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億手持著電話,聽著話筒那頭不斷傳來的恭維話,不時的用「嗯、嗯」來回應著。他的眼神不急不躁,沒有一絲得意之色,只是目光掃到一動不動趴在雪地中裝死的「官二代」時,眼神冷冰冰的,就像是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似的。
李逸風知道凌鼎億如此高調的介入,肯定是為了在某人面前留下鮮明的印象——他一時半會兒還猜不出到底是為林宛瑜還是為了羅鄴。
感覺告訴他,凌鼎億是衝著羅鄴。
凌鼎億漫不經心的掛上電話,轉頭對李逸風說:「逸風兄,事情已經解決了。」他的語氣很清淡,似乎剛才做的只是擰開了房門把手一樣簡單的事情。
李逸風小心謹慎的控制著自己的笑容,讓它看上去既不過於諂獻,又不失老朋友的熱情。「鼎億兄,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怎麼?」凌鼎億用同樣的微笑回應道:「逸風兄不歡迎嗎?」
「豈敢豈敢——」李逸風知道寒暄之後就應該介紹人了,他先拉過林宛瑜說:「這位是我的表妹,鼎新公司的新任總裁,林宛瑜林小姐。」按照身份,林宛瑜是羅鄴的僱主,當然要先介紹她。
凌鼎億客客氣氣的伸出手來,「林小姐好。」他的禮數很周到,既沒有膽怯於林宛瑜的身價而不敢握手,也沒有像那些大老闆一樣握住不肯松。
能碰到同樣講究禮儀禮貌的人讓林宛瑜很開心。她大方得體的回應說:「幸會,凌先生。」
緊接著,李逸風抬起手臂指向羅鄴,「這位是宛瑜表妹的貼身保鏢,也是我跟麥子的好朋友,羅鄴羅兄。」
凌鼎億眼睛裡冒出了渴望的光芒,差點沒伸出雙手來跟羅鄴握手。「羅兄——」
羅鄴並沒有伸手,而是好奇的打量著凌鼎億。一個簡單的電話就能掀掉省級大官的烏紗帽,羅鄴已經清楚的認識到凌鼎億想要表現什麼了。
「我原本以為李逸風是那小子他爹,」羅鄴一臉調侃的說道:「我看到你時才發現我錯了。」
「哦?羅兄有話請講。」凌鼎億見羅鄴沒有跟他握手的意思,倒也不尷尬,而是輕鬆的將手收回,沒有絲毫不滿、或者要強迫握手的意思。
「那小子見到李逸風嚇得渾身發抖,見了你就直接暈死過去,你才是他的真爹啊。」羅鄴哈哈大笑。
林宛瑜白了他一眼,「羅鄴,你怎麼剛認識就跟凌先生開這種玩笑?」
凌鼎億卻毫不在意。羅鄴的話表面上聽起來玩笑味很重,實際上卻是已經承認了凌鼎億的身份,但同時又是在告訴凌鼎億,僅僅憑借家族身份,還不足以跟他握手。想到這裡,凌鼎億笑著回應道:「羅兄想法很奇特,如果你們都是官二代他爹的話,我倒是很希望加入進來。」
李逸風笑著說:「當然歡迎!美女、美酒全都有——至於烤肉嘛,等一會兒咱們可以一起組隊去打獵。」
「那真是好極了。」凌鼎億回答說。
幾個人一邊聊著,一邊往帳篷方向走去。眼看無熱鬧可看,停車場裡的其他人也都跟了過去。
偌大的停車場,只剩下三個氣喘吁吁、衣衫襤褸的女孩,和一個滿臉是血,戰戰兢兢的官二代。四人擠到被撞壞了門的奧迪tt上,官二代哆哆嗦嗦的發動了車子,逃離了雪花派對。
如果他爸知道第二天將被免職,官二代就死定了。可留在這裡,他會死的更難看。
奧迪tt迎著鵝毛般的積雪,加速衝出南山莊園。
在瀝青路的盡頭,一道醒目的鐵障死死的堵住了去路。
他打開車門,沖一群正在施工模樣的人大喊道:「滾開!別擋老子的路!」
其中一個工人不慌不忙的走近,官二代這才看清了那人手中的黑色槍托。
官二代被嚇傻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數十名偽裝成修路工人的歹徒已經朝他們拉開了槍栓。
第一個工人拿起手機,「喂,東哥,有一個開跑車的傢伙想跑,怎麼處理?」很顯然,他們跟混進派對內部的卸車工人是一夥的。
電話那一頭傳來了東哥低沉的聲音,「把他們抓起來,別讓他們跑掉。佈置好路障,把所有的通訊線路全部掐斷,無線信號也都屏蔽掉,只留下我們自己的通訊信道——等全部安排妥當之後,看我的信號,然後把你抓到的人一起帶回來,我可不想損失一分錢。」
「是。」工人掛掉了電話,沖其他幾個工人揮了揮手。「抓起來,東哥有令:一個都別想溜!」
另一邊,大東重新撥通了派對女主管的電話,「篝火帳篷已經紮好了,客人們隨時可以過來。」
女主管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大東卻直接掛斷了電話。女主管恨恨的咬了咬牙,換上一副膩味十足的笑臉,扭到李逸風的面前。
「李先生,」女主管說:「篝火帳篷已經準備好了。」
李逸風點了點頭,沒在理會她亂飛的媚眼。
這時,胡繼瑤一臉微笑的從別墅裡走出,挨個跟來賓握手致意。她表現從容,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女主人的自信和自豪。
就連凌鼎億都主動上去跟胡繼瑤握手。見到凌鼎億,胡繼瑤表現出恰當的驚訝和喜悅,然後只是簡單的跟凌鼎億客套了幾句。
李逸風看時間差不多了,冰湖和滑雪場都已經佈置好了,於是開始向前來參加派對的客人致辭。他首先向林宛瑜以及不期而至的凌鼎億致敬,然後又就說了幾分鐘的場面上的話,接著宣佈派對正式開始。
人群們歡呼一聲,開始享受美女和美酒。雪仍在下,派對的氣氛很好,一部分人端著酒杯往滑雪場走,還有一部分朝冰湖篝火燒烤的地址走去。李逸風掃視著人群,可惜並沒有看到苑星美的蹤跡,這多多少少讓他有些失落。
胡繼瑤簡單的跟李逸風交代了幾句,然後沖羅鄴等人微笑致意,重新回到了別墅之內。
林宛瑜疑惑的問道:「繼瑤姐姐不參加派對嗎?」
李逸風很隨意的回答說:「她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走吧,我帶你們去我的武器室看看。」
「去武器室幹嘛?」林宛瑜眨了眨眼。
李逸風笑著說:「別人喝酒,咱們打獵去。麥子曹成還有鼎億兄和羅兄,你們都不怕冒險進入深山吧?」自尊心是個愚蠢的東西,但同時也是種強大的力量,李逸風知道自己這樣說,他們幾個肯定不會拒絕。
果然,王新麥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長的看了曹成一眼,「我有曹成,我怕什麼?」
凌鼎億也回應道:「只要別給我根筷子當武器就行。」
「羅兄你呢?」李逸風瞇著眼睛,毫不掩飾的望向羅鄴。
羅鄴聳了聳肩,「打獵沒什麼意思,不過我倒想看看你的武器室。」
「那就走吧,」李逸風笑著說:「就在別墅的地下室裡……」
「喂,」林宛瑜氣呼呼的高聲說道:「你們怎麼都不問問我的意見?」
李逸風不無調侃的說道:「我已經問過羅兄的意見了呀。」
「他又不能代表我!」林宛瑜反對的說。
羅鄴斜了她一眼,「那我們五個男人去打獵,你自己去跟那些肚肥腸滿的大老闆談談業務生意去吧。」
「不,我不要!」一想到那些老闆,林宛瑜就忍不住打了個冷噤。「好吧,我對打獵也沒什麼興趣,不過我還是跟你們一起走吧。」
「你看,」李逸風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只問羅兄就行。」
「逸風表哥!」
「哈哈——」
幾個有說有笑的走進別墅,繞過客廳後,從一扇櫥門後進入地下室。
王新麥一邊走一邊建議說:「我們正好是六個人,不如組織場賭局怎麼樣?」
李逸風疑惑的問道:「什麼賭局?難道一邊玩allin,一邊等獵物嗎?」
王新麥搖了搖頭,「我跟曹成一組,你和鼎億兄一組,林小姐自然跟羅兄一組,賭局是打獵,賭注是誰沒打到獵物就只能餓肚子看別人吃,怎麼樣?」有曹成在,他一點都不擔心今天晚上的晚飯。
李逸風哈哈一笑,「鼎億兄,咱倆一組沒什麼問題吧?」
凌鼎億說:「嗯,輸了頂多不能吃飯,我可以接受。」他首先考慮的不是能不能贏,而是能不能輸得起。
羅鄴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我也不怕輸。」
林宛瑜白了他一眼,「是啊,中午你把四個人的菜全是光了。」
「那就這麼定了。」李逸風一邊說著,一邊用鑰匙捅開了其中一把頗有些年頭的老鎖,推開門寫有「武器室」字樣的門,領頭走了進去。
武器裡,滿牆都是用現代工藝和材料製作的長弓強弩,有幾把造型極為誇張,甚至帶著激光瞄準鏡。
李逸風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隨便挑。」
王新麥一臉茫然的望著牆上各式各樣、長短不一的弓弩,不知道究竟哪一種更好用一些。身後的曹成卻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伸手摘走了一把短小精悍的反曲弓。
李逸風挑起大拇指,「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