將眾人的表現盡收眼底,本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搖頭歎聲道:「諸位,我知道你們心裡沒底。可身為年輕人,連嘗試的勇氣都失去了嗎?這樣還如何作為雲河將來的表率。」
眾人聞言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許靜陶眉頭一皺,對鄰桌的另一名黑衣女子使了個眼色。
黑衣女子會意,正要起身,卻被別人搶先了。
「我來!」
聲音的主人嗓門奇大,中氣十足,顫動著桌面杯盞裡的酒水微微蕩漾。
人們就看見,從臨窗一桌站起來一個彪形大漢,肌肉虯扎,體格壯碩,身高足有九尺,尤其蒲扇般的一雙肉掌,格外引入注目。
河主瞳孔驟然緊縮,欣慰道:「壯士是……」
「公羊奎!」壯漢甕聲道。
河主明顯一愣,他不記得邀請的人裡有此號人物。
許靜陶讚賞的點點頭,插言道:「河主,南天河聯盟大名鼎鼎的『力士』公羊奎,乃當世真豪傑,想必您是第一次聽到吧。」
河主捋著鬍鬚連連搖頭:「是老夫疏忽,老夫疏忽啊。」
許靜陶指尖輕輕撥弄著玲瓏剔透的酒杯,緩緩道:「河主非我內部人士,不知道也情有可原。當年公羊奎誤傷門內弟子,被罰甘羅河托橋十載,成就『無雙力士』之名,也是三月前才得以解脫。」
河主聞言雙目大亮,拍手稱讚。
一旁的尚官睿聽得心驚肉跳,這哥們開掛了吧。甘羅河少說也有數十里寬,在上面搭一座橋哪怕是木頭的也能把人碾壓成肉醬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公羊奎不理會眾人訝異的目光,大步來到陽台,眺望著平靜的江面,沉聲問:「何時開始?」
河主起身走到他身邊,枯瘦的手伸向欄杆外,閉上眼感受了下風向,雙眼驀然睜開:「半柱香。」
隨著他話音落,旁邊就有侍女拿起鼓槌,重重敲擊放置在門口的大鼓。
咚咚咚!
雲鶴樓內的所有人聞鼓聲紛紛湧向各層陽台,等候龍眠江大潮起。
在耐心的等候中,河主雙耳一動,高聲喝道:「來了!」
聲震百里!
眾人精神俱是為之一振。
轟隆隆,悶雷般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
天際,一道接天連地的水牆山一般推了過來,聲勢駭人。
面對它需要一往無前的勇氣。
龍眠江面也在此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很快下降到原來的一半。
河主拍了公羊奎粗壯的手臂一下,提醒道:「就是此時,接下來要看勇士你的了。」
公羊奎靜止的身軀驟然發動,高高躍起,然後重重落地,踩出了一個大坑。
還沒等他的身體站直,就甩動兩條腿快速跳躍奔跑起來,每一步都躍出去數十丈,迅如閃電。
看到這一幕,尚官睿不由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金剛》。
當然,公羊奎要是知道他把自己比作大猩猩,估計會掄起大巴掌抽死他。
眾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公羊奎毫不猶豫的躍入江面,然後雙臂順勢一沉。
他這是要幹什麼?
「呔!起!」公羊奎大喝一聲,雙臂猛然抬起。
轟!
一道水幕被他用雙手掀了起來。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眾人驚駭失聲。
本來下降一半的江面又沉了幾分。
公羊奎身形下沉的同時,動作不停。
一道又一道人造水幕被他掀起,反方向朝著滾滾而來的龍眠江大潮迎去。
而他腳下的水面越來越低,越來越低,隱隱看到河底黃色的泥沙。
今天,一個名字會永遠被世人銘記,他就是挑戰龍眠江的「無雙力士」——公羊奎。
尚官睿喃喃道:「見此豪傑人物,此生無憾矣,可惜……」
可惜?!他的話突兀,在寂靜的環境下被眾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當下聞人如若就抓著他的手臂問:「可惜什麼?」
「可惜來不及了。」尚官睿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海嘯般的大潮,一臉的遺憾。
河主面色一變,對侍女道:「快,把他拉上來。」
兩個白衣侍女聽令,一左一右甩出兩道白綢,緊緊束縛在公羊奎腰際,同時發力。
紋絲不動。
公羊奎扭頭喝道:「不要管我!」
河主大急:「你那是找死,快滾回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什麼狗屁英雄了,人死在他這,是要背黑鍋的。
可惜公羊奎力氣是何等的恐怖,以河主元嬰期修為都拉不動。
緊急關頭。
尚官睿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貼在白綢上,陰陰的笑道:「嘿嘿,看我的。」
茲啦!啪!轟!
「啊!我ri你先人板……」一聲慘叫過後,公羊奎龐大的身軀栽入河裡。
尚官睿對看傻了的兩個侍女使了個拉啊,還愣著幹嘛。」
兩女這才手忙腳亂的收緊白綢,公羊奎的身軀千鈞一髮的脫離河面。隨後滔天的浪花就將那塊區域給吞沒了,濺起的水花激射在人們身上,生疼生疼的。
不難想像,如果剛才公羊奎還站在那裡,這會兒已經成了龍眠江的一份子了。
再看現在的公羊奎,渾身焦黑的躺在地面,還不時的抽搐,跟得了羊癲瘋似的,嘴裡吐出來的一縷縷煙圈可以證明這傢伙被雷擊的不輕。
力拔山兮氣蓋世!
尚官睿一直以來崇拜的都是項羽,但並不代表他認可公羊奎的單純。
他崇拜項羽也是因為人家的艷福確實不錯,還有美女甘願為他而死,這就是情聖的至高境界。
公羊奎顯然不行,除了空有一身蠻力,神經大條外,跟人家霸王差遠了,王八都比他聰明,還知道明哲保身。這次要不是他出手幫忙,傻大個幾百斤就交代了。
不過,他可不認為對方會感激自己,那一根筋的傢伙不找自己拚命就謝天謝地了。
河主看著奄奄一息的公羊奎搖頭歎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機會就這樣浪費了?
河主看到眾人臉色陰晴不定,忙解釋道:「大家不用緊張,大潮在日落之前不會消退,有的是機會,只是……」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連公羊奎這樣的猛人都折戟沉沙,誰還能辦得到?
眾人膽怯了。
許靜陶見狀再次對黑衣女子使了個眼色。
這次沒人跟她搶。
黑衣女子面色平淡,悄無聲息的來到陽台最前延,等待下一波大潮至。
她的舉動雖然低調,但還是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河主沒想到還有人敢於嘗試,欣慰的點點頭,詢問道:「這位女俠是……?」
「任情。」女子惜字如金。
河主看著許靜陶,撫鬚讚道:「許大人麾下無虛士,老夫佩服得緊。」
許靜陶今天頭一次真心笑道:「河主謬讚。」顯然對任情的表現非常滿意。
只是她半張臉被金屬面具所覆蓋,笑起來顯得非常詭異。
尚官睿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沒人告訴他為什麼許靜陶這樣裝扮,也沒聽說過她臉部受過什麼創傷,看來這事回去得問問梁秋洛,老擱在心裡抓撓的癢癢。
看吧,尚官睿同學就是這樣一個求知慾極強的十佳青年。
轟隆隆!
又一波大潮迎面而來,氣勢比剛才還要盛三分,膽子小者腳底都開始發軟。
尚官睿就在此列。
不要誤會,他這純屬生理正常反應,只是身體嬌貴了一些,和膽氣無關。
別人可不這樣想。
看到他雙腿打擺子,被蓮夜攙扶的狼狽不堪樣子,所有人眼神都流出濃重的不屑。
沈嫣心等出身明霄界的人甚至後退了幾步,羞於和此敗類為伍。
就連性子柔和的莊寄柔都有幾分失望,這尚公子看上去還湊合,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
倒是解千夏沒覺得什麼,商人嘛,富可敵國,生命寶貴著呢,誰不悠著點。何況尚官睿和她同病相憐,都屬於那種資質奇差的主,用不著和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們攀比。
真要比,他們也比不來,拿晶石就能把他們砸死。
唯一令她詬病的是,你膽子小就小吧,別表現的那麼明顯啊,這不是讓別人笑話嗎。
尚官睿全然沒有羞愧的意思,反而覺得非常刺激和興奮。就像蹦完極之後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自己沒尿褲子就很對得起大家了。
當河面再次下降到原來的一半,任情動了。
人們只感覺眼前一花,任情那嬌小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江面之上。
只見她雙臂平展,雙手各出現一柄短刀。刀身長約兩尺三寸,微微向裡彎曲,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尚官睿看的心中納悶啊,這姐們兒難道不學傻大個刨水了,改成劈水?
還沒等他想明白,任情的身體就高速旋轉起來,帶動著兩柄短刀像直升機扇葉那般飛舞。
一道颶風憑空而生,將流動的江面切開了一道小口。
小口周圍的水流順著風向流動,口子變成了漩渦,越張越大,足夠一人通過。
妙啊!
眾人雙目大亮,失口稱讚。
許靜陶更是感覺臉上有光,嘴角噙著一絲矜持的笑意。
只有尚官睿冷眼旁觀,一個勁的搖頭。
對於他的異常舉動,有心之人非常關注。
聞人如若當下就撲閃著美麗迷人的大眼睛,問:「怎麼?她也不行?」
尚官睿無奈的聳了聳肩:「這是尋寶,又不是打井,鑽下去又能怎樣,除非她瞎貓撞上死耗子,恰好腳底下就是藏寶的地點。」
眾人聞言,齊齊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