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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不辭長作嶺南人 第一三七章 看我怎麼弄死你 文 / 華岳青陽

    只聽「砰」的一聲響,卻是跟隨在鄭霽身後的一名近侍飛起一腳,將房門狠狠地踹了開來

    「崔宜民,快給老夫住手!」鄭霽黑著臉邁步走了進來,狠狠地瞪著正一臉得色坐在用來記錄審訊內容的書案之後的崔宜民,然後質問道:「承恩樓的掌櫃陳貴雲犯了何罪,卻讓崔縣尉親自過來刑訊逼供?」

    幾個正準備大幹一場的獄卒,見到縣尊大人破門而入,頓時心虛地退手中動作,然後一聲不吭地退到角落之中

    在這幾名獄卒眼中,正五品上的縣尊大人,絕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只要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在下一刻被逐出萬年縣衙

    崔宜民既然敢於讓手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陳貴雲從承恩樓裡帶走,那就想好了周家人可能的動作只見他裝出一臉詫異的神情,然後從長案之後起身來到鄭霽面前,躬腰抱拳行了一禮,一臉嚴肅地回答說道:

    「啟稟縣尊大人,昨日吾等在樂游原一帶巡視時,抓獲兩名持刀搶劫的兇徒經過連夜審訊,從這二徒口中獲知他倆原本就是出沒於東市一帶的潑皮,因為得了當時陳記酒樓的窩藏庇護,這才躲過了持續月餘的全城大清查而且,據此二人交待,那陳貴雲藉著酒樓做掩護,實際上卻是暗中蓄養了不少惡徒,專門替他在東市騷擾其他酒家,以便欺行霸市,搜刮錢財!」

    崔宜民說的義正詞嚴,在他口中的陳貴雲,分明就是罪大惡極的黑惡勢力保護傘和幕後元兇

    已經從疼痛之中緩過勁兒來的陳貴雲,大聲分辨說道:「還請縣尊大人明查啊小老兒在東市本分經營已有二十多年,何時又成了勾結凶頑欺行霸市的歹人?崔縣尉僅憑一面之詞,便對我刑訊逼供,我不服!」

    心裡已經打定了要與周家交好的鄭霽,臉色鐵青地質問崔宜民:「崔縣尉,你聽到人家所說了麼?僅憑兩個惡徒的一面之詞,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你便派人前去將陳翁拘禁過來,如今更是刑訊逼供,可是以為本尊不懂得大唐刑律和訴訟之法麼!」

    崔宜民也是一塊滾刀肉,別看職級要比鄭霽低了不少,可仗著自己是崔家人,並沒有因為鄭霽的發怒而心虛多少,只聽他不急不慌地又說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下官並非僅憑那兩名兇徒招供便下令拿人,其實早幾日就有東市的幾家酒樓掌櫃相繼前來縣衙舉報,說承恩樓惡意經營欺行霸市,甚至威脅他們不得聲張,否則便會報復云云」

    「大人不妨想一想,這承恩樓在尚未更名之前,原本在東市籍籍無名,只是一家中等酒樓,若不是用了非持段,如何能夠在短短半年之間興旺如斯?而東市其他幾家原來生意紅火的酒樓,如今卻是冷冷清清,好不蕭條!」

    倘若鄭霽是個糊塗的父母官,只怕真的會聽信了崔宜民這番言辭鑿鑿的話然而,崔宜民絕對想不到的是,鄭霽手裡便有一張承恩樓的貴賓卡,而且經常會在換下官服以後呼朋喚友地去承恩樓上飲宴,所以他對於承恩樓如今為何如此興旺十分的清楚!

    承恩樓之所以能夠紅透半個長安城,那是因為人家經營有道,因為不斷推陳出新的菜餚,因為各種吸引食客的促銷手段,還有那堪稱長安一絕的上等燒酒

    鄭霽原本還對陳貴雲是否真的犯了律法心存疑慮,但是現在卻能夠斷定這是有人眼紅承恩樓,所以在故意陷害陳貴雲就算不用腦袋想,而是用腳後跟去想,陳貴雲不過是一個開酒樓的生意人,而當朝御史又是他的女婿,他犯得著跟那些城狐社鼠們攪合在一起麼?

    當朝宰相張九齡冒著被言官彈劾的風險,在原先的陳記酒樓上設宴請客,你換了別的任何一家酒樓試試?人家陳貴雲背後靠著這麼過硬的靠山,如今更是得了御筆親賜的店名,只要自個不出問題,大唐長安城內誰敢欺負?

    想通了這些之後,鄭霽再也不想給崔宜民留任何面子,冷著臉說道:「我命令你現在就將陳翁放了,出了任何問題,本尊用頭上的烏紗蹬!」

    崔宜民本以為鄭霽最多是警告自己不得再對陳貴雲用刑,然後先將人羈押下來,等過上幾日證明陳貴雲無罪之後便釋放了,卻沒有想到這次鄭霽居然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

    崔宜民的本意並非真的是要將陳貴雲冤屈下獄,而是想尋個由頭將之關上幾天,好讓承恩樓沒了主心骨,以便何掌櫃那夥人在外面對承恩樓下手陳貴雲被關起來的這幾天,不僅會吃些苦頭,而且聲名也將大大受損,等到放出去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暗傷加上悲憤而一命嗚呼這些獄卒在這方面可是經驗豐富的很,只要他們動手,外人根本無法看得出來

    看到鄭霽如此力保陳貴雲,崔宜民也是徹底豁了出去,他毫不退讓地說道:「啟稟縣尊大人,這刑律訴訟之事,按例當由下官親自負責,在沒有將案卷呈送大人過目之前,似乎你不易直接插手和干預!」

    鄭霽堂堂正五品的縣尊,何曾受到下屬如此違逆,於是寒聲說道:「是麼?如果我現在懷疑你在此案之中動機不純,有意偏向另外幾家酒樓,是不是就有資格接手此案呢!」

    不等臉色漲紅的崔宜民回答,鄭霽轉身對幾個獄卒喊道:「你們幾個給我速速離開,若是膽敢違抗上命,立即革職逐出縣衙!」

    幾個獄卒平時聽崔宜民的話不假,可他們更得聽縣尊大老爺的話,畢竟人家才是一縣之尊,全權對萬年縣內大小事務負責看到鄭霽如此震怒,幾人只得低著頭悄無聲息地離開

    鄭霽又對隨自己而來的幾名近侍說道:「速速替陳翁鬆綁,然後攙扶著隨我離開!」

    說完這話,鄭霽看都不看崔宜民一眼,直接出了問詢室

    在鄭霽心中,此刻已將崔宜民劃進了年底清除的名單之中,他相信就算是暫代吏部員外郎的周御史見到萬年縣呈報的考評結果,也絕對會同意他的意見

    鄢陵崔家真的很了不起麼?真當滎陽鄭家沒落了就好欺負?需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鄭家還遠不到那一步田地你崔宜民私底下干的那些勾當,真以為本尊不知道麼?若不是看在清河崔家的面子上,想要得到清河那邊的支持,老夫早就將你革職查辦了!

    心中憤憤不已的鄭霽,讓隨從護著陳貴雲返回了官署,臉上的顏色很不好看他方才對周承業打了保票,一定會將陳貴雲帶回來,算是兌現了諾言,可因為去的晚了片刻,還是讓陳貴雲挨了兩鞭子陳貴雲臉上那道泛著血珠的鞭痕,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刺眼和不舒服

    坐在縣衙會客廳內已經等得十分煩躁地周承業,終於聽到一陣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於是急忙起身迎到門口,果然看到鄭霽在前,身後跟著一道他非躊悉的身影

    周承業心中忽然一陣激動,正想迎出廳外,卻一下子看見了外公臉上那道新添的血痕

    周承業當時便愣住了,他的瞳孔漸漸收縮,兩道濃黑的劍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鄭霽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將方纔在大牢之中的經過對著周承業細說了一遍,既算是一種解釋,也是變相的邀功

    周承業聽完之後,臉色稍微舒展了一些,他非常鄭重地向鄭霽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承業感謝大人今日仗義出手,來日若有用的著小可的地方,還請大人莫要客氣!」

    說完這話,周承業便從鄭霽身邊越過,直奔眼睛有些濕潤,一語不發的陳貴雲而來

    「家公,請恕承業來得晚了,卻讓您受了這般屈辱和苦痛」

    陳貴雲看到外孫如此焦急難過,老懷大慰他慈祥地摸了摸周承業的頭,然後淡然地說道:「二郎來的不晚,我這糟老頭子身子骨硬朗,挨兩鞭子不礙事的」

    周承業知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轉身向鄭霽說道:「敢問大人,我是否這就可以帶著家公離去?」

    鄭霽點點頭,說道:「二郎莫要擔憂,人既然是我下令放的,出了什麼事情自然由我來蹬」

    「那就有勞大人了,承業這便告辭!」說完這句,周承業攙扶著陳貴雲,步伐平穩地從縣衙之中走了出去

    聞訊趕來的郭元忠和李子琰,此時正在衙前焦急地來回踱步,忽然看到周承業扶著陳貴雲走了出來,急忙迎了上去四十多個承恩樓裡的孩子,也是呼啦啦一下子全都湧了過來,將幾人圍在中間

    李子琰心思縝密,一眼便看見了陳貴雲臉上的傷勢,於是沉著臉問道:「怎麼,他們還對家翁刑訊逼供了?」

    周承業面帶苦笑,淡淡地說道:「若非我及時趕到,只怕家翁現在已是身負重傷了這萬年縣衙的大牢,還真是讓人忌憚的緊啊」

    郭元忠性子急躁,他火冒三丈地問道:「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王八蛋對家翁下的黑手?」

    「便是上次在承恩樓內吃了憋的萬年縣尉崔宜民」周承業咬著牙根說道

    「難不成他與周家有什麼過節?」李子琰追問道

    「我不知道以前有沒有,但我確信現在肯定是有!哼,崔宜民,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地跳出來,那就等著看我怎麼弄死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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