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毫無預兆的變臉與突然發作震懾了不少人,便連緊挨著她而站的靈舒翁主亦被嚇的眉頭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九姑娘神色平靜的與知微站在一起,斜乜臉皮發白的梁洛一眼:「嫂嫂的話梁大人可聽清了?」
那梁洛不想知微發作起來氣勢竟是這般駭人,完全不似十五六歲的無知少婦。他瞧一眼四周看熱鬧的群眾以及靈舒翁主明顯不悅而沉下去的眉眼,喉結滾動兩下,硬著頭皮道:「李夫人恕罪,小的那話確實冒犯。只是信件此物不比旁的,隨身攜帶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李夫人如此堅決的拒絕搜身,小的是否可以認為,李夫人是因心虛作祟故而不敢……」
知微冷笑,這般拙劣的激將法他也好意思用,可想確實有人給他施壓要他務必給自己扣一個通敵叛國的大罪名了。而他似乎也篤定,那封信必定在她身上,所以才這麼堅決的要求搜身。
人群裡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起來,「那梁大人不要命了?竟敢提出搜身,他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地頭,等著瞧,等那位大將軍知道了,那梁大人可就死定了。」
「可不是,李大將軍原本是什麼人物咱誰不知道,這樣的人他也敢惹,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依我看,這位梁大人不畏權貴盡忠職守,卻是個好的。若不是有真憑實據,他又怎麼會非要為難李夫人不可?李夫人不同意搜身,許就是心虛著呢。這叫什麼來著……對了,虛張聲勢色厲內荏嘛!」
「你這話卻是不對,那梁大人若真有真憑實據,還嗦什麼,直接將人鎖了,管他什麼身份。但方纔李夫人可是問過的,那梁大人既說不出是何人說孔府馬車上有反賊的東西,也說不出若搜不出要如何。李夫人什麼身份,讓他搜了車便已是大度了,那梁大人竟然還口口聲聲要搜身!李夫人雖已為人婦,不似姑娘家那般講究,可還得顧忌夫家的面子不是?人家到底一介女流,那梁大人說出這話來,可不就是侮辱麼。」有人跳出來說公道話,「你們也不想想,這位李夫人可還是當今聖上的侄媳婦呢,皇上親自指婚,是誰都可以搜身的?」
「你說的也有理,不過她身份再尊貴又如何?皇上可是下旨要捉拿北疆反賊的,既是有消息指向李夫人,她作為皇親國戚更該以身作則,好好配合搜查方為上策!」立刻有人反駁道。
「你瘋了吧,李夫人真要被梁大人搜身了,安樂侯府還會要她?世子爺還不得立刻將她休了!」
「這可難辦了。」圍觀群眾看的興高采烈,「到底是搜還是不搜呢。」
「瞧著唄,依我看,這事兒可善了不了。」
…………
「你這奴才找死了吧。」靈舒翁主見知微緊繃著臉不作聲,忙上前罵道:「李夫人為人坦蕩,豈是你說的那般不堪!」
旁人的議論,靈舒翁主自然也聽到了,她壓下不斷上翹的嘴角,聲色俱厲的喝罵著梁洛,看似在幫知微說話,然話裡的意思卻是截然不同。她道知微為人坦蕩,而眼下知微卻不肯配合搜查,此為坦蕩?
梁洛拱手抱拳,面上神色更是慚愧抱歉:「小的不會說話,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李夫人恕罪。只是在下皇命在身,既然李夫人為人坦蕩,還請配合我們一查!」
知微冷眼將這兩人的一唱一和收進眼裡,慢慢眨眼間,長而濃密的睫毛彷彿慢動作停下的蝶翅般,這細微的動作是一種說不出的輕慢高傲,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反感。她轉向二太太,委屈而無錯:「二嬸嬸……」
將難題拋給二太太,一來知微也想瞧瞧二太太會如何處理此事,二來,她也要看看二太太對靈舒翁主到底是什麼態度。靜妃娘娘心目中,是她孔知微的份量重些還是靈舒翁主比她更重要!
二太太此時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本來在府裡聽到消息是不想出來的,就怕落個兩面不討好,正想裝病敷衍過去,卻聽聞賀氏院裡傳來消息,說她打算拖著「病體」出來瞧瞧情況。二太太心裡火大的要死,賀氏這樣做,明擺著是要給她這當家太太難堪,她也知道賀氏的險惡用心,擺明了是要逼她來趟這趟渾水,讓她推都沒法兒推!
二太太一出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靈舒翁主表面上關心的很,可話裡話外卻分明是針對知微而來。她這時若是偏幫了知微,那就得罪了靈魂舒翁主,三皇子那邊好不容易跟榮國公府搭上關係,若因為這是前功盡棄,她也不好跟靜妃交代!可若將知微推出去以討好靈舒翁主,卻又要失去李思淵這個助力。二太太怎麼想也想不出兩不得罪的辦法來,正頭疼著呢,便聽見知微喊她了。
二太太渾身一凜,知道她想要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不由得埋怨的瞪了知微一眼,她作為侯府的當家太太,已經出來了卻不理會傳出去她還有什麼臉面再主持侯府中饋?況且還有兒子們的前程要兼顧,更不能讓人說他們的娘是個扛不起事兒的,落了孩子們的臉更不好了。
二太太權衡一陣,終是下定了決心,板著臉上前道:「聽梁大人的意思,今個還必須搜身不可了?」
梁洛見知微百般推脫,雖然有些畏懼於她身後的李思淵與安樂侯府,但想著自己的靠山也不弱,心裡便定了一定,「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二太太行個方便!」
「既如此,還請梁大人拿出個章程來。你是奉命行事,若我們不同意,便是違抗皇命,明知這是殺頭的大罪,我們安樂侯府當然不會明知故犯。」二太太斟酌道,「只是也得請梁大人體諒一二,畢竟淵兒媳婦一介女流,怎可讓外男隨意搜身?」
「二太太說的是,小的早已想好,還得麻煩翁主娘娘幫個忙。」梁洛轉向靈舒翁主,恭敬道:「翁主娘娘向來公正,這搜身之事交給翁主娘娘,二太太與李夫人可放心?」
二太太瞧向知微,知微只一臉信賴的看著她,凡事由她做主的模樣。二太太一咬牙,看向靈舒翁主道:「這事,只好有勞翁主娘娘了。」
靈舒翁主忙道:「這如何使得,我雖與知微情如姐妹,但這搜身之事……知微定然會怪我的。」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狀似慌張的去看知微,擺著手拒絕道。
知微冷笑不已,等會上了馬車,裡面只她二人,就算搜不出信件來,那靈舒翁主還能即興發揮,誰知道會從她身上「搜」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來。
卓然捏了捏她的手,知微知道他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提醒她不要上當讓別人得了手!可眾目睽睽之下,靈舒翁主打著友情牌,她若拒不配合,傳到皇帝耳裡不得更忌憚她?
知微知道此時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唯有等一會上了馬車,先下手為強了。想到此,她倒也平靜了下來,笑著道:「梁大人都道翁主娘娘最是公平公正的,我又怎會怪翁主娘娘?」
她蹲下身與卓然平視,「梁大人定然也會搜幼弟的身,他雖非女子,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之子,盼梁大人給點體面,莫要當著人前搜身。」這點體面,她一定要給卓然留下。
梁洛忙道:「李夫人儘管放心。」
知微輕聲安撫卓然道:「別怕,一會若有人欺負你,你儘管跟姐姐說便是。咱們雖然出身不高,卻不是能任由人欺負的,知道嗎?」
知微這話說來,卻是給圍觀的群眾聽的,瞧瞧瞧瞧,人兩個白生生乾淨淨的小婦人和小男孩,竟被逼的當眾搜身雖然不會真的當著眾人面寬衣解帶,可這恥辱,也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但有什麼辦法呢,一個靈舒翁主裝模作樣的杵在這裡,那梁洛也是不依不饒的非要搜身不可,人姐弟倆也只好生生的受了這侮辱。
「唉,這姐弟倆也怪可憐的。孔少爺小小年紀,怎就跟北疆賊子扯上關係了?我瞧著,只怕也是借題發揮吧。」
「我瞧也是,那翁主娘娘口口聲聲向著李夫人,但那做派卻怎麼瞧也不像是要幫李夫人的意思。」
「兩面三刀嘛,最毒婦人心說的可不就是這樣的?」
「噓,小聲點,你不想活了?」
「唉,可憐啊可憐。既然那翁主娘娘不安好心,一會她去給李夫人搜身,你們說,她會不會真來個栽贓陷害啊?本來李夫人是清白的,搜身過後反倒不清白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們看那梁大人志得意滿的樣子……」
誰也沒有發覺,一輛華麗的馬車不知什麼時候遠遠地停在了人群外,有人擠出人群隔著車簾對裡面的人說了幾句什麼,下一瞬,那車簾便被人摔開,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跳下馬車,她容色秀美卻不失英氣,長辮垂肩,腰插匕首,一身火紅衫子,黑色金絲繡邊的長靴,手中挽一條精美的九節鞭。分開人群旁若無人的大步往裡走,緊抿的唇角昭示出她的不悅,英姿颯爽卻又氣勢逼人的走進了事發中心。
「沒想到一回來就遇上這麼有趣的事兒,翁主娘娘,不介意多個人跟你一道搜李夫人的身吧!」那女子似笑非笑的瞥著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的靈舒翁主,提了鞭子在手中,漫不經心的一下一下敲著手心。
相較於靈舒翁主的黑臉,知微見到來人,卻是激動的漲紅了臉,緊緊咬住唇,才能勉強保持鎮靜,但一張口那微顫的嗓音還是洩露了她的激動:「滄眉。」
沈滄眉看她一眼,似怒其不爭一般的斥道:「你瞧瞧你,我不在京中,你竟被人逼到門口來欺負,我都不好意思往下看了!」
知微這回是真委屈了,倒不是沈滄眉一回來便罵她讓她感覺委屈,卻是沈滄眉一走這麼久,她就這麼個無話不說的好姐妹,她走了後,自己生活的各種艱辛不易,別說找人分擔,就連訴說的對象都沒有,想到這點,她就委屈上了。然而瞧著眼前英姿颯爽的沈滄眉,她又說不出的高興與自豪,一時臉上的表情便顯得很是糾結與複雜。
沈滄眉也不等她說話,目光輕蔑的在梁洛與靈舒翁主面上轉了一圈,曼聲道:「梁大人是五城兵馬司的,本姑娘不才,也是皇上親封的武略將軍,都是為皇上分憂解難的,今兒這事,梁大人且說說,我可有資格插手管上一管?」
論起品級,沈滄眉比這梁洛還要高上一級,故而梁洛雖打心裡瞧不上這麼個黃毛丫頭,卻還不得不行禮,不甚情願的道:「沈小將軍說的是,都是為皇上分憂解難的,且這事又牽扯到北疆反賊……」
沈滄眉懶得聽他說完,手一揮不客氣的打斷他,「既然我可以管,那在搜身之前,咱也得把話說在前頭。若梁大人沒能從李夫人與其幼弟身上搜出你們要的東西來,當如何!」
沈滄眉見梁洛眼珠一轉,似又要拿出敷衍知微與二太太的那套說辭來,什麼不得已為之什麼皇命在身之類的。但沈滄眉擺明了不吃他那套,在他即將開口時,不緊不慢的加了句:「梁大人在我面前若再顧左右而言他,休怪本將軍以軍法處置!」
梁洛頓時便呆愣住了,顯然沒料到他瞧不上眼的小丫頭竟是這麼難纏,又見她那雙雖清凌凌的卻銳利不藏的目光直直看過來,下意識的躲開視線。
他若早知道今日這差事不好辦,怎麼樣也不會接下這燙手山芋來。可如今卻被逼到這種境地,靈舒翁主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瞪著他,若此時生出退意,絕對不會有好下場。可若過了今天這一關,當真找到那封信,他就能取白嘉樹代之!想到年紀輕輕便壓在他頭上的白嘉樹,梁洛陡然生出滿腔恨意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位置,本就該是他的,誰料先是來了個李思淵,他倒不是很擔心這個臭名昭著的世子爺。果然沒多久李思淵封了將軍出征殺敵,他心想這麼多年怎麼也該輪到自己了,然而再度生出變故來。上頭寧願將指揮使的位置空懸著,他不知其意,搭了許多關係才弄明白,原來這位置早就有人選了,卻不是他。等尚未脫去一臉稚氣的白嘉樹上任時,梁洛氣的險些沒吐血。而後他也弄清楚了,極力推薦白嘉樹的,正是他從沒放在眼裡的李思淵!
梁洛心裡恨極,可他一個小小的副指揮使能做什麼,終於有人找上他,告訴他只要做成了這件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位置便屬於他!想著美好的前程就在不遠處,梁洛滿口應下。卻沒料到,這差事並沒有那人說的那樣輕巧容易!
如今更是被人架到了火堆上烤著,上不得也下不來,唯有豁出去一搏,他偷覷一眼靈舒翁主沉著的表情,心道定然都安排妥當了,不會有任何變數才是。遂咬牙道:「若……小的錯了,但憑沈小將軍與李夫人處置!」
「好!」沈滄眉沉聲喝道,挑眉瞧向靈舒翁主,嘴角輕輕勾起嘲弄的弧度,「翁主娘娘,這便請吧!」
靈舒翁主也沒料到半路會殺出個沈滄眉來,她當然知道沈滄眉與知微的關係,對於橫插一腳的沈滄眉,她當然說不出不字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滄眉,我這也是不得已……你也知道,我與知微向來親厚,一心都想她好的。」
沈滄眉竟是懶得再多看她一眼,轉身拉了拉知微就往方才知微乘坐的馬車走去,淡淡拋下一句:「翁主娘娘千方百計要與知微過不去,她可當不起你的好姐妹。廢話少說,要搜身就趕緊!」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打靈舒翁主的臉了,圍觀眾人聽得清清楚楚,看著靈舒翁主變了又變的臉色,都對那位敢於仗義直言的少女將軍讚不絕口。
靈舒翁主幾經掙扎,給梁洛使了個眼色後,忍著氣跟了上去。
外面梁洛也趕緊安排人搜卓然的身,人群裡又走出一名英俊堅毅卻沉默的青年,他矮身抱起卓然,淡淡道:「梁大人,我來搭把手。」
說著,抱了卓然往孔府的馬車大步走去。梁洛愣了半天,才慌慌張張的跟著去了。
靈舒翁主方才給他遞的眼神,讓梁洛很是不安,他當然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數,從知微兩姐弟一碰頭他就立刻著人圍了上來,就算兩人發現不對想要毀掉信件也是來不及的,何況方纔他搜車時,也仔細看過了,馬車裡沒有炭爐,也沒有撕碎的紙屑。他當然更希望知微一慌就將信件毀了,就算只留了隻言片語也夠定她的罪了。可一無所獲之下,他只能推測也許那信件被知微姐弟貼身藏著了。可靈舒翁主遞給他的眼神,讓他忽然不太確定了,那眼神分明是要他隨機應變,做好兩手準備。
知微身上若沒有,那麼變數便定要出現在孔少爺身上才行。他剛打定主意,不想竟然又出來個人,還將人抱了就走,梁洛急的滿頭大汗,有這青年在旁監視著,他要怎麼動手腳啊!
安樂侯府的馬車裡,知微坦然的開始脫衣裳,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抱胸而立的沈滄眉身上,兩人旁若無人的打量著對方,連眼角餘光也沒分給一旁坐立難安的靈舒翁主。
「怎麼回來的這麼突然?上個月的信裡也沒提起過,我還以為沈小將軍打算扎根在邊城,不想回來了呢。」知微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開口時終於不再有顫音。「一回來就叫你見著這個,實在太丟臉了。」
沈滄眉瞪著她,上前接過她脫下的衣裳,隨手扔給一旁的靈舒翁主,冷笑道:「靈舒翁主好好檢查,可別漏了什麼才好!」
一轉頭就去捏知微的臉,恨恨道:「你個撒謊精,回回來信都道你很好,沒人欺負你,我還信以為真了。你不是很聰明嗎,被人欺負也不曉得還手,真是笨死了!」
知微苦笑一聲,不敢撥開沈滄眉洩恨的手,伸手抱住她,可憐兮兮的道:「雙手難敵四拳嘛,何況今個我在宮裡受了訓斥,那些個狗仗人勢的定是聽聞了才敢對我這樣無禮。」
「李思淵呢?不是口口聲聲說會照顧你不讓別人欺負你麼,我就知道他這人靠不住!」沈滄眉揪紅了知微的臉,終於鬆了手,問起李思淵來,口氣很是嫌棄與憤怒!
「他有正事要忙,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守著我吧。」知微下意識的替李思淵說話,賠著笑抱著沈滄眉不撒手,「再說,我是那種需要人護著守著不然就活不下去的人麼,不過非常時期,我必須先忍一忍罷了。你還不知道我嘛,我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嗎?」
「你就這張嘴會說!」沈滄眉終於用力回抱了知微,眼眶微微泛著熱,嫌棄道,「今兒若不是我,我看你還能怎麼還手!」
知微眼眶亦是一紅,她匆忙低了頭,眼淚卻忍不住模糊了視線。飛快的在沈滄眉身上蹭了蹭,蹭掉眼淚後視線終於變的清明起來,「等一下我們再好好聊,靈舒翁主可還等著治我的罪呢!」
沒有外人在,知微自然也不會與靈舒翁主假裝親熱熟稔。就見靈舒翁主抓著知微外裳的手指驟然一緊,將好好兒一件衣裳抓出難看的皺褶來。當然撕破了臉皮她也不用再假裝親熱,冷笑道:「你知道自己有罪便好,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知微與沈滄眉分開,無奈的瞧了眼靈舒翁主,繼續脫衣裳,慢悠悠道:「我真想不明白,我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了你,你這樣恨我入骨,不惜搭上榮國公府的前程跟北疆反賊勾結……」
靈舒翁主臉上血色頓失,張大眼似驚駭的瞪著知微,「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跟北疆賊子勾結了,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跟北疆賊子勾結的明明是你!」
知微對她的指控充耳不聞,在沈滄眉默契的幫助下將脫下的又一件衣裳丟過去,自顧自扯著笑容道:「令我奇怪的還有一點,你跟菲燕郡主,表面上瞧著不顯山不露水,背地裡到底是如何勾搭上的?菲燕郡主許了你什麼好處呢?她如今是出了城還是仍然藏在京城裡頭?你們都是怎麼聯絡的?你說皇上若知道此事,榮國公府會遭遇什麼禍事?當然我不會說出去,因為我沒有證據啊……」
靈舒翁主呼吸一緩,似鬆了口氣,卻聽知微又道:「要說你也夠蠢的,就為了打擊我毀掉我不惜與虎謀皮,真不知道慧儀長公主平日裡都是怎麼教導你的。我說你蠢,你可別不服氣。不論你此次是成功還是失敗,你自個兒的結局卻都已經被人安排好了。菲燕郡主為什麼挑上你,你真沒想過?我今個心情好,便說與你聽聽,福老國公戎馬一生,三萬精兵還是太祖皇帝在時便給了他的,到現在,外頭是如何稱呼那一支精兵的?他們稱呼他們為福家軍,若非福老國公這些年做人行事都很低調,你當皇上能容得?」
靈舒翁主怔怔的聽著,手指痙攣似的抽搐了下。
「朝廷與北疆,一場戰事無論如何也避不了。菲燕郡主自然知道,然而北疆的兵力如何能與朝廷對抗?這件事若成了,我身敗名裂,李思淵肯定不會棄我於不顧,這種情況,當然不適合領軍作戰,於是皇上少了一員大將。但你以為這樣就完了?不可能,因為下一個,就該輪到你,輪到榮國公府,那時候菲燕郡主定會讓人出示你們兩個勾結的證據,那時就不是你靈舒翁主一個人的事了,榮國公府也會因為你的愚蠢作為而被打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你以為你能逃得了皇上的雷霆大怒?」知微漫不經心,仿似閒聊一般的說道。
靈舒翁主臉色慘白,連呼吸都亂了,鼻尖上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來。
「如果你以為菲燕郡主的高明僅僅於此,那你又錯了。你以為她的目標是我,實則,從她找上你的那一刻起,你也成了她的目標。你毀不了我,便以為她不會對榮國公府出手嗎?我告訴你,福老國公手裡的精兵,才是她的最終目的!只要她手上有你們倆來往的證據,她遲早都會捅出來的。從你沾上她的那一刻起,榮國公府就要因為你的愚蠢而面臨大禍。你千萬不要不信,聰明的,還是趕緊回去想辦法,怎麼才能得到皇上的寬恕而禍不及榮國公府甚或是南域。」這些,也是知微在見到靈舒翁主在這裡出現時,慢慢想通的。前提則是她前不久才從李思淵口中得知,三皇子與五皇子想要拉攏福老國公是因為他那支精銳的福家軍。
實則,菲燕郡主設了個一石二鳥之計,除了她這隻鳥,第二隻鳥自然就是靈舒翁主背後的榮國公府。能引起皇帝的猜忌,讓得用的臣子越少越好,更別提還是這些手握兵權的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