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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外祖父一家 文 / 未小七

    知微沒想到,外祖父竟是領著一家子趕了來。他從馬車上下來,被兩名容貌一模一樣的少年攙扶著,身後男男女女跟了一長串。

    老太太也被孔紹卿扶著,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

    知微忙下了馬車,棲桐跟著下車來,見知微一愣,便笑道:「你放心,我現下這種裝扮,他們認不出來我。」

    知微有些訕訕,「我並沒有擔心這個。」

    棲桐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裡並不願意跟我和哥哥扯上關係。雖然我現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總有一天會弄懂的。知微,你要記住,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知微的心思被棲桐道出來,更覺得不好意思。所幸柳忠賢等人已經到了跟前。知微瞧著疾步而來的老人,他兩鬢已然斑白,剛硬正直的臉帶著急色。腳步蹣跚,未語便先紅了眼。

    知微忙走向柳忠賢,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見禮道:「知微拜見外祖父。」

    柳忠賢忙上前一步扶起她,略微偏了下頭,竟是落下了淚來,哽咽著笑道:「好好,都這麼大了,長的……真是像婉兒,像啊!」

    他略一停頓,又道:「孩子,外祖父沒想到,你竟還活著,我原以為,你跟你那可憐的娘一同去了。都是外祖父不好,叫你受了委屈,吃了苦頭。我這……我對不起你娘親和你啊。孩子,你莫怪外祖父,以後外祖父再不會如此了,定不再叫你受半點委屈。」

    知微聞言鼻頭一酸,許是柳忠賢那扶著自己的手太過顫抖,許是他那流著眼淚的表情太過激動悔恨,也或許是他那樸質的帶著哽咽的話觸動了她的心,知微沒來由便對這個剛見一面的外祖父產生了親近之感,一哽咽淚珠兒便滾滾而落。

    「外公……」知微顫著嘴唇喊了一聲,便撲到柳忠賢懷裡失聲痛哭。

    孔紹卿見柳忠賢與知微抱頭哭的厲害,擔心知微說了不該說的話來,忙上前安慰道:「知微啊,你可怪不得你外祖父,當年你母親病逝後,為免他老人家傷心,這才隱瞞了你的存在,他老人家也是如今才知情。知道後便立刻想要見你,知微,可別哭了,外祖父的身體可不大好的。」

    知微心裡厭惡孔紹卿,這當頭來說這話,看似安慰,實則卻是提醒她別亂說話。知微從柳忠賢懷裡抬起頭來,拿袖子為他擦拭臉上的淚痕。老人家的眼睛通紅,嘴唇哆嗦著,顯見是太過激動了。

    「外公,我不怪你的。雖然以前過的苦了些,好在知微又回來了呀。外公,您要保重身體,日後知微還要賴您照拂呢。」

    「祖父,知微姐姐不怪您的,如今又是重逢之喜,您應該高興才是啊!」先時扶著柳忠賢的兩名孿生子中的其中一人上前來,笑著說道。

    「是是,我應該歡喜才是,人老了便是這般的……倒是外祖父失禮人前了。」柳忠賢抹了下眼睛,又說了幾句,這才道:「這兩個是你的弟弟,比你只小月餘,柳弘文,柳習遠。快,過來見過你們姐姐,怎麼的,還等著你們姐姐給你們見禮不成!」

    那兩名少年對視一眼,齊齊上前來,對著知微拜了下去,知微忙將他二人扶起,急忙道:「兩位弟弟無需多禮,我來的匆忙,也未曾給你們帶個見面禮,來日定會補上,兩位弟弟千萬莫見怪。」

    她這般說著,打量著雙生子,服飾髮型皆是一模一樣,眉目間隱有些像外祖父,大約樣貌隨了小舅。兩人與知微一般大小,模樣也都還沒長開,臉上還有嬰兒肥,個子倒是竄的快,比知微足足高出一個腦袋去,兩人都笑的一臉純善可親。先前安慰外祖父的那名少年頗為大方,只另一名卻有些靦腆,微垂著頭,瞧一眼知微便紅了臉,倒很是可愛!

    一個穿淡紫色四喜如意雲紋錦鍛裙子,瞧著三十來歲模樣的婦人走上前來。她長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斜墜髮鬢上插著一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金釵,樣子極顯年輕,知微瞧著她那一雙眼睛和兩位弟弟極似,便知這個相貌可親的婦人定是舅母鄒氏,忙拜下去,「知微給舅母請安。」

    「好孩子。」鄒氏握住她的手,「這麼些年,叫你受苦了。」

    知微乖巧的任她握著手,「舅母,我不苦的。如今回來了,能見到你們,知微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鄒氏聞言眼眶便是一紅,想來她也知道了知微被人「偷走」後流落在外的事了,拿帕子壓了壓眼角,親熱道:「回來就好,以後就不苦了。你那舅舅還在邊疆呢,得到年底你才能見到他,家裡已經給他去了信,他要得知這個消息,定然高興地連覺都睡不好呢。」

    知微聞言心中大石一落,鄒氏現如今是柳府當家主母,她對她表示了熱情的歡迎,這就表示柳府從上到下皆已經接納了她。

    「母親,咱們先帶姐姐回府,再慢慢聊吧。姐姐這才剛受了驚嚇呢。」那不知是弘文還是習遠的少年上前說道。

    孔紹卿忙道,「知微今兒個受了驚嚇,不若先回孔府休息,改明兒再到府上拜訪吧。」

    「爹爹,知微遇到貴人相助,沒有大礙的。」知微畢恭畢敬的說道:「女兒第一次見到外祖父,不想就這樣回府去。」

    老太太暗地裡瞪了孔紹卿一眼,將他拉到身後。越眾上前來,焦急的拉著知微的手,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祖母的心肝兒,真沒事麼,有沒有傷到哪兒?可不能藏著掖著不告訴祖母啊。」

    老太太這番作為,自然是給柳府的人看的,果然便見柳忠賢與鄒氏稍露欣慰之色來。

    「祖母,我真的沒事,是知微不好,讓您擔心了!」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啊。」老太太拉著她的手,又問起是哪位貴人幫了她。

    棲桐便笑笑的上前,「舉手之勞罷了,如今知微姑娘已經安全,那我便也先行告辭了。」

    眾人又是一致的道了謝,想要挽留她,被棲桐以合理的理由拒絕了,眾人便瞧著她上了馬車離開後,柳忠賢也忙指揮大家也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往城中走。

    知微坐在馬車中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外祖父一家待她極誠,從今往後她也算是有了親人,有了依持了。怒的是,她不得不接受孔紹卿編造出的那套說辭,不敢告訴外祖父關於娘親的真相。一來他們都認為娘親早已經病去了,如今她說出真相來,除了徒惹外祖父傷心自責外,沒有半點用處。且外祖父若上折子參那孔紹卿一本,孔家與柳家只怕就要水火不容,她在孔府也難以立足。

    知微坐在馬車裡,慢慢閉上眼睛,好在她現在總算是有了可依持的親人,她相信總有一日,關於母親的事情,她會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還給母親一個公道的。

    待一眾人回到柳府,府裡管家下人早迎了出來,如過節一般的熱鬧,紛紛上前與知微見禮,還有一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兒,約莫五六歲的模樣,跑出來便撲到鄒氏懷裡,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瞧著知微。

    知微一見就覺得很可愛,鄒氏便笑著道:「童童,快叫姐姐。」

    又對知微道:「這是你三弟,剛滿了五歲。」

    童童奶聲奶氣的喊道:「姐姐好。」

    知微實在喜歡,忍不住摸了兩把,肉嘟嘟的手感好極了,知微摸了摸身上,竟沒找出一件拿得出手適合送給童童的物件,不由得因準備的不充分而覺得有些赧然。

    鄒氏瞧出她的尷尬,便爽利的笑道:「沒事,來日方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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