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黑眸這個老傢伙一點都不擔心雌蜂捉走自己，杜陽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種古怪的表情。沒錯，這個黑眸的真正身份未知，他有著一千萬年以上的歲數，很有可能比界心鎖裡的聖河還要老。
當然，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是……他的本事好像和他的歲數不成比例啊！無論修煉什麼，哪怕是修煉一把修腳刀，一千多萬年的時間，也能成精了吧？但是這個黑眸看上去除了擅長超腦計算，似乎就不會別的什麼了。他在說謊？還是遇到什麼超級嚴重的打擊，把一千多萬年的道行全都廢掉了？不過後者是只有電影裡才會發生的事情吧？
杜陽的腦袋裡靈光一閃，暗罵了自己一句。關鍵時刻光想這麼無聊的事情，要抓緊時間去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啊！
最要緊的事情，莫過於自己身上的這枚變性炸彈了。許久以來，無論自己做什麼，這張被改造的身份卡上的數字都在兢兢業業地跳動，沒有一刻停歇。自己也越來越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質，身上帶著這麼個變性炸彈，竟然也能吃得下睡的香！
師父尉遲信現在生死未卜，蹤跡難尋，在自己幾乎絕望的時候，偏偏遇到了黑眸！他可是有本事終結這個炸彈的！這是自己人品爆發的徵兆麼？既然遇到他，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前輩，晚輩還有一事相求。」杜陽非常誠懇地說。
黑眸看了他一眼：「不要跟我提什麼變性炸彈的事情，那是尉遲信弄的東西，我這人不喜歡插手別人的東西。」
杜陽嚥了一口唾沫：「我師父他……已經被雌蜂抓走了，現在生死不知。我倒是想去救他，但眼下卻被困在這個紅月世界裡，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才能進入雌蜂工作的控制區域內。我知道師父當時給我設下這個禁制是出於無奈，想要盡快拿到那幾樣東西，但是現在期限將到，變成女人會遭到雌蜂追殺，還望前輩能伸出援手，解除晚輩身上的這個禁制。」
「哦？你師父他被抓了啊？你不用想著去救他，那傢伙幹別的不行，逃跑倒是個行家，這會兒說不定早就跑掉了。」黑眸悠閒地說。
一般來說，這種歲數大得嚇人的老傢伙，都有非同尋常的脾氣。他不答應的事，就算送他全世界的珍寶，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見得有用。
就在杜陽有些沮喪的時候，忽然聽黑眸又說：「不過既然你已經開口求我，我看你還挺順眼，就幫你這一次吧。」
杜陽立刻喜出望外，將衣袖擼了起來，露出手臂內側的身份卡：「多謝前輩！」
「等等。」黑眸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在這之前，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就幫你拆了這炸彈。要是你表現不佳，那就還找你師父去解他布下的炸彈。」
杜陽心中叫苦，想不到這老傢伙還有這閒情逸致。無奈求人幫忙，也只好答應下來。
黑眸突然問道：「你覺得，生命到底是什麼？」
這句話問得十分突兀，簡直是上下不沾邊。
生命？生命就是活物唄！只要是喘氣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是生命。
但是黑眸的話裡，帶上了「到底」兩個字。所謂到底，就是在追尋本質。他問的是：生命的本質是什麼？這個問題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的話，恐怕是最最玄奧的東西了。這個老傢伙倒是看得起自己，居然問這麼刁鑽的問題，這可不太好糊弄過去了。
杜陽略略思考了一下道：「既然前輩考驗晚輩，我就妄言幾句。所有具有自我複製傾向，能和外界交換能量和物質的結構，即可稱為生命。生命的本質，是將不斷發散無序化的非生命轉化為生命的有序結構。」
黑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你小子看事情的角度果然有些特別。嗯，生命確是一種結構，也僅僅是結構而已。這一點，我的看法倒是和你一模一樣的啊。」
看事情的角度特別？這個杜陽倒是不覺得。這要看問誰，如果問司令生命是什麼，他準會告訴你，生命就是打死之後，放在火上燒烤能冒油，而且吃起來很香的那種東西。
黑眸眼睛裡的興致又濃厚了幾分，繼續說道：「一千多萬年來，這個問題我問過無數次。我得到的最多的回答是：生命是碳水化合物。少部分人告訴我，除了碳基生命，大概還存在著硅基生命。我知道，這些答案雖然不錯，但並不完全。
你是一千多萬年來，第一個告訴我，生命是種結構的人。我的經驗告訴我，生命確實……只是一種有自我複製、並竭力保護這種結構的結構，而跟組成這種結構的具體物質無關。不管是有機物、無機物，固態液態氣態等離子體，甚至是純能量，都有可能組成這種結構。」
杜陽發現黑眸似乎對自己的好感多了那麼一點點，就像一個孤獨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知音。
黑眸頓了頓，又問了一個問題：「小子，『我』是什麼？」
杜陽差點被噎得背過氣去。這黑眸也太奇怪了吧，難道是一千多萬年的時光太久，大腦老化了？怎麼淨問這種讓人牙疼的問題啊。
他問得也很奇怪，就算是某人哪一天被石頭砸到了腦袋，哪根筋突然搭錯，出現了哲學傾向，他最多會問「我是誰」，但是絕不會問「我是什麼」。
「誰」和「什麼」的區別可大了去了！
他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頃刻之後，杜陽答道：「『我』是智能對自我意識的根本判定！智能的所有行為，都建立在自我意識的基礎上！」
黑眸的眼睛裡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繼續問道：「怎樣才能製造出一個真正的智能出來？」
杜陽：「…………」
他已經感到頭大了三圈，剛才的兩個問題看黑眸的反應，似乎都已經糊弄過去了，這第三個問題怎麼回答？回答他「人工智能」？不，那樣肯定不行，這老傢伙問的問題裡都是帶著陷阱的，他問的是「真正的智能」，關鍵在「真正」兩個字上。
「進化。」杜陽乾脆豁出去了，順著剛才兩個問題的思路往下捋：「必須先創造出一種新的生命結構來，在它的不斷進化中，就會進化出種種器官和功能。自我意識和智能，只能通過進化出現。智能和自我意識的根本功能，就是為了更好的複製這種結構。」
黑眸很乾脆地大笑起來，看得出他很開心：「小子，你真是個有趣的人，你腦袋裡裝的東西，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眼睛看著地板上閃耀的翠綠色光點，將往事娓娓道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知道大多數的人類在製造一種叫『人工智能』的東西，他們用計算機拚命地模仿人腦，模仿人腦神經的信息處理模式，模仿人腦的功能。他們認為模仿得越相似，人工智能的程度就越高，甚至想要通過這種模式來製造出一個真正的智能。」
黑眸突然皺著眉，看著杜陽的眼睛：「但是，他們都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他們的做法，無異於照著一匹馬的樣子用木頭來雕刻馬，並認為雕得越相似，就越有可能讓木馬活起來。」
「智能，必然依附於生命而存在，必然擁有自我意識，而智能活動的唯一目的，就是讓所屬的生命更強大，更能適應環境，繁衍更多後代！要想獲得真正的智能，唯一的途徑，就是創造一種生命，讓其進化產生智能！」
雖然不知道黑眸為什麼會問這些古怪問題，但是杜陽還是仔細地聽完了黑眸的敘述。(未完待續。請搜索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