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言開門出來的時候,乍看到殷素琴神色冷漠、目光堅定地站在自己門口的剎那,臉上明顯有短暫的錯愕。舒嬡詪鯖讎
這一大早的,她來做什麼?
他心中想著,打量起殷素琴,只見她髮絲凌亂,衣裙上有些濕,似乎是用輕功時點足踩在雨水上濺上的。還有她那雙眼,疲憊倦怠,睫毛上濕潤,無疑是剛哭過的。
只看這情形,冷子言便大致能明白是什麼事了。只是她這樣主動跑來冷府找自己,無論怎麼想都有些意外。看來……
他的唇角勾起,溫和一笑:「看來殷姑娘這幾日裡過得越來越不快了。」
本就心中傷痕纍纍,方才又哭又一路狂奔的,殷素琴此刻早已身心俱疲。然而,驕傲如她的女子卻始終竭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聽到冷子言這微帶嘲弄的話,眉眼一斂。
她抬起頭,挺直了脊背,一副自持的模樣,朱唇拉扯,牽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冷子言,我上次真是說錯了。實際上,你很瞭解女人,非常瞭解。」
聽到這話,冷子言的心中就明瞭答案了。
「殷姑娘的意思是?」
殷素琴側轉了個身:「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冷子言……」想懂啊了什麼似的,她又轉回了頭,看著冷子言耐心聽著的臉:「你應該知道這次二皇子帶了個女子進府。但是你知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
冷子言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有派人去打探,不過具體是哪個女子卻沒有查出來,似乎二皇子對這名女子很上心,保護得很周密,輕易靠近不得。」
他繼續說道:「其實不久前聽說二皇子引了一名女子回府時我是有些難以置信的,上一次又見你借酒澆愁,現在看來多半是為那個女子了。十年來,這倒是第一次。」
殷素琴笑了,饒有興趣地打量冷子言:「你就不好奇那個女子是誰嗎?」
「聽殷姑娘這口氣,難不成是我認識的女子?」
「看來你是好奇的。」
「自然好奇。畢竟,這是十年以來二皇子第一次如此上心的女子。」
「呵呵,你是不是也以為他不會再愛上其他女子?」
他不說話了。殷素琴的話雖沒有挑明了說,但他卻知道,她完整的問話是白皓顯除了梅珂竹,是否不會再愛上其他的女子。
記憶中,當年梅家大小姐梅珂竹丰姿動人,聰慧美麗,尤其是那份心思之細膩精巧曾讓無數月尹優秀男子傾心,這些男人中,還包括當朝二皇子,白皓顯。
一向以狠厲冷酷著稱的二皇子對所有人都是冷血無情的,唯獨對梅珂竹柔情暖意無所不盡,為了讓她高興,專門為她大修別院,一切都投她喜好,甚至於曾多次為她放棄展露在皇上面前展露才幹的機會。
「素來寒冰不暖人,一朝轉性為紅顏」是當時街頭巷尾的孩童們常念的歌謠,說的就是白皓顯。
冷大夫人一直與梅家夫人交好,冷梅兩家也是世交。冷子言也曾見過梅珂竹几次,看她那姿容樣貌,一舉手一投足,實在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足以吸引世間優異男子動心的絕世女子。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能打動白皓顯的心,這已證明了她的獨一無二。饒是殷素琴這個同樣絕世的女子,分明在梅珂竹之前陪在白皓顯身邊也未能讓他動心,而她卻輕易做到了。
「梅大小姐的確是個無可替代的女子。」他開口了,只平淡地陳述了一句,對於殷素琴的說法不置可否。
果然是個商人,老練沉穩的本事拿捏自如。但是,如果知道了現在住在二皇子府裡的女人正是他口中所說的梅珂竹,他是否還能這樣若無其事?
殷素琴心中一個聲音說著,開口:「不愧是冷二公子,看問題如此透徹。沒錯,她的確讓他覺得無可替代。一直都是。」
冷子言有些不解。看著殷素琴那嘲諷中帶著苦澀的笑意,意識到這話裡另有玄機。
「現在住在二皇子府裡的女子,就是梅珂竹。」
「什麼?!」冷子言的平靜蕩然無存,滿面震驚。
怎麼可能?!梅家不是在十年前就全族被滅了嗎?幾乎在同一夜,本該在洞房花燭的梅珂竹也突染惡疾溘然離世了,這消息還是白皓顯親口所說,怎麼這會兒,梅珂竹又活了?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臉,沒看到一點戲謔的痕跡,更多的是打量他表情的愉悅。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更知道,殷素琴不會故意扯謊騙自己。這是真的。
十年前,梅家在一夜之間消失在世上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月尹上下,就連皇上都震驚了,立即派了人去調查,卻什麼結果都沒有查到,時日已久,也就鬆懈了進度,至如今早就成了一樁懸案。
轉眼十年過去了,當年鼎盛百年的名門望族梅家早已被時間風化在了陳舊的歷史中,人們也漸漸的遺忘了這樣一個曾經的大家族,甚至於好像從不曾存在過。
冷子言原也忘了,只是每當想起自己那個有定過娃娃親卻年幼死去的梅梅兒時才想起梅家,現在聽到梅家人並未死絕,梅珂竹還活著,而且就在月城、在二皇子府!
那麼,那個丫頭是不是,是不是也活著?!
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來不及細想,當確定殷素琴沒有說謊的那一剎那,他腦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梅梅兒,自己原先的未婚妻,她是不是還活著?
只在這一瞬間,冷子言的心海已經沉浮不定,無法控制了,他洶湧的心潮在告訴他,他在興奮,幾乎興奮得無以復加了。彷彿一直黑暗的世界意外地照進了一絲曙光,他沉寂了十年的內心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感受,那是希望,他的希望……
一種全新的感受充斥著他的世界,說不清道不明,他幾乎有種直覺,她肯定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