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什麼時候你能改一改這疑心病的毛病。舒蝤梟裻」李相宜道:「會這首曲子的人不止她一個。」
「沈姑娘說得沒錯,二弟,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如果她站在我的面前,能坦然的聽我說這些,提起過去的事情,而無動於衷,真的表示,她已經忘記了過去。」林逸道。
「哼,你說的是別人的過去,她當然無動於衷。」林峰冷哼。
「林逸,剛才你說完了冷香雪的,我也很想知道,我和太妃娘娘之間是怎樣的關係。」李相宜問道。
「沈姑娘,你真的不介意我提起你的過去。」林逸道澹。
「當然不會,你又沒有說錯什麼,只不過幫我回憶而已,有何好介意的。」李相宜道:「林峰,你不是總懷疑我嗎,現如今,你請了名醫來治我的失憶,不如在他替我治療之前,你好好的幫我記起一下。」
「如何幫你?」林峰冷道。
「告訴我,從前的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李相宜道窀。
「哼。」林峰唇邊的笑容更冷。
「媚……沈姑娘,還是算了吧,不要再提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林逸道。
「可是我想知道。」李相宜看向林逸道:「一個人忘記了過去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不管過去的事情是好還是壞,值不值得人記起,但是,做為一個人,她有權力知道自己的從前是怎麼樣的,我曾經無數次的猜測,但我真的很想從你們的嘴裡聽到。」
「你以前不是一直不願意面對嗎,為何現在改變了主意。」林逸不解。
「有些事你是不會明白的,但是,待我真的能回憶起從前,我一定不會再恨你,就算我們之間沒有了愛。」李相宜道。
「好,如果你真的想聽,我慢慢跟你說。」林逸道。
「有什麼好慢慢說的,直接告訴她,她就是一個雙手沾滿了血腥的劊子手。」林峰道。
「這個世上,哪個人雙手不曾沾染鮮血,只是多少的問題,林峰,你自己的雙手也未必乾淨,在榕城的時候,就沒少犯下事,那個王財主不是你讓林三殺的嗎。」李相宜微微一笑道:「所以不要再到我面前自詡清高,而我也不會輕視那些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人,因為在這個亂世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痛和迫於無奈,所以不要去用言語刺傷身邊每一個活著本就不易的人。」
「媚雲,你真的變了很多。」林逸欣慰的看著她:「從前我總是擔心,你的個性太過於剛強,而如今,終於可以不用這樣的擔心了,你變得比以前會體貼人了。」
「人總是會變的,好了,別再說不相干的話了,你告訴我,以前的我是怎樣的。」李相宜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
「以前的你話很少,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說一些自己的心事。」林逸看著李相宜,眸光漸漸變得飄移,他的視線轉向了無邊的蒼穹之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受了傷,一個人躲在御花園的角落裡,我隨父親一起陪同皇上賞花,談論一些軍中的大事,父親和皇上越說越投契,我閒著無聊,又怕驚擾了宮裡的其它女眷,於是走到了那個僻靜的角落……」
林逸說著說著,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
是啊,那個時候,是多麼美的時節。
春日裡來百花開,御花園裡一片奼紫嫣紅,百花爭艷。
他眼角含笑劃過了一朵又一朵的花,落向了碧草茵茵的地方。
艷紅的牡丹之上那抹艷麗的色彩似乎與其它不同。
陽光下瑩瑩發光晶瑩欲滴。
他隨手拈過,以為不過是一朵鮮艷一點的花罷了。
卻觸到了滿手血腥。
細細一嗅,竟是血紅。
探究的眸光還來不及轉向別處,一閃而過的瑩白閃耀了他的眼。
扒開重重樹枝,追上那道飛越的人影,只看到一襲白衣包裹著嬌弱無骨的軀體,扒開重重樹枝,追上那道飛越的人影,只看到一襲白衣包裹著嬌弱無骨的軀體,漫頭披瀉的青絲,掩映著雪白的背部和修長的脖頸,她竟未著寸縷,似慌亂之下才拉上衣服掩身,而她的背部,有被箭傷的血如花一樣在白衣上盛開。
宮內竟有形跡詭異的女子。
他緊追了上去。
她逃得更快,卻因受了傷,終是敵不過他的輕功。
萬般無奈之下,回頭一拜:「公子,還請給條活路,媚雲來日定當相報。」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滿園的繁花頓時失了色彩。
並不出色的五官,很清秀的一張臉,吸引他的並不是那模樣,而是她回眸一瞬間,雖是在乞求卻不卑不亢的眼神,雖痛楚卻依舊淡定倔強的眼神,彷彿在求人的不是她,而且另外的人,不知怎的,就在她回頭的一剎那,視線交匯,他停下了追去的腳步:「明日此時,我在這裡等你,若不然,定將此事報上。」
「公子請放心,今日活命之恩,媚雲定報。」說完她腳踏樹枝提功飛昇而去。
她雪白的玉足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鼻間彷彿還竄過幽幽暗香。
他心神一窒。
只覺得她恍若一塊渾然雕成的美玉,令人挪不開視線。
**
「當時我就失神了,在那裡呆立了許久,不停的猜測你是誰,刺客,還是哪一位宮中的妃子,是因何緣由出現在御花園?」林逸的思緒陷入了過往,眸光變得溫柔。
「後來我應約了嗎?」李相宜道。
「當然沒有。」林逸道:「也正是因為如此,讓我失落了好久,每天我找了借口去御花園,以致於讓我爹誤會,我看上了宮內的哪一位女子。」
「後來呢?」李相宜道。
「後來在太妃娘娘的生辰之上,我看到了你,你一襲宮裝的打扮,立在她身後,面上雖帶了淡淡笑意,但敷衍的樣子卻逃不過我的眼睛,太妃娘娘那一日高興,喝了些許酒,命你去娶些醒酒湯來,待你轉身過後,我半路便攔截了你。」
「後來呢?」李相宜道。
「後來……」林逸略一沉吟,道:「我問你為何沒有去赴約,你站在那裡,什麼話也沒有說,端著醒酒湯,還是那種淡漠的眼神,定定的看著我,我正要開口再問,你卻一下子迎風掠來,唇晴蜓點水般掠過我的臉頰,輕輕說了句,林公子,以此為報,從此兩清,然後便飄然離去了。」
「一吻傾心。」李相宜道。
「算是吧。」林逸自嘲一笑:「那個時候我也不是沒有通房丫頭,早已不是童男,但是,你那一吻卻令我覺得,漫山遍野的花都開了,隱隱能嗅得見暗香,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於是傻呆呆的站了許久,回到前面的時候,晚宴進行得差不多了,有舞女在跳舞,我四處搜尋你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
「我離開了?」李相宜問道。
「嗯。」林逸道:「第二日便傳來了前尚書劉大人遇刺的消息。」
「是我殺的?」李相宜又問。
「嗯。」林逸道:「原本我並沒有將兩件事竄連在一起,直到後來,我們在一起了,每一次你有事離去不能赴我約的時候,就會有人死去,而且都是京中與太妃娘娘不合拍的人,所以我慢慢的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沒有動搖過嗎?」李相宜道。
「沒有。」林逸搖了搖頭:「我知道後,痛苦了很久,但是我沒有對你說,那些日子你沒來找我,我也沒去找你,可是,難熬的思念讓我一天也呆不下去,我還是找到了你,什麼也沒說,只是心疼你身上的傷,我想,如果你願意,我會讓你嫁入林府,從此不用再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我拒絕了?」李相宜問。
「沒有,我還來不及向你提親,太妃娘娘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事情,她不想她手中最好用的一顆棋子變成一顆廢子,所以她提前下了招。」林逸道:「她為我和商雪柔賜了婚,以此阻斷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曾經恨過你嗎?」李相宜道。
「沒有。」林逸道:「我以死拒婚,堅持要和你在一起,太妃娘娘惱了,卻也無可奈何,你從來沒有笑過,也沒有看到你哭,但是那一天,你笑了,卻笑著流下了一滴眼淚。」
「我答應你的求親了。」李相宜道。
「嗯。」林逸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眶變得濕潤:「但是……」
「我知道了,後來就出來了太妃娘娘命我前去懷山村嫁與潘玉一事。」李相宜道。
「嗯。」林逸聲音變得低沉:「我們就這樣錯過了。」