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好不容易才見一面,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就要分開,李思淵也實在捨不得,奈何天色確實不早了,依依不捨的撫摸著知微微涼的臉頰,又不好當著那大大咧咧的漢子再親上一口,難免有些郁卒,因而掃向那漢子的眼風似都帶著刀子般。
那大汗渾然不覺,笑呵呵的道:「見慣了將軍殺伐決斷,不想將軍還有這麼柔情似水的一面,倒瞧得老魯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時間寶貴,李思淵懶得理會他,逕直對知微道:「一會魏一鳴會護送你前往柳府,如今的局勢以及你現下的身體狀況,能不出門便不要出門,千萬要注意自身安全。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至於那些膽敢對你下手的人,我一個也不會輕饒了去!」
李思淵一想到方纔的事,一雙滿是柔情的丹鳳眼瞬間變得冷厲肅殺,殺氣騰騰令人幾乎不敢直視。
若不是打探完消息,實在不放心,又耐不住心裡頭想念,想著便是遠遠瞧一眼也是好的,因此而跟了來,他實在不敢想像被那群人追上會是什麼後果。
知微聽他提起這個,才猛然想起因見了他,連要追殺她的是誰都忘了問,忙趁機問道:「今天的人是誰派來的?三皇子還是五皇子?」
李思淵搖頭,目光沉沉,「我會查出來,不管是誰,都必須付出代價!」
知微動容,也不多問,瞧一眼等在一旁無聊托著腮瞪大眼睛瞧著他們的大漢,忍下不捨道:「走吧,再晚真要被人發現了。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李思淵點點頭,替她攏一攏披風,又看了她一眼,終於轉身,跨上大漢替他帶來的戰馬,再不回顧,打馬疾馳而去。
似乎生怕一回頭,便死也捨不得離開她身邊。
壯漢見自家將軍頭也不回的跑了,撓了撓頭,沖知微一抱拳,洪聲道:「將軍夫人,老魯也告辭了,後會有期!」
說罷,一夾馬腹,追著李思淵跑了。
知微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瞧著李思淵漸漸遠去,變成一個小黑點,最後連黑點也看不見了。
她忍不住輕歎一聲,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覺出臉上冰涼涼一片,伸手一摸,竟是一臉的眼淚。
她自嘲的勾了嘴唇笑,「越來越沒出息了,又不是見不著了,有什麼好哭的啊……」
知微只在原處等了一小會,魏一鳴便駕著馬車跑了來。
馬車還未挺穩,畫薔與文杏便從車裡跳了下來,心急如焚的衝上前,畫薔更是將知微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雪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衝著旁邊雙手合十做了個揖,喃喃道:「謝天謝地,菩薩保佑,謝天謝地……」
文杏雖不如畫薔這般誇張,臉上卻也是難掩焦急,見知微全須全尾站在自己面前,長長的鬆了口氣,忙將抱在手裡的手爐塞到知微手中,「姑娘,快上車,別凍壞了。」
知微點點頭,從魏一鳴點頭致謝後,才扶著文杏的手上了馬車。
等文杏平復了心情後,便拉著知微好奇問道:「姑娘,方才真是世子爺救了咱們嗎?世子爺不是回觀城了麼,怎的又突然在京城出現了?」
文杏白她一眼,將兌好的蜂蜜水遞給知微,「有什麼問題也等姑娘先喝口水再說。」
劫後逢生,畫薔慶幸之餘,也對猶如天神一般的李思淵各種崇拜,哪裡還忍得住,自然要先追問一番。
「世子爺是受了皇命回來的,這事只你兩個知道便行了,不許再同旁人提起!」知微喝了口溫度正好的水,覺得凍僵的胃這才活緩了過來。
文杏與畫薔兩個都是知輕重的,忙連聲應了,畫薔便拍著胸口道:「方纔我真是差點便要被嚇死了,那些人對著咱們的護院揮刀就砍,簡直一點人性都沒有!」
文杏想了想,道:「姑娘,世子爺可知道那些人是誰派來的?」
知微神色微凜,緩緩搖頭:「不過這個虧,我記下了!」
畫薔同仇敵愾,握拳道:「若讓我知道是誰,便是拼著這條命不要,也定要為姑娘討個公道。」
文杏連取笑都懶得取笑她,沉默了一會,道:「姑娘,我剛才瞧見五姑娘了。」
畫薔聞言,忙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五姑娘還將文杏叫到一旁說了好一陣子話呢。」
她說著,轉頭去問文杏:「五姑娘都同你說什麼了啊?」
說著又有些不忿,扯著帕子噘嘴道:「為何還要避開我同你說話?害我被……」
她驀地閉上嘴,臉上表情微妙,不知想到了什麼,憤憤的哼了一聲。
知微只當她攀比的小孩子心性發作了,也沒理會,只拍一拍她的手權當安撫了,便將注意力放在文杏身上:「五姑娘瞧著可好?跟你說了些什麼?可有說打算何時回府來?」
「五姑娘瞧著黑了些,精神卻是不錯的。她是被……」文杏頓了頓,伸手指了指外頭,又覺得憑魏一鳴的耳力,便是再小聲他也能聽得見,便索性坦言道:「似乎是腳扭了,五姑娘是被魏大人扶著過來的。五姑娘問起姑娘種種,得知姑娘安好便鬆了口氣,又問起侯府來,我全說了。她又叮囑姑娘萬事小心,還道事情一了她就回府了。世子爺走哪兒都將她帶在身邊的,叫姑娘千萬別擔心她的安危。後來有人催,五姑娘便同那些人先走了。」
知微原以為五姑娘只是鬧鬧離家出走,吃了苦受了罪自然就會回來了。她雖不知道李思淵他們到底在部署計劃什麼,卻也知道,他們在做的事情肯定有危險。不想李思淵都帶著五姑娘親自體驗危險了,仍是不能讓她乖乖回府來。
「這丫頭,真是個倔脾氣。」知微罵了一句,淡淡瞥了眼駕車的位置,「等她回來了,非給她說一門親事不可,沒得一個姑娘家整日裡與一群男子為伍的,傳了出去這叫什麼話!」
話音未落,就覺得馬車顛了一下,似是車輪不小心軋到了小石子兒。
文杏順著知微的視線望了一眼,配合道:「姑娘說的是,奴婢瞧著五姑娘彷彿瘦了不少。跟在世子爺身邊,難免打打殺殺的,這瞞得住還好,萬一瞞不住,五姑娘的閨譽還如何保得住。只怕這京城裡,哪一家也不敢娶咱們五姑娘了吧。」
畫薔雖不及文杏聰明,但聽著知微與文杏一唱一和,也瞧出了端倪來,撇嘴揚聲道:「可不是麼,原本倒是能有一門不錯的親事,可惜……哎,魏大人,您的婚期已經定了吧?」
外頭駕車的魏一鳴沉聲道:「沒有。」
「魏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吧,聽說魏家為您挑的姑娘不但家世好,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魏大人真是好福氣啊。」畫薔板著臉嘲諷道,「咱們五姑娘命運多舛,可就沒有魏大人這般好福氣哩。」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瞧知微,見知微嘴角含著笑,並未阻止自己,便說的愈發起勁了:「不過好在咱們五姑娘有我們夫人做主,夫人待五姑娘便如自己的親妹子一般,必不會在這事兒上委屈了五姑娘,定會為五姑娘擇一品行兼優的夫婿,對吧夫人?」
文杏輕聲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還不趕緊跟魏大人道歉。主子的事,豈是咱們能置喙的。也虧得是魏大人,換了旁人,還不得道咱們夫人馭下不嚴麼。」
畫薔吐一吐舌頭,語氣輕快且無一絲誠意的對外頭道:「魏大人,婢子逾越了,還望大人寬恕,莫要責怪。」
魏一鳴哪裡能責怪,心道果然知微身邊的人,連埋汰人也是這般叫人招架不住,嘴角便含了一絲苦笑道:「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