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其實很簡陋,南山莊園連像樣的門衛都沒有,停車場的簡陋條件就更可想而知了。所謂的停車場,只不過是在別墅前面的空地上圍了圈籬笆,然後用白石灰畫了幾條車道分割線而已。
其實車停在哪裡根本不重要,甚至南山莊園的門衛究竟有多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由京華公子主辦的派對影響力巨大,讓每個想要擠進上流圈子人都趨之若鶩,費盡心機的想成為貴賓名單上的人。
人情才是最好的投資,誰還會真的去在乎莊園的安保系統是否過時,天上是否雪花飄舞,停車場是否車位充足呢?
這個派對裡,不僅可以見到腰纏萬貫的大企業老闆,還能見到平常在電視機裡裝模作樣,現實中卻左擁右抱的官場政客,當然,更少不了一二線的女明星。
這些女明星一個個濃妝艷抹,盛裝出席,擺在冰清玉潔的姿態,實際上卻做著高級妓女的營生。作為成名的代價之一,參加富豪舉辦的派對算是最輕鬆的事情了,至少比被暴發戶大老闆們灌酒上床要好的多。因此,她們臉上都掛著故作優雅的笑意,聚集在停車場上指指點點,看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先生,我是來挪車的。」當林宛瑜柔和有禮的聲音出現時,整個停車場全都安靜了下來,好奇的注視著她。
林宛瑜穿著很普通的衝鋒衣,乍看上去一文不名,不認識她的人,很難看出她是坐擁二百多億資產的大公司總裁。
聽到聲音,這名高聲叫罵了十幾分鐘的官二代陰沉的回過臉來。他臉上稚氣未脫,裝模作樣的成分顯而易見,但誰都看的出來他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竟然愚蠢到在一群大人物中間炫耀自己的優越感。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派對。半年前,他的父親終於晉陞為省級要員,專們負責人事調動。也是從那時候起,家裡登門送禮的人絡繹不絕,每個來求官的人都把他誇的天花亂墜。這讓他自信心極度膨脹,甚至根本不把來參加派對的人放在眼裡。
他以一副國家元首的姿態轉過臉來,「你就是那個——」
林宛瑜嘴角殘留的笑意讓他眼前突然一亮,就好像不知是誰終於為他打開了世界之燈的開關。他臉上的怒容先是轉為驚愕,隨即就變成了舒心的笑意。
林宛瑜的笑容簡直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一整個停車場的美女加起來,都不比不上她清純的一笑。
只可惜,那個笑容已經接近尾聲,官二代剛剛見到,還沒來得及保存在記憶深處,笑容就已經消失了。
他稍稍頓了一下,換了一種自上而下的「領導關懷式」的口氣,笑瞇瞇的詢問道:「這車是你的嗎?哎呀,你這種停法可不好,你看,我的奧迪特特超級豪華跑車可沒地方停嘍。」
奧迪tt就停在雷文頓的側後方,開著囂張的大燈。德系車的內斂與穩重在這位官二代的手裡沾染上了狂妄與傲慢。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偷笑了。
林宛瑜眨了眨眼,意識到那些笑聲是針對官二代根本就不認識雷文頓跑車。讓她頗感好奇的是,官二代和他身後的三個女性朋友,是怎麼擠在一輛只有兩座的跑車裡的。
她拋開這些想法,深吸一口氣,準備簡單的道個歉,然後把雷文頓挪開,給這位不可一世的官二代讓出車位——反正他的愚蠢跟自己無關,把車挪開也不費什麼勁兒——
還沒等她說話,挨官二代最近的那個女孩就陰陽怪氣的說道:「哼,看她穿的那個寒酸樣,我看八成就是代客泊車的小妹。」她臉上畫著濃濃的眼線,下巴尖的像是被削筆刀削過的似的,身上穿著露出半個肉球的低胸短裙,腿上蹬著一雙過膝的軟皮長筒靴,裸露在外的皮膚在雪中凍的幾乎泛青了,好在肩膀上還批了一條不知道是什麼獸皮做成的圍肩勉強維持住體溫。她叉腿而立,眼神裡卻充滿了母獸般的敵意。剩下的兩個女孩也跟她差不多打扮。
林宛瑜突然覺得這些女孩很可笑,同時也很可憐。她耐下心來,解釋說:「我確實不配擁有這輛車——」雷文頓是全球限量僅二十一台的超級跑車,只有戰鬥機的性能才能與之媲美,林宛瑜自忖沒有能力成為擁有雷文頓的那「二十人」,承認不配擁有雷文頓並不丟人,更何況事實就是如此。
官二代心中暗喜,他覺得憑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肯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搞定林宛瑜這個「普通人」。基於這種愚蠢的念頭,他朝林宛瑜靠近了一步——
一道黑影突然擋在他的面前。曹成瞪大的眼睛中殺氣十足:「退後!」
官二代嚇了一大跳,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回去,雪地太滑,官二代沒控制好重心,一個趔趄摔倒在雪地上,引起了停車場的一陣哄笑。
雪仍在下,潔白的雪花飄落在曹成的頭髮上、眉毛上,肩膀上,在奧迪tt大燈的照射下,使他看上去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白狼。
林宛瑜被曹成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拉住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不要,曹成,我跟羅鄴說過,我們不是來找事的。」
曹成服從的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退了回去。
幾個女孩大呼小叫的把官二代扶起來,官二代緩過勁來,臉色漲的通紅。等他站穩後,推開扶他的女孩們,衝著曹成大吼道:「你活膩了是吧?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能調集一群警察弄死你?!」
「這位先生,」林宛瑜還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剛才我朋友把你嚇到真不好意思,我這就把車挪走——」
官二代哪能放走教訓「普通人」的機會?尤其是當著女人的面,去教訓另一個男人,會顯得自己更加高大威猛。他惡意的揮了揮手,打斷了林宛瑜的話,「你離他遠點,免得一會兒濺一身血。」
曹成堅毅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渾身的關節卻在啪啪作響——他不怎麼愛說話,打人的時候就更不愛說話了。如果是在平常,他就早上手了,但羅鄴讓他保護林宛瑜的安全,只要林宛瑜不下命令,他絕不會隨意出手。
周圍很安靜,所有人都在側耳傾聽著曹成關節爆裂的聲響,並且期待著他能一拳將官二代打飛。一陣強風撥亂了樹葉,將一團雪花吹向曹成,那團雪花就像低空中的一片烏雲,但曹成巍然不動。
官二代見曹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以為是自己的身份地位起到了作用。傲慢和囂張的表情在官二代白嫩的臉上愈發明顯了,他走到曹成面前,幾乎貼到了對方的臉上,並且用指頭指著曹成的眼眉,「小子,怕了吧?乖乖做條活狗,總好過做個死人。記住,沒本事就別跟小爺我鬥,我會讓你死都沒處死!」
曹成冷笑一聲,對官二代的挑釁不置一詞。他隨時可以擰斷官二代的喉嚨——只要林宛瑜下令。
林宛瑜有些生氣,她義正言辭的對官二代說道:「先生,我們不想惹事,請你讓開。」
官二代奸詐的朝林宛瑜笑了笑,「當然沒問題,只要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就行。」
他身後的三個女孩一陣不滿的咕噥,望向林宛瑜的眼神充滿了惡毒。
林宛瑜心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憤怒,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跟她說話,其他任何人都不允許。她用冰冷的聲調問道:「不然怎樣?」
「不然的話——」官二代突然毫無徵兆的提起了拳頭,一拳打在曹成的臉頰上。這一拳他已經醞釀了很久,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力度之大,甚至拳頭撤回時手指關節都隱隱作痛。「不然的話,我就一拳一拳打死他。」
林宛瑜捂著自己的嘴巴,以防止尖叫從嘴裡叫出來。她關切的問道:「曹成,你沒事吧?」
曹成紋絲未動,輕笑著搖了搖頭,「只是蟲子而已,林小姐。」他早就識破了官二代的攻擊,但他沒有躲避,因為那樣有可能會讓林宛瑜陷入危險之中。雖然他是剛剛認識林宛瑜,但既然羅鄴如此信任他,他就必須把保護林宛瑜作為首要任務。更何況,官二代的攻擊根本不值一提,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力氣弱的像個吸著奶.頭的孩子。
林宛瑜怒火中燒,她突然意識到羅鄴和李逸風他們是對了,自己想要用禮儀來解決這種仗勢欺人的爭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檢查了一下曹成的臉頰,確認並無大礙之後,她壓低了聲音認真的對曹成說道:「聽著曹成,如果他再敢朝你伸出拳頭,我要你還擊,我要你打掉他的牙,我要你把他摁在雪地上,嘴啃著雪泥,高聲向你道歉——」
曹成的嘴角浮現出一抹顯而易見的微笑,「不需要這樣,林小姐。」
林宛瑜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為、為什麼?你不需要考慮我的安全——」
曹成抬起手來,指了指人群,滿心喜悅的說道:「看,他們來了。」
林宛瑜瞇起眼睛,藉著汽車燈光望去。
李逸風、王新麥正一臉冷峻的分開人群——當然,還有笑嘻嘻的羅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