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十多個小時的洲際飛行後,梁遠一行人沒有在聯邦德國的行政首都波恩停留,而是直接換乘ice城際列車,前往mpc75項目共和國方面工作人員所工作的城市漢堡。
漢堡不僅是聯邦德國最大的外貿中心和世界知名的頂級港口,更是北部德國的工業重鎮,唐婉等人一直以為,梁遠此次赴德的目地應該是安排祁連山同羅馬尼亞的尼庫?齊奧塞斯庫會面,敲定遠嘉進入羅馬尼亞的種種事宜,選擇在漢堡會面只是為順手處理mpc75項目而已。
在梁遠看來,羅馬尼亞的事務連個浪花都算不上,目前風光無限的尼庫?齊奧塞斯庫只剩下300來天的好日子了,然後即將面臨其個人事業生活中最為艱難的挫折,那場風暴過後,尼庫?齊奧塞斯庫能撿條命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對於梁遠來說位於漢堡的聯邦德國mbb公司,才是梁遠此次親自赴德的關鍵。
mbb公司的全稱messerschmittbolkowblohm,即梅塞施米特伯爾科布洛姆公司,對於一名軍事愛好者來說,除了伯爾科之外,另外兩家公司的大名足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
在二戰年代,梅塞施米特完全可以說是第三帝國空軍的代稱,而布洛姆公司無論戰前還是戰後,都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造船廠之一,戰爭年代曾製造了俾斯麥戰列艦、沙恩霍斯特戰列巡洋艦。u艇等第三帝國海軍的精銳力量。
德國戰敗之後被分裂成兩個國家,同時其全球頂尖的航空工業被一朝摧毀,按照波茨坦會議決定,聯邦德國航空工業的一切管理及研究機構均被解散,與航空有關的科研工作全部中斷,人員遣散,設備拆遷,航空工業完全解體,同樣處於蘇聯管理下的民主德國也基本受到了類似的待遇。
不過美蘇間對峙的冷戰,給聯邦德國帶來了轉機。在聯邦德國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之後。得益於原德國雄厚的人才基礎,其航空工業開始了快速復甦。
經歷了五十年代的重建和初步恢復階段,六十年代的深入恢復、鞏固和初步發展階段,七十年代的聯邦德國已經具備了在一定範圍內自行研製和生產各類飛行器的能力。
與英、意合作研製並生產「狂風」戰鬥機。與法國合作研製並生產「阿爾發噴氣」攻擊/教練機。與法、英、荷蘭及西班牙聯合研製生產「空中客車」a300寬體客機。與日本合作研製生產bk117直升機,與荷蘭共同研製生產vfw614短程客機,自行研製生產了多尼爾228和多尼爾328渦槳支線客機等等。
步入八十年代之後。得益於德意志民族在機械上的天賦,聯邦德國的航空工業在歐洲已經極具競爭力,在某些領域完全不亞於當年吃掉了勝利果實的英、法,而聯邦德國政府為了使本國的航空工業更具競爭力,開始推行國內宇航企業巨頭之間的兼併。
此時的mbb公司正處於風雨飄搖的前夜,按照聯邦德國政府的意圖,打算由戴姆勒?奔馳公司兼併mbb公司,以進一步整合聯邦德國航空工業的力量。
不過作為戴姆勒?奔馳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mbb公司對收購的抵制情緒十分的強烈,更有mbb的高層提出,為什麼不是我們兼併掉戴姆勒?奔馳,而聯邦德國國內,對整合兩家大型企業的異議也是不絕於各類報紙、期刊。
因此梁遠此次赴德的目的,除了那個對遠嘉未來至關重要的mpc75計劃外,就是向目前處於比較零散狀態的聯邦德國航空工業,摻更多的沙子,無論是合作還是引進技術,面對七零八落的聯邦德國航空工業,總比面對鐵板一塊的聯邦德國航空工業好上許多。
跨越洲際的長途飛行,哪怕是放在科技迅猛發展的二十年後都是一件苦差事,等梁遠幾人在漢堡火車站下了ice列車,兩個小丫頭困得大眼睛都剩下一條縫了,晃晃悠悠的同接站的劉文岳打了招呼,梁遠首先鑽進了劉文岳帶來的奔馳小型客車。
一覺醒來滿眼的陽光映入眼簾,梁遠伸手在床頭櫃上一劃拉,熟悉的位置上果然放著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抓過水瓶美美的喝下了大半瓶,趴在床上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梁遠才發覺套房外的客廳裡隱約有談話聲傳來。
也不知道幾點了,梁遠看了一眼窗外,依舊沒分出來東南西北,爬起來穿上地上的一次性拖鞋,梁遠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臥室。
「遠大少終於醒了。」劉文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笑呵呵的看著梁遠。
「老劉,現在幾點了?」
「已經兩點四十了。」劉文岳說道。
「兩個丫頭和寧姨都起來了沒有?」梁遠打著哈欠,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
「上午就起來了,mpc75項目組派了幾個人員過來,和高處長他們一起出去遊覽漢堡港去了。」祁連山補充著。
「老祁怎麼沒跟著出去玩玩,難得來一次聯邦德國嘛。」
「聽劉總說完這邊的情況,腦袋都要炸掉了,哪有心思出門,我可沒有遠大少這舉重若輕的能耐。」祁連山無可奈何的看著梁遠,滿臉的苦笑。
「老祁,你就直說我沒心沒肺好了。」梁遠在軟軟的沙發裡調整著坐姿,是自己盡量舒服些。
這幾個月,劉文岳執掌的兩德遠嘉連續給梁遠發回來了無數震撼人心的消息,相比尼庫?齊奧塞斯庫在柏林聯合購物中心考察。更能讓梁遠在意的,卻是一名叫做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普京的蘇聯駐東德經濟互助委員會主任,作為邀請遠嘉去蘇聯做投資的聯絡人,造訪了劉文岳的辦公室。
隨著自家企業在民主德國混的風生水起,早已熟知那位俄羅斯強力人物晉陞軌跡的梁遠,對普京的到來雖不感到意外,不過當時梁遠還是手持著劉文岳的工作報告足足呆立了四、五分鐘,然後才趕走了那種讓人無力的時空混亂感。
要不要找上國際僱傭兵或是熊叔,把這個蘇聯駐東德經濟互助委員會主任幹掉,二十年後的俄羅斯會變成什麼模樣?梁遠不無惡意的想著。
考慮到普京本人就是一名優秀的克格勃戰鬥力驚人。在加上俄羅斯若真正的解體全盤西化。對共和國來說還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後世的共和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和俄羅斯站在了一個戰壕裡,哪怕是兩者聯合在梁遠穿前中俄依舊被美國壓制得狼狽不堪。
再想想俄羅斯那些威力驚人數量龐大的核武庫。若沒有一個強力政權管轄搞不好毀滅地球都是有可能的。梁遠終於打消了這個有些不著調的念頭。
柏林。作為東西方冷戰的最前沿,這裡可以說是世界政治漩渦的中心,而柏林聯合超級購物中心的建立。更是在蘇聯考慮到冷戰因素,鼎力支持後才快速建成並火爆起來的。
某種意義上說,遠嘉企業本身就處於漩渦的正中心,正是這種微妙的局面,才是梁遠堅持讓出身台灣的劉文岳,出任兩德總裁最為根本的因素,帶有社會主義陣營背景的企業,資本主義陣營背景的企業掌舵人,梁遠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平衡著某些看不見,卻足以決定企業生死的經濟因素之外的力量。
不過在時代大潮的影響之下,該來的總歸會找上門的,就像普京會主動登門一樣,聯邦德國的民主促進基金會終究找到了劉文岳的頭上。
基金會來人只提了一個簡單的提議,目前兩德之間這條民間自發形成的貿易通道,和聯邦德國國內的某些法律法規衝突嚴重按理說應該取締,不過考慮到兩德之間是一衣帶水的鄰邦,人民有自由貿易的天然權利,聯邦德國政府決定慎重考慮這個問題。
經過德國內閣討論之後,聯邦德國政府決定特事特辦,打算對東德遠嘉發放紡織品特約經營許可,以規避聯邦德國國內的相關法律,但拿到這個許可的前提,就是兩德遠嘉背後的控股企業香港豐遠物貿,必須接受基金會或是聯邦德國企業的注資。
對於梁遠來說,眨眼的功夫就把劉文岳報告裡沒寫出來的部分看了個通透,眼下正是東歐劇變醞釀中的關鍵時期,類似民主德國遠嘉,這種可以高度緩解民主德國社會不滿情緒的企業,聯邦德國要是不聞不問才是一件徹頭徹尾的怪事呢。
對於深得民主、民意、民粹之精髓的西方政權來說,東德遠嘉這種和民意關聯密切的企業所擁有的巨大價值,根本就是不可能放棄的。
可以說梁遠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了,甚至從東德購物中心開始籌建的那一刻起,梁遠就夢想著能促成這種局面,柏林超級購物中心這顆棋子雖小,卻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和特定的局勢下,卡在了聯邦德國甚至整個北約的咽喉。
現在事情終於走上了梁遠預計的最為完美的軌道,聯邦德國想把這個盤外的棋子掌控在自己的手裡。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梁遠也早把最初預定的,從聯邦德國敲來鐵路機車相關技術和大筆硬通貨的目標丟在了一邊。
劉文岳簡單的把近期兩德之間發生的種種事宜和祁連山說了一遍,兩人作為商場的精英,雖說沒有梁遠這種把時代背景看在眼底後所具備的深遠目光,但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察覺,聯邦德國提出這個要求的背後絕不會向表面上所描述的那樣簡單。
梁遠沒出來之前,祁連山正和劉文岳做著種種假設,猜想著基金會和其背後聯邦德國政府的目地。
劉文岳和祁連山無可奈何的看著梁遠,最終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個無比懶散的造型。
看著眼前這個笑意怠懈的少年,兩人不約而同的覺得心頭一鬆,在梁遠指揮著東德遠嘉打通了同聯邦德國的紡織品走私通道之後,劉文岳和祁連山對梁遠算是徹底佩服的五體投地。
在兩人看來兩德之間這條紡織品走私通道的順利形成,已經不單單是商業眼光的問題了,計劃的創始人必須對國際政治、北約、華約兩大陣營都有著深刻的瞭解,同時還得在共和國內部有著不弱的背景和強大的生產組織能力,而且膽子必須奇大無比,敢承諾直接收民主德國貨幣的資本家,除了梁遠暫時還別無分號。
可以說能幹成這件事,眼光、背景、資金、膽略、運氣都是缺一不可的。
「看遠大少這個模樣,應該是成竹在胸了,我和老祁都想了小半天了,頭痛欲裂,你可別賣關子了。」劉文岳笑著說道。
「有啥好為難的,老劉給我的那個什麼民主促進基金會的後台,不是聯邦德國政府就是北約,這種大腿哪是我們可以頑抗的,想要注資可以啊,真金白銀的拿過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你們兩個又不是沒看到集團的簡訊,我媽那邊剛剛和羅羅簽了一個大合同,正等米下鍋呢。」梁遠說道。
「就這麼簡單?」祁連山滿臉的不信。
「呃,也不是,那個什麼基金會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做實業的企業,和我們這些搞實業苦哈哈有些不搭邊,這樣吧,香港豐遠物貿選擇讓聯邦德國境內的企業注資好了。」梁遠擺了擺手補充著。
「然後呢?」劉文岳早已熟悉了梁遠的說話方式,直接追問著後續。
「然後就是純粹的商務談判問題了。」
「我記得豐遠物貿單和蘇聯之間的貿易額早就超過10億盧布了吧。」梁遠隨意的問道。
劉文岳和祁連山都是在商場裡打過滾的人物,一聽梁遠提起盧布這個集團早已棄之不用的貨幣單位,就知道梁遠準備獅子大開口了,目前蘇聯盧布兌美元可是0.6盧布比1美元,而雙方交易的紡織品和化肥之類的東西,雖然在聯邦德國眼裡基本是渣一般的存在,但聯邦德國既然主動提及注資,就意味著這種口水仗有得打了。
兩人沉默著思考了片刻,祁連山開口說道:「遠大少,按我們的算法,香港遠嘉至少能弄出來20億美元的市值,無論聯邦德國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若想對香港豐遠物貿的決策產生影響,聯邦德國需要動用的資金至少要10億美元才成,這麼大的數額……。」
「老祁,我和你說,這裡邊的事情簡直太複雜了,普通的商業因素根本是無足輕重,普通的商業道德在這裡也是無足輕重,就算聯邦德國答應了,這筆款子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打過來。」
梁遠心說,作為西方推行意識形態的先鋒隊,各色基金會現在的年預算金額加到一起有沒有十億美元都兩說,自己哪有閒心和這些光說不練的傢伙們費口舌。
「德國人最根本的目地,壓根不是想掌控兩德間的紡織品走私渠道,德國人想獲得是東德遠嘉隨時停業的權利,甚至是關鍵時刻向東德政府潑髒水的權利。」說道最後,梁遠直接把民主促進基金會找上門的根本目地**裸的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