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怕的就是突然襲擊,自己越想辯解越抖落出角落裡見不得光的事,摸不清對方掌握的信息的時候最忌的就急於解釋,不僅無濟於事,只會讓對方知道自己更多的底牌,這也是為何稻本靖一寧可無限期休假也不發聲的緣故。舒蝤梟裻所以,江雪現在也很明白自己手中這份pdf文件的意義,但是她要怎麼辦呢?
她可以交給稻本靖一,想來他知道了是哪個把柄被抓住了,憑他這些年的經驗和人脈,想要編個由頭開脫並非難事。但是,他是顧師兄的死對頭,大區總監的位子本來就是三年一換,稻本靖一對於中國區始終蠢蠢欲動,這次他出事,想來顧師兄那邊壓力驟減,倘若這時候自己出手助稻本脫困,顧師兄會怎麼想?
如此從凌晨五點糾結到上午九點,工作室漸漸的人多起來,江雪只好打起精神來幹活,不敢露出半點行跡,只在中午時分的時候給顧柏然打了電話,問他晚上可有時間上msn。
她的msn本來就是為他註冊的,從前美院的同學當中還是用qq的多,是以msn上也只他一個人。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再登陸過了。
顧柏然在電話裡頭半晌沒有說話,似乎那邊有人,江雪心中一沉,轉而也想通——他如今本來也不是她的了,這個電話,這個邀約,為的是工作,並沒有什麼私情。唯有這樣想來,心中才覺得坦蕩蕩濉。
不知道是那邊有人悄聲說了什麼,還是顧柏然自己有什麼考慮,沉默了這半晌之後還是答應了。
msn連接著一萬公里以外的兩個人,江雪也沒有多話,上來就把截圖的文件傳給了顧柏然,稻本靖一出了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看他的意思罷了。
屏幕上顯示已經傳送完畢,江雪屏住呼吸不知道顧師兄會是什麼反應。顧柏然仍是半天沒有反應,江雪只覺得心要從胸腔裡頭跳出來的時候顧柏然才打了幾行字道:「原來你熬著夜找這個,難怪我聽說你最近上班總是精神不濟。部」
江雪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都是抽空弄的,沒有熬多少夜。」想了想還是照實說道:「當然,我用了不該用的權限查閱了網絡空間上這幾年的郵件往來這才找到的。」
顧柏然沒有說她什麼,只是接著道:「我遠在北京,你何不直接去找稻本靖一,他看了這個自然會妥善地處理。」幸虧是打字,聽不到語氣,他這個人並不善於掩飾酸溜溜的語氣,讓人聽見了對誰都不好。
江雪歎了口氣,回答道:「你何必說這種話呢,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莫非你以為我做這個是為他?」這個男人啊,哎,「你看著辦吧,反正已經發給你了。」心裡不是不失落的,他不該是這種反應的,分明的不信任。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顧柏然的消息又過來了,「今天的事情我當作沒發生,你把這個東西直接發給稻本吧,畢竟你在他手底下做事,取得他的信任會很不同。至於你使用權限的事,以後別再提了,從來沒發生過。」
聽不見他的語調語氣,但是想來疏離而冷淡,就好像兩個普通的同事,只因為有著相同的學院背景所有他才以一個學長師兄的身份指點和教導一個初入職場的師妹罷了。
終於,回到了讓人不必惴惴不安的狀態,就好像愛情的最美好時節就是曖昧而尚未得到之刻,而最痛苦之時就在於將斷未斷,其心未明之時。
此念一起,也就灰了心懶待再考慮措辭的事,就好像女為悅己者容一般。於是迅速回復道:「我做這件事並不是想著討好他,只是因為有些自己的考慮,不想這件事鬧大而已,我要好好學習,以後當一個好的設計師而已,不想攪到是非當中。」是啊,終於回到了她最初的願望,無關愛情,只有關向上攀爬,其實這並不算多麼痛苦,情傷那絲絲縷縷切割的清醒的疼痛豈是權力爭鬥之人能體會的。
這回答已顯得十分頹喪,好似心智受了打擊之人說的,前言不搭後語罷了,顧柏然延續了今晚一貫的沉默和遲緩,又過了一會才回了消息道:「那,我來處理這件事。」
他沒有說怎麼去處理,江雪也沒有多問——這份文件交出去,算是了結她的一個心事,好像不欠他的了。
其實這世上的情債,欠還是不欠,全在人心。
不管怎樣,顧柏然答應下來這件事後十餘天,針對此事的保密小組就地解散,參與人員又回到了保密部的日常工作,安德森的心情似乎又晴朗了許多。而稻本靖一又宣佈了結束了休假回到工作室主持工作。正當江雪想看看cocoa會以一個怎樣的結局收場的時候——畢竟這般吃裡扒外出賣上司的事,倘若要做就要拿準能一次將人置於萬劫不復永無翻身之望的地步,這就好像要麼不要打草驚蛇,要麼就一擊七寸當場致命,否則給蛇緩過勁來,還不反過來狠咬一口?況且稻本靖一這個人,心思細密,手段百出,豈是蛇可以比擬的。
然而卻讓她失望了,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總之聽dana講,cocoa從稻本的單獨辦公室裡頭出來的事後,眼睛紅腫得像兩隻桃兒,休息了半天之後又回到了工作室,而且再不像從前那般傲慢冷淡,消極怠工,相反她又重新擔當起資深高級助理的職責,盡心竭力。
江雪心中感慨,便又給大杭師兄打了電話,大杭聽明白了之後好似也被顧柏然傳染了沉默症似的,過了許久才道:「哎,這樣啊……這個男人,你可要小心應付,不懂得怎麼應付乾脆就敬而遠之算了。」
江雪心道,這話說得倒是對,敬而遠之——段數差得太多,以至於望而生畏。
那個人,從此她不再去聯繫,雖然有時候真的會像犯了毒癮一般,拿著手機看著上面熟悉的名字甚至是早已背熟的號碼就忍不住想要發點什麼過去。即使自己深知這飲鴆止渴的惡念,又能給自己找到無數個理由好像這個短信是非法不可。
就好像明明心知那漸行漸遠漸無書的境遇,卻還掙扎著去主動發一條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一般的畫蛇添足,分明就是放不下罷了。
因此很多從前向顧柏然求助的事,只好時不時地***擾大杭師兄了,不過大杭最近似乎忙得很,再加上本來就有7個小時的時差,打電話確實不太方便,於是大杭也弄了一個msn賬號加了江雪,叫她有事便留言給自己,他一空下來就回復他。
江雪拿他當大哥,有些什麼心裡話便自顧自地留言,反正以他的精明,想來她與顧師兄的事業知道的八.九不離十。
「最近抽空看了一部小說《簡愛》,哎,深有感觸啊,出身不一樣很多東西就是會不同,性格,眼界,遇到的人和事,所以最後找到的男朋友肯定也不一樣。」
小時候我們看灰姑娘,以為愛情可以超越貧富和地位,長大了看簡愛,才知道要有多強大的內心和多堅定的愛情才敢去愛上一個高高讓自己仰視的男人。
「怎麼還有空看這個?」大杭回復得很晚,「你應該很忙才對,collaud裡面還是有很多東西要你學的。還是說你晚上熬著夜看小說?」還有一條是隔了半個多小時後寫的,「人與人總是不一樣的,我並不認為非要什麼東西都一樣才能相處好,相反正因為生命的不同,所以才相互吸引,把自己看到的最好給對方。」
江雪再上的時候看到這條留言不禁撲哧一笑,大杭師兄幾時這麼認真起來,還裝模作樣教訓起她來了,他自己不知道在哪裡和美人兒共度良宵才回來吧,你看這回復的時間分明是北京時間早上六點,他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幾時能十點以前到公司的。
於是她寫道:「在地鐵上是看啊,從一區到五區還是要挺久的。」眼看著他後面一條回復,想了想回道:「也許你並沒有體會過那種絕望,是一種覺得自己怎樣努力都一時都改變不了的悲涼。」
「你是說你和顧柏然吧?」當天晚上大杭大約沒應酬,回復得很快,「你確定你喜歡過他?」
穎川之言:我想聰明的親們……一定能猜出來點神馬……頸椎疼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