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拿下壽春城呢?」親自探城歸來後,這個問題始終盤桓在陶應心頭。在陶應看來,以壽春的城防狀況,徐州軍隊如果不惜代價的強攻,再配合超越時代的配重式襄陽炮,攻破壽春城只是時間問題,不過這傷亡肯定是徐州軍隊無法承受之痛,將極不利於徐州軍隊接下來的攻佔淮南全境的戰事,所以陶應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正面強攻,打定了主意要智取壽春城,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壽春這座淮南第一重鎮。
智取壽春,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首先第一點就是用計前提條件極其不足,壽春城中既然沒有徐州軍隊的得力內應,也沒有足夠的情報支持,無法做到知己知彼,同時壽春四面環水的特殊地形也為徐州軍隊的突襲行動製造了許多麻煩,強渡肥水後打草驚蛇。想要小袁三公掉以輕心露出破綻那是難上加難,不強渡肥水又無發直接突襲壽春城,進退兩難,自相矛盾,所以足智多謀是如陶副主任,一時半會間也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迅速拿下壽春城。
不過還好,徐州軍隊現在還有點時間,最危險的隱患劉皇叔已經被徐州軍和淮南軍聯手剷除,淮南軍的廬江和歷陽兩波援軍也被徐州軍隊各個擊破,除壽春外的淮南北線的重鎮城池及城中糧草也已經盡數落入徐州軍隊之手,在一定時間內後顧可以無憂,陶應也還有一點時間可以佈置準備攻城戰事,琢磨拿手的陰謀詭計對付小袁三公。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徐州軍隊除了抓緊時間採伐合用樹木趕造襄陽炮外,並沒有發起一次搶渡戰事,只是把現有的二十架襄陽炮推到了肥水岸邊,向著對岸的袁術軍河防工事狂轟亂炸,將袁術軍樹立的鹿角拒馬摧毀許多,袁術軍不敢渡河突襲徐州軍的襄陽炮隊,只能是一邊小心躲避不時飛來的巨大石彈。一邊隨時搶修臨時工事,烏龜不出殼堅決與徐州軍隊隔河對耗。
鑒於襄陽炮對這些臨時工事的破壞效果不大,袁術軍又隨時修補重建這些簡單的臨時工事。也有徐州將領向陶應建議停止投石,減少襄陽炮的磨損以便將來攻城,把好鋼留在刀刃上。但陶應卻搖頭拒絕了這個好心建議,道:「不用急著停止投石,要讓敵人親眼看到襄陽炮的威力,讓敵人知道他們的壽春城未必就是牢不可破,生出膽怯心理,然後我們才有可能抓到鑽空子的機會,所以暫時別停投石,等霹靂車取得一定戰果再說。」
提出這個建議的徐盛唯唯諾諾,老實退下,一旁正在替陶應署理徐州後方文書的魯肅卻聽出了端倪。試探著問道:「讓敵人生出膽怯心理,主公莫非想用攻心戰術?」
陶應沒有急著回答魯肅的這個問題,沉吟了許久才慢慢的答道:「就目前的情況,攻心戰術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惜我現在對壽春城裡的情況。還有袁術軍隊伍裡的情況都是一無所知,敵情不明,只能是憑空想像和揣測袁術目前的心理狀況,想要攻心也無從下手,更沒把握。」
「是啊,我們對壽春敵情的掌握實在是太少了。無法做到知己知彼,因地制宜。」魯肅附和著感歎,又恨恨說道:「可惡那袁術匹夫不僅嚴密封鎖了壽春城門,讓我軍細作無法將消息傳遞出城,還不顧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道義規矩,悍然殺害我軍使者,不然的話,我軍使者隨便找個借口入城與袁術匹夫見面,或許就能摸到一點壽春目前的情況。」
「道義規矩?」陶應不屑的冷哼,「袁術匹夫自大成狂,又做夢都想當皇帝,尋常世人的道義規矩,那裡約束得了他?在這個匹夫眼裡,他的話就是道義,他的利益就是規矩……,咦?」
和平常一樣,老實人魯肅的一句老實話,常常能點醒比水晶猴子精滑三分的陶副主任,這次也一樣,隨口說著閒話陶副主任的心裡動了一動,一雙三角眼裡的綠豆眼珠子立即就飛快轉了起來,嘴巴裡也開始習慣性的喃喃,「使者?使者?」魯肅與陶應相處已久,知道陶應的古怪習慣,趕緊把嘴巴閉上,不敢打擾陶應的思路,耐心等待陶應盤算和完善肯定又是缺德得祖墳冒煙的陰謀詭計。
果不其然,綠豆眼珠轉了幾十轉後,陶應果然一拍案幾,喜道:「多虧子敬提醒,我差點忘了還有使者入城坑蒙拐騙這一招,快,馬上把宋愷那小子叫來見我。」
「主公,袁術匹夫恨我軍入骨,可是已經殺過我軍使者的,宋愷進城怕是白白送死吧?」魯肅大驚提醒道。
「宋愷打著我軍的旗號進城,確實是白白送死。」陶應奸笑答道:「可是宋愷打著另一位諸侯的旗號進城,袁術匹夫就一定不會殺他,還一定會親自接見於他!」
「打著另一位諸侯的旗號進城?那位諸侯?」老實人魯肅顯然一時間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
「你說呢?」陶應微笑反問道。
魯肅的眼珠子也轉了幾轉,然後馬上一拍額頭,笑道:「肅糊塗了,讓宋愷打著他的旗號過河入城,袁術匹夫是不敢殺宋愷,還一定會親自接見宋愷!」
……………………
一天後的壽春城中,結束了每天例行的祭拜天地祈求神靈保佑自己早日龍登九五的禱告,小袁三公終於來到了議事大廳,與淮南諸文武商議退敵之策,瞭解目前的壽春戰況。大搖大擺的在正中坐定,直到淮南眾官行了跪拜禮後,小袁三公才不倫不類的哼道:「平身,都起來吧,徐州賊軍那邊,今日可有動靜?」
「回稟主公,還是那樣。」小袁三公最信任的大將之一的袁嗣恭敬答道:「天剛亮就把他們的發石車推到了肥水岸邊。對著我軍防線不斷投石,到目前為止,我軍將士中有四人躲避不慎被砸死,兩人受傷。其他的和昨天一樣,徐州賊軍的主力在肥水西岸按兵不動,我軍將士隨時搶修河防工事,嚴密巡視肥水河岸。不給徐州賊軍半點空子可鑽。」
「這樣就好。」小袁三公很是滿意,道:「只要陶應小賊不敢強渡肥水就好,守住了肥水。壽春就可以安若泰山,再等廬江和歷陽的後續援軍趕到,我軍就可以圖謀反擊。奪回所有被佔土地城池了。」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小袁三公這樣的充滿自信,至少主薄閻象就沒敢隨便樂觀,未得小袁三公允許便向袁嗣問道:「袁將軍,目前我軍肥水防線上的隊伍士氣如何?徐州賊軍不斷用發石機轟擊我軍防線,對士氣的影響如何?」
「徐州賊軍的發石機,對我軍的士氣影響還是很大。」袁嗣老實答道:「現在我軍將士基本上都不敢靠近徐州賊軍發石機的四百步內,搶修工事的輔兵也必須有督戰隊隨時盯著,不然賊軍的發石機一旦靠近,我們的輔兵就有可能逃得乾乾淨淨。為此,我軍督戰隊已經斬殺了一個隊率。兩個什長和十幾名逃兵,但我們的士兵還是很害怕徐州賊軍的發石機,還有下層將領希望能夠賊軍發石機停止投石的晚上再搶修河防工事,白天專心躲避賊軍的發石機……。」
「放屁!」袁嗣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袁三公就已經是勃然大怒不顧身份的亂罵。喝道:「河防工事,必須隨時修繕重建,絕對不能放任不管,不然的話,徐州賊軍突然搶渡肥水怎麼辦?傳令下去,再有偷懶不肯修補河防工事者。無論是誰,無論有多少,全部斬首問罪!」
用不著親自到襄陽炮覆蓋範圍內搶修工事的袁嗣恭敬答應,旁邊淮南軍隊的幾個有頭腦的謀士卻都憂心忡忡,已經徹底失寵的舒邵小心翼翼說道:「此事完不可掉以輕心,我軍野戰本就不如徐州賊軍,如果士氣再持續下滑,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那怎麼辦?」小袁三公橫了舒邵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難道仲應先生又想讓孤派人去尋找玄德公,把玄德公重新請回來?」
「主公誤會了,臣下不是那個意思。」引狼入室的舒邵萬分尷尬,趕緊解釋,旁邊的閻象又站了出來,向小袁三公拱手說道:「主公,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舒仲應也是為了主公著想,士氣可鼓不可洩,如果士氣持續下滑,對我軍接下來的戰事確實十分不利。」
以德報怨的替舒邵辯解了一句,閻象又皺著眉頭說道:「其實依臣下之見,不僅軍心動搖這點必須注意,更應該注意的還有兩點,一是徐州賊軍的發石機可投石四百步,壽春的護城河又不可能加寬到四百步以上,徐州賊軍一旦搶渡肥水得手,壽春的城牆恐怕就得像陰陵一樣,得被徐州賊軍的發石機日夜不停的轟擊了。第二點,現在已經是七月中旬,冬麥再有一個多月就得下種了,如果不盡快把徐州賊軍擊退恢復農耕,明年的淮南饑荒,怕是就更嚴重了。」
小袁三公陰沉下了臉,咬著牙齒盤算片刻後,小袁三公喝道:「從現在開始,全力加固壽春城牆,預防萬一!這事由閻公你和袁嗣親自負責,一定要汲取陰陵的教訓。」
閻象恭敬答應,又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那恢復農耕一事如何處理?臣下建議,在肥水防線失守前,可以允許城中農人百姓早出晚歸,耕耘土地,播種勞作,以備來年……。」
「不行!」小袁三公粗暴的打斷閻象的話,沒好氣的說道:「閻公,你是孤的智囊,怎麼也犯這樣的糊塗?打開城門允許百姓早出晚歸,萬一徐州賊軍的細作乘機混進城怎麼辦?壽春的農田,荒就荒了吧,只要打退了徐州賊軍,來年我們可以從南面調糧。」
「那壽春百姓怎麼辦?」閻象心裡嘀咕,有些想要堅持,卻又知道小袁三公的話不是毫無道理,徐州軍隊善用內奸帶路黨。曲陽城就是因為徐州軍隊收買的內奸在城中放火作亂,這才導致了曲陽城池一夜失守,打開了城門允許百姓出入耕作,確實會給徐州軍隊故技重施的大好機會,所以小袁三公的這個決定雖然殘忍,在軍事上卻十分正確,閻象也就不好再誤導小袁三公犯錯。
這時候。廳外忽然進來一個傳令兵,湊在了小袁三公從弟袁胤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袁胤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偷看著小袁三公欲言又止,小袁三公瞟見動靜,便喝問道:「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向孤奏報?」
「回主公。是使者拜訪的事,臣下兼著客曹的差事,所以傳令兵就先向臣下稟報了。」袁胤解釋原因,又戰戰兢兢的說道:「主公,你的兄長本初公……,派使者來了,這使者從徐州賊軍的營中出來,打著白旗到肥水渡口請求渡河,希望主公你能接見……。」
「砰!」小袁三公重重一巴掌拍著面前案几上,一張瘦臉也一下子漲得通紅。狂吼道:「妾生家奴!縱容他的女婿犯孤淮南土地,殺孤淮南將士,竟然還敢派遣使者前來拜見於孤?不見,叫他滾!」
袁胤戰戰兢兢的唱諾,卻不敢馬上下令趕走袁紹使者——袁胤是大小袁三公共同的族弟。實在太瞭解這對極品兄弟之間的恩怨了,也太瞭解小袁三公對大袁三公又恨又怕又妒忌的心思了,所以在小袁三公真正拍板之前,袁胤還真不敢執行小袁三公的氣話——否則的話,黑鍋搞不好就得讓袁胤這個族弟背了。
果不其然,同樣瞭解小袁三公性格的閻象站了出來修台階。向小袁三公行禮說道:「主公,臣下認為不妨一見,不管怎麼說,袁本初也是主公你的兄長,拒絕接見他的使者,既不合禮法,也不合親情。」
說到這,閻象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況且,我軍目前的敵人陶應小賊,乃是本初公的女婿,徐州賊軍敢傾巢南下,也是得到了袁本初的允許與眷護,與本初公保持聯絡,必要時刻也可以用兄弟之情,借本初公的手壓制陶應小賊,甚至……,逼迫陶應小賊退兵。」
大堂中鴉雀無聲,所有的袁術軍文武都希望小袁三公能夠接見袁紹使者給自軍留下一條退路,可又都不像閻像這麼得寵,不敢隨便開口勸說,只是屏息靜氣的等待小袁三公的決定。而小袁三公咬著黃板牙遲疑了許久後,終於還是不敢徹底得罪同父異母的大哥,很是勉強的說道:「既然閻公說了兄弟之情,那看在親情的份上,就讓妾生家奴的使者過河拜見吧。」
袁胤鬆了口氣,趕緊把這條命令傳達下去,過了半個多時辰後,袁紹軍的使者、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文士被領進了大廳之中,到了小袁三公面前拱手鞠躬,不卑不亢的行禮說道:「祁鄉侯袁公府中幕賓宋愷宋北安,奉主公之命,拜見本家次主、左將軍、陽翟侯袁公,袁公金安。此乃主公書信,請袁公收納。」
恭敬說著,宋愷將一道書信雙手捧起,躬身舉過頭頂,左右衛士上來接過,轉呈到小袁三公面前,小袁三公則像嫌髒一樣的懶得去接,只是努嘴讓衛士把書信放在案上,然後冷冷哼道:「本家次主?是那個妾生……,是孤那個兄長教你這麼稱呼孤的?孤乃袁家嫡子,也是袁家唯一家主,什麼時候變成了袁家次主了?袁家的長主又是誰?難道是他袁紹袁本初,他也配?!」
宋愷閉著嘴不敢說話,只是在心裡大罵自己的老大害人,不知道袁紹軍官員對小袁三公的稱呼就算了,還教了自己一個惹小袁三公不高興的尊稱。不過還好,內心裡其實十分畏懼兄長的小袁三公也沒在這事上過於計較,哼了幾句見宋愷不說話,也懶得和一個自己袁家的食客計較,順手就抓起了袁紹的親筆書信觀看,然而小袁三公憤怒的是,大袁三公在信中除了假惺惺的敘述一些兄弟之情和問候兄弟安康之外,再無一句有實質意義的話,完全就是廢話連天,寫了等於沒寫!
「袁本初派汝至此,難道就是為了送這麼一道書信?」小袁三公抖著書信,很是憤怒的說道:「他一再問候孤的身體安康與飲食起居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說,要孤保重好的身體,不要被他的孝順女婿氣死害死?!」
「袁公誤會了,我家主公絕無此意。」宋愷嚇了一跳,趕緊搖頭否認,又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家主公也知道袁公一定會問,他為什麼在書信中言之無物?具體原因小使也不敢欺瞞袁公,是因為我家主公有一些話不方便著於筆墨,所以才沒有寫於書信之上,只是讓小人捎帶口信。」
「什麼口信?說!」小袁三公不耐煩的催促道。
「諾。」宋愷恭敬答應,又更加恭敬的說道:「我家主公讓小人稟奏袁公,他之所以允許女婿陶應出兵淮南,並非為了兄弟鬩牆,而是因為袁公你貪墨傳國玉璽,拒絕將玉璽奉還天子駕前,他不得已而為之…………。」
「拒絕將傳給玉璽奉還天子駕前?」小袁三公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怒極反笑道:「他袁本初眼裡什麼時候又有天子了?他如果真的供奉天子,那當年要夥同韓馥擁立劉虞為帝?寡廉鮮恥至此,也只有他袁紹袁本初了!」
宋愷又有些顫抖,偷看了小袁三公一眼,見小袁三公並沒有把自己推出去砍了的打算,這才稍微心安,便又小心翼翼的說道:「袁公,我家主公讓小使問你,不知袁公可願我主出面,調停袁公與徐州軍隊的戰事,讓陶應以侍奉叔父之禮,侍奉袁公?」
大袁三公的尾巴剛翹起來,小袁三公就知道大哥準備拉什麼屎!所以宋愷話剛說完,小袁三公馬上就笑了起來,怒道:「汝的話是否尚未說完?孤的那位兄長是否還想誰,如果要他出面調停戰事,就得把傳國玉璽交給他?!」
「袁公聖明,確實如此。」宋愷戰戰兢兢的點頭,又更加戰戰兢兢的說道:「除此之外,我家主公還希望袁公能夠拿出糧草三十萬斛,金銀各五百斤,綵緞千匹,做為賀禮贈與我家主公之女,補祝我主之女新婚大喜,若能如此,我家主公不僅擔保可以調停袁公與徐州軍隊的戰事,還可以讓女婿如數交還奪得的淮南土地城池……。」
戰戰兢兢的說到這裡,徐州的外交小騙子宋愷先生雙腿都已經在再次發抖了,可是宋愷和幕後主使陶副主任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聽到宋愷替大袁三公開出的這個調停條件,咱們的小袁三公,竟然心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