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胡院士的溝通進行的很順利,他簡單的考了知微學問,知微沉著用心的答了,胡院士便點頭,道孔紹卿已經提前與他打過招呼了,她也不需要重新啟蒙,可以與西院學生一道學習。又詢問知微選哪幾科,知微略一思索便答,禮、書、騎射與醫學。
胡院士開了類似入學證明的通知單交給知微,便令她們出去了。知微沒料到整個過程十分簡單,出來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接下來你只要將這些文碟交給各科先生就行了。今兒二十三,正好是醫學一科開課,你跟我一道走就行了。」沈滄眉帶著知微往醫學所走去,一邊替她解說六科的上課時間安排。
西院的開課時間都是固定的,如說後世是七天為一個週期,那麼現在這兒便是十天為一個週期,如醫學科便是逢三、十三、二十三開課,一共是六個科目,於是每十天便有四天的沐休日。平日醫學院的學生便自行安排,先生上完課後沒自己的事情輕易不會到學院來。學子們便自己讀書、或組成互幫互助小姐以求共同進步。當然也有那臉皮特別厚的,只是來學校混光陰的,便也會自己尋找樂子玩兒,更有甚者如那李思淵一流的,學院裡沒樂子了便常常逃課之類,也是常見的。當然院士也不會採取什麼強硬的手段,但考核時卻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只要得了劣,便都要被人貽笑大方的,是以,不管是為了自己的面子還是家族的面子,勤學的學子們還是很多的。
沈滄眉是自幼習武的,因此騎射功夫最是厲害。「我爹那才叫厲害呢,他是咱們南越第一高手哩。我自小就跟他習武,他平時雖然可疼我了,可一到習武時間,就變得非常嚴厲,我從小到大,可吃了不少苦頭!」
「嚴師出高徒,沈伯伯對你嚴厲,想來對你的期望也是很高的。」知微笑道。
「我爹也是這樣說呢,他甚至還希望我能承父業,到時也能披掛上陣殺敵。我當然也想做一個厲害的女將軍,可惜我娘不肯!自從他奉命去了北疆駐守,我就已經許久沒見著他了!」沈滄眉飛揚的表情染了失落,「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種話題,知微縱然想安慰也無從安慰起,便只好沉默不語。
所幸沈滄眉很快便拋開低落的情緒,重又笑道,「我娘見我整日只喜歡舞刀弄槍,十分擔心,便請了先生教授我琴棋書畫,可我對這些附庸風雅的事向來不感興趣,便對我娘說,不如給我請教授武藝的師父吧,可把我娘氣著了,好幾天都不理我呢!幸好我爹幫我說了情,我娘才沒勉強我學不喜歡的。」
有父母的雙重寵愛,沈滄眉自七歲進入太學院,除了騎射常常得到優勝成績外,其他可說一塌糊塗!
知微不無羨慕:「你父母對你可真好!」
連女子最基本的琴棋書畫竟也不勉強,任由她舞刀弄槍,也絲毫不懼旁人的眼光,這樣的父母,才是真正疼愛自己子女的。
「你父母對你不好麼?」沈滄眉隨口問道。
知微一愣,隨即垂下頭,絞著手帕,低聲道:「我娘親她已經去世了。」
「咦,你不是孔府的姑娘麼,沒聽說孔大人的夫人沒了啊。」沈滄眉毫不遮掩的疑惑道。
「我娘不是她……」知微聲音更低,連臉色都白了兩分。
「誒?」沈滄眉側頭打量她,忽的抓住知微的手,急切詢問道:「你娘是外室?」
「不是,我娘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抬進孔府的。」知微面上有不悅,更多的卻是委屈。
「奇怪了,沒聽說孔府的徐氏是繼室啊。」沈滄眉自言自語的低喃道,隨即又問:「那徐氏對你不好啊?」
知微忙搖頭,「不是的,母親對我很好。只是我從鄉下來,許多規矩不懂,怕做錯了事要惹母親不高興的……」然而水潤明亮的眼裡卻含了幾分畏懼之色。
沈滄眉雖不是細心的,知微如此神色她卻還是看在了眼裡,聽聞知微說起從鄉下來,眼裡也沒半點輕視不喜,更是安慰道:「規矩這些都是慢慢學會的,我瞧你就聰明得很,有什麼可擔心的。就算真做錯了事,她是你母親,好好教導你就是了。當家主母又如何,她不過是個繼室,你可是你們孔府正經的大姑娘呢。對了,你那妹妹,可是那孔詩喬?」
知微說完,便眼也不錯的瞧著沈滄眉,並未在她臉上捕捉到任何輕視之意,心下便是一寬,喜道:「正是,不想滄眉也認得她呢。妹妹在學院裡成績定是拔尖兒的吧,她外祖父可是當朝大學士呢!」
「什麼拔尖兒。」沈滄眉不屑道:「不過仗著自個兒琴藝還不錯,編了幾支曲兒就整日以才女自封,我雖不懂,卻也聽不來那些哀哀切切的東西,矯揉造作得很。反正你那妹妹,我是不喜歡的。」
知微心說,正好我也是不喜歡的。
正於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嬌呼。「姐姐。」
知微與沈滄眉扭頭去看,便見孔詩喬一臉親熱地笑著跑了過來,嬌美的小臉紅撲撲地,自有一番楚楚的可人樣兒,惹人疼惜。
沈滄眉撲哧一聲笑出來:「真是說人人到,知微,你說你那妹妹不會是藏在暗處偷聽我們說話呢吧!」
「有母親教導,妹妹怎會做出這種事來。」知微抿著唇笑的意味深長。
「姐姐,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久了,還沒去見過胡院士吧,快走吧,我領你去見胡院士,見過胡院士後,姐姐以後就能和我一起上學堂了哦,姐姐你開不開心?」孔詩喬走近,笑容滿面地拉住了知微的手,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
心裡卻佈滿了疑雲,趁人不備狠狠瞪了眼身後的如蓉,如蓉咬住唇,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孔詩喬的怒意掩飾的很好,知微是引起她憤怒的當事人,自然瞧得很分明,趁她靠近之際,悄聲道:「妹妹的大禮,姐姐已經收到了,妹妹良苦用心,姐姐感激不盡,日後定會好好報答妹妹。」
「姐姐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呢?」孔詩喬一臉天真無辜,眼裡一下子便噙滿眼淚,楚楚可憐、痛心疾首的揚聲道:「姐姐莫不是誤會了什麼?我知姐姐向來不喜歡我,對我頗多怨言,可不管如何,我們已然成了姐妹啊!姐姐你便是再不喜歡我,也不能如此冤枉我,往我身上潑髒水啊!」
喲,這就演上了啊!知微還真是佩服她,她這麼一哭訴,來往學子瞧見了,還不得說她虐待妹妹呢!她這才第一天進學院,就要以這種方式聞名?這才是她送給她的大禮吧,這丫頭可真是狡猾!
「喂,就算你是詩喬的姐姐,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孔詩喬身邊跟著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容貌清麗,身形挺拔,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許多,站在孔詩喬身旁也比她高出半頭來。
雖則年紀還小,可那身段已發育地凹凸有致,細腰長腿,走起路來雖不及孔詩喬那般搖曳生姿,倒也不失嬌柔,瞧著也能讓人心生憐惜。只可惜一雙上揚的驕傲的鳳眼,打量知微的目光便帶了挑剔與鄙夷。
「安佳怡,說什麼呢你!」沈滄眉不悅的皺了英挺的秀眉,將知微拉往自己身後,冷眼瞥了眼按著眼角抹著淚珠兒的孔詩喬,「你們一上來就指控知微欺負人,我便問上一問,知微都怎麼欺負人了?人證物證何在啊?若是沒有,那便是誣賴吧,真是奇了,今兒一大早走哪兒哪兒都有冤案。今早我同知微才聯手破了一樁無賴案,眼下興頭正濃呢,來來來,把你們的人證物證拉上來本姑娘瞧瞧!」
那安佳怡臉色一變,想是有些怕沈滄眉,但瞧一眼滿臉淚痕卻神色怯怯的孔詩喬,便鼓起勇氣道:「沈滄眉,別以為你是鎮國公府的,我便怕了你。你這個野蠻人,凡事只曉得用武力解決,前兒個被你打的邱慧茹還沒痊癒呢,今兒個你便要仗著鎮國公府來打我們麼!」
沈滄眉被她一席話擠兌的要跳腳,冷笑道:「那邱慧茹仗勢欺人,本就該打,今兒你們倆要敢與她一般,仗勢欺負知微,我是絕不同意的。你們不是說我就是個野蠻人男人婆麼,今兒你們誰敢說知微半句不是,我便讓她在床上躺上半個月,不信的便試試看!」
知微一怔,她沒料到沈滄眉會為自己出頭至此,心下一暖,感激的握住她的手。二來,她亦沒想到,沈滄眉竟然是鎮國公府的,她若沒記錯的話,入京第一天幫了她的貴婦,便是鎮國公府裡的秦夫人,只不知她二人是何關係了。
沈滄眉卻以為知微這是害怕,忙安慰她:「知微,你不用怕,我看誰敢欺負你!」
這下可真是好看了,孔詩喬一哭,說知微往她身上潑髒水,那安佳怡便跳出來指責知微欺負人。如今沈滄眉又站出來,護著知微,說她們欺負知微。前來上學的學子們於是都看到了這麼一幕,不由得好奇的聚攏了過來。
沈滄眉在學院裡,其實風評並不大好,她脾氣火爆,沒什麼耐性,誰惹了她或她看到不平之事,總是用武力來粗暴的解決。而在這個崇尚淑女的國家,她這種性子自然是不討喜的。如果背後不是有鎮國公府,她怕也逃不過被人指手畫腳並嫌棄厭惡的命運!
是以,她在晨間瞧見知微那般聰明機警,不用動刀動槍就將讓那無賴現了原形,她心裡其實十分欽佩,因而對知微,她從心裡面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滄眉。」知微輕輕道:「你別擔心,我自己能解決。」
「我算看出來了,你那妹妹可真是不安好心,想來那徐氏對你也不見得有多好,你在孔府不定怎麼被他們欺負呢!」沈滄眉聲音並不低,至少圍觀的學子們都聽見了。
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瞧那孔詩喬哭的那般梨花帶雨,便主觀的認為,定是被那凶巴巴的沈滄眉欺負了,於是與沈滄眉站在一處的知微,自然也被劃到了惡人的範疇。
「人家孔詩喬都哭了,怎麼還說她欺負人呢。」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她才是被欺負的吧,那沈滄眉身邊的是誰啊?不會是她們兩人合夥兒欺負人吧?」
「聽說那是孔詩喬的姐姐呢,就是孔府才被尋回來的那個。嘖,聽說是鄉下來的,一看便是沒教養的,想來欺負人這種事也是做得出來的。」
「真是從鄉下來的?難怪與那沈滄眉一起呢!怕是半點規矩教養都沒有!」
「那孔詩喬豈不是很可憐?孔府的臉也要被個鄉下野丫頭丟光吧,真是可憐了孔大人呢!」
……
「都給我閉嘴,你們胡說什麼呢!」沈滄眉聽見那些人如此議論,氣的紅了臉,瞪眼怒道,「知微的教養可比你們好的遠了去了,你們沒有真憑實據便這般議論人,才叫沒有教養呢!」
知微聽著那些議論,倒也不意外,孔詩喬定會想方設法說自己的壞話,然後再裝出受害人模樣看她笑話。以為她會在意會難過?可笑!
她這麼喜歡看她的笑話,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的反擊了!
「沒有真憑實據?我們剛才可是看得仔細,詩喬高高興興的要帶她姐姐去見胡院士呢,誰知她姐姐悄聲兒在詩喬耳邊說了幾句話,詩喬便哭了呢。若是沒什麼,詩喬何至於要哭?既然你堅持詩喬冤枉誣賴她姐姐,你便叫她把她方纔的話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只怕她是不敢說吧!」那安佳怡也不是省油的燈,想來她與孔詩喬感情確實深厚,孔詩喬一哭,她便護的緊,瞧知微的眼神都趕得上刀子的鋒利了!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知微大方的站出來,攔下勃然大怒的沈滄眉,微笑道,「我不過是感謝妹妹為了我的入學而送了大禮給我,這話有什麼不對麼?」
「姐姐,你方才明明不是……你明明怨我故意撇了你不理會你,還說回去會告訴祖母,說我欺了你。姐姐,早前走的時候,我不是同你說過,今兒與安佳怡約好了要去她府上接她麼。你當時並沒有生氣啊,姐姐,若我知道你會生氣,就算馬車裡再擁擠,也定是要帶上你一道走的。」孔詩喬咬著唇,怯怯的低頭說道。
「沒錯,我與詩喬昨兒便約好了要一同來學院的。你便因為這個而記恨詩喬,虧得詩喬還特地因你上學而送你大禮呢,你這做姐姐的心腸可真是狹隘!」安佳怡厭惡的瞪著知微道。
「可這也不能全怪了我啊,誰叫我從小沒有娘親教養呢。妹妹倒是好福氣,有母親在身側,我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呢。」知微依舊笑容淡淡,並不因周圍鄙視的目光而有絲毫不悅,漫不經心的語出驚人:「妹妹可千萬別再哭了,很傷身子呢。畢竟你不滿八月就出生了,早產兒的身子骨都不大好的,若因我的緣故而生出個好歹來,我可沒辦法跟母親和祖母交代呢!」
「你胡說什麼,詩喬是足月生的,怎會是早產兒,你這樣詛咒自己的妹妹,真是居心叵測!」那安佳怡見孔詩喬一下子愣住,以為她是被知微嚇得,於是便義正言辭的反駁道。
知微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烏溜溜的大眼兒一轉,微笑道:「是嗎?那可真是奇了,我娘親生下我後撒手人寰,而後父親才娶了母親,有了妹妹。可妹妹若真是足月生的,怎會只比我小八個月呢?這真叫人費解啊,不如安小姐同我說說,什麼情況下才會發生這等奇事呢,我自個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圍觀者一下子嘩然,孔詩喬也驚愣的忘記了繼續哭,直愣愣的瞧著笑微微的知微,臉色驀地一變。
那安佳怡聽聞知微的話,顯然也愣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的瞧向孔詩喬:「她說的可是真的?」
本朝太后極其厭惡男女私下暗中來往、私相授受,尤其一方是已婚身份。而隨著知微的公開亮相,大家也都知道了孔紹卿娶的第一任妻子是柳清婉,因當時孔紹卿還算清貧,是以婚禮事宜便一切從簡。誰知紅顏薄命,沒料到孔府很快宣佈了柳清婉病逝的消息,緊跟著,就娶了徐大學士的千金過了門,孔紹卿至此平步青雲,而以才女之名轟動一時的柳清婉卻很快的被人淡忘,直到知微的認祖歸宗!
現在,知微卻說孔詩喬只比她小八個月,如果是真的,徐氏進門前可就已經珠胎暗結了啊,那會子柳清婉還在呢,這不就等於說,孔詩喬是孔紹卿與徐氏偷情的產物麼。
周圍學子的視線愈發怪異起來,孔詩喬驟然回過神來,咬牙道:「不,她說的不是真的,我我……」
「你又要說姐姐我胡說誣陷麼?」知微輕歎一聲,彷彿十分委屈,瞧向皺眉的安佳怡,「安小姐與妹妹是手帕交吧?」
安佳怡瞧了眼孔詩喬,又瞧了瞧周圍輕視鄙夷的目光,到底不敢點頭應下手帕交的交情,硬聲問道:「你想說什麼?」
「安小姐息怒,我不過只是想請問你,你與我妹妹交好,必然知道她的生辰吧,不妨告訴安小姐,我是臘月出生,你推算看看,可是我說了謊?」
安佳怡冷哼道:「誰能證明你是臘月出生?說不定你只是隨口胡說。」
「以後便要與安小姐成為同窗了,若我因這個說了謊,豈不要被所有同窗恥笑了?你若是不信,我祖母我父親或我外祖父一家,都可證明我是臘月出生。妹妹是八月初的生辰吧,我原還以為妹妹是早產兒,所以母親才懷了八月就生了她呢。如今看來,竟不是這麼回事兒麼?」知微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非常費解的模樣。
孔詩喬心下一慌,便想也不想的道:「我的確是未足月生的,你休得胡言亂語毀我母親聲譽。」
知微滿意一笑,瞧一眼呆呆的安佳怡:「如此看來,安小姐與妹妹的交情也不過如此,竟不知道妹妹是不足月所生呢。」
「孔詩喬,你騙我?」安佳怡眉心聚集了惱羞成怒的怒氣,冷冷道。
「我……」孔詩喬頓時陷入了兩難之地,她不能否認,否則便是變相的承認她母親徐氏與孔紹卿私相授受。如此,不只是母親,便連她也要成為旁人嘲笑唾棄的對象。嘲笑她母親不要臉,勾引已婚的孔紹卿,嘲笑她是不要臉的女人生下的女兒。不,不能否認!
可她也不能承認,她若承認自己撒謊,那她辛苦在學院裡建立起來的好名聲,便要就此毀於一旦了。
孔詩喬在陽光明媚間打了個寒顫,冷汗漣漣起來,這種感覺十足就像是被毒蛇陰滑的身體纏裹住一樣,拚命咬緊牙關才能不讓自己發抖起來。
孔知微這個賤人,她竟三言兩語就將自己逼到了如此兩難的境地!
她只能垂首沉默。
然而這也相當於一種默認的姿態,她承認了她對安佳怡撒謊。
知微唇角綻出一抹快意的冷笑,她若是以為自己承認對安佳怡撒謊只是失去了安佳怡這個朋友而已,那她可真是大錯特錯了。「不想,妹妹竟連自己的手帕交都騙呢,可真讓人寒心。想我自進府後對妹妹百般討好,竟也料想不到入學院的頭一天便得妹妹這般對待。安小姐,我與你可真是同病相憐呢!」
安佳怡見孔詩喬竟然默認,氣的幾乎發抖,咬牙道:「孔詩喬,以後你我再也不是姐妹!」
言罷,紅著眼撥開人群衝了出去。
有人說過,男生間的友誼遭到考驗時,打一架後依然是好兄弟。可女生間的友誼,卻經不起一點波折,諸如眼下這樣的,也可以造成友誼的崩裂。
「佳怡,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呀!」孔詩喬也不笨,不會留下來供人觀看嘲笑,一跺腳,追著安佳怡去了。
知微悲傷地歎了口氣,可憐兮兮的瞧著沈滄眉:「滄眉,妹妹為何要這樣對我?」
沈滄眉如何瞧不出她眼底的笑意,裝模作樣的歎口氣,安慰道:「知微,你也別傷心了,有些人便是這樣的。你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感激,反而還百般誣陷傷害於你,人心便是這般難測啊!想不到孔詩喬竟是個謊話精,也不知咱們學院裡有多少人被她騙了呢!」
沈滄眉此言一出,那些與孔詩喬交情不錯的女孩子們都變了臉色,驚疑不定的互看一眼,迅速走開了。
知微委屈的按了按眼角,紅著眼道:「滄眉,日後我在府中的日子定要不好過了,妹妹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不若我找一天上門拜訪老太太,請她多照拂你,不讓你被孔詩喬母女欺了去。這事兒我也會告訴我娘親,我跟你說,太后可疼我娘親了,孔詩喬母女再欺負你,你便同我說,到時候定要讓太后給你做主,看她們還敢不敢!」
「滄眉,你真好!」知微這話,真真兒發自肺腑!「那些誤解你不好的,假以時日,他們定都會知道,你這樣真性情的,不會算計人,不會欺負人,且同情弱小,才是真正地好人。」
她後面的話,顯然是要說給周圍還未散去的學子們聽的,那些人聽了,都若有所思的瞧著沈滄眉。
沈滄眉卻絲毫不管別人如何看她,只是高興的拉著知微的手,笑的眉眼彎彎,臉卻悄悄地紅了起來,帶了些微羞怯道:「真的麼?」
「嗯!」知微用力的點頭,那些只看到她粗魯粗暴的人,只拿世俗對女子行為規範作為衡量標準的人,如何看得到她內裡那善良的心呢?
率性而又有著赤子之心,這樣的人,才是知微所認為的好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成為她的朋友!別的,如孔詩喬那般矯揉造作內裡彎彎道道一大堆整日想著如何謀害她的,給她提鞋她還嫌不配呢!
沈滄眉高興極了,不好意思道:「知微,我長這麼大,獨你一人說我好呢,你,你不會是騙我吧?」
「怎會?」知微笑道,「我定不會騙你的。」
「永遠不?」
「永遠不!」
「知微你真好!」沈滄眉開心笑著,拉著知微迭聲道:「我都要高興壞了,不瞞你說,除了公主學院裡再也沒有人願意跟我玩呢,可是公主常常告假不來上課的。往後有你了,我可再也不寂寞了!」
知微瞧著沈滄眉夾雜著落寞表情的小臉,心莫名的軟了一軟,她是鎮國公府裡的姑娘,論理,應該有很多人圍著她轉才是,可因為她做不來她們的淑雅端莊,便要被嘲笑被孤立,對這麼個孩子,可也太殘忍了!所幸她仍是堅持做她自己,沒有被世俗標準所改變。也幸好她有那樣的家世,她的父母真心疼愛她,即便知道世俗之人會用有色眼光看她,卻仍是包容寵愛的,這樣的父母,如何不叫人羨慕呢!
知微難得想說點感性的話,上課的鐘聲卻敲響了,沈滄眉連忙拉著知微往醫學院跑,「快走快走,可別遲到了!」
教醫學的先生是個瘦高個的留著山羊鬍瞧上去有些滑稽的中年男子,他接過知微遞上來的文碟,瞧了兩眼便道:「你自個兒尋個位置先坐下來。」
選擇醫學的學子並不多,知微粗粗看過去,人頭不會超過十根手指頭。沈滄眉坐在靠窗的第三個位置,不停的朝知微招手,知微一笑,大方的朝她那方走去,在她隔壁空著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坐下,便感覺有兩道目光盯著自己,並不是沈滄眉,知微便狐疑的瞧了過去,那人竟是一驚,目光閃爍著躲開了。
知微一樂,抿著嘴笑了笑。不曾想醫學院裡唯一的男學子,竟是與李思淵混在一起的那個……彷彿叫做魏一鳴的少年。
若她沒記錯,那一群人裡,似乎只有這人曾試圖替她求過情呢!
瞧他自認出她後便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想來鬥狗場上的事情也令他記憶深刻,竟是有些害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被狗狗們咬到了。不過若能給他個教訓,讓他日後不敢再為虎作倀,倒也是好的!畢竟,看上去他也不像是個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