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嬤嬤見知微睡了過去,也知她是極疲倦了,給她蓋了張薄毯,正要悄悄退出去,就見畫薔掀了珠簾進來,忙示意她小聲些。:
畫薔心領神會,對姜嬤嬤做了個有事要稟告的手勢,兩人退到門邊,小聲說話。
「什麼事?」
畫薔面色不豫:「五姑娘身邊的紅玉過來了,說要見姑娘,我給攔了下來,誰料她竟然道,五姑娘除了夏裝,還要兩套紅寶石頭面,說瞧著姑娘那套紅寶石頭面就很好看。嬤嬤,這五姑娘實在太過分了,才要了衣裳,即刻又要頭面,姑娘那紅寶石頭面還是老太太壓箱底的東西,她居然就惦記上了!」
畫薔越說越氣憤,音量便有些控制不住:「咱們姑娘給她東西,那是姑娘大方,沒得她伸手就要的,況她一個庶女,竟是這般做派……」
「閉嘴!」姜嬤嬤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忙呵斥道,「她再如何,也是侯府的主子,哪裡是咱們能胡亂議論的。別仗著爺對姑娘好,便忘了咱們的身份,別忘了這裡可不是孔府!這話讓旁人聽了去,便是打死你也是有的!」
知微很想裝作沒聽見,她偷個懶想睡一覺就這麼難嗎?「嬤嬤說的是,咱們剛來是得注意些,畫薔,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更應該謹慎些。」
她心裡也明白,畫薔她們幾個跟著自己是率性慣了的,自己院裡倒沒什麼,就怕她們出了落櫻園,一個忍不住,當面頂撞了府裡的姑娘太太,如五姑娘這般的,說不定真會如姜嬤嬤所言打死不論,那就不好了。所以姜嬤嬤教訓時,知微這才罕見的沒有幫腔。
畫薔與姜嬤嬤見吵醒了知微,都有些愧疚,尤其畫薔,又愧疚又委屈:「姑娘,吵醒你了。」
「姑娘,畫薔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姜嬤嬤與畫薔立刻上前伺候。
知微坐起身,苦笑了下:「這五姑娘真當我是軟性兒好拿捏的不成。」
畫薔立即氣道:「姑娘,咱們不能一味忍著讓著,那紅玉剛走,又有人從角門溜出去了,只怕又是去報信兒了,只怕不多久來要東西的人要更多了!」
知微忽然想起賀氏送來的那兩人,詢問道:「太太送來的人出過院子嗎?」
「水蘭和水蓮一直都在針線房裡做活兒,倒是規矩的很,沒有出過院子半步。」畫薔對她們的動向十分瞭解。
知微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就見文杏略有些緊張的疾步走進來:「姑娘,昊大夫人來了,還有四姑娘,七姑娘與九姑娘都來了。」
畫薔臉都白了,嘴唇哆嗦了下,小聲道:「這麼快就來了……」
姜嬤嬤瞪她一眼,斥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姑娘收拾起來。」
知微緊緊閉了閉眼睛,猛然睜開,眼裡疲色消失無蹤,不慌不忙起身,由著姜嬤嬤與畫薔給她更換衣服,吩咐文杏道:「著人好好伺候著,不可怠慢。」
知微收拾好了,移步到花廳時,正聽見昊大嫂子正笑瞇瞇的說道:「我喝了這麼多年碧螺春,不想卻是你們淵嫂嫂這裡的最好喝,這茶啊,不光要是好茶,還得講究個泡法。你們再瞧瞧給咱們泡茶這丫頭,這手功夫可是難得,顯見是主子素日調教的好。」
知微忙笑道:「不過是這丫頭平素好弄這些,我哪裡有嫂子這般雅興,平日裡喝茶也是牛嚼牡丹,倒白費了文杏的好手藝了。」
知微說著,瞧了文杏一眼,文杏忙上前謝過昊大嫂子的誇獎,神色如常的退到一旁,這般寵辱不驚的模樣,倒是令在座的都多看了一眼。
三個姑娘見知微出來,都忙起身行了禮,知微忙虛扶一把,笑容親切的問候了一番。
四姑娘李淑瑤溫柔端莊,九姑娘李淑盈笑容可親,這兩人知微都有印象。七姑娘李淑芳是三房的庶女,比九姑娘只大三個月,模樣兒倒是齊整,只是瞧著有些膽怯,身上的衣裳並不是時下最流行的,料子也是半新不舊,見知微正打量她,嚇得連忙低下頭,不停的搓著手裡的帕子。
昊大嫂子見知微目不轉睛的盯著七姑娘看,便笑著介紹道:「弟妹,這是七姑娘,見我過來尋你說話,便也巴巴的要跟過來。你這丫頭也是,想見你嫂子,帶了你過來,偏又這副扭捏的模樣,仔細新嫂嫂不喜你。」
那七姑娘聞言,臉上瞬間白了,飛快抬眼怯怯的瞧了眼知微,很快又垂下頭,囁嚅著也不知說了句什麼。昊大嫂子目光一閃,有些厭惡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失望,陪笑道:「這丫頭說起來比九姑娘還大一些呢,卻偏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弟妹若得空,可得多教教她,咱們侯府的姑娘,日後議親去了別人府上,若還是這般模樣,可不要連渣都沒有了,沒得丟了侯府的臉。弟妹你說是不是?」
知微有些無語的瞧著這熱切巴結的昊大嫂子,七姑娘是她三房的人,她就算教不了自然該去求當家的二太太,她卻越過二太太讓她教,這不但打了二太太的臉,也會令二太太與她之間的嫌隙更深。
這昊大嫂子擺明了是在給她拉仇恨啊!
七姑娘更深的低下頭去,臉上漲的通紅,瘦弱的身子不停的打著顫,瞧著也真是可憐。知微暗歎一聲,笑道:「嫂子這是什麼話,七妹妹一瞧便是乖巧可人的,哪裡就上不得檯面了。咱們府裡的姑娘都是金枝玉葉,到時不論議了哪家,都是旁人的福氣,怎會丟侯府的臉,嫂子這話太嚴重了,可別傷了妹妹們的心吶。」
昊大嫂子推個七姑娘出來,大約是打著同情牌的目的,推個一看就備受欺負的七姑娘來,只要知微同情心發作,順口答應教她,那麼整個三房都會在昊大嫂子的指揮下投靠過來。知微管了七姑娘一個,三房眾人便會狗皮膏藥一樣揭都揭不掉了,尤其她手裡還有珍月公主那令人眼紅的豐厚嫁妝!
所以知微那話,也算是間接地拒絕了昊大嫂子無禮的要求。
昊大嫂子臉皮一僵,隨即笑道:「瞧我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姑娘們可千萬莫惱了我。」
她們說話時,四姑娘九姑娘都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裡,規規矩矩的喝著茶,對她們的談話仿若未聞,此時聽了昊大嫂子的話,四姑娘端莊的抿嘴一笑,卻是對知微說道:「昊大嫂子的嘴可利著呢,嫂嫂可得當心些。」
彷彿只是玩笑話,知微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太多心,覺得她那話裡有話,見她笑不露齒,一派大家閨秀的從容靜好,又彷彿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倒教人有些拿捏不準。
顯然昊大嫂子也聽出了四姑娘那話裡的意思,「瞧四姑娘說的,我的嘴怎就利了?唉,四姑娘是找了好人家,可憐我們七姑娘,都十四了,卻連上門說親都沒有。女子年華哪裡能蹉跎,我這做嫂嫂倒是想給七姑娘謀一門好親事,可誰叫我是個沒用的呢。不似四姑娘,有侯爺與大太太在,親事也早早定了。四姑娘啊,這七姑娘雖是庶出,到底也喊你一聲姐姐,你看,她的婚事你是不是也該幫襯著點兒?」
她這話一出,不但四姑娘氣紅了臉,就連知微都怔了怔。這昊大嫂子真是朵奇葩,什麼都敢往外說啊。知微見四姑娘氣的狠了,擔心在她這兒把人氣出個好歹來,忙頭疼的打圓場:「嫂子也真是,四妹妹雖是定了親,你這話卻也不好在她面前說啊,哪有叫人家閨閣姑娘幫襯自己妹妹親事的?這要讓外人知道了,還不得道咱們侯府姑娘主意大,更不敢上門說親了?」
四姑娘神色稍緩,七姑娘卻愈發侷促,倒是九姑娘,知微眼尾餘光掃過去,見她鎮定自若,並無半分侷促扭捏,落落大方的模樣。
知微見昊大嫂子神色不豫,笑著道:「我也知嫂子你是著急七妹妹的親事,七妹妹比五妹妹還小一些,五妹妹不也還沒議親嗎?嫂子儘管放心,咱們府裡有太太和二太太在,姑娘們的親事兩位太太心裡定是有數的。」
知微索性將皮球踢給賀氏和二太太,呷一口茶,見昊大嫂子雖仍有些不高興,神色到底還是緩了些,便吩咐畫薔道:「去把今兒我從孔府帶回來的糕點取來。嫂子,我娘家有個丫頭擅長做糕點,我是極喜歡的,便帶了些回來,嫂子與各位妹妹也嘗嘗。」
九姑娘笑道:「嫂嫂方才一回來便遣人送了糕點過去的,嫂嫂娘家的糕點倒的確爽口,不過我才吃了兩塊,哥哥便收起來不讓吃了,說要留給父親和娘。這不,將才一聽四姐姐要來嫂嫂這裡,便也跟了過來,便是想打嫂嫂糕點的主意呢,嫂嫂可千萬莫嫌我們幾個太貪吃了。」
她的話倒是接的很適時,也讓四姑娘和七姑娘不那麼尷尬侷促了,知微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妹妹們喜歡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瞞嫂子和妹妹們,我也是長了張好吃嘴兒,以後妹妹們若是饞了,便來我院裡。只是有一點,妹妹們有什麼好吃的,可有不能忘了我。」
她這般沒有架子,又笑語晏晏,連膽怯忐忑的七姑娘都忍不住抬眼望向她,只是知微目光一動,她便受驚似的又連忙轉開視線。
四姑娘似怔了下,才淡淡笑道:「那嫂嫂可別嫌我們打擾。」
九姑娘笑彎了眼睛,「嫂嫂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氣氛一時倒也愉悅,只除了不知想著什麼的昊大嫂子,畫薔與如幾個取了好幾樣糕點來,眾人吃了,都贊很美味,知微便謙虛的虛應幾句。
昊大嫂子也吃了幾塊蓮蓉糕,目光一轉,便狀似關切的說道:「弟妹,我們方才過來時,彷彿瞧見五姑娘身邊的紅玉來過了?今兒你與淵兒出門後,五姑娘倒是親自來了,她可是有什麼事麼?」
畫薔剛退回知微身後,聞言身子便僵了僵,眉頭不悅的沉了沉。
知微面上卻無異色,「五妹妹來找我,怕也是跟各位妹妹一樣的心思,不過是想跟我說說話罷,方才紅玉過來,不過是替她主子道謝。五妹妹也太客氣了,不過是些見面禮,各位妹妹也都有的,偏她這般見外,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知微似渾不在意的說著,但那句五姑娘的心思和在座的幾位姑娘一樣的話,卻讓她打起精神不動聲色的觀察起這三位姑娘的神色。
四姑娘似有些不自在的皺了下眉,七姑娘仍是侷促不安,唯有九姑娘平靜坦然。
昊大嫂子聞言亦是一愣,「是這樣嗎?怎麼我卻聽說,五姑娘是瞧上了弟妹屋裡的好東西了?」
知微裝傻道:「這怎麼可能呢,且不說我這屋裡能有什麼好東西,五妹妹這般大家閨秀,又是太太調教的可人兒,怎麼能是這般不懂事的?嫂子定是誤會五妹妹了。」
四姑娘身子動了動,似猶豫了一下,道:「不瞞嫂嫂,五妹妹的性子,便連我娘也時常覺得很頭疼。她……她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代她同你道歉。」
知微不意四姑娘會當眾拆她台,只愣了一下便笑道:「四妹妹不必介懷,五妹妹是個爽利人兒,我心裡只有喜歡的。」
就算她們心知肚明五姑娘來問她要東西的事,但她咬死了不說,她們能拿她怎麼辦?她要是這時候鬆口,承認確有其事,只怕今兒要送出去的東西就夠她肉疼的。
「弟妹疼愛妹妹們是好事,就只怕有些人心術不正,仗著弟妹的疼愛提出些無禮的要求來,可就要令人頭痛了。」昊大嫂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知微從容笑道:「多謝嫂子提醒,妹妹們都是懂事的,怎會做出令人頭痛的事?」
如此話裡有話的說了一陣,昊大嫂子便告辭先走了,她一走,七姑娘自也跟著走了,四姑娘與九姑娘又坐了一陣,也結伴走了。
知微吁口氣,總算是應酬完了。
晚上李思淵回來,連翹與銀翹便過來伺候了,知微沒瞧見畫眉,便隨口問道:「畫眉呢?」
連翹與銀翹對視一眼,回道:「畫眉姐好似吃壞了肚子。」
知微的目光似不經意的在兩人臉上掃過,淡淡道:「可嚴重麼,有沒有回管事媽媽?」
銀翹悄悄瞧了眼歪在羅漢床上的李思淵,他彷彿並未聽見她們的話,撿了知微先前看的書翻閱著,俊顏繃得很緊,似有些生氣。她眼珠一轉,像是明白了什麼,悄悄扯了嘴角微笑起來。
連翹沒察覺銀翹的神色,對知微道:「回了路媽媽,路媽媽請了大夫來瞧過,大夫道問題不大,靜靜養兩日就沒事了。路媽媽便排了畫眉姐休息,讓婢子和銀翹辛苦些。」
知微瞧了眼銀翹,和氣的笑道:「那這兩日你們兩個便辛苦一些了,先伺候爺更衣吧。」
連翹聞言面上一喜,身邊的銀翹卻搶先衝了過去,落後一步的連翹氣的銀牙緊咬,憤恨的盯著已經上前的銀翹。
李思淵並未像之前一樣呵斥銀翹退下,而是配合的起身,銀翹心裡一喜,搭在李思淵腰帶上的手微微一抖。
她和連翹都是府裡的家生子,兩人從小就知道李思淵是個聲名狼藉放蕩不羈的,府裡但凡有點姿色的都沒能逃過她的毒手,好在她和連翹的老子娘在二太太那裡很得用,二太太護著她們,這才沒遭李思淵的毒手。這李思淵要放在從前,她和連翹壓根就瞧不上,私下裡聊天還極是同情將來會嫁給他的可憐女人。誰知他一轉眼卻變了個樣,不但主動將府裡亂七八糟的人送走了,還自請去邊疆,一回來又是加官進爵皇恩浩蕩,這府裡但凡長了眼睛的,誰不是眼巴巴的望著這落櫻園,期望能被他多看一眼,甚至期望他如從前一樣荒唐不羈,正室夫人不敢想,但能做個姨娘也好,實在不行,先混個通房丫頭伺候著,等生了孩子,地位自就不同了。
她也清楚二太太將她和連翹送來,不單是試探夫人,也有這方面的用意,只要她和連翹能爬上世子爺的床,二太太就會為她們做主。而這兩天,她冷眼瞧著,夫人是個和氣仁善的,日後自也不會太過苛待她們。
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世子爺與夫人婚後第二日就鬧了矛盾,聽說夫人還被訓斥了,她與連翹自都高興的要命,卻不料今日回門時,世子爺卻對夫人百般呵護,她當時心裡一個咯登,覺得要壞事。沒想到晚間世子爺回來,卻又是沉著臉,不知與夫人在屋裡說了什麼,等喚了她們進來伺候,世子爺怒氣未消,連翹心思一轉,便覺得定是白日裡世子爺呵護夫人也不過面子功夫,做給孔府的人瞧的,這心思自然又活絡了起來。
她羞答答的替李思淵解衣寬帶,臉上緋紅一片,屏息悄悄抬眼,竟見世子爺正低頭看著她,黑眸一閃,好看的唇角便慢慢勾了起來。銀翹心裡如同小鹿亂撞,忙不迭低下頭,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知微倒是平靜的將剛才翻看的醫術收起來,漫聲吩咐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氣的發抖的連翹準備傳膳。
用膳時也是暗潮洶湧,一會兒連翹給李思淵布菜:「爺,這奶香魚圓是廚房的新菜品,您嘗嘗可合胃口?」
李思淵只淡淡道:「奶味太濃了些,放著吧。」
他連眼角餘光都未掃連翹一眼,連翹咬著唇,心有不甘的放下手。
一會兒是銀翹給李思淵盛湯:「爺,這筍湯也是廚房特意做來的,說是下晌時莊子裡送了新鮮的筍來。夫人已經喝了小半碗,爺不妨也嘗嘗?」
連翹正等著看銀翹的笑話,不意李思淵卻親手接了,還將小半碗筍湯喝完了,瞧了銀翹一眼,扯了唇角微微一笑:「味道不錯。」
銀翹臉一紅,羞澀的垂下頭去。連翹袖裡的雙手緊握成拳,盯著銀翹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
知微自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翹了唇角微微笑著,仿若未覺。
待到就寢時,李思淵半躺在床上,等了半天還未見知微從淨房出來,正要起身進去瞧,才見知微白著臉一手捂著小腹,揪著眉頭萎頓的拖著腳步走出來,他一驚,忙起身道:「怎麼了?肚子疼?」
知微被他扶著坐上床,似笑非笑的瞅著他:「爺,今兒晚上我可不能伺候你了,要不要喚銀翹服侍你呢?」
「胡說什麼。」李思淵瞪她一眼,原還有些焦急,見她除了臉色差了些,竟還有精力打趣她,結合她的話一想,便明白了過來,「來葵水了?」
知微點頭,靠在床柱上,見他盯著她的肚子,不知在想著什麼,便指使道:「我肚子疼的厲害,你給我倒杯熱水來。」
李思淵毫無怨言且動作迅速的將熱水倒了來,親手餵她喝了,一手輕輕貼著她的小腹,擔憂道:「若疼得太厲害,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吧。」
知微虛弱的吁口氣,本來準備就寢,身上就一層單衣,李思淵的手貼著她腹部,熱熱的,很是舒服,「不用了,你給我揉揉。」
說著毫不客氣的躺上床,李思淵盤腿坐在她身邊,手掌動了動,卻聽知微一聲叫喚,慌的他聲音都變了調:「怎麼了怎麼了?」
「你輕點!」知微白他一眼,「對旁人倒是憐惜得很,到了我這裡便這樣敷衍是吧?你要不願意你就別揉啊,我喚畫薔進來幫我便是……」
李思淵嘴角一抽,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我什麼時候說不願意了。」
「你還說你願意?你看看你這張臉,你黑給誰看呢!」知微不講理的嘟嚷。
李思淵盯著她看了半晌,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把自己的臉,似自言自語道:「我臉很黑嗎?」
知微終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太討厭了。」
李思淵放輕手勁,手掌緩慢的在她小腹上畫著圈兒,「肚子疼也不老實點兒,還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兒,那些事兒難不成比你身子還重要?這時候我是不會配合你的,等你肚子不疼了,你再慢慢兒琢磨那些事吧。」
知微原想借題發揮跟他「吵一架」的計劃只得胎死腹中,「也不是太疼,就是不太舒服罷了。」
李思淵見她放棄的神色,一臉正氣立刻被得意取代:「老實說,方才是不是心裡也不大舒服?」
「美得你!」知微啐他,扭開臉道:「不過那湯滋味真不錯吧?」
李思淵暗喜在心,口裡一本正經道:「哪裡不錯了,爺被她兩個身上的味兒熏得頭都大了,哪裡還嘗得出湯是什麼滋味。若是你給爺盛的,那湯的滋味才令人回味無窮呢。」
知微閉了眼,覺得小腹的脹痛似緩解了些,也懶得揪著連翹銀翹來說事,只會讓他更得意,遂轉移了話題:「我沒錢了。」
「……」李思淵明顯有些跟不上她的步調,頓了一下才道:「宋嬤嬤不是將嫁妝都給你了?」
「我是說現銀!」知微睜眼瞪他。
李思淵眨眨眼,瞧著她理直氣壯地模樣,戲謔道:「去錢莊取便是了,這還要爺教你不成。」
知微一骨碌爬起來,揪住他的衣襟將人往跟前一拉,惡狠狠道:「宋嬤嬤給的,是你娘的那一份,我現在要的,是你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邊城回來,皇上黃金白銀賞了很多,你藏哪兒了?我翻過宋嬤嬤的賬簿,裡面根本沒有記載你那份,你說,你是不是存著私房錢,想在外頭養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