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對身邊的人都這麼好?」知微忍不住問道。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雲錦亭笑著道,「你就是孔大人被偷走的愛女?」
「……殿下如何知道這件事?不會京中已經傳開了吧?」愛女?我呸!
「孔大人失而復得的愛女如今回來了,這是大喜事,我當然也略有所聞。」
想不到那孔紹卿動作這樣快,在她還無所覺時,那套他編造的故事就已經流傳了出去,連宮裡的人都得了消息。
知微冷笑,只一瞬,便將那冷笑化作了苦笑,「那麼殿下可知道我是個粗魯無禮的鄉野丫頭?」
「你不像。」雲錦亭清亮的笑眼若有所思的瞧著她,「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你這樣,很好!」
「你之前對付安樂侯府那仗勢欺人的狗屁世子時,咱們殿下便讚你難能可貴呢。」看書的棲桐耳朵拉得老長,忍不住插嘴說道,並向雲錦亭投以一記曖昧的笑容。
安樂侯府?
還能是誰?除了安樂侯家的大公子,還有誰敢這般放肆,不將朝廷律令放在眼裡。
前段時間,芳華院的花魁死了,聽說就是那大公子的手筆。
何止一個花魁,這兩年他弄死的人還少了?聽說朝廷官員上了折子痛斥他的所作所為,但還是被皇上壓下了。
知微想起來了,剛到京城時,那青天白日在鬧市打馬而過惹得百姓怨聲載道的,那些貴婦們提及色變的,正是那安樂侯府家的大公子。
「殿下,安樂侯府的世子,就是那大公子麼。」知微沒發覺棲桐那曖昧的笑容,只糾結於那世子爺跟那大公子是不是同一個人。
「嗯。」雲錦亭點頭道:「太祖爺打下南越江山時,作為開國大臣的李老太爺曾立下顯赫軍功。太祖爺登基後,李老太爺便封侯拜爵,成為太祖爺身邊最為得力的親信。據聞有一回太祖爺遭到刺客刺殺,李老太爺捨身保護,擊退了刺客後,李老太爺也受了重傷,人差點就救不回來了。太祖爺感念李老太爺的忠心,於是下令,侯府爵位世襲罔替,由每一代的嫡長子繼承。」
知微點頭表示明白,卻又疑惑雲錦亭貌似為難的停頓,那棲桐便蹦跳著走過來,在知微身旁坐下,咯咯笑道:「誰料侯府這一代的嫡長子竟是李思淵那個無惡不作不思上進的壞傢伙,父……皇上案桌上參他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呢,太祖爺有令,皇上也不能違抗,可那李思淵太壞了,所以皇上也沒說會不會讓他襲爵。但那李思淵卻很把自己當回事兒,他身邊那些個上趕著拍馬屁的稱他一聲世子爺,他就真當自個兒是世子爺了。他再這樣混下去,皇上不定就收回李家世襲罔替的侯爵爵位了。」
「棲桐,擅自揣摩聖意可是殺頭的大罪。」雲錦亭瞧棲桐一眼,淡淡說道。
知微詫異,這棲桐只是個丫鬟,提起李思淵卻是毫不避諱,連名帶姓不會太不敬了嗎?可雲錦亭卻似習以為常般,毫無責備之意,雖然眼裡有不贊同,更多的卻是縱容寵溺。他們倆說起來是主僕,但其實更像是親密的朋友或家人。
棲桐嘟嘴吐舌,擠眉弄眼的逗笑了雲錦亭和知微,又道:「這是誰都知道的,又不是我揣摩出來的。我還聽說啊,有人上折子請皇上下令由侯府二公子李思瑞繼承爵位呢,皇上雖然沒有同意,不過那李思淵再這樣下去,皇上肯定不會再由著他了。」
「他那樣為所欲為,為何皇上卻由了他呢?他父母親也不加以管束麼?」知微聽著,覺得很是怪異,當今皇上治下是極嚴的,卻為何面對那麼多參李思淵的奏折都不發作?這是有意縱容還是不當回事?
「他的生母是父皇的親妹,我的皇姑姑。」雲錦亭道出緣由來。
「生母?」難不成現在侯府那位夫人是李思淵的繼母?
而那李思淵,不但是安樂侯府最有資格承襲爵位的繼承人,也是這位皇子的表兄弟?難怪那些個貴婦不敢議論,這可相當於是皇帝的家事啊!不過她這樣打聽皇帝家的事,會不會不太好?
「皇姑姑生下李思淵後就血崩去世了,父皇與皇姑姑感情最為要好,姑姑離世後,父皇憐李思淵自小失母,便將他接到宮裡著人照顧,我小時曾見過父皇親自教他讀書識字。」雲錦亭笑著道,俊美的面上閃過羨慕與失落,「是以父皇與他很是親厚,李思淵十歲後才回侯府住,那時姑父已經另娶了夫人,李思瑞只比李思淵小一歲。也不知怎地,李思淵與姑父的關係十分緊張,因父皇的關係,姑父對他也不敢過於嚴苛的管教,便凡事由著他,誰知竟變成了現在這樣。」
難怪,是仗著有個皇上舅舅給他撐腰呢!
「李思淵脾氣不好,你日後再遇到他,遠遠的避開,別叫他認了出來,否則要吃大虧的。」雲錦亭認真的提醒道。
知微忍不住癟嘴,他真謙虛,什麼脾氣不好,簡直就是惡魔嘛。「當然要遠遠避開啦,我才不想再遇到他呢。」
這十一皇子倒與傳聞的一樣,很是親切,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知微自進了孔府便如履薄冰小心謹慎,絲毫不敢疏忽大意,與人講話也要再三思忖掂量。而面對雲錦亭,他卻可以叫她放下所有防備,輕鬆自在的講出心裡所想,竟是全然的放鬆信賴。知微想,大概是因為他幫了她,而後耐心的回答她的問題,幫她分析利弊,教她再遇到他要如何做。娘親去世後,他是第一個對她如此耐心的人。
知微心裡充滿了感激!
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念之在外面稟道:「殿下,李公子追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李思淵趾高氣揚的聲音:「裡邊的人給爺聽著,想活命就給爺立刻滾出來!」
知微有些緊張的瞧向雲錦亭,雲錦亭衝她微微一笑,安撫的搖頭,示意她不會有事。
「小的給公子請安。」念之跳下馬車,用平板的聲調請安道。
李思淵被人用軟轎抬著,因為傷的不是地方,只能選擇這個稍微舒服些又不那麼狼狽的姿勢,睨一眼下頭的念之,認出他來,比女子還秀美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不耐道:「怎麼是你這個奴才?馬車裡頭是誰?」
雲錦亭朗聲道:「李思淵,是我。」
他說著,起身掀起布簾,負手站在馬車上,含笑注視軟轎上黑著臉的李思淵:「這個時辰,你應該在學院裡。」
「要你管!」李思淵臉色發沉,毫不客氣的道:「我問你,你瞧沒瞧見一個小瘋子打這兒經過?」
嘿,這傢伙,竟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裡,可見放肆到了什麼程度。知微躲在棲桐身後腹誹。
「沒有。」雲錦亭搖頭,坦然回道。
李思淵懷疑的盯著他:「你馬車裡還有誰,給我滾出來。」
「李思淵,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啊?哼,我偏不,你能奈我何?」棲桐雙手叉腰,牛哄哄的說道。
知微徹底震驚了,倆眼睛瞪得溜圓。這棲桐小姑娘不但敢直呼李思淵的名字,還敢這樣跟他叫板,真的是丫鬟嗎?
「你這小潑婦,爺懶得理你。」李思淵聽見棲桐的聲音,臉色更加難看,擺手道:「沒瞧見就算了,走了。給爺繼續追,抓不到那個女人,你們就給爺等死吧!」
吆喝著一大幫子人,浩浩蕩蕩的撤了。
遠遠地還能聽見他火大的喝罵聲,「都是豬啊,連個女人都抓不到!」
「你娘的,會不會抬轎啊,想要顛死老子麼。」
「來啊,把他拖下去打死……哎喲,痛死爺了。」
「臭女人,等抓到你,看爺不活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