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杜陽發問,何澤放下筷子。
「唉……說來話長。」他歎了一聲:「你沒聽說過這個節日嗎?這個節日的來頭可大了去了,據說是為了紀念最偉大的愛情而定的節日。」
「愛情?」雖然何澤說的是「愛情」兩個字,但是聽在杜陽的耳朵裡,就變成了「基情」兩個字。估計這個什麼肚臍眼節就跟上一輩子的情人節是一個意思吧,只是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古雲飛對何澤道:「你還是給他講講吧。我怕他不分黑白地光知道修煉,整個人都修煉傻了。」
何澤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嗯,這個說來話長。我仔細說說,整個事件呢,其實非常非常感人。」
杜陽一聽「感人」二字,想必是什麼互相托付生死的真情故事,表情嚴肅下來,放下飯碗,靜靜聽著何澤訴說。畢竟上輩子那裡的情人節由來的傳說,就是一個美麗而傷感的故事。
「傳說大約在三百年前……」何澤仔細想了想,慢慢地說道:「那時大陸上有一座最大的監獄叫聖威黑石監獄,監獄長皇甫上京是個非常殘暴的人,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砍掉犯人的手腳,然後給這些犯人出各種難題,看著他們痛苦地掙扎然後死去。
有一對兄弟,他們叫牛郎和牛二郎,然後他們相愛了。為了反抗欺壓他們的惡勢力,他們失手打死了人,被抓到了聖威黑石監獄。
監獄長皇甫上京盯著他們說:『聽說你們是相愛至深的戀人?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愛情有多深!』
他把牛郎和牛二郎關在只有一牆之隔的兩個房間裡,不准見面。中間的那堵牆上,只有一個小洞而已。
殘暴的監獄長命人砍去了兩人的手腳,還給牛郎注射了黃蛇毒素,給牛二郎注射了黑蛇毒素。這兩種毒會慢慢發作,中毒的人會全身慢慢腐爛而死,非常非常痛苦。
中了黃蛇毒素的牛郎的房間通向左面的小路,兩千米的懸崖盡頭處有一棵黑蛇果樹,樹梢上滴下來的粘稠汁液能夠解除黑蛇毒素。
中了黑蛇毒素的牛二郎的房間通向右面的小路,在很遠的地方有一棵黃蛇果樹,樹上能滴下來解除黃蛇毒素的粘稠汁液。
這種汁液本身就有劇毒,沒中毒的話吃掉立刻會死。
牛郎深愛著牛二郎,牛二郎也深愛著牛郎,他們都不想讓對方死掉。
第二天天不亮,牛郎就出發了。他一路用殘肢爬呀爬,路上尖利的石頭把他的手掌割破了,把他腿上的傷口刮開了,鮮血流了一路。但是牛郎不在乎,他只想一件事:他要拿到解藥,他不要讓他心愛的牛二郎死去。
那一路上血跡斑斑,最後筋疲力盡的牛郎終於爬到了黑蛇果樹下,但是他沒有手,怎麼能接住粘稠的解藥呢?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自己躺在樹下,用肚臍眼接住藥汁。
他就再這麼艱難地爬回來,雖然藥汁會灑掉大部分,但還是會殘留一些的。牛郎把肚皮貼到牆上的小洞上,對牛二郎說:『親愛的,我這裡有解藥,你吃了吧』,牛二郎看見牛郎身上都磨得遍體鱗傷,感動得熱淚盈眶,伸出舌頭把解藥舔進嘴裡吃掉。其實……
牛二郎也深深愛著牛郎,他也做了同樣的事情,現在在他的肚臍眼裡,就有解除黃蛇毒素的藥汁。同樣,牛郎也感動得大哭,並用舌頭吃了解藥。」
講著講著,何澤的眼裡泛出了淚花,而杜陽卻開始覺得胃裡有東西在折騰。
「但是……這樣一次攜帶的解藥實在是太少了。所以,牛郎和牛二郎每天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去果樹下用肚臍眼接解藥回來給對方吃。這樣吃了三十年之後,兩人的毒終於解了……」
杜陽暗道:「我了個去,這毒也太慢性了……」
「後來那殘暴的監獄長皇甫上京終於被兩人海枯石爛不變心的誠摯愛情所感動,不但恢復了他們的自由,還親自為他們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嗚嗚嗚嗚嗚……實在是太感人了……嗚嗚嗚……」何澤終於說不下去了,眼淚如下雨般已經流了滿臉,一手捂著臉,跑進洗手間去了。
「我去看看他。」古雲飛也紅著眼睛離開了位子,追到洗手間去了
「……」
杜陽一陣無語,倆一身黑毛的大老爺們,互相舔肚臍眼舔了三十年……
這世界的愛情故事……口味好像略重啊……
他努力晃了晃腦袋,盡力忘掉剛才的那個故事,鎮定了一下自己,胃裡翻騰了一陣終於平息下來。
千萬不能想,千萬不能想那個畫面,要不然剛才的午飯就白吃了。
不管這個節日的名稱有多麼古怪,口味有多麼……基情四射,但是眼下的放假是實實在在的,這點讓杜陽很高興。
轉過天,迎來了強防體裡最盛大的節日——肚臍眼節。
這名字……杜陽好像猛然間響起了什麼,但是這個念頭隨即便消失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什麼。
古雲飛拿出自己最好的那身衣服穿上,連頭髮都梳得整整齊齊。
何澤還沉浸在那個傳說的感人氣氛當中,兩隻眼睛有些略腫,同樣也換了一身非常精神合體的新衣服。
「哎?你們打扮成這樣子,是要相親去嗎?」杜陽問道。
何澤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練功練傻了,除了修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告訴你吧,今天在主城中心,有最最盛大的演出,演出結束後還有一些非常精彩的節目,到時候整個強防體裡的年輕人都會聚集在那裡進行慶祝活動,而且是不分門派。就算是平時有些過節的組織,今天也會和平相處,一起慶祝節日。
所以,我們要打扮得漂亮些,去主城中心慶祝節日。」
「怎麼不早說!這種事也不招呼兄弟一聲!我收拾一下,跟你們一起去!」杜陽埋怨道。
古雲飛對杜陽悄悄道:「其實很多人參加這個節日慶祝活動,是去找合適的意中人去了。你想,到時候差不多所有年輕人都會出現在那裡。」他指了指正在對著鏡子整理頭型的何澤道:「你沒看那傢伙弄得油頭粉面的樣子嗎?指不定他又看上誰了。」
杜陽暗道:「你不也是把頭髮弄得油光光的那副德行……」
古雲飛繼續道:「因為大家都知道你練功極為刻苦,不放棄每一點點時間,又不喜歡戀愛,所以這種事情就沒有叫你。」
杜陽故意怒道:「那也得叫兄弟一聲啊!就是去看看熱鬧也好啊!下次有什麼活動不帶著兄弟,我就真翻臉了啊!」
「好,好,這回兄弟我錯了……」古雲飛舉手認輸。
三人收拾妥當,精神抖擻地直奔深藍之藍主城的中心地區。
還沒接近中心,杜陽就感到了濃濃的節日氣氛。
街道兩旁束起了五顏六色的氣球,樹枝上掛滿了各色的綵燈。越接近城中心,人越多起來。
而且每個人都穿著嶄新的衣服,臉上帶著久違不見的笑容,展現出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
杜陽不由縮了縮脖子,只感到這裡每個人都基情四射,弄不好自己容易被烤焦。
開始接近中心,街道兩邊開始出現對這個節日由來的宣傳介紹和各種肚臍眼的專業知識,據說是強防體裡的一些歷史學家和醫學專家親自上陣,權威得很。
杜陽用一隻很大的帽子兜住了頭和臉,僅僅露出眼睛。他可不想哪個哥們一時基情大發看上自己。
那些宣傳車上立著大幅的海報,杜陽只看了一眼就後悔到不行——那上面畫的,就是杜陽最恐懼的畫面,據說是牛郎和牛二郎在監獄裡互相餵藥的經典動作。
中心區電影院的門票也早已售光,裡面正在熱播年度傾情大作《肚臍眼的救贖》,據說很多觀眾是從頭哭到尾看完的。
杜陽感到一陣發冷,趕緊逃離了電影院門口。
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昨天那種有東西呼之欲出的感覺又來了!
這次杜陽立刻就想起了是怎麼回事!
自己一直在苦苦思索,這個世界上沒有女性存在,這麼多的人是怎麼來的這個謎題。以前曾經想過,是不是某個巨大的機器克隆而來,再通過密道什麼的把嬰兒送到聖堂裡的聖子降臨大廳。其實……自己一直忽略了一樣證據!
杜陽忽然上前兩步,一把掀起何澤的衣服。果然在肚皮上看到一個圓圓的肚臍!
「杜陽……你……難道喜歡我……」何澤一下臉紅起來,雙手半摀住臉嬌羞道。
「你特麼滾!」杜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再看古雲飛這瘦子,肚皮上也有個肚臍。
自己就更不用說,這個肚臍和上一世身體的肚臍,看上去完全一樣。
而且,所謂的什麼「肚臍眼節」也說明了一點: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有肚臍眼!
肚臍,是什麼?
杜陽當然清楚地知道。
是傷疤。
是特殊的傷疤。
是嬰兒在出生時,臍帶被剪斷後,殘餘臍帶乾癟脫落後形成的傷疤。
可以說,是最美的傷疤。因為那意味著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只有經過母體孕育,在孕育期間用臍帶吸收母體養分並扔出廢物的人,才會擁有肚臍!
可以說,肚臍就是女性在孩子身上留下的永不磨滅的印記!
直到現在,杜陽終於完全確定,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必定是被母體孕育才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因為他們都有肚臍。
杜陽再次肯定:這個世界不正常!一扇巨大的看不見的鐵幕,將男性和女性完全分隔開來。自己就是那個妄圖捅破天的人!
一抬頭,杜陽看見前面是公共科普活動區域,據說是醫學院裡的權威專家正在講解肚臍的有關知識。
「去問問他們肚臍是怎麼來的,看他們怎麼解釋。」杜陽打定主意,走進了場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