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宮裡的旨意下了
華氏四女華晴,溫良賢淑,謙德恭順,特賜與太子府中為婢妾,賞下宮中衣料數匹,首飾若干云云。舒硎尜殘
華諺的臉色黑的像鐵,而長公主卻臉色淡漠,蔣氏的臉色亦有些不對,眼睛時不時的瞄向華寧錦,其中的幾分深意華寧錦猜測不已。
「從沒聽過,去當個婢妾居然還要聖上下旨「」華諺在報喜的內侍走了之後只氣得在禧年居的廳中走來走去。「真是不自重,居然做出這等醜事,若不是聖上下了旨,我定要把這孽女逐出華氏,真是家門不幸「」
「行了,你走來走去的是要做什麼。晃得我眼睛花。」長公主端起茶杯來,慢理條斯的輕嘗一口,眼睛看向一側坐著的華寧錦。「今日難得一家人齊聚,都不要走了,就在我這裡用朝食吧。去,把那幾個丫頭都叫過來「」
剛剛接旨,除了長公主、華諺與蔣氏,就只有嫡出的華寧昱與華寧錦,其他的庶女還在各自的院子。
「是。」華諺聞言不再走動,停下應了一聲。
「母親。」蔣氏在一側輕輕開口。「這四姑娘居然先出了嫁,別的姑娘倒還好,只是這曉丫頭……」
「馬上就到瑞月,各家的聚會都不算少,你就帶著這幾個姑娘各處走走,看看再說。」
「那媳婦就領您的命,好好給二姑娘相看相看。」蔣氏笑吟吟的。
華寧錦明顯的感覺到了蔣氏哪裡不對,可是她卻說不出是哪裡,只是疑惑的眼睛始終在蔣氏的身上掃動。
「也不要光顧著這幾個,昱哥兒的親事也該議議的了,這都多少歲了,別家的郎君長子都有了。」華諺看著華寧昱皺眉頭。
「我的親事有大母,不勞母親費心思了。」華寧昱淡淡的回了一句,引得華諺臉色一變,他忿然起身,誰知華寧錦卻早前一步,端了一碗核桃酥酪放到華諺身前的桌上。
「父親,您嘗嘗,這是女兒剛想出來的核桃酥酪,裡面是用胡桃、杏仁、花生等搗碎,放到牛裡蒸燉了,又點了木樨清露,很是補身。您天天忙著政事,定是勞累得很,快嘗嘗吧。」
華諺的眼睛不由落到華寧錦的身上。
只見他的小女兒長著一雙如水的雙眸,五官清秀雅麗,輪廓間和亡妻很是相似,手上捧著金碧山水的彩繪瓷碗,裡面的酥酪雪白中點著紅黃的核仁,一看引人食興大發。
「這是你想出來的吃食。看著倒是不錯。」華諺情不自禁的放緩了聲調,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兒始終停留在了三歲時的那個模樣。自華寧錦出了事,姜氏就好似把他當成了食人的猛獸,不准女兒與他有一絲的親近。
每當他想靠近,姜氏都會用尖銳的眼神狠盯著他,後來他也倦了,女兒多的是,他又何必非要執於嫡出。
可是,現在,他看著小女兒出落的漂亮乖巧的模樣,肖似亡妻卻截然不同的親熱態度,他的心,立即柔軟起來。
「快放下,別燙著手。」華諺說著接過了瓷碗,又拿過一邊丫鬟遞過來的湯匙,輕攪一口放入口中。
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甜膩感,反倒是果仁的香氣更加濃郁,木樨清露沖了牛奶的腥氣,並沒有放糖的甜,反而有種蜂蜜的甜香。
「這裡,放了蜂蜜。」華諺看了眼手裡的酥酷。
「是,父親真厲害,居然能嘗得出,剛做出時,大母都沒嘗出來呢。」華寧錦笑得眉眼彎彎。不氣了。那就好,也不枉她賣次萌了。「因為女兒不愛吃糖,所以就不用糖改放了蜂蜜,好克化味道清淡。」
「不錯。」華諺嘗了幾口放下碗,神色平淡,不過熟悉他的人卻知道,這是他心情不錯的表現,自他眉間的欣慰就看得出來。
「老爺,早就說了七姑娘是個玲瓏心思呢,蔣氏的臉上帶著幾分笑,看著華諺的眼神多少有幾分討好。華諺對蔣氏倒沒像之前的橫眉冷對,反而多少帶著幾分笑意。
這樣的奇怪的反應讓華寧錦心頭有些警惕起來。
之前兩人鬧得不說水火不容,也算是差不了多少了,怎麼這沒幾日,居然就和好了。而且,蔣氏與之前,大不相同。
姐妹們一起過來,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飯,有了華寧錦插科打諢,華寧昱也不像之前那般對華諺橫眉冷對的,神色變得溫和了許多。
而蔣氏,卻表現的讓眾人都側目起來。
與之前相比,她溫柔小意了許多,並且看得出對華諺多有討好。庶女們互看了幾眼,心裡明白,蔣氏對她們的態度也在發生著變化,而這變化,是好還是壞呢。」大母,為什麼母親會變了樣子。「華寧錦不明白。」你說呢。「rbjo。
其他人都已經用了朝食回了院子,華寧錦沒走,她正在幫著長公主施針,感覺到長公主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她比任何的時候都開心。」因為孩子。「
母姓為強,除了孩子,華寧錦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會讓蔣氏改變,畢竟,這人生活的環境造就了一個人,而一個人的品姓,自幼築就,又豈是說變就可以變的。」沒錯。「端儀長公主微笑。」她以後有了孩子,不管是男還是女,是嫡出,並且,上有兄姐,這是注定的沒辦法改變,而蔣氏心中想的,卻是希望你與昱哥兒都有出息一些,這樣才會讓她的孩子也有光彩,而且,我猜的沒錯的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把這個家的孩子都嫁出去,並且,嫁得越是風光越是顯赫,越是對她的孩子有助力。「」原來是這樣。「華寧錦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這樣,那些姐妹雖然是庶出,蔣氏必不會再拿捏著她們了。」不過,這種變化,還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安。「華寧錦輕歎了口氣,收起了最後一根銀針,長公主伸出手,把華寧錦摟在懷裡,輕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大母會一直看著,你和昱哥兒的婚事,我定不准任何人插手,就是你們父親變不行「「
長公主心裡清楚,上一次蔣氏送了丫鬟過去給華諺,就有要以懷柔的手段來哄住華諺的意思,偏偏男人很吃這一套,而華諺更是。在把蔣氏身邊的兩個一等丫鬟都做了通房留在身邊後,兩個人確實是緩和了許多,對蔣氏亦是好得多,不再任姓的挑釁下去了。
很快的,新的一年就來了。
燕國的新年,有些像現代社會一樣,但又不太一樣,這裡整整的兩個月都被稱之為瑞月,從瑞一月開始,朝中修沐十五日,文武百官在初一、十五那天入朝叩拜,而外命婦內命婦則是在後宮裡對太后、皇后進行朝拜,很是熱鬧。
等到午時,中門大開,後宮與前朝一同盛宴,晚上會盛放煙花,還有尚京的街上,各個熱鬧的典禮與燈會,白日還有廟會,很是熱鬧。
別的倒還好,初一、十五的朝拜,華寧錦是定要出席的,畢竟,她雖然年幼卻是一方郡主,是有湯沐邑的。吃著朝廷的俸祿,又怎麼可以不去跪拜謝恩。
初一的早上,清晨時,由華諺帶著府裡的男丁去祭祀祖先,而華家的女眷們則開始盛裝打扮,尤其是長公主、蔣氏與華寧錦,更是必須要出門入宮的,因此打扮的十分漂亮,而華寧錦也因此開始遭罪了。
之前,她年幼不用入宮朝拜,而後,姜氏去世她又守孝三年,今年,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入宮去朝拜太后,與上次的宴會還不一樣,一絲一毫的禮數都不可以差。光是跪拜的方式,她就隨著長公主學了幾天。
當然,原本是有嬤嬤教過她禮儀的,不過她因為一直沒用上過,所以也忘記的差不多了,這一次又再次學,她只覺得光個跪拜就能把她累得躺倒暈過去了。
著郡主品階官服,華寧錦與長公主蔣氏皆是分別各坐一輛馬車的。品階服飾很是麻煩繁瑣,而且一定要正襟危坐才能沒有一絲褶痕,光是到宮裡的這段路,華寧錦就覺得也許自己的腰要斷了。
進了宮,她緊跟在長公主與蔣氏的身後,不敢有一絲的放鬆,朝拜一直進行了近兩個時辰,已經把華寧錦累得覺得自己快暈了時,儀式終於結束,她們去中廳處與文武百官共同朝賀燕國瑞年祥和。
華寧錦坐在與她品階相當的郡主席上,只覺得各種疲累,正在恍惚的覺得自己也許會睡著了時,一道目光緊盯著自己不放,她心頭一驚,猛得抬起頭。
遠遠的,在當今帝王的身右側,那個東宮之主正用一雙帶著幾分陰鷙的目光冷恨的盯著自己。
拜託,你有什麼資料來仇視我。華寧錦冷漠的想。是你先害我的,我回擊也無可厚非,即使你被訓斥,你是男子,又怕什麼。
不過華寧錦也知道,太子出了這種事情,像她這樣的名門貴女,在考慮與太子的親事時,多少亦會猶豫一些的。畢竟,各家的貴族再愛權勢,名門士族的臉面擺在那裡,豈能輕易捨棄。
另一雙饒有興味的目光,讓華寧錦比太子的目光更覺得不舒服,她忍不住抬眼狠瞪了宣王一眼,心中恨恨,可是對方卻突然露出幾分意味的表情讓她驚了一下,連忙低頭不再抬起。
元啟帝說了一些場面話,宴席終於開始了,不過,進行了沒多久,長公主就派了內侍過來,讓她跟著去長公主在宮中原來住的寢宮歇息。
華寧錦跟在那內侍的身後,在往外行時無意間看到蔣氏正在與一眼熟的婦人聊得很是投機。
兩人隔著一個小過道,但因兩人都坐在靠近對方的那一側,所以事實上,兩人的距離不算遠,她們像是說到了什麼開心的地主似的,你比我說的聊得很是熱絡。
長公主在宮裡歇息的行宮是她未出閣前住的地方,名叫凌煙院,種滿了各色的海棠,不過,現在卻不是海棠開花的時節,枝上星葉點點,沒有多少綠意。華寧錦隨著內侍進到東暖閣裡,就看到長公主半倚著一個深藍色繡著竹葉的靠枕在和一個大約三旬左右的婦人說話。」元七,過來「「
長公主看到華寧錦進來臉上露出笑意,接著起身招手。」過來,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長得很是端莊,三十歲許,華寧錦不敢多看連忙上前行禮。」喲,這就是七姑娘。真是個靈秀的小丫頭,不知哪家的郎君有福氣,能把這麼個嬌滴滴的玉娃娃娶了回去。「德妃娘娘笑得很是開心,從腕上直接擼下一個晶瑩潤手的的翡翠鐲子就給她戴上了,那翡翠一看就知不凡,顏色極正入手溫潤極綠,華寧錦有些緊張,抬頭看向長公主。」既是德妃娘娘給你的,就收著。「長公主不在意的揮手,德妃卻只是看著華寧錦笑。華寧錦陪在身側,兩人又聊了幾句,德妃這才告辭離開。」元七累了吧。「長公主有些捨不得的看著華寧錦臉上的倦容,華寧錦的身上正服穿著本就累,加上又拜又跪的折騰了幾個時辰,她只覺得自己下輩子的體力似乎全都被透支出來了。」好累。「華寧錦是真的累了。」魏嬤嬤,去給元七把衣服換了。「長公主吩咐了一聲,眼睛看著元七帶著幾分心疼。」一會兒去內間好好睡吧,等快回府時我派人來叫你,就不要出去了,真怕你累壞了。「」不出去行嗎。「華寧錦揉了揉眼睛。」沒事兒,誰還盯著你這個小丫頭。你身子弱,都知道的,乖,好好歇著。「」浣玉「「魏嬤嬤一聲呼喚,一個長得明眸貝唇,大約十六七歲的小宮女走了過來,烏黑的鬢髮上只斜插著一支玉質的梅花簪,耳朵上一對赤金的玉兔搗藥耳墜。」過來,你在這兒伺侯著姑娘,要仔細小心著,知道嗎。「」是。「浣玉低頭行禮。」見過長公主、姑娘。「」這就是浣玉。「長公主淡淡的目光落在浣玉的身上,眼睛在看到浣玉的五官時微微皺了皺。
魏嬤嬤在長公主身邊這麼多年,自是一眼就看清了長公主的心思,她小心的貼到長公主的耳邊。」那時這小丫頭才十歲不到,長得黑瘦,誰知現在出落的這麼出色。這……「」算了。「長公主淡淡的,只是示意了一眼魏嬤嬤,魏嬤嬤點了點頭。門外有內侍喊了聲長公主,長公主直接拉住華寧錦的手。
;」元七,你換了衣服就先歇著,大母還有事,先回去了。「」大母放心吧。「華寧錦搖搖頭,示意長公主沒事,讓她放心。」你好好伺侯著姑娘,這是長公主賞你的。「魏嬤嬤淡淡的把手裡的荷包塞到了浣玉的手裡,在浣玉再三的謝賞後離開了。」姑娘,讓奴婢伺侯您換衣服吧。「
浣玉的聲音輕柔,帶著一股怯生生的楚楚可憐的味道。」好。「
進了裡間,華寧錦就看到床邊的小几上放置著一套木蘭青雙繡雲緞裳裙,雖然比不得在家穿得隨意舒適,卻是比身上的正朱紅的品階宮服要好得多了。
華寧錦換上衣服,又把頭髮散了,喝了杯茶,躺到內間的床上沉沉的睡了。
房間裡地龍火牆都燒得極暖,還在四角處放置著炭鼎小爐,一陣陣幽幽的安神香,散在房間裡。
浣玉把桌上的殘茶倒了,又倒了杯清水放置著,床裡的品階宮服收到外間疊好,外面正有人輕聲叫她。」浣玉,浣玉「「」什麼事。「喊人的是個小宮女,穿著和浣玉一樣的淺粉滾著青芽的宮裝。」剛剛青蝶院的賈嬤嬤很生氣,說是她送到浣衣局的衣服裡,丟了三套新裝,讓你快過去呢。「」什麼。「浣玉大驚,她有些猶豫的轉頭,看了眼靜悄悄的房間,思索了一下,咬了咬唇。」霞玉,你幫我在這盯一下,如果叫人了你就進去,我先去看看,賈嬤嬤可不是好惹的,等一會兒我回來,你再走。「」好「你快去快回「「霞玉點了點頭,」賈嬤嬤已經要鬧起來了,別讓桂嬤嬤聽到,她剛好去了膳房,你快一些。「
浣玉連忙點頭,匆匆的走了。
霞玉站在院前一會兒,只凍得手指紅通通的,她本在浣衣服裡負責疊衣服,只在屋中作事,穿得本就精薄,只這一會兒,就已經凍得嘴唇發青,她有些猶豫,聽著房間裡一絲聲響也沒有,只隱約聽得到一陣規律的呼吸聲,她打了個冷戰,搓了搓被凍得僵硬的手指,想了想急急跑走了。
……
華寧錦睡得迷迷糊糊的,嗓子一陣乾渴,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只覺得全身的。」水。「她無意識的說了一聲,可是周圍卻沒人應她。
軟軟的自床上爬坐起,華寧錦有一瞬間不知自己在哪裡,咽喉處一陣乾渴的刺痛,她舔了舔乾澀的唇。
好渴。會我君個。
房間裡靜靜的,只隱約的點燃著幾盞燈火,拉開被子,華寧錦下床穿好繡鞋,往桌前走得跌跌撞撞。
空氣中的香氣,薰得她頭暈暈的,咽喉處更是乾渴,她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只覺得腳軟的站都站不穩。
今天真累壞了,體力透支到了極限,華寧錦心裡歎息,拿起了粉釉官窯百子戲嬰的茶杯,喝了一口。
冰涼的開水沁入口腔,讓咽喉處的乾渴感被緩解了一些,她剛想嚥下,突然打了個冷戰,她猛得把水噴了出來,嗆得一陣咳嗽。
不對,這水不對。
華寧錦咳了一陣才止住,只覺得剛剛嚥下一點水的咽喉更是乾渴起來,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的熱,開始在胸膛處蔓延。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隱約,還有女子的聲音傳進來,華寧錦倒抽了一口氣,連忙站起身,眼睛四處掃看。
四周可遮擋的地方乏善可陳,她思索了一下,先是衝到一邊推開了後窗,已經被窗紗封上的窗子被強行打開,一陣冷冽的空氣迎面而來,讓她腦子一清,卻只覺得身體更熱。
她轉頭四處看了一眼,然後跌跌撞撞的走到兩個擺放在內間的兩個衣箱邊,有一個正是只裝了半箱衣服,也顧不得其他,她把衣服拿開,先跌了進去,這才用衣服半遮住自己,把衣箱的蓋子蓋好。
剛剛蓋上,房間的門已經被人推開,太子氣勢逼人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身宮裝頭盤圓髻的四姑娘華晴。
華晴似乎瘦了許多,一雙眼睛凌厲的驚人,她看到房裡沒人就是一怔,再看到桌前那被噴出的水漬與歪倒的茶杯,臉色立即變了。」糟了,她發現了「「」怎麼可能「「太子的聲音陰沉。」裡面只是清水,她怎麼發現。「」那怎麼……「華晴指了指桌上的殘漬,太子卻搖搖頭。」定是安息香用得太多,她一時沒注意嗆到了。不過,她怎麼走的。你沒派人在這邊看著。「」婢妾怎敢派人在這邊看著。「華晴低頭福身。」這裡是長公主休榻之處,人人都知道慈清宮的太后與長公主並不合,派人盯著太惹眼了。「」好,那本殿就給你掌領東宮下人的權利。「太子陰沉而冷淡的表情落到空空的只餘下半搭在床下的被子上,臉色極難看。」如果下一次,做事再失敗,就不要再找這種藉口了,到時不要怪我手辣。「」是,婢妾不敢。「華晴低首,沒人看得到她的表情。」現在怎麼辦。請太子殿下下令。「」太子殿下「「
一個內侍匆匆跑了進來。」剛剛在後院發現了腳印,遠遠的似乎往著宮宴的地方去了。「
太子與華晴互看一眼,齊齊往內間走,那裡,除了放置的幾個衣櫃與衣箱,再沒別的。原本緊密的室內,現在一陣陣的冷風吹過,窗扇已經大開。」看樣子,是她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這才嗆到,跑到了內間跳窗走了。「」她走不遠,安息香裡,我放了軟骨散。她,不是喜歡放軟骨散麼。「華晴冷幽幽的眼睛,帶著強烈的恨意。」哼,走,我們追。「
太子一揮手,內侍與華晴齊應了一聲,一行人匆匆而走。
華寧錦等了一下,想想不對,又腳軟的從衣箱裡爬了出來,因為身體無力,繡鞋掉了也沒找,只是勉強把表面上弄亂的衣服塞到箱下,從箱下拿出幾件疊好的衣服,放置到最上面,果然,她剛弄好蓋上箱蓋,就聽到了外面匆匆的腳步聲,她半跨起身,勉強爬到窗外。
窗外一陣冷風吹過,腳下的月白石板,似乎是冰塊凍出來的。她聽著屋內的衣箱被打開的聲音響起,接著,華晴冷冷的詛咒聲,衣箱被重重的獸上,再後來,又一陣腳步聲,一切都歸於平靜。
華寧錦打了個結結實實的打戰。
腳下仿似踩到了冰塊,而她已經冷得快要僵掉了。她深深知道,這裡並不安全,太子的人估計已經被下令隨時會回來搜索一番防止她沒走遠。再翻回去找鞋,她已經沒那個體力了。
勉強走了幾步,柔嫩的腳心立即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她重重的跌在了地上。穿了月白繡著綠萼梅花的棉襪根本擋不住凜凜的寒風。身體的內部,一陣陣熱力上湧,披散著頭髮,華寧錦在穿越後第一次覺得,也許她又要死了。
一雙深紫色的繡著雲紋的武士戰靴出現在眼前,太子「華寧錦不由得大吃一驚,面無人色的抬起頭,卻是蕭君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怎麼是你。「
華寧錦微微發著顫,聲音帶著幾分控制不住的顫抖,蕭君昊微微一笑。」你以為這是什麼天氣。不穿鞋往外面走是急著要去看燈會。「」你才急著看燈會,你們一家都急著看燈會「「華寧錦氣憤的大吼,可惜,因為力度過小明顯的大吼變成了在咽喉間嗚咽的哼哼,相比大吼倒更像是在撒嬌。
蕭君昊的笑意更甚,他低頭,伸也手臂一把就把華寧錦托抱起來攏在懷裡,動作自然的好似他曾做過千百遍一般。」嘶。「已經有些凍傷的腳傳來刺痛,蕭君昊不由皺眉,他伸出手掌,只用手臂半托著華寧錦的,另一隻手掌緊緊握住了華寧錦的腳。」不要,疼死了「「華寧錦登時眼淚都出來了。」快放開,好痛「「
腳掌傳來一陣陣麻木的痛楚,那種痛中又帶著一些被凍傷的麻癢,又痛又癢的感覺,讓華寧錦只覺得自己的腳上像是被人放了蟲子爬,又像是被人用針刺一般。華寧錦忍不住痛,可是又知道現在絕對不是尖叫的時候,她恨恨的一口咬著自己的衣襟,用手攥成拳拚命的打在對方的肩膀上。
只不過,在華寧錦心中十分用力的拳頭在人家身上顯然是不痛不癢的,他只是沉著冷靜的托抱著華寧錦,一個跨步已經回到了房裡,走到內間,把華寧錦直接放到了床上。」你放開我的腳「「華寧錦恨恨的。」那怎麼行。「蕭君昊神情極冷淡。」把襪子脫了。「」你幹什麼「「華寧錦驚了一跳,就想縮腿,可是已經來不及,她的右腳被對方牢牢的握到手裡。
她腳掌小巧,被對方握在掌間只露出腳拇指的指尖,她動了動,誰知蕭君昊不管那些,直接一把把她的襪子拽下。
小巧白皙的足趾已經被凍得紫紅了,腳掌掌背冰涼,蕭君昊掌間運力,那本就熱熱的手掌,立即變成了燙人的溫度。」好燙「「華寧錦皺起眉心,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腳如果不馬上運開活血,她要治凍傷倒是沒問題,可是卻會有些麻煩。因此,她只說了一句,就不肯再吭聲。
蕭君昊驚訝於她的沉默,不過更欣賞她的識實務,畢竟,貴女們是不會隨意給人看自己的腳,更不要說做這種過於親密的行為了。
兩隻腳很快的,就在蕭君昊的努力下變回了原本的嫩白中透著粉紅的顏色,腳趾上那透明的趾甲泛著誘人的自然的粉紅,蕭君昊緊緊盯著,眼中忽然有種熱切的光芒。」喂,你行了吧「「華寧錦猛得縮回了雙腳,不過,她的注意更多的卻集中在外面。房外一片靜寂,顯然,太子的人已經走光了。」你真是胡鬧「「蕭君昊的眼睛緊盯著華寧錦,卻注意到對方的臉頰紅通通的。」剛才如果本王不出現,你是不是就要這樣光著腳走回宮宴去。「
當然不會,她沒那麼笨「如果光著腳走到宮宴,她這輩子算是真毀了「華寧錦心中清楚,卻不多說,只是看著蕭君昊。」你怎麼知道我會有麻煩。「
如果她猜得沒錯,後院那一串內侍說的莫名的腳印,應該就是對方的手筆。」這裡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甚至知道,你前段日子回府裡被罰了跪,只不過,沒被罰多久。「蕭君昊慵懶的看著華寧錦,突然伸出手把手背貼了貼華寧錦臉頰。」被下藥了。「華寧錦臉頰紅得極不正常。」還好。「華寧錦咬了咬唇,她不想說,她心跳加速血液循環加快而且氣血翻湧難以自制,看樣子,那安息香裡真的加了料,還好,她清水只不小心的嚥了一點點,如果一杯水都喝光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你沒喝清水。「蕭君昊轉頭掃了眼桌上被翻倒的清水與已經干了的水漬,眼睛裡閃過一抹了悟。燕國的藥中,有一種很是難得,薰了香只是安息的迷香,可是一旦喝了清涼的水,就會成為情藥,任何人都情難自禁。」我越來越覺得,你就是我的女人「「
華寧錦無語。
雖然胸口間氣血湧動難忍,身體陣陣說不出的感覺不斷發著熱,可是她真是對蕭君昊無言了。他腦子裡的迴路到底是怎麼一個糾結,才能從這個話題迅速的跳躍到了那裡。
看出華寧錦不太明白,蕭君昊微微一笑。」北地酷寒,醫源急缺,軍中經常疫情橫行傷寒頻發,每年光是病死的士兵就是戰死的士兵的近一半了。「
華寧錦明白了,原來,對方想要娶她,只是看重了她的醫術。」你多請幾位軍醫不就行了。「」請了。「蕭君昊輕歎,」沒用,沒人有真正的良方。那時我去福光寺,空顯大師曾說,你醫術勝他極多。在福光寺,你如算是其二,無人能當得其一。「
華寧錦更是無語,在心裡忍不住大罵空顯大師給她找得大麻煩「」你的臉越來越紅了,你確定你真的沒事。「蕭君昊的臉色十分嚴肅,華寧錦忽然發現,其實宣王,是個表情極少的人。
他若是表現高興,不過是唇角一挑,他如果發怒,眼神冷厲唇角輕呡,完全不像其他人的表情,那般靈活多變,一看就是一個長年陰鬱的人。」我十分確定「「華寧錦的呼吸有些不穩,她有些無力的癱回床上,發現自己居然真是動都費力了。」你說,如果我們現在就這樣被人看到,你說會不會就此被官家指婚。「蕭君昊突然的話讓華寧錦的臉色陡變,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是華寧錦卻知道,對方應該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也因此,她忽然有不太美妙的預感。」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現在衣衫不整,我們孤男寡女,在這樣一個屋子裡,你還躺在床上,你說說,是不是和太子遇到的事情很像。「蕭君昊的唇角一彎。」不過不要緊,我不會是那種沒擔當的,我定是會三媒六聘的娶你。「」誰稀罕「「華寧錦忍不住反駁。」你現在走,就沒人會看得到「「
蕭君昊卻不理會華寧錦的話,他非但沒走,反而衣袍一掀,直接坐到了華寧錦的床邊。」你、你要做什麼「「原本無力的半躺半靠在身後靠背上的華寧錦嚇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她忍不住猛得坐起來,想要說話,卻被蕭君昊抬手擋在唇前止住。」有人來了。「蕭君昊的眉心微皺,他四處掃了一眼,猛得一把把華寧錦打橫的抱到懷裡,輕提一口氣直接上了房間的橫樑上。
房間門被打開,已經可以說是三進宮的太子帶著華晴走了進來。」真是奇怪,把通往中廳的一路已經搜得十分徹底了,那丫頭難道飛了「「華晴恨恨的說。」說不定,是有人幫著她。「太子冷冷一笑。」有的人是怕她進了太子府裡影響自己的地位,這才會連這麼簡單的局都布得失敗了吧。「」太子殿下「「華晴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只是,那恨意極淡,很快就被委屈與傷心淹沒了下去。」婢妾冤枉,這局本就是婢妾提議的,如果是婢妾不想,又怎麼會費盡了心機呢。「」哼「「太子冷哼一聲,」父皇已經來宣了我幾次,想來是到了放燈火的時候了,宮宴會馬上結束,剛剛派人把過來查看這丫頭的人勉強打發了,可是再拖已經是不可能,這次的事,就算了吧「成事不足的東西「「
太子甩袖離開,華晴微低著頭,只有輕顫的拳緊緊握著,顯出她絕對不平靜的情緒,半晌,她才一聲冷笑轉身離開了。」你、你做什麼「「
在房裡兩個人終於走了後,華寧錦忍不住大聲喝斥出來,她把那只在她腰間移動的手掌-不對,是狼爪狠狠拍掉,誰料,卻被對方緊緊摟到懷裡。」你怕高。「蕭君昊帶著笑意詢問。」誰怕。「華寧錦心頭一跳,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知道的,她剛剛並沒表現出來啊「」不怕嗎。「蕭君昊黑幽幽的眼眸微微一縮,蛻去了無表情的面具,他的眼睛緊盯著華寧錦,手掌慢慢挪動,探入了華寧錦腰間。細緻的皮膚,在他掌心緊縮著,顯示出主人的緊張,他不出預料的看著華寧錦陡然瞪大的瞳孔,手掌卻沒一絲遲疑的在那細膩的腰間肌膚上不斷的游移著。」你、你放開「「華寧錦的聲音帶了幾分哭意,她眼睛幾乎有些紅了,對高度的畏懼,還有這個男人侵略感那樣強烈的眼神,她只覺得也許下一刻她要心跳過速的死掉了。」蕭君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居然乘人之危「「華寧錦被對方緊緊環在懷裡,對方的體溫貼著她的,高熱的溫度卻並沒讓她有熱的感覺,反而自心底裡滲著冷意。」你這麼對待救命恩人,傳了出去,變成個乘人之危的小人,你這樣的人,難道還想要爭得天下。「華寧錦心一橫,直接說出心中所想。」你說什麼。「蕭君昊的黑眸一凝,外面已經靜寂而沒什麼聲音,他輕巧的落到了地上,懷裡雖然抱著華寧錦卻好似輕無一物般。」我說,想要爭得天下,就要胸懷若谷,大,裝得下天地乾坤,小,裝得下心中錦繡,你,堂堂的宣王,想盡了辦法要挑起戰爭,難道,就這樣當個區區挾勢以脅的小人。「
蕭君昊沒說話,他的眼睛,第一次這般認認真真的審視著華寧錦的五官。明明稚嬾如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可是一口道出了他心中的溝壑。
這一次進尚京,他的確是有了謀奪之意,也因此,他才會在繼了宣王之位後生平第一次,來看看燕國的國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結果,自是不會讓他失望的,那是個只知享樂奢侈糜麗的人,不只他,甚至燕國的大部分臣子,都已經成為了這樣的人。
這正是他要的。」你、最好忘記你剛剛說的話。「蕭君昊放開了華寧錦,眼睛裡閃過一絲冷芒。」你應該覺得高興,你救過我。「
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蕭君昊的眼睛裡閃過幾分掙扎,不過,在華寧錦微抬起頭毫不恐懼的盯著他的目光下。他微微一笑。」好,這一次,賣你這個人情,我放手。不過下一次,不要再讓我救你,那時,就是你欠我一次了。「
房門被推開,同時,房裡又已經失去了蕭君昊的身影,在內間窗扇微微響起關上的聲音時,浣玉也走了進來,一臉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