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還有些更有趣的事情呢?你還想知道嗎?如果你還能撐得住的話。」皇甫昊辰修長的手指捏起疊在桌上最上面的幾個信封一樣的紙張,帶著玩笑的口吻問道。
「這些帳上,有很多都是段府的機密,就算他是管家也不可能知道。為什麼???」段朝閣此刻憤恨的想要殺人,他恨不得將牟舒的屍體挖出來鞭屍,以洩心頭只恨。但,尚存的一些理智,阻止了他這麼做。有些事情,只有他和父親知道,那些事情在段府,算是高度保密的。怎的就被他知道了,還加以利用?
「看了這些,你就該全部清楚了。」皇甫昊辰勾唇淺笑,眸中深沉一片。這些小事情,其實並不需要他出面處理。如今他出現在這裡,無非只有一個原因,他要眼前這個人,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如今,朝中時局動盪,西北邊境叛-亂不止,真正能帶兵出征的大將也就那麼幾個人。南梁雖持觀望態度,不偏不倚,也難保不會有意外情況發生,只希望他們不要挑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做著想要一統天下的美夢。
在這內憂外患的敏敢時期,朝廷上下每個人都心思各異,各有各的打算,根本沒有什麼人是真正能用的上的。如今他雖娶了上官南天的女兒,也可以說是得了他們倆父子的支持。但他還需要壯大力量,將一切可用之人盡數收入囊中,為己所用。
眼前的這一個,就很不錯。雖眼光不濟,挑了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掌家,弄得自己一身狼狽。但他絕不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吃了一次虧,怎還可能吃第二次?摔過跤,才會知道,摔跤的過程和原因。想他以後,便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信?」直覺那不是個好東西,段朝閣秀氣的眉頭皺緊,一雙眼睛死盯著皇甫昊辰手中的幾張信封。猶如那手中的東西是個燙手的山芋,接過去,便會將他的手燙得紅腫起泡。
「怎麼?沒興趣想要知道裡面寫了些什麼嗎?」皇甫昊辰挑眉,略顯不耐的問道。
「自然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還是要看。」段朝閣暗暗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說道。不管是什麼,只要是關於他段家的,他都要知道。
耆蘅接過皇甫昊辰手中的信,朝段朝閣走了過去,將信遞到他的手中。心裡為他歎了口氣。這些信,他自然也是看過的,便也清楚信裡寫了些什麼。故以,為他歎氣。有些事,還是自己面對比較好,雖然可能會痛苦。但痛苦過後,是一蹶不振,還是崛地而起,從新開始,這都要看他的心態如何了。
段朝閣將手中的賬簿放到身側的茶桌上,接過耆蘅遞來的厚厚一摞信箋。他自然沒有忽略掉耆蘅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同情。對!同情。頓時,他的心裡火冒三丈,究竟是個什麼事情,居然讓他區區的一個下屬對他產生同情,現在,他更是對信中的內容有著極想知道的欲-望。
原本封了蠟的信箋已被拆封,他很容易的便將信紙抽了出來,展開,仔細閱讀。
第一眼,他便瞧出,這娟秀工整的字體出自誰之手——他的小妾,雲芝。
他曾誇讚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樣美。娟秀柔美,卻工整大氣,是女子中,難得一見的好字。如今這一手好字,寫的卻是情意綿綿、含情脈脈的情詩。卻,不是寫給他的情詩,而是寫給他家那位『忠心耿耿』的管家的情詩。
牟郎親啟,已離你數月,心中甚是掛念,不知你在段府是否一切安好,事情是否都還順利?雲兒現在漠北一帶,這裡天高地遠,遼源廣闊,風景甚美,只是身邊不是妾最心愛的牟郎,而是那個讓人瞧見一眼便想吐的沒用的男人。牟郎的大事何時能成?妾已有些等不及,每天陪在這個男人身邊,都是一種煎熬。13718446
牟郎放心,妾會拖住姓段的,不讓他早早回江南。待你事成之日,妾便可與你一同遠走高飛。再不管這些商場之事。
落筆處的赫赫寫著:永遠愛你的雲芝。都在玩如。
一封信看完,段朝閣的表情變了幾番,由紅變青,由青變紫,最後面如死灰。他一直真心以待,發誓一生一世愛著的女人,竟將自己棄如鄙夷,毫不在乎也就罷了,還和自己的管家苟且。自己居然還白癡的以為她也是真心愛他,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
她的一切要求,他都會滿足,他這麼真心真意的愛著的女人,卻是從始至終都將他當猴兒一樣的耍弄。哈哈哈哈!!!多麼的可笑,他竟然無知愚蠢到這種地步。放著家中那位端莊大氣,無爭無求的正妻不愛,偏偏去愛一個吃裡扒外,不知廉恥的蕩=婦。
段朝閣,你tmd真是個蠢得沒藥可救的傻蛋!!!
一個自己最信任的人,一個自己最愛的人。卻偏偏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利用他將段家所有的財產掏空殆盡。讓段家從此一無所有。
「哈哈哈哈」段朝閣捏緊手中的信紙,瘋了似地狂笑,心裡悲涼的如秋風落葉。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是最蠢的那個。想必,他們倆在暗地裡嘲笑了他很久吧!就他這個沒腦子的人,也想要繼承段家龐大的家業?太可笑了。
「段公子」看著笑得如此瘋狂的耆蘅,心有不忍,想要上前安慰,卻被輕羽抬手制止了。有些事情,還是要他自己想通,誰,都幫不了他。
「你父親的死,我想應該也不用我多說了吧。」皇甫昊辰手臂搭在桌上,雙手交叉著疊放在一起,下巴磕在手背上,聲音低沉似鼓。卻帶著讓人不容忽視的魄力。
他說這話,其意有二:一,讓他從個人的兒女情長中走出,這種傷春悲秋的情傷之事,他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體味;二,他父親的死因,才是化解兩人之間隔閡的關鍵所在。
「大夫診斷是氣急攻心難道大夫在說謊?」果然,皇甫昊辰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段家以前也做過藥鋪的生意吧。不知段當家的可知道『籠燈草』?」皇甫昊辰挑眉一問。
「籠燈草!!!」段朝閣驚詫,居然是籠燈草。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啊。」
他自然知道這籠燈草為何物?這是一種毒草,會加快人的體內血液流動,擾亂人的神經,使人精神錯亂,情緒變得暴躁狂亂。若一次大量服用,會讓人在一炷香內七竅流血而亡。
但,那也是一種難得的草藥,用極少量的籠燈草配以相符的草藥,可以醫治各種傷害引起的經脈堵塞,有極好的活血療效,但這種毒草不但不可大量使用。更不可長期使用。俗話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草本身就帶有劇毒。因為,很多人無法控制籠燈草極佳的用量,現今,已經很少有人用了。
難道,他的父親???
「在下有個好朋友剛好懂醫術,便擅自檢查了令尊的遺體。他說,令尊是長期服食了籠燈草,只要稍稍受些刺激,便會命歸黃泉。」輕羽合了手中的折扇,淡淡的說道。他當時聽了也是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管家和小妾竟如此歹毒,居然對一個半百的老人用籠燈草,著實該死。
「我曾打聽過,事發之前,段老當家曾和管家牟舒大吵了一架,想來便是那一時的動怒,激起了他體內潛藏的籠燈草的毒。」輕羽將自己打聽來的事情,一一的說個他聽。雖不見得他現在還能聽得進一言半語,但該說的當全部說清楚。
段朝閣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感覺喉嚨幹幹的,眼睛澀澀的,想要落淚,卻什麼也流不出來。他從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的,讓人匪夷所思,痛徹心脾。
原以為,自己得了份難能可貴的情,又有個讓人萬分放心的手下,他該活的逍遙自在,輕鬆愜意的。卻不想,自己的偷懶,卻害的段家如此慘淡,家人流離失所。一直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叫龍天賜的男人造成的,不曾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口口聲聲的喊著為父親報仇,為段家雪恨。如今,找誰報仇?找誰雪恨?他自己嗎?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出促成的,該殺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難怪婉娘會那樣說他:段朝閣,你就是這麼有眼無珠!養了群豺狼虎豹在身邊還心甘情願的供吃供喝供家產。段家如今這幅景象,都是你造成的。段伯伯不是被人氣死的,而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魁禍首!!!
「那對yin且苟-合的奸-夫-淫婦是怎麼死的?」段朝閣顫著聲音問道。那兩人已經得了他們想要的全部,該是如雲芝信中所說,遠走高飛了才對。卻怎的會死在一處荒野之地。
「窩裡鬥唄」皇甫昊辰語氣輕鬆的道出讓人憤怒的四個字。人家在這裡傷感痛心,他卻好似無關緊要似的。
雖是簡單的四個字,聰明如段朝閣,不用他多解釋什麼,自然是知道這幾個字裡深一刻的含意。「自相殘殺了嗎?呵」
段朝閣無力的癱坐在椅子裡,手中的信箋已被他蹂-躪的不成樣子。指甲陷進肉裡他亦毫無所覺,只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已水落石出,真相卻是那麼的殘酷。他該有何臉面去見他的家人,日後死了去地獄更是無顏見他的父親。是他有眼無珠看錯了人,信錯了人,也愛錯了人。
「好了,真相大白了。那我也該走了,娘子該是睡醒了。」皇甫昊辰看著失魂落魄的段朝閣,自然知道受了這樣打擊的他,需要時間來平復。不過,他那窩囊的樣子讓他很是不爽。很煞風景的說了一句,便優雅的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輕羽和耆蘅當場石化。主子,您的心可以再狠點兒嗎?人家這正傷心著呢!
「哦,對了。我說的事情,你得好好的考慮一下,那才是正事。給你兩天時間。」行至門邊的皇甫昊辰悠的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段朝閣說道。臉上原本冷硬的線條因著傍晚的陽光照著,柔和了許多,一雙眸卻仍是深邃如海,似能將人都吸進去。
「主子」輕羽無語了。vyng。
「這樣愚蠢的我,你為什麼這麼堅持?」久久的,段朝閣乾澀如沙塵洗過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一種無力的沙啞。
「跌倒了再原地爬起來的人,便是我要的。」他語氣平靜的說了這麼一句,而後頭也不回的迎著夕陽,朝上官菱惜休息的房間走去。
段朝閣驚詫的抬頭,卻已不見他的身影。心裡卻震驚著:他這是在,鼓勵他嗎?
「段當家,你的家人現在都在一處很安靜的村子裡落腳,生活平靜祥和,你不必擔心。還有,主子吩咐,被牟舒吞掉的段家全部財產,都原封不動的放在了段家的祖宅,那裡有專人看守,只等著段當家回去清點」耆蘅將皇甫昊辰交代的事情一一的告訴了他。
主子不只要化解段朝閣對他的誤解,更要讓他知恩,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為他辦事。主子這招果然高啊!!!
段朝閣再次吃驚,原來,他的家人,竟被安排的這麼好。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一直以為他們還在江南沿街乞討,卻沒想到,都被龍天賜找到了,還給他們找了處好地方安靜的生活。段家的財產,他也全部拿回來了,而且要全部還給他?他,究竟是為什麼這麼做?只單單的想要讓他做他的手下,為他辦事嗎?
他想不明白,心裡卻不得不為龍天賜做的事情而動搖,他不知道,自己最終的決定是什麼?還有兩日的時間。他知道,他趕著去江南,兩日對他來說,已然很浪費了。他雖曾是江南首富段朝閣,有那麼一點點才華,一點點經商之道。他只有這麼一點點,他竟為了讓他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做到了這種地步。
龍天賜,我果然,這輩子都比不上你的胸襟廣闊大度。你那與身俱來的王者之氣,讓人不得不甘願臣服。
我,段朝閣,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