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過了很久,她才慢慢的將信封揭開,慢慢的將裡面的信拿出。舒虺璩酉
而在看到上面的內容後,慕晴的眼眸倏然睜大,彷彿是在一瞬間僵在了原地。
再然後,她像是失了魂那般,漸漸的坐到了地上,連拿信的手也失去了力道,使得那封信……漸漸飄散……
夕陽的烈光,順著窗口灑在了她的身上,彷彿悄然灼燒了她殘存的靈魂。
她就這樣,安靜的抱膝蜷縮在一起,無聲無息的渡過了整整一夜,沒有吃飯,沒有說話,任由外面的小桂子敲打了幾次門嬗。
這樣就好了,讓她安靜的想想,安靜的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
彷彿剛到這個世界一樣,有些寂寞,有些清冷。
之後,天,亮了鐳。
小桂子最後來敲了次門,並喜悅的說,「娘娘,李公公方才來過了,說是皇上有些起色了,讓您去看看。」
這時,慕晴才緩緩抬開了眼眸,靜靜的回了一聲。
而後她稍稍做了梳妝,望著鏡中的自己,她淡淡的笑了一聲。
那封信,還有她的命運,已經告訴了她剩餘的時日,她要做的最後的事。
但是這樣的事,或許會讓她,開始厭惡自己,甚至痛恨自己。
想到此,慕晴低下頭看了眼自己蒼白的掌心,稍稍的握動了下。
第一次覺得,若是自己能就這樣消失掉,或許……會更好。
想罷,她便換了鳳袍,靜靜的離開了這間房。
初陽升起,灑落了一片寧謐,宮廷依舊冷清,寂寞繾綣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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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殿,正房外。
當慕晴剛一趕過來,就直奔著正房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慕晴會第一時間趕去北堂風床畔的時候,慕晴竟然稍稍頓了步子,竟然有了些許的猶豫。
似是過了很久的掙扎,慕晴才終是攥了拳,來到了北堂風的身邊,抓著他那稍稍有些緩和的手,當感受到他那已經逐漸溫暖的掌心,慕晴的心中亦揚起了一片暖陽。
「若是再晚一天,你們就可以準備後世了。」青葉冷冷說道,然後轉眸看了眼李太醫,說道,「無知也是罪,迂腐罪更重。」
說罷,他便將放在北堂風腕子上的指尖挪開,接下束起長髮的絲帶,看起來稍稍有些疲憊,當是在明陽殿中為北堂風調理了一夜。
一旁李太醫感慨的點點頭,雖然他自認醫術不錯,但是在這位年輕的師兄面前,卻總是無法抬起頭,只因這個人總是用違背常理的藥材來醫病,或危險,或奇跡。
「是說,皇上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嗎?」慕晴轉眸問去,眼中透露著無法遮掩的喜悅。
青葉頓了下手,冷冷的側過眸,道,「是吧。」
聽到了青葉的回答,慕晴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頭看向了臉色已經開始逐漸在恢復的北堂風。
她揚唇,用指尖拂過北堂風的臉龐,輕柔又深沉,似是留戀不已。
「你做到了。」慕晴靜靜說著,而後低下.身,將額頭輕輕貼在了北堂風的額上,彷彿是想將此刻心中的那份滿溢的情感,傳遞給他,讓他早些醒來。
而這時,北堂風的手,稍稍的動了下,然後緩緩的揚起,緩緩的握住了慕晴的手,使得慕晴的心頭驀然一緊,迅速的看向北堂風的雙眸。
「傻孩子。」這時,一個似乎很久沒有聽到,又彷彿近在昨日般熟悉的聲音靜靜想起,讓一世風雲的慕晴,當真像個孩子一樣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來反應。
北堂風緩緩的,輕輕的抬開了眼睛,當那如黑夜般深邃的眸中,再度映出了慕晴的臉龐的時候,慕晴終是垂了眸,似是有一滴濕.潤,順著她的臉頰緩緩落下,不偏不倚的垂在了北堂風的臉頰上。
有些炙熱,也有些冰冷,順著肌膚,靜靜的滲入了她的心。
「咳咳……」在說完那句話後,北堂風又忍不住的輕咳了兩聲,一下子使得慕晴驚慌失措,無助的看向一旁的青葉。
只有在這時,慕晴是多麼的痛恨自己的無能,若是她也能學會寫醫術,若是她能知道北堂風那每一次的痛楚,或許一切……也不至於淪落到此時。
「沒事。」青葉懶懶的說,然後便拿上醫箱,道,「有飯嗎?」
「啊……有有!」李太醫說罷,緊忙帶著青葉離開了正房,而李德喜見狀,也識相的從房中退出,將這片難得的安逸留給了他們二人。
當門聲響起,北堂風又將視線落回了慕晴的眼前,然後用著淡淡的,依舊有些無力的聲音道,「下次不要再用空城計了……很危險。」
「你都聽見了?」慕晴微微有些驚訝,眼中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似是被抓.住犯錯的孩子,將視線別開。
北堂風輕輕勾唇,然後將慕晴的臉龐扳過,凝視著她的雙眸,道,「朕雖然睜不開眼,也聽不清楚,但是朕的這裡……還是活著的。」
說罷,他便抓著慕晴的手,緩緩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後閉上眼睛輕吸口氣。
「還能活著……還能見到你……真好。」
聽了北堂風的話,慕晴的心中彷彿被狠狠的拽動。
她當真想緊緊的擁住這個男人,當真想牽著這個男人的手,就這樣走完一生。
但是……
忽然間,慕晴想到了東方楚晏給她的心,清麗的眼中漸漸的蒙上了一層霧氣,有些淡薄,有些冷漠。
然後她扯扯唇,道,「照顧了你幾天,又連續行軍,我的身體真的有些堅持不住了……見你沒事了,我總算放心,待會得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這就要走了嗎?」北堂風微微抬眸,似是有一份不捨,但下一刻他也靜靜笑了,將指尖撫在慕晴的發上道,「去吧……來日方長,朕……還欠你一次大婚。」
這一刻,慕晴的眼瞳忽然收縮了一下,彷彿是有什麼東西深深的將她的心擊穿。
她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而後依舊垂著眸,淡淡而道,「嗯,來日方長。不過大婚只是慕晴一時說笑,皇上可別當了真……以後的事,待皇上好了,再另作打算。」慕晴語畢,便靜靜的楊起了身,也靜靜的將自己的手從北堂風的手中抽.出。
北堂風默默的看著,雖然知道她想急著休息,可那彷彿即刻要從他手中抽離的柔荑,卻讓他莫名的多了一份焦躁,使得他卻比方才更加的用力,似是想要將她完完全全的抓.住。
只可惜,最終慕晴還是將手收回,唯獨留下北堂風的手,靜靜的懸在空中,卻抓不到一絲一毫的餘溫。
北堂風長歎一口氣,又在床.上躺好。
「罷了,待朕好了……再從長計議吧。」北堂風低語,而後側眸看嚮慕晴,道,「走之前,可以留給朕一點回憶嗎?至少,讓朕今天,可以愉悅一些……」
慕晴頓了頓,然後安靜的點了頭。
然後她靠近,輕輕的在北堂風的唇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很輕,很淡,仿若蜻蜓點水,一碰即逝,可卻也有一種溫暖,順著唇.瓣,注入到了北堂風的心中。
這一刻,他安心了,因為他感受的到,在這個女人心中,依舊流淌著那深愛著他的炙熱的血液。
「那我走了。」慕晴低聲說道,眼中悄然透露著淡淡的不捨,但很快她便深吸口氣,似是想把心中的情感遮掩,而後便甩開袍子離開了正房。
直到消失在了門口,都不曾再回過頭。
這時,李德喜疑惑的進了房,見到有些失神的北堂風,李德喜小聲道,「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或許,是太讓她擔心了,所以在生朕的氣了。」北堂風淡笑了一聲,「也或許,是因為朕沒有及時舉行大婚,有些不悅了。」
「女人家的心思,奴才可猜不透。」李德喜說道,臉上帶著悠悠笑意,然後便端著一碗粥來到了北堂風身邊,道,「皇上,前些日子,皇上只能喝米湯,娘娘心疼壞了。皇上終於醒了,奴才就趕忙管御膳房要來了粥,多少算是進食了。」
北堂風輕輕笑了,「她心疼朕了嗎?」
「皇上還真是只在乎娘娘,奴才只是想說,皇上該喝粥了。」李德喜無奈的笑笑,然後走到北堂風身邊,努力的將北堂風的身子扶起稍許。
待他靠在了床邊後,李德喜便要餵他,誰料卻被北堂風自己托住了碗。
「朕已經醒了,自己來吧。」北堂風說罷,便用指尖捏起勺子,想將粥送入口中,但是卻因無力而顫抖。
可儘管如此,北堂風依舊是咬著牙,努力的親自喝著這醒來後的第一碗粥。
李德喜看到如此要強的北堂風,不僅又一陣酸澀,用袖口擦拭著眼角,抽泣的說道,「皇上您沒有丟下奴才,奴才真的……真的……」
「丟不下的,朕哪捨得。」北堂風淡淡一笑,又將視線回歸到了粥上。
只是,在那深黑的眸中,好像透露著眸中心事,讓他始終沉默著……
因為直覺告訴他,一切,都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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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當慕晴從明陽殿正房出去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貼在門口,緊閉著眼眸沉默著,彷彿是在將自己那幾乎快要膨.脹的情緒壓回。
「蘇……」藍瑤兒見到這明顯有些不對勁的慕晴,剛要上前說話,慕晴卻驀然抬開了眼眸。
「你可以回清音宮了。」慕晴冷冷說道,眼中都變得與原來有些不同,使得藍瑤兒的心也不由的一緊。
若是說,過去的蘇慕晴是火一樣的女子,那麼現在,便化為了千年寒冰,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更確切的說,是將自己封閉了,再也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情感被牽扯出來。
藍瑤兒蹙眉,眼中多了些動搖。
這個是蘇慕晴嗎?蘇慕晴為何又會有這樣的神情。
「好好照顧皇上。」留下了這句話,慕晴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明陽殿,使得藍瑤兒已經,起身追了幾步。
但當她到了門口的時候,刺眼的陽光使得藍瑤兒終是止住。
她緩緩放下了自己放在額角遮陽的手,望著慕晴那單薄孤寂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在蘇慕晴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總之,這樣的蘇慕晴,讓她覺得……沒有絲毫的生氣,彷彿是已經等待死亡的油盡燈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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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當慕晴獨自回來的時候,遠遠便看見了靠在鳳陽宮正門的青葉。
慕晴微微一怔,隨後用力的舒了口氣,便揚步向著他走去。
「蘇慕晴,北堂風醒了吧。」青葉側頭說道,語氣依舊透露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嗯,多謝你了。」慕晴回答,卻與他一樣冰冷無溫。
「他會一天比一天好,沒多久便可上朝了。」青葉說道,看起來對自己的醫術非常的自信。
慕晴點了點頭,卻並不想與之多說,終歸來講,她現在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了。
只是當慕晴抬開步子,想要向前走時,青葉卻突然伸出了手臂,然後將慕晴一把攔回,並將她粗暴的按在了牆上,使得慕晴的心頭猛的一縮,抬起眼眸錚錚的凝視著眼前的青葉。
這一刻,她終於第一次正視這個人。
他有著與東方楚晏一樣的妖治的容貌,甚至連性格好像也有幾分相像。
但不同的事,青葉看起來並不在意所謂政.治皇權,所以當是沒有東方楚晏那麼一肚子壞水,只不過……另一面來看。
這個青葉,似乎就像藍瑤兒所說,有一些莫名的讓自己不安的感覺。
「你這是做什麼,就算你對皇上有恩,但本宮終究是當朝皇后,休得無禮。」慕晴說罷,便想上手將青葉推開,可是青葉卻抓.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按在了牆上,使得慕晴因猛的震動,蹙緊了眉頭。
她微微有些生氣了,所以抬頭看向青葉,可剛要與他理論,卻被他此刻的眼神驚了一下……他的眼神,彷彿對她很有興趣,赤.裸裸的打量著她的全部,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異常滿意的獵物。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並非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樣……物件。
「若是真把你給東方,總覺得有些可惜。」青葉蹙眉,悶聲而道。
說著,便緩緩抬起了他那冰涼而修長的指尖,靜靜的放在她的下頜,並將她一下子揚起。
「告訴我,你是怎麼鑽到這個身體裡的,你是哪裡來的?」青葉問道,眼中多了些深邃。
而她的問題,直擊慕晴心底,使得慕晴猛的抬眸看向他。
是了,她怎麼忘了,青葉與李太醫出自同門,李太醫都能看出的事,青葉又豈會看不出。
似是明白了慕晴心中所想,青葉蹙眉冷聲說道,「別把我和那個蠢貨相提並論。」
說著,他便稍稍脫離了些她的身體,然後用手,撫過她的臉頰,撫過她的脖頸,撫過她胸前的柔軟,小腹,直到指尖自然垂下,他才收回了手,抬眸看向她道,「看來,是命不久矣了啊。」
慕晴蹙眉,一把推開了青葉,待自己站定,然後瞇住眼眸看向他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青葉想了想,隨後抬頭說道,「我想說,無論你和東方是如何約定的。但過不了多久,你一定會到我的手裡,到時候……我會溫柔對你的。」
「你看過那封信?」慕晴眼瞳微縮,指尖緩緩的攥動起來。
青葉搖搖頭,看向天空。
「以我對東方的瞭解,豈用看信?他想得到的,什麼時候手軟過?」說罷,青葉將視線轉回,看嚮慕晴道,「好好陪陪你的夫君吧,等我把你帶回晉國,你可就是逃宮之後,想必再也不被允許踏入南嶽一步了……」
見慕晴的臉色逐漸轉為蒼白,青葉凜冽笑開,「為了不讓他痛苦,還是早點讓他對你,斬斷情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