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江雪所在的那個南方小城的時候,已是萬家燈火亮起,顧柏然見街頭匆匆而過的行人都才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這才覺得南方冬季這種穿透骨頭的冷侵蝕了過來——原來她就是在這樣的氣候下長成的,千里之外錯以為的溫潤之下,實際上暗藏著蝕骨的寒冷——正如那個人,滿不在乎的彷彿不經意的笑下面,有她無數的心事和過往。
顧柏然隨意走進一家服裝店,挑了件羽絨服裹在身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禁苦笑,這是在做什麼呢,collaud的設計總監「身先士卒」地裹著一件老式的羽絨服出街,要是被時尚雜誌的編輯們看到,他就不用在時尚界裡混了。
看著陰黑得像馬上要下雪的天,他歎了口氣決定還是要動用父親的關係,不然他連江雪住在哪裡都不知道。
電話接通,傳來桑副市長的聲音:「小顧啊,你來h省了?」
「沒有……我只是問一下那件事的進展。」顧柏然連忙否認自己的行蹤,這件事他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尤其是他父親。
「哦,那件事早就辦妥了,怎麼,你朋友沒跟你說嗎?人當天就放了,讓他們交了點罰金了事,本來也不是多大的案子……」桑副市長是個大嗓門,大約此刻正在酒席上。
「我……前幾天在國外,估計她沒聯繫上我……那,桑叔,打擾了,你忙。」掛了電話,突然覺得自己不該來,這算什麼事?她的事早就辦好了,可是她卻一點音訊都無。看來天亮了,出門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她比他貫徹得要好得多。
怎麼覺得自己像一個犯了毒癮的小子,巴巴地湊上來。
街邊的玻璃窗映出自己裹著羽絨服臃腫的身形,越發讓顧柏然煩躁起來——他媽的他這是犯賤?
夜色早已降臨,現在回省城的車早就停了,顧柏然在街上轉了兩遭也沒找到酒店——小城裡燈紅酒綠的都是ktv和網吧,遠遠地看到一座樓上寫著「格林……」,心中一喜,心道有格林豪泰也相當不錯了。誰知走進來才知,原來是格林大酒店,整個一山寨的,房間逼仄光線昏暗,連房門的鑰匙都是油膩膩的,就這一晚上還要300塊。然而此刻也並沒有的挑,給他辦登記的肥胖的老闆娘一邊剔牙一邊瞥了他一眼道:「我們縣城有國家高級景區,冬天有人來滑雪,旅社早就滿了,這間你不住只能睡大街。」
這就罷了,房間裡還沒有暖氣,一台老式的空調艱難地轟轟叫著,提醒著顧柏然它還在工作,老闆娘撇撇嘴道:「沒辦法,這裡不比北方有供暖,冬天難熬著呢。」
顧柏然歎了口氣點點頭示意老闆娘可以出去了,天氣冷只是一方面,更關鍵的是心寒——他把映涵丟在北戴河千里迢迢的跑到一個從未來過的南方小城,倒了飛機倒火車,甚至現在還飢寒交迫,簡直是莫名其妙。
她的事早就解決了,但是她不聲不響,連個招呼都沒有同他打,她當真心安理得的認為是那一夜的交換嗎?
心情不自覺地頹喪,無法只把這一趟南下之旅當作一個散心,氣悶地躺下來,這時手機忽然響了,他瞥了一眼,一個陌生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