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軍隊與小袁三公正式簽訂停戰協議的當天,越來越冷的淮南大地終於降下了第一場雪,紛飛的雪花中,早已做好了撤退準備的舒城守軍打開城門,在小袁三公的親自率領下離城出發,浩浩蕩蕩的向著濡須口開拔,徐州軍隊則按照約定進城接管城防,以和平手段拿下了廬江郡治舒城城池,也結束了這場持續五月有餘的淮南大戰。
這是一場較低水平的擴張與反擴張之戰,整體實力准一流的徐州軍隊憑藉著先進武器與戰鬥力優勢,也憑藉著沒有犯錯的戰略戰術,還有良好的外部環境,靠著這些優勢加在一起,正面擊敗了整體實力只能算二流偏上的淮南軍隊,成功第一百八十八章挾天子以坑陶賊達成了戰前制訂的兩大戰略目標,奪占淮南全境,見淮南軍隊驅逐過江。
淮南軍隊的失敗也有很多原因,首先是戰鬥力確實有些偏弱,整體實力不如徐州軍隊,幾個重大決策還出現致命失誤,再有就是外部環境遠遠不如徐州軍隊那麼的良好,因為之前樹敵太多太快,導致天下諸侯甚至包括袁術的同父異母大哥袁術都不肯向淮南軍隊伸出援手,失道寡下導致徹底慘敗,為小袁三公之前的傲慢狂妄付出了慘痛代價,輸得合情合理,但也不是完全的心服口服——如果淮南軍隊的運氣能夠稍微好點,徐州軍隊未必就能拿下九江和廬江兩郡。
不服氣也沒用了,連戰連敗、舉目無援還腹背受敵,無可奈何之下,徹底喪失了與徐州軍隊對陣勇氣的小袁三公也只能是故技重施,乖乖交出傳國玉璽與淮南全境,換取停戰與徐州軍隊的部分讓步,帶著元氣尚存的軍隊與大批橫徵暴斂來的錢糧輜重,趕赴濡須口渡江南下,到長江以南去欺負更為肉腳菜鳥的江東諸侯,把損失轉第一百八十八章挾天子以坑陶賊嫁到死對頭劉繇和其他弱小的江東諸侯,期盼能有東山再起與報仇雪恨的那一天。
與滿懷悲憤南下渡江的淮南軍隊截然相反,停戰協議簽定之後,徐州大軍的隊伍中當然是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音,因為這份協議不僅代表著徐州將士的拋頭顱灑熱血終於物有所值,也代表著徐州軍隊終於打贏了第一場擴張戰爭,奪得了富庶繁華在全天下都板指頭數得著的淮南全境,更代表著每一名徐州將士都即將豐厚的錢糧賞賜,更進一步改善他們本就不錯的生活。
又與將士們的歡天喜地不同,正式成為了淮南主人的陶副主任反而是冷靜萬分,因為徐州軍隊雖然拿下了淮南全境,卻只是走完了陶副主任拆遷天下的第一走,還有更多更難纏的釘子戶在等著陶副主任去征服和拆除,深之行百里者半九十道理的陶副主任當然不敢就此得意忘形。同時剛剛奪得的淮南土地也不可能馬上就成為徐州軍隊的後勤基地,還有數之不盡的善後工作在等著陶副主任料理,也還有更多的地方在等著陶副主任的錢糧投入,徐州軍隊究竟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在淮南站穩腳步,把淮南建設成奪取江東的前進基地,就是陶副主任自己也說不準。
淮南軍撤走的當天晚上,徐州大營的中軍大營中,見陶副主任把玩著失而復得的傳國玉璽出神,似乎有什麼心事,同樣心中有事的魯肅便主動開口問道:「主公玩璽失神,莫非是有心事煩惱?」
陶應點了點頭,毫不隱晦的說道:「正為我軍留守淮南的人選犯愁,本來臧霸是一個上佳之選,但是臧宣高不會打水戰,讓他挑起組建水軍的重任恐怕難以勝任,其他能打水戰的蔣欽、周泰這些人資歷又不夠,所以犯愁,不知軍師可有妙策賜教?」
「關於此事,在下正有一事向主公稟奏。」魯肅乘機說道:「在下想辭去徐州軍師一職,請主公恩准。」
魯肅此言一出,在場的賈詡和劉曄等人難免都是大吃一驚,陶應也有些驚訝,驚叫道:「子敬,不會吧?你竟然想摞挑子?」
「在下再斗膽懇請主公,讓在下出任徐州水軍校尉一職。」魯肅再次語出驚人,又拱手誠懇的說道:「主公,在下這個徐州軍師很不稱職,在下不擅機變,一遇突然變故便常常束手無策,隨機應變全勞主公自決,在下慚愧之至,其實早有辭去軍師職務之心。不過在下生於江邊長於水鄉,對水戰多有瞭解,算是小有心得,所以在下斗膽毛遂自薦,為主公操練水軍,打造徐州水師,還望主公千萬恩准。」
「子敬,人都是往高處走,你怎麼恰恰相反?」陶副主任心中大喜,臉上卻假惺惺的笑道:「放著在軍隊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師不當,怎麼偏偏要去當一個水軍校尉,反過來接受曾經下屬的指揮?」
「主公所言不差,人往高處走,水往地處流——在下五行水盛,所以想往低處流。」老實人魯肅難得說了一句玩笑話,又更加誠懇的說道:「主公,在下此舉絕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早有打算,在下確實認為自己並不適合軍師這個位置,又認為自己只有到水上去才能更好的為主公效力盡職,還請主公千萬答應,給在下一個一展所長的機會。」
說罷,魯肅連連作揖懇求,情真意切之至,見老走狗魯肅自願降職留守淮南,陶副主任當然也是大喜過望,稍一盤算後,陶副主任點頭說道:「好吧,既然子敬自己願意,那我也就對不起最早跟隨我的子敬了,允許你辭去徐州軍師一職,讓你留在淮南操練水軍。」
魯肅也是大喜,趕緊又向陶應行禮道謝,陶應則又說道:「這樣,子敬,我向朝廷表你為九江太守,封你為徐揚水師都督,統率徐州與揚州兩地所有我軍水師,以及我軍九江兵馬。至於廬江郡,暫不設立太守一職,讓徐盛領廬江郡相職務,率軍鎮守廬江,接受你的指揮,幫助你打造水師,蔣欽和周泰這些能打水戰的本地將領,我也全都留給你。」
陶副主任這麼安排等於是把新打下的地盤全部交給魯肅管理了,為了方便魯肅獨掌淮南甚至連廬江太守都不設立,為魯肅考慮得十分用心良苦,魯肅受寵若驚之餘,難免也是萬分感動,趕緊向陶副主任雙膝跪下,哽咽說道:「主公如此信任於肅,肅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保主公大恩之萬一!」
「子敬請起,不必如此多禮。」陶應離席雙手攙起魯肅,又歎道:「子敬,說是把富甲天下的淮南交給你,實際上是把一個爛攤子交給你啊,袁術匹夫把淮南搞得一團糟,我軍想要恢復民生千難萬難,徐州水師又基本上是從零開始,以後你恐怕有得辛苦了。」
「肅蒙主公重托,不敢自稱辛苦,但肅一定會竭盡全力,以報主公知遇大恩。」曾經的九江小地主兼現在的淮南老大魯肅發自肺腑的答道。
「我相信子敬一定會這麼做。」陶副主任點頭,又微笑說道:「還有一件事子敬必須上心,江東才俊極多,而我軍武將稀缺的局面剛有改善,文職官員卻又開始出現嚴重不足的情況,子敬坐鎮淮南,務必要多多為我網羅人才俊傑,但凡有一技所長者,不必考慮他的出身與身份,只管大膽的任用和向我舉薦,可否?」
魯肅點頭答應,把陶副主任的叮囑牢記在心,那邊劉曄卻是羨慕萬分,只恨自己從賊太晚,沒能像魯肅這樣早早就登上陶副主任的賊船,不然的話,這次淮南大分贓肯定也有自己一份。惟有賈詡是不動聲色,忽然開口說道:「主公,不設廬江太守雖是用心良苦,但需防有人乘機用間,依詡之見,主公不妨表兄長陶商為廬江太守,那就讓用間之人無計可施了。」
陶應心中一凜,這才想起這件麻煩事,自己如果不表奏一個廬江太守搶佔政治上風,那麼目前控制著漢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老大一旦使壞,故意封一個自己潛在的敵人為廬江太守,那麼就算自己不用聽曹老大的狗屁任命,自己的潛在敵人搞不好就馬上變成現實的敵人了。想到這裡,陶應點了點頭,道:「文和先生所言大善,就表我兄陶商為廬江太守,不給曹賊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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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陶副主任恨得蛋疼的曹老大為了時刻留意陶副主任動靜,當然在淮南安排有細作監視徐州軍隊的動靜,只是道路不通沿途又大半不被曹老大的隊伍控制,消息難以傳遞,所以當曹軍細作還沒來得及把淮南戰況的最終結果送到曹老大面前時,陶副主任征討小袁三公得手的報捷文,就已經通過暢通無阻的道路,提前送到了曹老大的新老巢——許都城中!
陶副主任的報捷文名譽上是送給漢獻帝,結果自然是先被送到了曹老大面前,而看完陶副主任自吹自擂的征討袁賊得手報捷文書,曹老大的一張黑臉也氣成了鐵青色,拍著案幾隻是咆哮,「好你個袁術匹夫,竟然如此無能!才五個月時間就把九江和廬江全丟了,簡直就是無能至極!」
「主公,陶應小賊本有徐州五郡,又得淮南富庶之地,若不盡早圖之,只恐將成心腹大患。」一旁的荀攸警告道:「那陶應小賊自掌徐州以來,不斷招兵買馬,任用賢能,勵精圖治,遠交近攻,軍政武略無不盡善盡美,徐州五郡蒸蒸日上,徐州軍力不斷壯大,現又一舉拿下淮南富庶之地,錢糧豐足已然甲於天下。若不將此賊盡早剷除,假以時日,怕是再難圖之。」
「公達言之有理。」荀彧毫不猶豫的給侄子投了贊同票,道:「當年主公在徐州城下饒陶應小賊不死,已然是養虎貽患深受其害,今陶應小賊實力日益壯大,與我軍差距日益減少,若不抓住機會盡早剷除,或者設法削弱,一旦讓陶應小賊實力反超我軍,只怕我軍就算想與其友好相處都難了。」
程昱和滿寵等謀士紛紛附和,都認為應該乘著現在曹軍的軍隊實力還能壓過徐州一頭,盡快出兵幹掉陶副主任這個心腹大患,不然的話,一旦讓徐州軍隊壯大到了曹軍無法制服的地步,那麼後果只能是不堪設想了——畢竟,徐州軍隊與曹軍之間彼此的仇怨實在是太深了。而養虎遺患的兩個始作俑者曹老大和郭奉孝則表情尷尬異常,都有一種簡直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的感覺。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揮手打斷眾謀士的滔滔不絕,曹老大既無奈又憤怒的說道:「吾何嘗不知陶賊應該早除?也不只一次的考慮過進兵徐州,殺光陶賊一門為吾父報仇!可是袁紹,袁紹那裡怎麼辦?陶賊最擅溜鬚拍馬,阿諛奉承,把袁紹哄得暈頭轉向,對他本就是十分偏袒,現今又因天子之事吾與袁紹逐漸交惡,至今風波未歇,吾若出兵徐州,袁紹亦出兵攻我,那如之奈何?」
「明公此言大善,要除陶賊,必先間其與袁紹之盟,不然萬萬不可輕動。」郭嘉硬著頭皮附和曹老大,也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
「主公勿憂,袁紹雖強,但其也有公孫瓚這個仇敵牽制。」滿寵勸說道:「公孫瓚百足之蟲死而未僵,一年半載還能苟延殘喘,只要公孫瓚不死,袁紹就未必有膽量兩線開戰,即便袁紹有此膽量,也肯定不會傾巢南下,主公大可分兵拒之,再以主力南征徐州?」
「伯寧先生此言雖然有理,卻太弄險了。」滿寵這番話遭到曹老大其他狗頭軍師的一致反對,最得曹老大信任的荀彧還勸說道:「主公萬不可如此冒險,陶賊奸詐異常,又與袁紹關係親密,主公即便親提主力南征徐州,一時半會也很難攻破陶賊,期間一旦陶賊說動袁紹出動主力夾擊我軍,那我軍便大事去矣。」
「文若先生既明此理,方才為何還要力勸吾盡快剷除陶賊?」曹老大苦笑著問道。
「主公可能沒有聽清,彧在這句話的後面,還有一句話。」荀彧不動聲色的答道:「彧除了說要抓住機會盡快剷除陶賊外,還說了一句——或者設法削弱。若能將削弱陶賊部分實力,對我軍而言也是有百利無一害。」
「設法削弱?」曹老大又黑又粗的眉毛一揚,問道:「如何削弱?」
「削弱敵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使敵人與其他敵人彼此相攻,自相殘殺,使我坐收漁利。」荀彧陰森森的說道:「現今主公天子在手,令同法旨,主公何不在陶賊的一干鄰居身上做做文章?讓他們自相殘殺,彼此相攻?」
「文若先生此言有理。」曹老大點頭,又沉吟道:「陶賊目前的鄰居不少,除了我軍之外,還有袁紹、劉表、袁術、公孫瓚與劉繇五軍,不知該在誰的身上做文章?又如何做文章?」
「都可以。」荀彧語出驚人,道:「若主公願意,包括袁紹在內的五路諸侯,都有可能與陶賊反目成仇,甚至一起出兵夾擊陶賊,也並非毫無可能。」
「五路諸侯夾擊陶賊?」聽到這話,曹老大馬上象打了雞血一樣的來了精神,趕緊坐直身體說道:「請文若先生試言其詳。」
「五路諸侯,袁術與劉繇這兩路最容易。」荀彧沉聲說道:「袁術就不用說了,剛被陶賊奪走廬江與九江二郡,對陶賊是恨入骨髓,一有機會必然反撲復仇。劉繇與陶賊聯盟夾擊袁術,陶賊卻與袁術單獨締和,又故意放袁術率軍渡江,雖不清楚陶賊此舉是否違背盟約,但就算陶賊沒有違背結盟約定,劉繇也必然對陶賊恨之入骨,一有機會,也必然出兵報復!」
「對此二路,主公可分兩步走,第一步是以天子名譽遣使頒詔,調停袁術與劉繇之間的爭端,再密書二人,言明唇亡齒寒之理,勸其二人聯手共抗陶賊。第二步,主公可封陶賊兄長陶商為揚州刺史,以天子詔旨令陶商領揚州諸郡,再使人密告袁術、劉繇,就說陶賊表其兄陶商為揚州刺史,欲出兵吞併江東諸郡,劉袁聞訊必然聯手,共抗陶賊!此二路實力雖然稍弱,卻可使陶賊南線不勝其擾,分散其北線兵力。」
「劉表這邊,昨日我軍細作送來消息,說是陶賊在廬江大敗劉表部將黃射,那黃射乃是劉表愛將黃祖獨子,黃射受挫黃祖心中必然惱怒,劉表即便退讓也必然心中不快。既如此,主公可表黃祖為廬江太守,黃祖必視陶賊為仇敵大寇,生出吞併廬江之心,主公再下詔與劉表,明詔令其出兵攻打淮南,劉表不奉詔便是抗旨謀逆,若奉詔黃祖必然出兵廬江!陶劉戰事一開,劉繇、袁術二軍必趁火打劫矣!」
「妙!」曹老大大喜鼓掌,又趕緊問道:「那公孫瓚與袁紹呢?」
「公孫瓚這邊也比較容易,一道詔書即可。」荀彧輕描淡寫的答道:「主公可明詔給陶應奸賊,借口公孫瓚抗拒天子企圖謀逆,令其出兵青州攻打公孫瓚部將田楷,陶賊不奉詔便是抗旨謀逆,公然反叛,奉詔就是恩將仇報,不消我軍挑撥,公孫瓚與田楷都必生仇視陶賊之心。」
「嗯,有理。」曹老大點頭,道:「就算陶賊陽奉陰違,領旨卻不出兵,也足以讓他名聲掃地,牽制他部分兵力,足矣。」
「主公放心,某有一計,可使陶賊必然出兵青州。」荀彧陰笑起來,「這一計也正與間離袁紹、陶應翁婿有關,主公應該知道,那袁紹雖然心向陶應,袁紹愛子袁尚也與陶賊親密無間,袁紹的長子袁譚卻對陶賊恨之入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軍又與袁譚比較相善,既如此,主公何不派人勸說袁譚,勸其請令攻佔青州,剷除田楷?」
「文若先生以明詔令陶賊出兵青州,又勸袁譚請令出兵青州,若是成功,自然有的是機會讓袁陶交惡,乃至翻臉開戰。」曹老大這一次有些猶豫了,道:「可是,我軍能說動袁譚依計而行嗎?就算說動了袁譚,袁紹不肯答應又如何是好?」
「此事雖難,卻也不是毫無希望。」荀彧答道:「袁譚雖是長子,卻不得袁紹寵愛,急於建功立業證明自己,說服他難度不大。袁紹這邊,主公之前已經決定在天子面前表奏他為大將軍加太尉,領冀、幽、並三州州牧,藉以向袁紹示好——既如此,主公何不做個空頭人情,讓袁紹乾脆把青州牧也領了?袁紹有了一個空頭青州牧的名號,能不對青州生出貪心?袁譚再請令征討青州,豈不是要容易許多?」
「文若先生此計大妙。」郭嘉附和道:「袁紹一旦決定出兵青州,必然令陶應奸賊出兵相助,再加上天子明詔令陶賊征討田楷,陶賊的兵力也就更進一步分散了。」
說到這,郭嘉還微笑著補充道:「而且陶賊一旦出兵青州,又必然是仗他打、城他攻、人他死,地盤錢糧卻是由袁紹占——不然的話,袁紹豈不就是白嫁一個女兒了?」
曹老大大笑起來,一拍案幾道:「就這麼辦!先讓陶賊的好鄰居們都動起來,分散並削弱陶賊力量,然後利用袁譚調起陶袁爭端,讓陶賊失去袁紹支持,最後,吾再去接管陶賊好不容易拿下來的錢糧富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